温陌玉颇有些无奈,两人纵然是知交,可秦兄未免太不擅言辞了,有时候说出话来,他都听不懂。“你是说…紫槿姑娘?”

“对。”

“怎么回事?严不严重?”温陌玉脸色泛白,这才想起来紫槿姑娘却是面色异样泛着青色,呼吸也不稳,原来是受了内伤?

“还好。”

温陌玉停下脚步,“就是很严重了?”

秦公子沉默了一会,才慢悠悠道,“应该是幽冥掌。”

“难道她跟淮王有仇怨?”温陌玉惊白了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

“…秦兄,你先回去。”温陌玉往回走,秦兄看在他的面子,肯救木夫人已是破例,自不能再要秦兄替紫槿姑娘诊治,他亦不会强求。

“你去也不用,幽冥掌力只有施掌者能解,木紫槿的内伤已被控制。”

温陌玉猛地刹住脚步,回过身来,“莫非淮王他…”

秦公子眼神突然锐利,“温陌玉,你的心乱了。”

温陌玉悚然一惊,张了张口,却是反驳不得。

待选秀女们的教导,正式开始。

训秀苑细分为好多个院落,教授不同的技艺,但凡丝竹、棋、书、画,只要想学,都有师父教授,除温陌玉之外,另有数名师父各自负责教授某项器乐或者技艺,而这位无双公子无论教哪一样,待选秀女们无论有没有这等天份,听他课的人都是最多的。

今日温陌玉在琴苑教授棋艺,早得到消息的待选秀女都在院中摆下自己的小桌小凳,摆好棋盘,一起与温陌玉对弈,受其指点。

木紫槿仍旧一派淡然,教授还没开始,她自顾自在琴苑常玩,此地一如记忆中那样大而奢华,数不清的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红叶间,琉璃瓦反衬着太阳光线,流光溢彩,真是个好去处。

不大会儿,温陌玉即出现在场中,所有待选秀女的目光都贪婪地落在他身上,还真不知避讳。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木紫槿淡笑颔首,算是见礼。

温陌玉并无过多表示,即开始教授棋艺。

众待选秀女为与温陌玉亲近,便故做不解,逮着了他就问来问去,其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木紫槿把玩着手中的白色棋子,对着棋盘许久,竟是一子未下。

安玮偏过脸来看她,“紫槿,怎么不下子?”

木紫槿微一愕,“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天找个照面,她似乎没说自己的名字吧?

安玮露齿一笑,“你才来第一天,便对无双公子无礼,还搂搂抱抱,这事儿无人不知,你的大名更是无人不晓哦。”

想起那绮南的不忿之色,木紫槿暗暗好笑,准是那小丫头把那天的事说出去的,也难怪今天秀女们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原来是给妒忌的。“无趣。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说?你不喜欢温公子?”

安玮一点不害羞,耸了耸肩膀,“我才没她们那么不自量力。”

“哈!”木紫槿笑出声,因场中并没有人大声说话,她这一下就显得颇为突兀,自然引来众人愤怒的目光,她也不以为意。

、第27章 就是嚣张

“温公子如此用心教授,怎么还有人在此捣乱?不想学就到别处去,省得碍人眼。”

木紫槿转头看去,是个相貌还算秀美的女子,一双丹凤眼,一看就不好相与,正是青州刺史之女辛映蓝,也是日后的辛婕妤,不过她的下场就…

木紫槿一拍桌子,柳眉倒竖,“我学不学的,与你何干?我碍谁的你了,凭你也想教训我?”

不远处一位相貌平平的待选秀女,名叫辛映蓝的,便冷哼一声,

辛映蓝恼羞成怒,“你碍了大家的眼!木紫槿,你别以为长得美就可以嚣张,一个商户家的恶女,呸!”她自个儿相貌也就中上,所以必然看不惯比她美的人,尤其是木紫槿那张绝美的脸,越发不得她待见。

“我就是嚣张了,怎样?”木紫槿说嚣张就嚣张,一只脚踩到小桌上,“你能把我怎么样?”

其余秀女对木紫槿抱以轻蔑不屑的眼神,就这等心性,就算受上三个月教导,也是个恶女,能得入宫才怪。

“你”辛映蓝气的说不出话来,有心发狠,又不想跟木紫槿对打,丢人现眼,就此服软吧,又太掉面子,一时吊在半空,上不得,下不得,好不难堪。

宁馨儿从旁劝说,“木姑娘,辛姑娘,大家都是姐妹,何必闹到不愉快,各退一步,如何?”

苏灵璧也微一笑,“是啊,馨儿妹妹说的对,温公子如此用心教授,我们若不用心学,岂非辜负了他一番辛苦。”

温陌玉面容冷峻而淡然中,“学棋艺须平心静气,若一味好勇斗狠,难有所成,你们可以有别的选择。”

辛映蓝自是不愿失去与温陌玉亲近的机会,闻言忙道,“是,温公子,我知道了。”言毕狠狠瞪了木紫槿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你瞪什么,我是给温公子和宁姑娘面子,否则定要论个长短!”木紫槿收回脚,不屑地坐了回去。

宁馨儿暗暗好笑,她倒不觉得木紫槿有多嚣张,也是辛映蓝一上来就把话说的太难听了。“木姑娘客气了。”

木紫槿一抱拳,“好说。”十足江湖范儿。

安玮笑的直不起腰,“辛映蓝以为你是软柿子,你给她个教训也就得了,非要不依不饶吗?”

木紫槿冷哼一声,“我是煞星,看她以后敢不敢惹我!”

安玮扫视周围一圈,果然所有秀女对木紫槿投以厌恶不屑的目光,她也不以为意,安抚几句,继续落子。

木紫槿志不在此,出就觉得好生无趣,将几颗棋子一起放在掌心,扔来扔去,感受着它的冰凉和圆润,一派不耐烦的样子。

正想着,头顶一暗,温陌玉停在她身边。

“我是朽木,温公子还是多看顾她们好了。”木紫槿先一步开口,也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太过亲近,累及他的名声。

温陌玉看着她面前空无一子的棋盘,语声平静,“不想学棋吗?还是不舒服?”他虽不懂武功,却也知道中了淮王幽冥掌的人,会受尽冰火两重天的煎熬,痛苦不堪。

其实他哪里知道,元苍擎伤木紫槿不重,而且也替她以内功疗伤,否则她也爬不起身,到不了训秀苑来。

木紫槿将棋子扔回盒中,“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可不比无双公子的惊才绝艳,之前也不常下,棋艺很差。”

“你若胜过我,又何必接受我的教导。”

堂堂无双公子几曾对旁人如此在意包容过,这温柔态落进待选秀女们眼中,自然又成了木紫槿的一桩罪过。

木紫槿微仰了头看他,阳光从他背后照下,使得他的脸容有些暗淡,更因为阳光的刺目,她微微地眯了眼睛,“温公子,你对每个秀女,都会如此耐心?”

温陌玉脸色條地一白,眼神骤冷,“你好好练习。”接着走了开去。

安玮小声道,“紫槿,你惹怒了温公子,有好果子吃了。”

木紫槿满不在乎,“我惹他什么了,是他自找不痛快。”

安玮笑着摇头,“你呀,得了便宜卖乖,你这份好运,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谁想求谁求,我又没拦着。”木紫槿一脸不屑,看向温陌玉的目光中,隐有不安。

不知道他是否,能明白她的心境?

木红竹姐妹自然是挨着,见状对视一眼,都巴不得木紫槿再不得温陌玉待见,最好是惹得人人厌弃,那才好呢。

话说回来,她两个虽然也都看着温陌玉心痒痒的,但也看出来此人不好亲近,还不如进宫为妃来的更有希望成为人上人,还是不做他人想了。

“三妹,你到底跟温公子说了没有,什么时候再请他到木府?”回府的马车上,木红竹颐指气使地问。

木紫槿看着车外,头也不回,“没兴趣,谁愿请他谁请。”

“别吹牛了,你根本就是请不来吧?”木青槐鄙夷地冷笑。

“你太聪明了,二姐。”木紫槿嗤之以鼻。

“你”木青槐气白了脸,有心发作,可想到只有三妹才能请动温陌玉,只能强自忍耐。

木红竹不耐烦地道,“三妹,我劝你还是别跟父亲逞强,赶紧把温公子请来共商大计,否则,你也看到了,那么多待选秀女,凭什么我们就一定能入宫为妃?”

“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木紫槿凉凉看她们一眼,目光又转了回去。

木红竹咬紧了牙,小贱人倒得了意了!好,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使招了!

回到木府,木紫槿自顾下车,去润雪院看母亲。

“紫槿回来了,今儿在训秀苑,没出什么事吧?”金氏看起来精神很好,也许久不曾笑成这样了。

“没事,母亲觉得如何?”木紫槿过去见礼,“阎王愁”用药自成一派,母亲应该会有所感觉吧?

水婷在旁道,“夫人用了一副药,吐的很厉害。不过秦公子在药方上倒是说了,服了这药是会吐的,吐的越厉害越好。”

木紫槿点点头,“那就好。”

金氏安慰道,“紫槿,你放心吧,温公子带来的人,必是信得过的。倒是你,在人前切不可任意妄为,至少别让温公子为难,知道吗?”

我有什么本事让无双公子为难。木紫槿淡然一笑,“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

金氏叹一口气,“也是苦了你了。”要是能有个人明白女儿的苦,明白女儿真正的心性,那该多好。

、第28章 不知死活

“王爷怎么又来了?”木紫槿后背靠着门,一脸警惕。

元苍擎神情冷然,眉眼之间有怒气,“木紫槿,你究竟意欲何为?”

木紫槿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哪里得罪王爷了血引珠的事?”

“不必跟本王装糊涂,你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元苍擎眼中浮起凛然的杀机,令人心惊。

木紫槿暗自戒备,“王爷冤枉我了,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恕我驽钝,请明示。”

眼前人影一闪,元苍擎已逼近她,“你知不知道,阎王愁是朝廷之敌?”

什么?木紫槿吃了一惊,“你蒙我的吧?阎王愁是救人的,怎么还成了朝廷之敌了?难道朝廷里都是些糊涂蛋?”

“木紫槿,你太不知死活!”元苍擎冷笑,不欲多做解释,“你若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别跟他纠缠不清。”

“就算如此,跟王爷又有什么关系?”木紫槿倔强瞪视着他,不把血引珠借给我,还有理了?“我管不了那么多,谁能救我母亲,我就找谁。”

元苍擎眸子里有深沉的怒气,却半晌无言,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来提醒她做什么,她是死是活,的确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王爷快走吧,”木紫槿打开门,神情冰冷,“虽说你是王爷,可这私闯民宅也非君子所为,我还不想被人说闲话。”

元苍擎怒极反笑,“不听本王的话,你会后悔。”

“现在我还没后悔,所以王爷快走吧,免得待会儿大家都不好看。”木紫槿不为所动。

“你马上就会后悔。”元苍擎反倒抱起胳膊,不急着走了。

木紫槿才要问,忽地感到身体里似乎燃起一把火,火热蔓延之迅速,非她所能想像,不过转瞬间,整个人从内到外都热的无法忍受,仿佛置身灼热地狱!

“啊!”她呻吟出声,身体无法支撑,原本是想坐到椅子上,却不料身体落空,摔到地上去。“你…卑鄙!”一定是他在这屋里动了什么手脚,就是要看她出丑。可恨,自己一时不察,居然中了他的招!

元苍擎神情冷漠,“你自找的。”

木紫槿一愣,“什、什么?”难道是…

“你以为本王的幽冥掌,是那么好挨的?”凡中了幽冥掌,除非他以内力相助疗伤,三次方可掌力尽去,否则中掌者必会受尽折磨而死。

可恨!木紫槿痛苦的想撞墙,就是不知道这样死了,还能不能穿回现代社会?

不行,太热了,受不了,受不了!

顾不上元苍擎在场,何况她神智已经有些乱,拼命撕扯着衣服,恨不能脱个精光。

元苍擎也不阻止她,存心看好戏。

结果没撕扯一会,木紫槿忽然大大打个冷颤,感觉瞬间从火海掉到冰窖,全身几万个毛孔,全都拼命吸收着寒气,骨头缝里都冷如刀割,钻心的疼。

擦,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掌法,不带这样折磨人的!难怪叫“幽冥掌”,这用不了多久,非特么见了阎王不可!

“怎样,求饶吗?”元苍擎冷声问,“你若要本王救你,就开口。”

木紫槿狠瞪着他,不能自制地颤抖着,“你…要救就救,不救就…走人,废话、废话什么!”

元苍擎气结:见过倔的,没见过这么倔的,好像自己还要求着救她一样!

“等、等等!”木紫槿哑声开口。

终于要求饶了吗?走到门口的元苍擎停步回身,眼中有冰冷的嘲讽。

“劳驾等一会儿,”木紫槿喘息着,“我死了之后,你把我的尸体扔、扔远一点,别让我母亲…看到,她也好留个、留个念想。”

元苍擎,“…”

沉默良久,他忽地把木紫槿从地上提起,相当粗鲁地扔到了床上。

“干什么?”木紫槿无力地瘫成一坨,只能拼命瞪他,“嫌我死的慢吗?”

“闭嘴!”元苍擎恶狠狠骂一句,哧啦,撕开她的衣服。

木紫槿大惊,“你、你干什么,禽兽!”誓死也要保住清白!

话说回来,记忆当中淮王不应该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难道是自己惹到他了?

“做禽兽应该做的事。”元苍擎难得说句玩世不恭的话,她虚弱的反抗在他看来不值一哂,两把撕开她的外衣,露出她后背上那个青紫的掌印来。

“好,好,你做!”木紫槿干脆软倒在他怀里,“你不做才是禽兽!”

反正也抵抗不了,嘴上却不能输。

元苍擎气结,狠狠扶起她,“坐好,否则本王要你求死不能!”说罢手掌贴上她后背的掌印,将一股内力缓缓送过去。

体内的寒气一点一点消散,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木紫槿悄悄松了口气,淮王到底不是龌龊之人,否则她今天说什么也逃不过。

感觉真舒服,像洗温泉一样。

木紫槿闭起眼睛,全身放松,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扶住软倒下来的人体,元苍擎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几次接触,没看出她有多恶,倒是看出她没心没肺了,这样也能睡得着?

替她盖好被子,他动作轻盈地下床,临走之前才忽然想到,似乎此行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也罢,来日方长,他倒是要弄个清楚明白,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王爷。”木紫槿却忽然弱弱地开口。

醒了?元苍擎微微偏过脸,“何事?”

木紫槿微微睁开眼,半睡半醒,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清楚,“我…我看王爷眉眼之间有黑气,是犯小人的征兆,当心身边的人…”

“哦?”元苍擎骤然回身,“你会看命相?”

“一…丢丢而已,总之王爷小心为上。”

在现代社会,她可是跟着父亲学过命理和心理学的,虽然不精通,不过还是能看七七八八来。

有意思。元苍擎眼神玩味,“本王倒要看看,你所看准是不准。”

木紫槿已经沉沉睡去,还咂咂嘴,一副意犹未尽样。

元苍擎静立片刻,飞身出去。

“王爷,”等候在外的姜霆立刻迎上,表情不忿,“王爷不是说木紫槿居心叵测吗,何必还要救她性命。”

元苍擎冷声道,“她若无缘无故死于幽冥掌下,皇兄问责,你来担当?”

朝廷与木家多有瓜葛,木家每年向朝廷供应的军饷更是京城商户之最,皇兄岂会轻易放弃这棵“摇钱树”。

姜霆不敢多言,心中却是不忿的。木紫槿只是个恶女,就算死了,相信木家主也不会为了她问责皇上,何必要主子浪费内力相救。

“本王心中有数,你不准动木紫槿,听到没有?”

“属下遵命。”

、第29章 遭了算计

训秀宫琴苑中,今日温陌玉教授的是琴艺,当然对木紫槿来说,教什么都一样,她不可能用心去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