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玮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该死。

从木府出来,安玮的神情即变的冷酷锐利,却丝毫不见犹豫,顺着某个方向飞奔而去,仿佛有什么指引着她一般。

直到来到一处墙根下,她放慢了脚步,右掌横于心口,微侧着身子,一步一步靠近,攻守合一的姿势,无懈可击。

她这一下靠近,蜷缩在墙角的一团黑影蓦地动了动,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许是想要起来,或者进攻,但只动了一下,便又摔了回去,肩背起伏由快到慢,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安玮停下脚步,冷声道,“你倒是好本事,能撑到这时候。说出受谁指使,我便救你,否则——”暗器上所涂毒药是她自己配制,至少目前为止,除了她无人可解,难为此人中毒如此之深,还能跑出这么远,算得上高手。

刺客似乎冷笑了一声,然后身子僵了僵,没了声息。

安玮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上前探了探他脖颈,确定他已死,站起身来,“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是大殿下派你来的吗?”只可惜,人已死,就是死无对证,再说,就算把此人带到元玉琅面前,他也断断不会认的。

“你死得冤,记得到时候回来找大殿下报仇,别找我。”话落她一扬手,一点亮光打在刺客身上,“哧”地一下过后,那尸体便慢慢融化,最终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凝神看顾一下左右,不曾被人察觉,这才展开身形,很快消失。

木紫槿婚配淮王之事,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京城大街小巷,无人不知,再次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百姓们茶余饭后再不谈论其他,都在说着这近乎传说一般的诡异之事,更是无比期待,淮王到底会不会娶她进门——确切地说,是把耻辱给娶进门。

然不管外面议论有多热火朝天,淮王府却仍旧平静如初,百姓们越发好奇的抓心挠肝:王爷这是打算奉旨成婚啊,还是正在酝酿着起而反之啊?

结果好难预料哦…——

皇宫之中一片凝重肃杀之气,直叫人喘不过气来,皆只因襄王之事刚过不久,宫中人仍心存余悸,就连说话的时候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一个不慎招来祸事,岂非冤枉。

话说回来,就算宣德帝再脾性暴躁,阴晴不定,于国事方面却丝毫不怠慢,也难怪魏王朝之强大,各朝都不敢小觑,更不敢轻易进犯。

经襄王之事,宣德帝的心情越发难以捉摸,就连伴他十几年的司徒皇后有时亦难窥一二,加上襄王反叛一事在宗室亲王中掀起不大不小的波澜,他对诸王防范之心渐起,心情又怎可能好得了。

今日一早,他便传旨要司徒皇后陪驾御花园饮酒赏花,司徒皇后自是不敢怠慢,恰遇元玉琅侍候在侧,也就一起前往。

御花园建得颇为大气,园中建筑玲珑雅致,望之令人赏心悦目,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都已是百年以上,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司徒皇后与元玉琅老远看到宣德帝脸色不善,彼此交换个眼神,近前行礼,“臣妾(儿臣)见过皇上(父皇)。”

她虽已过而立之年,脸上却并未留下太多岁月痕迹,一身暗棕色宫装与她沉静的气质极为相衬,脸容秀美,气质沉稳,当得起“母仪天下”四字。只是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狠厉之色,时常闪着猜疑的光,在这一点上,她跟宣德帝倒满有夫妻相。

宣德帝背负双手而立,面向幽绿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闻声回过头来,“起来。”

两人答应一声,直起身来,不敢稍有异动。估贞协弟。

宣德帝甩袖坐下,“坐下说话,此间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礼。”

两人又是齐齐应了一声,元玉琅侍候母后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腰身挺得笔直,神态间颇为恭敬。

父皇至今为止有十一位皇子,他虽是皇长子,但老二老三老四都已经成年,有资格一争太子之位,而父皇更宠爱老六和老七,所以谁能被立为太子,还没有定数,在父皇面前,他从来都是一副毕恭毕敬之态,其意不言自明。

隔了一会,宣德帝挥手,内侍立刻为他斟满酒,他举杯就口,杯沿却又停在唇边,“玉琅。”

“儿臣在。”元玉琅微前倾身体,一副洗耳恭听样。

宣德帝冷声道,“你前两日刑求木紫槿,几乎要了她性命?”

元玉琅心一沉,就知道父皇肯定会过问他这件事,赶紧起身告罪,“父皇恕罪!儿臣当时并不知道木紫槿已被父皇赐与四皇叔为妃,是木紫槿冲撞儿臣,所以…”

“你去训秀苑做什么?那也是你能去的地方?”宣德帝脸色阴沉,虽是训斥元玉琅,却是看向司徒皇后的。

“儿臣——”

“皇上恕罪,是臣妾让玉琅到训秀苑走一趟的,”司徒皇后接过话来,“臣妾原本是想玉琅行事稳重,先往训秀苑一行,看有什么需要提点一二的,免得将来她们入了宫,不懂规矩,惹怒皇上。却不料会出了木紫槿之事,皇上恕罪。”

宣德帝冷笑一声,“朕恕不恕罪的,没用,要看四弟肯不肯罢休了。木紫槿如今是他的王妃,不是吗?”

司徒皇后心下略宽,“是,皇上。”木紫槿那样的女人,淮王如何会看得上眼,绝对不会为了她,跟玉琅过不去的,这倒不用太担心。

元玉琅则暗暗咬牙,原本想派了刺客把木紫槿解决掉,一了百了,可派去的刺客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来是失败了,他怎能不气,心中也甚是不解,木紫槿如何能逃过这一劫,得尽快查清楚。

内侍进来来禀报,说是丞相大人求见。

宣德帝略一思忖,隐约料到几分,“请他进来说话。”

“遵旨!”内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少顷,一个五十余岁、身着官袍、相貌略有些猥琐的男子走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朗声道:“臣苏默然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人正是丞相苏默然,苏灵璧之父,其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不过,俗话说相由心生,看他样子就知道,此人绝非良善之辈,但因着种种原因,他甚得宣德帝信任,旁人就算看不惯他的为人,又能奈他何。

“苏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宣德帝伸了伸手,吩咐左右,“来人,赐坐。”

“多谢皇上!”苏默然再施一礼,也不客气,便坐了下来,“臣冒昧打扰皇上、皇后娘娘雅兴,罪该万死!实在是臣担忧朝政之事,故而前来请旨,皇上恕罪。”

、第61章 小人作派

一上来就打足官腔,显得他有多忠君爱国一般,元玉琅从来对他看不上眼,闻言无声冷笑。偏过脸去。

宣德帝道,“苏大人对朕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有什么事,说吧。”

“臣遵旨,”得了准许,苏默然面露得意之色,“臣斗胆相问,皇上真的恕了襄王之罪?”

襄王兵败被抓,宣德帝盛怒之下,原本想将其斩首,但因有宗室亲王和大臣为其说情,便改为终身监禁。此事本已定下,这苏默然却颇多微词,竟是非要置襄王于死地不可,端得是心狠手辣之辈。

听他是为此事而来。宣德帝眉一皱,已现出不悦之色,“此事朕已做出定夺。苏大人无须多言。”

之所以在盛怒之下还赦了襄王死罪,一来固然是因为众人求情,二来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如此狠辣无情,却偏偏是信佛之人,为此事曾在佛前抽签,得到的指示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思虑再三。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的杀念,放襄王一条生路,再要提起,只怕自己又会改变主意,岂非亵渎了神灵。

“皇上三思!”苏默然一听便急了起来,脸也涨得通红,“襄王所犯乃叛逆重罪,论罪当诛九族!蒙皇上仁慈,只拘他一人,已是皇恩浩荡,若是再饶他不死,只怕会令天下子民不满!”

司徒皇后皱眉道,“苏大人此言差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襄王也是一时糊涂,并非大奸大恶之徒,皇上放他一命,也是为体现仁政,百姓闻之定会感恩皇上仁慈,何来不满之说?”

别以为她肯替襄王求情,是因她有多良善,皆只因襄王反叛,她和元玉琅没少从中推波助澜,襄王心中有数,当初兵败被抓,就暗中送信给她,如果不保他一命,就把他们母子给掀出来,她不替襄王说话能行吗。

苏默然喉咙哽了哽,知道是自己言语有些过激,被司徒皇后这一番话教训下来,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心中虽怒,却立刻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来,“是,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臣知错!臣只是为江山着想,忠心天地可表,皇上明鉴!”

他虽心中恼恨,但更清楚司徒皇后一家在朝中地位超然,依他现下的身份,还不能公然与之为敌,故而颇为识相地认起罪来,所谓小人,就必须有此本事:能屈能伸。

见他不再坚持,司徒皇后也就不再针对他,转而向宣武帝告罪,“臣妾多言,皇上恕罪。”

宣德帝举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此事苏大人以后莫要再提,朕是天子,岂可朝令夕改。”对于司徒皇后插言之事,他倒也没有计较,显然是因为司徒皇后所言,正是他意罢了。

苏默然立刻答应一声,恭敬地退下去。此行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司徒皇后好一顿责骂,不由他不恼恨莫名。从御花园出来,他已气得脸色发白,恨声骂着,“目中无人的司徒皇后,早晚有一天,让你死得很难看!”——

苏府之奢华,丝毫不逊于皇宫,当然这一切都是得宣德帝恩准的,足见其对苏默然之信任。步入大门,但见粉墙黛瓦,绿水环绕,如诗如画。丞相府之大,无从想象,众多小巧的庭院相交辉映,令人眼花缭乱。

府中所有房屋的窗上、隔板上、梁栋上均布满玲珑有致的木雕,通往各处的路上铺满了鹅卵石,别看苏默然为人不被人所喜,胸中也无多少文墨,这丞相府却布置得充满古色古香的味道,若是头一次走进这里,不知情者还以为到了什么呢。

“父亲,”苏灵璧从内室出来,皱眉道,“这是跟谁生了气?”

“还能有谁!司徒皇后数次坏我的事,我早晚收拾了她!”苏默然目光凶狠,粗俗地“啐”了一口。

苏灵璧顿时了然,“皇上还是不肯杀襄王?那其他诸王呢,可肯与父亲共谋大事吗?”

苏默然如今身份虽高贵,却是出身异族,身份卑微,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在宗室亲王眼中,也只是小人得志,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宗室亲王有种莫名的仇恨,可谓水火不容,得宣德帝信任,正好给了他翻身为王的良机,因而才想拉拢众亲王,以徒不轨。

“哼!”苏默然冷哼一声,“那些个亲王,个个自以为是,有多了不起?像那襄王,居然辱骂于我,结果怎样,还不是我几句话,皇上就——”他得意而残忍的笑,那样子就像刚刚吞下一只青蛙的毒蛇一般。

原来之前他曾前往拉拢襄王,结果被其辱骂,他气不过,便在宣武面前编排襄王的不是,也是事有凑巧,襄王仗着亲王身份,多行不法之事,正中了他的诡计,被宣德帝逼问,一时昏了头,居然起兵反叛,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司徒皇后和元玉琅从中挑拨之事,他并不知道,否则早就以此为借口,向宣德帝搬弄是非了。

苏灵璧警告似地看他一眼,“父亲慎言,别让人逮了把柄去!亲王们固然可恨,朝臣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只一个司徒皇后,不也让父亲头疼吗?”

司徒皇后虽不见得多么受宣德帝宠爱,却甚得他尊敬,这中宫之位,暂时不会受到什么威胁。再加上司徒皇后之父、太傅司徒毅,其兄侍中司徒暄,都位列朝堂,一时半会,皇上也动他们不得。

苏默然掀了掀眉毛,越发恼怒,“司徒毅那个老家伙,鼻孔长在头顶上,比襄王还目中无人!”

“父亲不是也没指望司徒家与你同伙吗,再说,司徒家会那般嚣张,还是因为司徒皇后的关系,若是她丢了凤冠——”苏灵璧冷笑,眸子里是嗜血一样狠厉的光,比起在训秀苑之中温婉良善的她,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这个我知道,”苏默然坐正身子,想想目前形势,也有些发愁,“但朝中之臣亦非良人,司徒家就不说了,宁将军与我也不是同路,真是可恶!”台投丸巴。

说到那宁家,苏灵璧森然冷笑,“可惜大殿下棋差一着,否则宁馨儿哪还有命在!”

“照你的意思,木紫槿知道大殿下的计划?”苏默然心中一惊,要是这样,可不大妙。

苏灵璧摇头,“应该不是,木紫槿就是个白痴,她不可能知道太多,只不过恰巧撞到宁馨儿这桩事,所以出手相救而已。”不过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还得再仔细看看才行。

“大殿下在训秀苑中就对宁馨儿动手,原本就不够高明,”苏默然嘲讽冷笑,“而且他把木紫槿收拾成那样,淮王未必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有好戏看了,司徒皇后不想着替他收拾残局,还有功夫教训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灵璧淡然道,“便让她得意,早晚有一天,让她哭也哭不出来!父亲别急,等我入宫为妃,一切就慢慢在我们算计之中了。”

“说的不错,”苏默然这才又得意起来,“为今之计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先除了宗室亲王,再除掉司徒家,哈哈哈!”

“父亲说的是。”苏灵璧眼眸晶亮,“不过话说回来,木紫槿被赐婚的事,父亲没阻止吗?”真没想到那乱七八糟的恶女还能玉配淮王,就算她从未想过嫁进淮王府,可这桩婚事却让她心里百般的不痛快。

苏默然不屑地道,“圣旨都下了,阻止什么?再说皇上一向看淮王不顺眼,就故意借这桩婚事羞辱于他,这对咱们不是有利吗,我干嘛要阻止?”

苏灵璧略一思索,点头道,“父亲说的是。”

那么接起来,就只等着看好戏就好了吗?——

“紫槿,你被赐婚的事是真的?”金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水婷说,外面都议论的不像,她居然才知道,这成何体统。

木紫槿“嗯”了一声,“是的,母亲,圣旨前天就到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跟我说呢?”金氏脸色发白,急急地道,“淮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你怎么可能配得起他,这…”

“配起配不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皇上的旨意,谁敢不从?”木紫槿声音很平静,反正她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除非淮王有法子可以不娶她,否则她不能不嫁。

“可是、可是你喜欢淮王吗?”金氏摸索着握住她的手,百般担心,“我听人说淮王性子冷漠,从不近女色,皇上和太后之前赐过好几个女人给他,可从来没见他进出之间带着谁在身边,万一…”

木紫槿暗暗思忖,这倒是不假,记得上一世皇上和太后的确左一个右一个赐了好几个女人进淮王府,不过这些女人是因何进的淮王府,元苍擎比谁都清楚,又怎么可能对她们看得上眼。“母亲,这你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金氏连连叹气,女儿现在就爱说“心中有数,”,可这有数并不代表能够完全应付的来啊,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她还指着女儿能嫁个喜欢的人,好好过一辈子呢,可现在成了这样,对女儿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第62章 装疯卖傻

“母亲,这可是咱们拿回其他铺子的好机会,咱们要好好把握。【看本书请到】”木紫槿两眼放光,说起婚事来。丝毫不见羞赧。

母亲的十间陪嫁铺子当中,有三间已经被她给买了回来,另外几间赔钱经营的。也早晚会落入她手,至于那几间还有赚钱的,想必许氏不会轻易卖出,那就借着为她置办嫁妆为由,把它们要回来,看许氏能有什么借口反对。

金氏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明亮了几分,“你的意思是?”

“逼许姨娘把从母亲这里抢走的一切,全都吐出来。”木紫槿眼神清冷,已经可以预想,到时候木府上下会有怎样的“哀嚎”了。

金氏点了点头,“你所说我倒也心中有数,你做的这些事也正合我心意,不过。紫槿,你还是要小心,许姨娘心肠歹毒。若是把她逼急了,她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台投司扛。

“我知道。”木紫槿掐紧了拳,却并不多说。即使许氏不出手。她也不会就此甘休,如今她正暗中调查母亲忽然失明残废之事,快要有些眉目,绝对跟许氏脱不了干系。

还有大姐二姐,她们害她毁容之事。她也没想就这么算了,这新仇旧恨的,怎么可能善了呢。

母女两个商议完,木紫槿即回到漪澜院,才一入门就见水茹、柳妈妈等人哆哆嗦嗦在门口分列两旁,脸色发青。“怎么了?”

水茹赶紧使个眼色给她,小声道,“小姐,你夫君来了?”

“淮王?”木紫槿一愣,“他来做什么?”

水茹苦着脸,“奴婢们也不知道啊,都在外边侍候着呢。”就淮王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谁敢近前。

木紫槿无奈地抿唇,进了屋,“王爷怎么不声不响就来了?”

元苍擎静坐桌边,腰背挺的很直,面色冷峻,仿佛一座冰雕,无论坐多久,都不会累一样。“你的意思,要我敲锣打鼓地来?”

“…”木紫槿挠了下眉心,“王爷找我什么事?”

“两件事,”元苍擎的脸色稍有缓和,“第一,我让人查过沈睿渊的事,皆无异常,我想他应该是让人救走了,或者自行离开,我的手下会继续查找,活见人,死见尸。”

木紫槿涩声道,“多谢王爷。”这几天她也曾忍着伤疼四处打听过沈睿渊的事,但一无所获。因为怕母亲伤心,她都没敢说这件事。

现在看来,王爷说的很有道理,再说找沈睿渊的事也不宜过分张扬,慢慢再找吧。

“不用,”元苍擎冷声道,“第二件事,我们大婚之日订在下月初六,淮王府的聘礼很快送到。”

“初六?”木紫槿掐指算了算,“还有十二天啊,这么快?”

“无所谓,”元苍擎眼神阴冷,“还是你想抗旨?”

“不是,”木紫槿很无奈,“王爷,我只是很替你不值,或者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取消这门亲事吗?”

“没办法。”元苍擎答的很干脆。

木紫槿皱眉,“王爷,你真愿意跟我成亲?你不觉得太委屈你吗?”

“不会。”

“为什么?”外面那些难听的传言,王爷是没听到,还是不相信,还是无所谓啊?到底是怎样,也不说明白,不带这样惜言如金的。

“随他们说去。”

“…那皇上的意思…”

“你想跟沈睿渊在一起?”元苍擎眸子里寒光凛冽,仿佛只要木紫槿说声“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木紫槿一愣,本能摇头,“当然不是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有关系也是上一世的她不是吗。

“好。”说出这个字时,元苍擎的眼神明显温和了许多。

好什么?木紫槿哭笑不得,感觉跟他没办法沟通,只好另辟蹊径,“皇上太后之前赐过好几个女人给王爷,王爷照单全收了?人呢?”

“你对她们感兴趣?”元苍擎眸光一闪,吃醋了?

“比较好奇,王爷不想说就算了。”木紫槿讪笑,心想反正成亲以后,也是会见到的,除非她们被王爷给悄没声息地解决了,尸骨无存。

“那就不说。”

“…”

其实我想知道。木紫槿对着手指,感觉跟他已经无话可说。

“去换衣服,皇兄召你我入宫觐见。”

“啊?”木紫槿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我知道就行。”

好吧。

木紫槿不再多问,干脆利落地进屋去换衣服。

不大会儿,她即换好衣服出来,一身浅蓝色翠烟衫,领口有意收高,为的是掩盖身上那些可怕的伤痕。肩若削成,腰身纤细,却并不显得娇弱,而是给人一种利落之感。白色面纱遮去毁容的脸,刘海齐眉,几乎遮去了所有的伤痕,看去飘逸若仙。

“原本你身上的伤会好的快些,不过毒上加伤,会比较费事。”元苍擎忽然牵住她的手,拽着往外走。

木紫槿被拽了个趔趄,赶紧跟上他的步伐,答应一声,“哦。”

元苍擎眉心一拧,总觉得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自己给忽略了,不过最近事情多,总没想起来,看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说。

木紫槿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在皇宫的鹅卵石路上,一边四下看。

“第一次进皇宫?”元苍擎是从她四下张望的眼神上,想当然地做出判断。

木紫槿点头,“是。”这一世时,别忘了上一世的她可差点成了皇后,对皇宫并不陌生。

不过现在她显然要记住更多,尤其尽量上一世时不熟悉的地方,以便在需要的时候,做出恰当的判断和行动。

元苍擎沉默一会,道,“皇兄面前你只管据实以答,一切有我。”

木紫槿的心颤了颤,忽然觉得这话很暖,好像王爷就是那个站在她身边,能够帮她撑起一片的男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男”吗?“哦。”

元苍擎瞥了她一眼,这女人时而精明,时而糊涂,颇有些难以捉摸,尤其她的眼睛,看似无辜,实则暗流涌动,凭他的阅人无数,一时竟也无法得窥。

说话间来到承乾殿,内侍看到元苍擎,自是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报,不大会儿即转出来,恭敬地请两人进去——对淮王恭敬是真,对木紫槿的恭敬只是顺带的。

“臣弟(民女)参见皇上。”

两人跪倒行礼,木紫槿快速扫一眼龙椅上的宣武帝,跟记忆中没什么区别,尤其那双时常闪着猜忌光芒的小眼睛,像吐着冰冷信子的蛇,与他对视久了,头皮就会发麻。

“不必多礼,起来吧。”宣德帝此时看起来却很愉快,和蔼地问,“紫槿姑娘,你的脸可好些了吗?”

木紫槿忽然“扑通”一声,重新跪下,嚎道,“皇上请收回成命,皇上不要给民女赐婚!”

元苍擎眉毛掀了掀:女人,你真不怕死。

宣德帝愣了愣,接着笑的越发开心,“木紫槿,朕圣旨已下,你却要朕收回成命,你知不知道抗旨不遵,是要满门抄斩的?”说着话他目光瞥向元苍擎,意味深长。

“民女不敢抗旨!可是民女是待选秀女,民女是要进宫的呀,皇上怎么能把民女赐给淮王呢,民女愿意服侍皇上啊,民女对皇上的仰慕之情,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木紫槿呼天抢地,还不忘极尽讨好。

元苍擎嘴角抽了抽:长江是什么江?魏王朝只有一条颖河纵贯国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