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生死相许后的别离,怅一往情深中的无奈。她想,若是让母后再选一次,必定还是这般义无反顾地去相识,相知,相爱,相别离……

“你就不冷麽?”有人在她身后轻叹,温和的声音,毫不掩饰的关怀。

她不动,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

他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双手。她手心的冰凉触得他剑眉深蹙,他责怪看他一眼,却望见她满脸的湿润……

“怎么了?”他卷起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心中惊奇她的伤感。自从初遇时,他就以为她清冷孤寂的外表下是个若风一般飘无恣意的女子,什么都无谓,世事都潇洒,却不知她竟会伤感成这般……

他并不懂她。那一刻,他脑中晃过这个念头。

八年的相处,却换来最后的不懂……

“萧绰,带我走吧!”水素望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和煦生风的少年,满怀期待。

自从母妃去逝后,她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自己仍在这宫中待下去,若萧绰像司马少峰一般最终带不走她,她的命运,将会与母妃如出一辙。

萧绰一怔,望着她不明所以。

她的双眸透着别样的光彩,勇敢而又坚定,还是一种灼热的期盼,仿佛冰山下的火种,沉寂千年,一旦爆发,天动地摇,无人能挡。

只不过,这种爆发,也是千年才有一次……

“我自然会带你走,我们的事,姑母默准了的。等你长大,我便带你走!”萧绰淡笑,双眸干净明澈,却又似隔着飞花落雨般只能让她静静观赏,永远也看不透。

“若我说现在呢?现在就带着我离开呢?”水素不死心,再一次追问。

萧绰凝望着他,笑意沉沉:“不说说为什么?”

水素哑然,无语相对。这只是一种感觉,这也只是一种冲动。

她叹一口气,语音幽幽:“算了……”

“我带你走!”萧绰心中一痛,他不愿见到水素失望的神情。

水素双眸一亮,正打算开口说什么时,却被一声娇喝声打断了……

一道绯红飞扑过来,一把推开执着水素双手的萧绰,粘在绿衣人儿的身上,撒娇道:“若儿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却找不到素姐姐!”

萧若就是有这个本事,娇蛮任性,却又可爱活泼,让所有人因她哭笑不得。包括一向清冷淡漠的水素。

水素失笑,伸手抬起怀中人儿娇俏的小脸,嗔道:“这不让你找到了麽!”

萧若不管,更加紧地缠着水素,口中念道:“若儿还是输在二哥之后了。他总是喜欢霸占着若儿的素姐姐!”

萧绰如此温煦的人也被她呛得不浅,什么叫他霸占着她的水素?这丫头,都怪他们平日太宠她了,宠得她无法无天,尊卑不分。

水素无语,略有歉意的看了看萧绰。代表萧若的歉意。

“若儿,你又这般粘着水素了!”说话的人,声音柔和却颇有威严,听得水素和萧绰俱是精神一振,心中顿时舒朗不少。

萧媞,那是萧若最敬最怕的人,虽说萧媞只比她大两岁,和水素同龄。

萧若赶紧松开水素,吐吐舌头,站到一边,顿时变成一个娇柔温顺的大家闺秀。

水素的呼吸终于通畅,回头对着来人一笑,开口道:“见了若儿,我便猜你也肯定到了。”

萧媞一身暗红罗裙,行动处袅娜生风,端的是芙蓉面,冰雪肌,天香国色,艳照群芳。

只见她微微一笑,接着水素的话回道:“姑母今日传旨让全家进宫,叫了祖父祖母还有父亲在内殿商量着什么,慎重神秘,似乎是大事。”

水素点点头,心想:难怪这些日见母后坐立不安的,还真的是有要事烦心。

她凝眸一笑,揽上萧媞的手,两人边走边聊着,余下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萧若和一脸和睦浅笑的萧绰跟在身后……

她此刻笑得这般开心,却不知,延嘉殿中的人,他们此刻商议的大事,虽与她无关,却让她和她的母妃一样,因一场阴错阳差的密谋,断了她一生的幸福……

“明天,我来带你走!”萧家临别时,萧绰这样笑着在她耳边叮咛轻语。

她的眉间陡然一跳,喜色跃上,嫣笑动人。

他是个那般温润如玉的君子,他对她说话,从没有欺骗隐瞒。她相信他,她满怀期待等待第二天……

她没想到,萧绰这个第二天的承诺,和司马少峰给了她母妃的承诺一般,永远都不曾实现……

这一晚,水素一夜无眠。

趁着宫女内侍们都熟睡了之后,她赤脚悄悄走在冰凉的殿石上,借着延嘉殿内还自亮着的几盏宫灯散出来的微弱光芒,她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行至晗玉所住的延嘉殿内殿。

两个守夜宫女坐卧在床缦之外,鼻息渐沉,似已熟睡。

她轻轻地撩起帷幔,凝望着母后睡梦中安详自若的面庞,她捂住嘴,突然间涌上一股想哭的冲动:明天便要离开照顾自己八余载的母后,而且此去一别,以后怕是再也无缘相见,她觉得自己舍不得,很舍不得……

水素的泪水顺着面颊,顺着手背,一滴一滴落到晗玉的睡裔上……

母后,对不起,若有来世,定不要相见于皇室……来世,水素再报答你……

她放下帷幔,努力忍着呜咽有声,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听着那猫一般轻细的声音渐行渐远,帷幔后的晗玉才睁开眼重重叹息一声:水素啊水素,是母后对不起你,这一次的策谋中母后居然忘记了你,居然忘记了你……玉兮,抱歉,水素这一辈子的幸福,竟就这般被我忽略了。只是现在想再弥补,已是来不及了……

水素回到偏殿,只见青娘端坐于床侧,眼神定定的,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深得让人瞧不见底……她的脸上,有伤悲,有凄凉,有自责……

“青娘……”水素有些惊讶,有些心虚,有些慌张。

青娘的眼神移过来,落在她身上,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她满是失望:对水素的失望,也是对自己的失望……

“公主是不想让青娘活了麽?”青娘的声音缥缈得若黑夜中有人轻轻拨弄的琴弦,冰凉得如同水素脚下的殿石,让她不自禁会颤栗。

“青娘……”水素咬着嘴唇,不知道青娘为什么会说出这么重的话。

青娘的手从身后床上的软被中拎出一个包裹,轻笑道:“公主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想抛下一切追求自己的幸福了。青娘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求公主无论去哪都不要撇下青娘,青娘答应了小姐,这辈子要照顾秋家后人一生一世……若公主不愿,公主不要,公主不屑,青娘唯有一死以谢小姐重生之德!”

“青娘!”水素失声低喊,刚刚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她扑进青娘的怀里,那里的柔软,那里的温暖,是她生命依恋的伊始:“青娘,你不要这样说,水素舍不得青娘,水素舍不下青娘……”

青娘颤微的手抚着怀中人儿的长发,轻轻的,柔柔的,一如水素还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娃:“这一辈子,我已看不见自己了。小姐走了,战大哥走了,青娘就剩下你了……”

水素在她怀中拼命点头,她的双臂紧紧地环着青娘瘦小轻盈的腰肢:这一辈子,她再不会放开青娘。

殿外的冬风轻啸而过,幽簧拂窗,更显萧瑟。

水素觉得自己很傻。

她坐在延嘉殿的台阶上朝宫门处望了整整一天,秋水望尽,未见那抹和煦的身影。

夜幕降临,乌云蔽天,她的心跳得越来越慌,她的意识越来越无力苍白:等不到的感觉,绝望的失望,原来是这样的……

一丝冰凉点上眉间,顷刻湿润。水素抬头,天空已飘起了薄薄的雪花。一片一片,悠扬随意,飘落她身上,飘进她心里,溶化了那股热情,逐渐冷淡……

“回去吧!”青娘走到她面前,柔柔的声音,怜惜的眼神,伸出手臂慢慢将她拉起。

她的身体此刻轻得若飘絮飞樱,青娘毫不费力便可拖着她往回走着……

“他会来的!”她说得坚定有力,眼前晃过萧绰笑意温和面容,那样真实——相识八年,他从未说过大话,他从未骗过他!他会来的!

青娘闻声回头,幽然叹息,手指轻动,掸去水素鬓角的雪花:“他会来的。”她顺着水素的话,安慰她:命运不会如此不公,戏弄了你的娘亲后,再来戏弄你……

可是青娘错了,天妒红颜——古话从来都是这样说的……

已是深夜,四周安寂,薄雪覆地,几许晶莹。

水素未睡觉,她坐在延嘉殿殿中央,死死地盯着殿门,怕眨一眨眼,便遗漏了爱郎来时的激动。

青娘陪着她,坐在一侧,安静地等待。

殿门突然被轰然推开,水素一惊而起,却望见一身蟠龙明黄长袍外披着黑衣斗篷的——她的父皇。

匆匆跟在她父皇身后的内侍都还未来得及通报,已听他大声喊道:“萧晗玉,你给朕滚出来!”

父皇语气中的怒火,一脸铁青的面容,还有他憋得通红欲喷出火的双眸均瞧得水素一愣,忙走到青娘身边握住她的手,心中却想不明白母后到底做了什么,让父皇如此怒火中烧。

“国主!”晗玉一身凤袍朝服,竟像是早已准备好,恭候已久般从容自定。

她跪在他的面前,虽是跪着,却仰着头,紧闭着红唇,一脸的倔犟、刚毅,还有决绝。

既然做个那个决定,她便早想到这事的后果了,只要能保萧氏一族平安富贵,让她下十八层地狱她也无所谓。

他的手指卡住她细嫩柔滑的脖子,他的眼神盯着她,若苍野中的野兽嗜血一般的犀利:“你好啊,真是好啊!怂恿萧氏一族背叛南陈,背叛朕的江山,哈哈哈……朕的皇后,朕的皇后……”

晗玉抬起头,寒如夜星的双眸冰冷无情,她妩媚一笑,百花绽放也敌不过的美丽。这是讽刺的笑,她的唇角,她的眉眼间,竟是对眼前人的嘲笑和痛恨。

她居然还敢对着他这么笑!他的火,他的气,他的伤心难过,他的不解疑惑,逼得他发狂发疯:他怎么就对不起她了,她竟要如此对他?!

他的手指猛然用力,迫得晗玉喘不过气来,她不禁张开了口,脸上一阵痛苦的痉挛。

“母后!”水素大声喊着,慌忙地扑上前去,拉住她父皇的手臂,却扳不过那刚若硬铁的胳膊。

她这样一来,让陈銎更加生气,手中的力道又加深一分,晗玉的脸已成暗紫的瑰丽,却恐怖得吓人。

“萧氏一族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你既然不走,那就得死!”陈銎阴沉沉的笑着,仿佛暴怒已让他失去所有理智……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见时那个哭了三天三夜双眼通红、一脸委屈、却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心疼的小女孩,她的纯真,她的善良,在这个深宫中是那样的特别,那样的美好,让他珍之爱之,敬之待之……他娶她为后,那是心甘情愿要与她相守一生的,尽管她对着他时,除了冷冰冰还是冷冰冰;尽管她四季在延嘉殿里点着麝香,一次次让自己的骨肉在她的身体里夭折,流产……这个宫里,她能宽宏对待每一个人,除了自己。

现在,她还怂动萧氏一族连夜谋反,带走荆州前府军归降西凌……可笑的是自己,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时,竟不是被人背叛的怒气,而是害怕她也离开的焦急……

既然都走了,你为何不走?可知你这一不走,朕再想保你已不能……

死到临头,她还是在笑,笑得更加风清云淡:“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这样,并不过分吧……我……是南陈的皇后……我不爱你,我的心可以背弃你,我的身份却不可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

她毅然求死,她的哀怨,她的背弃与不背弃,听得他一怔。陈銎望着自己手掌下已痛苦得渐渐呼吸不得的晗玉,突地心中一慌,松开了手指。

他站直了身子,低头望着她脖间清晰可见的五道红印,突然间觉得有种钻心的疼:帝王的爱,就那么不堪,不让人接受麽?

晗玉大口缓着气,手指摸着脖间依旧似是被勒得发紧的痛楚,她在水素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她的双眸凝视着他,不再是原先的寒冷,多了许多怀疑,多了许多惘然。

“我的命,国主不要了麽?”

她的话,她的不理解,又戳得他心中一痛。他哼了一声,甩袍回头,大步朝殿门走去。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下,冷冷的声音夹着殿外飘雪的寒气一并送来,更加让晗玉窒息:“朕或许负了天下人,但朕从未负你!你欠朕的,你得慢慢还!”

四大士族,三族反叛,一族归隐,朕便是再有雄心,也振不起国运了。晗玉晗玉,既是如此,南陈将灭,也无谓再让朕多层负担,保留你的命了……

话音绕耳时,他已踏着一地的薄雪渐行渐远,留下一连窜或深或浅的脚印,让晗玉看得出神:他的背影,霸道蛮横,却又孤独寂寞,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母后,父皇说萧家反了,是什么意思?”水素小心翼翼的问着,企图保存下脑中最后一丝幻想。

晗玉回头,握着水素的冻若寒冰的双手,满眼的歉意,满眼的怜惜:“对不起,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该让你一起走的,只是,那一天……”

水素点头,晗玉说不下去的话,她明白。她的心,在这一天一夜的等待中已被抽空。她不怪人,她不恨谁,她不笑命运的捉弄,唯怨自己的痴心。

她不是母妃,最起码她还有希望,她还没有被强迫嫁人,她还可以,等萧绰来……

他会来的!

卷貳之往事如煙 麯院风荷

南陈景佑三年,临安。

西子湖,麯院。

夏秋时节,人乏蝉鸣,桃李无言,唯有麯院之前,凌波翠盖,荷花亭亭,满池清香。

此时的西子湖,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波,本该是吸引游人驻赏的,却因为骤暗的天色而人影消无。

乌云压城,雷雨即来。

麯院中站着数位少年,正围在一人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中间一人作画。

只见当中那人淡黄衫,身影修长,一手扶着画板,一手执着数枝画笔。他抬目远视片刻,再低头时,执笔的那只手已是下笔若龙蛇飞动,线条流畅若清风缥缈,点墨上色若暗云浮动。见他年纪虽轻,却是下笔有神,气韵恢弘,颇有大师风范。

“德心,你这画是越作越好了,听人说你那堂弟司马凯是天下第一画师,我看你比他也不遑多让嘛!”说话的人一身白衣麻布,神色清明俊逸,谈笑生风处光华隐现。

“正是!”一玄衣少年接口赞道,“我韦若康还从未见有人能将这山雨欲来时的湖色空蒙画得如此传神的!”

淡黄衫人笑笑正欲开口谦虚一番时,笔下却忽然滞住,眼神凝望着远处,惊羡而又怀疑。

那抹绿色身影,那般轻盈潇洒,六幅罗裙地,微行曳碧波,人水一色,人叶一色。

凌波仙子?

他脑中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

有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只他一个。众人见他突然缄默凝神,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不禁均暗暗诧舌,思寻到这女子究竟是人,还是仙?

待她转过脸来,众人看清了她的容貌,直是:罗衣翠轻烟,秀色粉倾城。

淡黄衫人的双手,握了再握,终是无力垂落,手指松开,画笔纷纷下落——这等绝色,这等容貌,那么像父亲生前最爱的那幅画里的女子,不同的是:那人白衣,她是绿衣;那人神态间尽是顽皮骄傲,她却是眉宇淡漠,无谓无情的冷。

“咦,她想干什么?”那个自称做韦若康的少年奇道,眼见那女子缓移纤足,行至池岸边,对着一池碧水,满池的荷花,双臂微展,仰头闭目,似是要寻死的模样。

淡黄衫人心中一凛,推开身前的画架,急欲上前劝说,眼光一瞥间,却有人身影一闪,抢在他的前面,飞一般的速度冲至那少女的身边。

那匆匆前去的身影,绣龙媌金的里衫,黑色踞纹的长袍,看得淡黄衫人一震,讪讪停了脚步。

天人任谁出来,他都敢去争,唯此人,自己争不得。

暴雨前夕的狂风,吹动水素的裙边衣袖,一股夏日里难有的清凉让她觉得舒服极了。绿荷消夏,清香舞衣风,飘飘欲仙……

此时此刻,享受这香蒲薰风,难得让她暂时抛却了一切烦恼思念……

有人抓住她的手臂猛然一拉,她一惊,下意识挣扎却差点掉进池中。那人的手臂似是有千斤之力,她陡然下倾的身子并没有让他惊惶失措,手上力气加大,一把将她拉到怀中。

“小姐,万事好商量,何苦自寻短见?天下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来人抱着她,声音清朗,隐隐透着几分威严,却是紧张兮兮地在她耳边劝着。

水素惊魂未定,听了这样的话之后,更是哭笑不得,谁说她要寻短见了?好不容易能放任一下自己,却被这莫名其妙的人给破坏了。

那人的手臂紧紧缠着她瘦削的肩,似是生怕她再去寻死的担心。

她脸一红,那人鼻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在她面庞拂过,让她一阵心烦意乱。

她低垂着眼,淡淡道:“请放开我!”

“小姐……”那人怔了怔,还想再劝。

“我只是来吹吹风,从未想过要寻死!”

“啊?”那人一惊,陡然明白过来,忙撤了双臂,跳出好远,满面通红,暗自骂着自己“糊涂!该死”。

“公主,您没事吧?”一声不阴不阳很是尖锐的声音在那人背后响起,听得他眼底生出一丝迷惑:这女子,居然会是南陈公主?

“我没事。”水素拉拉刚刚拉扯间被弄乱的衣裳,冷冷回道。

“来人呐,把这大胆狂徒给我拿下!”那内侍忽地一声高呼,命令着身后的禁卫。

“慢着!”水素轻喝,转眸瞄一眼那个已被禁卫包围着的“好心人”,唇边忍不住还是浮上一层笑意,“秦公公,放了这位公子吧,这只是一场误会!”

“是!公主!”秦公公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笑,“公主,这天色不好,好像要下雨了,您要不要早点回去?”

“不要。”

“可是……公主,”秦公公脸色间颇是为难,“您看,皇后娘娘昨日就派人来叫您回去了,说今日中秋,让您务必回宫过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