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郭诚不说话,威国公气恼的一拍桌子叫道:“你大哥问你话,还不快说!”

威国公夫人虽然知道郭诚必是又留宿翠红楼,可她更知道威国公的脾气,若是说了出来,威国公非得勒死郭诚不可。因此只说道:“老爷,诚儿都这样了,还是先请太医看看诚儿,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威国公沉沉嗯了一声,挑起郭诚的衣袖,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郭诚的皮肤,越看,威国公的脸色越阴沉,他一甩手冷声道:“谁都不要请了,这分明是慎刑司的手段,便华老太医到此,都没有办法治。”

威国公夫人闻言大哭起来,只拉着威国公囔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威国公冷声道:“什么怎么办,过个二十天自然便好了,只不过这二十天诚儿除了四不靠的站着,便休想有其他的姿式,也好,我叫你整日不务正业,狠该给你这样的教训。”

威国公夫人听了前半句话,才将提起的心放回腹中,可听了后半句,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郭信听得慎刑司三个字,心中一动,便皱起眉头关切的问道:“二弟,你几时与慎刑司的人结了梁子?那些人心狠手辣,可不是好相与的。”

郭诚哭丧着脸说道:“我怎么知道是谁,他脸上蒙着黑面罩,身上穿着夜行衣,柴房里又乌漆麻黑的。”

二公子郭诚的“二”让威国公气的想吐血,让郭信在心中暗笑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的郭诚根本没本事和他争,可以放心了。

威国公生气归生气,可郭诚是他亲儿子,并不是野地里捡回来的,何况太后又最宠他,因此只冷冷的哼了一声,便甩手走了出去。他要去慎刑司司监那里要些秘制的膏药,多少能让郭诚这二十来天好过一些。并且他还要敲打敲打慎刑司的那班家伙,连他的儿子也敢动,这些没了子孙根的东西着实可恶!不得不说赵天朗这招利害,整治了郭诚,还祸水东引,让威国公和慎刑司的那班家伙狗咬狗去吧。

傅城垣让手底下的人给翠红楼一班人录了口供,人芳儿姑娘后脑勺还好大一个包呢,忤作查验了伤口,向傅城垣表示的确是昨日晚间被打出来的伤口,这便排队了芳儿做案的可能,而其他晚上在翠红楼出现过的人也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傅城垣装模做样的看过一回,便将翠红楼的人放了回去,他可是个好官,绝不能冤枉一个清白之人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傅城垣便派了手下的西城巡查使去威国公府给郭诚录口供。之所以点了西城巡查使那个倒霉孩子,完全是因为翠红楼在西城,正是他的管辖范围。

西城巡查使进了威国公府,正遇上威国公冲到慎刑司大闹了一回,气冲冲的回家。看到西城巡查使,威国公不由一怔,威国公府在南城,崔府在东城,怎么说也没有西城巡查使的事啊。威国公铁青着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要说傅城垣手下可都是些实诚之人,西城巡查使立刻躬身回道:“回郭公爷,二公子在下官属下的翠红楼出事,属下奉侯爷之命,来问问二公子当时的情况,也好尽快抓住凶徒,为二公子讨个公道。”

“什么?翠红楼?”威国公原本铁青的脸色瞬间转紫,继而转黑,再接下来,便听到他怒吼一声:“郭诚,你给我滚出来!”威国公是骑马回来的,他抓着马鞭便如闪电一般的冲入府内,看得西城巡查使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让威国公脸都气变了形。想了一回,西城巡查使才想明白过来。只了然的在心中暗笑了一回。

威国公府的内宅这下子可热闹喽,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威国公府的盛况,西城巡查使皱了皱眉头,很聪明的没有跟进去,只在门房里坐着,喝着门子送上来的茶水,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着。因为他的辖区里青楼众多,所以处理起这种有颜色的事件,西城巡查使还是很有经验的。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威国公府内宅才消停了下来,西城巡查使站起来整整官服,很有礼貌的笑着问道:“可否代本官通传?”

门子也听着里面儿安静了下来,便跑去回禀,不多时,便有人来请西城巡查使入内说话。一进门,西城巡查使便低了头,那郭诚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他若不低头掩去笑意,只怕整个威国公府的人都会和他过不去。

头上裹着厚厚的数圈白布,郭诚原本挺匀称的头面如今肿的堪比超大号猪头,没错,比西城巡查使在乡下的老爹爹养的那头四年多的老母猪的头还大,太惊悚也太有喜感了。再往下看,郭诚双手扒着根杆子杵在屋子中央,非常标准的四不靠,那抓着杆子的手,与其说是手,不如用爪子来形容更准确,=责=责啧,真是可怜哦,瞧那双爪子被马鞭抽的,青一道紫一道,别说,威国公打儿子,可真下的去手。

西城巡查使好不容易把笑意憋了回去,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问道:“二公子,请您把昨天晚上的经过详细告诉本官,本官也好有个方向侦查破案。”

郭诚呜呜了半天,西城巡查使楞是一个字儿都没清楚,这可真不怪西城巡查使,郭诚被他老子狠狠抽了数个耳光,头又被裹成猪头,他呜呜的火星文,只怕连火星人都听不懂,更不要说西城巡查使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西城巡查使瞪大眼睛看着郭诚,支楞着耳朵,很用心很努力的分辨郭诚呜呜的每一个字,可还是没有用,无奈之下,郭诚只能对守在一旁的世子郭信说道:“世子爷见谅,二公子之言着实难懂…”

郭信非常体量的点头说道:“有劳大人辛苦跑了一趟,不如等舍弟好些再问吧。”西城巡查使忙点头称是,郭信便大方得体的微笑道:“管家送客。”候在门外的威国公府管家,忙进来送客,郭信笑道:“去支十两银子与巡查使大人买双鞋穿。”管家忙应了下来,自去帐房关了银子送给西城巡查使,西城巡查使再三推辞之后才收了下来,很快乐的离了威国公府,向傅城垣复命去了。

傅城垣听罢西城使的回禀,只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照规矩做吧。”原来这五城兵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是谁得了多少赏钱,一律要拿出一半来分给诸同事,就在这种有钱大家拿有事傅城垣一马当先扛着的氛围之下,五城兵马司被傅城垣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凭是谁想半道儿插一杠子,都别想轻轻松松的插一脚。五城兵马司上下,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绝对会有不只一个人跑去和傅城垣汇报。这也是宁王和威国公想插手五城兵马司,却怎么都插不进来的重要原因。

身处伏威将军府的青瑶可不知道赵天朗为了她,客串黑衣大侠之事。此时的她看着站在面前,有些瑟缩的妹妹青雪,有些无力的抚着额头。青瑶记得以前青雪不是这样,她穿过来的最初时光里,青雪还会趁着到颐年居请安的机会,偷偷的来看一看她,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青雪再看到她,便表现出来相当的敬畏,这么青瑶挺郁闷的。明明每一回出门,她记得给青鸾青雪两个庶出的弟妹选礼物的,做了什么精致的点心,也不曾落下他们两个人的份子。

“青雪,你不喜欢姐姐啦?”青瑶将丫头们都撵了出去,走到青雪的面前,蹲下来看着青雪的眼睛,这一年来青瑶个子长高了许多,从前青雪到她的胸口,如今却只到她的腰间了。

青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青瑶的眼神纯净而惊惶,拼命的摇着头,就象是山林中受了惊的小鹿。青瑶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是最受不了弟弟妹妹这种眼神的,她一个冲动,便将站起来将青雪抱入怀中,拍着青雪的背柔声说道:“青雪,有话只管和姐姐说,说什么都行。”

青雪忽闪着纯净的大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她哭着说道:“大姐姐,姨娘病了,母亲不给请大夫。”

青雪的亲娘是陈氏进门之后韩大老爷收房的丫头,姓谢,谢姨娘的性子极绵软柔顺,所以韩大老爷一度很喜欢她,在谢姨娘怀了青雪之后,陈氏趁机把自己的一个丫头名叫玉娇的开了脸给了韩大老爷,韩大老爷这才对谢姨娘淡了下来,谢姨娘生下青雪后身子便一直不太好,三天两头的病着,韩大老爷去了她房里两三次,便再也不去了。因是个女儿,陈氏便也没管,只让谢姨娘自己带着青雪,这一带便是七年,青瑶今年整整七岁了。因谢姨娘性子绵软,青雪在她的影响之下,也长成一个性情温柔和顺善良的小姑娘。从前青瑶被陈氏虐待的时候,这青雪还会偷偷的把自己省下来的吃食送给青瑶,虽然东西很少,可也是青雪的一片心意。青瑶自从听了王嬷嬷和香如说了这些,对青雪平日里也是很关照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在难中,青雪愿意亲近自己,可如今好的日子好过了,青雪便躲自己躲的远远的。这一回估计青雪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她也不会求到青瑶这里。

“青雪不哭,慢慢说给大姐姐听,别怕,大姐姐一定帮你。”青柔声劝慰着青雪,果然青雪的大哭变成了小声的抽泣,又过了片刻,青雪才红着眼睛小声说道:“大姐姐,姨娘病了,三天没吃东西,青雪给母亲磕头,求母亲给姨娘请大夫,却被母亲责罚,母亲一定不肯给姨娘请大夫,姨娘就快要病死了…”青雪说着说着便又大哭起来。

青瑶双眉紧紧锁了起来,韩大老爷的姨娘们都住在远逸堂正房后面的东西小跨院中,因陈氏禁足,两个姨娘没有人领着,便无法到远逸堂请问,形同连坐,也被禁了足。因着陈氏被韩老夫人逼着还了江氏的遗产,陈氏肉疼的要死,就变本加利的苛扣起姨娘们的份例。

远逸堂诸人的饭菜都是远逸堂小厨房里做的。这也是陈氏想变着法子的捞银子,硬是争得让二夫人每个月按着远逸堂的人头关了银子一总领回,按着人头,远逸堂一个月便有五十两银子的饭钱,至于谁吃的是什么,到底花了多少,那只有陈氏自己最清楚了。最近这段时间,两个姨娘和两个庶子女,从每天的三顿饭,两干一稀一个炒菜锐减为两顿吃食,早上一顿稀糊糊配一个黑窝窝头,外加一小碟咸菜疙瘩,中午,一个黑窝窝配一碗稀糊糊,还是外加一碟咸菜疙瘩。这样的吃食,不要说正在长身体当中的青鸾青雪扛不住,便是健康的大人也吃不消啊,更何况谢姨娘自生了青雪之后身子一直不好,这营养一跟不上去,身体便立刻垮了下来。青雪跑到上房跪求陈氏,却被陈氏狠狠骂了一通,身上也被陈氏掐了好几下子,青雪疼的要死却不敢哭,只能死死的忍着。

好不容易熬到给祖父母请安的时候,青雪趁着带她的嬷嬷不注意,便跑到东厢房求青瑶帮忙了。虽然陈氏下令不许远逸堂的孩子和青瑶接近,可是青雪为了救谢姨娘的命,便什么都不顾了。

青瑶听完青雪的哭诉,气的脸色通红,立刻说道:“青雪别怕,有姐姐呢。”

青雪怯生生的说道:“大姐姐,您去和祖母说一声吧,别自己去和母亲顶着来,母亲会…会打你的。”

青瑶拍拍青雪的头,温柔的笑道:“青雪放心,大姐姐不怕,大姐姐有法子呢。对了,青雪,青鸾的处境是不是和你一样?”青鸾六岁,他的生母正是周玉娇,陈氏为了压制谢姨娘而抬的姨娘。

青雪点点头道:“是,可是周姨娘身子骨比姨娘好,她每顿都省半个窝头,一半分给青鸾,一半分给青雪。”

青瑶点点头,对青雪说道:“青雪,大姐姐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先带些点心回去和青鸾姨娘们分着吃了,先垫垫肚子,不出今日,我必想法子把你们都弄出来,虽然每天晚上有可能要回去睡觉,可至少一天三顿饱饭是能吃上的。”

青雪大喜过望,立刻跪到青瑶面前,二话不说便扑通扑通磕起头来,青雪用力很大,虽然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青雪的额头还是磕红了。

青瑶拉起青雪,心疼的摸摸她的额头,柔声道:“以后再不要这么磕了,瞧着雪白的额头都磕红了。”

青雪不由人的偎着青瑶,仰起头小声的说道:“大姐姐真好!”原本,青雪求到青瑶这里,并没有敢抱什么希望,毕竟陈氏日日的抵毁青瑶,不能不说在青雪和青鸾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恐惧的种子。可是为了亲娘,青雪终于鼓起勇气冲破这种恐惧,来到了青瑶的房间,结果,让青雪心中非常高兴,她就知道,大姐姐虽然富贵了,可还是原来的大姐姐。

青瑶拿帕子蘸点水,轻柔的擦了擦青雪的额头,对外面说道:“香如,你去包些点心给青雪带着。桃叶姐姐,陪我去见奶奶。”

韩老夫人在欣赏韩老将军前几天带回来的一把匕首,见青瑶来了便笑着招呼道:“瑶瑶,快来瞧瞧这把匕首,这可是极有名的干戚匕。”

青瑶听了笑问道:“可是刑天舞干戚的干戚么?”

韩老夫人遥点头青瑶笑道:“虽不是那把干戚,却也不差什么,快过来瞧瞧。”

青瑶上了榻,靠着韩老夫人欣赏了一回,干戚匕看上去普通的如最寻常的铸铁匕首,可是韩老夫人左手持干戚匕在右手的精钢短刀上轻轻一划,那把精钢短刀便应声而断,看的青瑶惊呼叫道:“天啊,好快的匕首!”

韩老夫人很满意的笑了,将干戚匕还入镶着七颗宝石的鲨鱼皮鞘中,连刀带鞘一起递给青瑶,笑着说道:“瑶瑶,给你当嫁妆。”

最近韩老夫人狂热的喜欢上一件事,那便是给青瑶搜罗嫁妆,别管是什么,只要她能搜罗到的好东西,统统都堆进了放青瑶嫁妆的库房之中。青瑶毫不怀疑,凭韩老夫人这么搜罗下去,等到她出嫁的那一天,将军府里所有的库房都得堆满了她的嫁妆。

“奶奶,有道是宝剑赠壮士,这把匕首还是留在家里更有用武之地。”青瑶真是哭笑不得的婉拒。谁知韩老夫人脸一沉,立刻反驳道:“谁说我们天朗不是壮士?”

青瑶被韩老夫人说的红了脸低了头,韩老夫人又笑道:“给瑶瑶办嫁妆可是奶奶现在最开心的事情。不许你拦着奶奶。”

青瑶只得应了,抱着韩老夫人的胳膊说道:“奶奶,瑶瑶有事求奶奶呢

韩老夫人笑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是了,奶奶岂有不答应了。”如今韩老夫人宠青瑶都宠的没边儿了,也不问是什么事,便先一口答应下来。

青瑶靠着韩老夫人说道:“奶奶,您知道瑶瑶得给庆亲王府所有做主子的准备礼物,可又不想亲手给那些不上台面的人做,便想请奶奶许青瑶把谢姨娘和周姨娘调过来帮着做鞋袜。”皇家规矩比普遍官宦人家要大的多,青瑶嫁进庆亲王府,至少要准备一两百双鞋袜帕子等物,说起来也就还有一年多,青瑶便要出阁了,她怎么都做不过来的。王嬷嬷已经带着香如她们几个丫头着手为青瑶准备这些礼物了,不过因庆亲王府的主子多,送的礼物份量又有规矩,是寻常官宦人家的两倍,因此这人手是真的不够。

韩老夫人听罢点点头,庆亲王府的情况她当然清楚,就那什么柳侧妃,她才不配让青瑶亲手给做鞋袜呢,就算是青瑶愿意,她也不愿意啊。因此便说道:“瑶瑶说的很是,奶奶便把这个给忽略了,好,就让那两个姨娘帮着做。回头让人把料子尺寸送到远逸堂去就行了。”

青瑶微微顿了一下,摇着韩老夫人的胳膊说道:“奶奶,还是让两位姨娘到这里来做吧,送到那边…青瑶怕…”

韩老夫人沉沉点了点头,对菱花说道:“去远逸堂传我的话,让周姨娘谢姨娘过来服侍瑶瑶。”

菱花忙蹲身回道:“回老夫人,两位姨娘身边都带着小主子…”

青瑶立刻说道:“那就都带过来吧,反正小满也不帮不上什么正经忙,让她陪着青雪青鸾,倒也省得她只想着淘气。”

韩老夫人看了青瑶一眼,并没有驳回青瑶的意见,让菱花按青瑶所说去传话了。等菱花走后,韩老夫人才抚着青瑶油黑的秀发,淡淡问道:“瑶瑶,做鞋袜是假吧?”

青瑶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最圣明了,瑶瑶这点儿小心思再是瞒不过奶奶的。刚才青雪哭诉了一回,如今两位姨娘和青雪青鸾竟连咱们颐年居里的下人都不如了,每天只能吃两顿稀糊糊配黑窝头,谢姨娘都饿病了,青瑶心中不忍,虽然姨娘只是半个主子,可青雪青鸾是我们将军府的正经小姐小爷,而且…青瑶想起从前,也有些伤感…”

韩老夫人点点头道:“你的心奶奶明白了,你是好心,既让她们出来,又不在明面上伤了和气,难得你想的周全。不过谢姨娘既病着,你身子又弱,回头再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

青瑶点头说道:“奶奶放心吧,回头便请个大夫给谢姨娘瞧瞧,若只是饿病便好办了,如果有其他的病,便让她到馨园去住着,反正柳姨娘带着四弟跟父亲去了任上,馨园空着也是白空着。还能以照顾谢姨娘为由头,让周姨娘也带着三弟住过去。”

韩老夫人笑道:“既然瑶瑶已经想的这么周全了,那便这么办吧。”

青瑶高兴的跳了起来,搂着韩老夫人的颈子,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开心的叫道:“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

韩老夫人点了点青瑶的小鼻子,搂着她笑了起来,青瑶现在的性情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了,真把青瑶当成了她最珍贵的心肝儿宝贝,以至于韩老夫人都有些不舍得把青瑶嫁出去了。

菱花去远逸堂传话,陈氏一听是青瑶要周姨娘和谢姨娘,便气不打一处来,横着眉毛竖着眼睛叫道:“她越发本事了,连父妾也敢使唤,周姨娘谢姨娘还得在我房里立规矩,我不答应。”

菱花也不生气,只很平静的说道:“大夫人若是不同意,奴婢便回去禀报老夫人,一切由老夫人定夺。”

陈氏刚才气迷了心,完全没想到菱花来传是的老夫人的命令,并不是来和她商量的。陈氏的气焰便矮了几分,再加上韩青环在后头轻轻拽了拽陈氏的衣袖,陈氏便铁青着脸说道:“夏竹,去让她们两个收拾了跟菱花姑娘过去。”

菱花微微福身,平淡的说道:“老夫人让把三小姐四少也带过去。”

陈氏一怔,青雪和青鸾只一个七岁一个六岁,什么也不能干,让他们过去做什么。不过陈氏素来不喜欢青雪和青鸾,这远逸堂里少两个碍她眼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便又追加吩咐了一句,夏竹方才领命而去。

再说青雪刚才从东厢房里出去,将香如给她的点心藏在背后,带青雪的嬷嬷忽然不见主子,正急的团团转,一看到青雪便跑过来叫道:“哎呦我的三小姐啊,您这是去了哪里,让奴婢好找!”青雪看到这个嬷嬷,不由瑟缩了一下。香如送青雪出来,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悄悄接过青雪手中的点心包,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位嬷嬷好大的脸面,在颐年居里也敢大声喧哗?再者,主子的去向也是你一个奴才能问的?”

那嬷嬷一见是大小姐跟前最得力的红人香如,忙过来行礼道:“原来香如姑娘在这里,是我老背晦了,眼拙没瞧见。”

香如淡淡说道:“大小姐有事问三小姐,便将三小姐请了过来,怎么还要和嬷嬷先禀报不成?”

那嬷嬷连道不敢,香如又对青雪笑着说道:“三小姐,您今儿先请回,这是大小姐送您的点心,明儿您来,可要告诉大小姐那一种好吃哦。”

青雪眼睛闪亮闪亮的,重重的嗯了一声,大声道:“好,我一定一样一样细细尝,明儿一定来告诉大姐姐。”

香如眼中含笑,她就知道四小姐很聪明,一定会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只看那带着青雪的嬷嬷面色红润声音响亮,便能猜出来她在远逸堂里吃的比青雪她们要好的多。

带青雪的嬷嬷心中暗恨,却不敢打青雪手中点心的主意,若是青雪明儿向青瑶小小告上一状,这嬷嬷的好日子可就算是到头了,连大夫人因着大小姐的事情在老夫人处碰了好多回钉子,这嬷嬷怎么敢得罪青瑶呢。

青雪带着点心回到谢姨娘的身边,她将并不很多的点心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捧到谢姨娘的面前,开心的笑道:“姨娘吃点心。”

谢姨娘一看到点心,原本昏暗无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却摇摇头道:“三小姐吃吧,姨娘不饿。”

青雪却笑道:“姨娘放心吃吧,刚才我在大姐姐房里已经吃饱了,你快吃,吃完了我还要把那一半点心给周姨娘和四弟送过去。”其实青雪刚才在青瑶房中,只吃了一小块点心,她怕青瑶房中的丫环笑话她,根本就没有吃饱,可香如让她的时候,青雪还一个劲儿的说吃饱了。香如明白青雪的顾忌,便也没有再让。

谢姨娘信以为真,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她吃的很快,青雪忙去倒了一杯茶给谢姨娘,谢姨娘吃着吃着便哭了起来,青雪忙宽慰她道:“姨娘放心吧,大姐姐说了,最迟不过明天,她就会把您和周姨娘还有我和四弟都弄出远逸堂。”

谢姨娘惊喜过度,手中的点心掉了下来,她一把抱住青雪大哭了起来。青雪象个小大人似的拍着谢姨娘的背,轻声说道:“姨娘,您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过了好一会子,谢姨娘才擦干了泪,将自己的那份点心又分出一半,对青雪说道:“三小姐,周姨娘这阵子天天省东西给你吃,多拿些点心过去吧

青雪点点头,将点心包起来,悄悄去了周姨娘的屋子。还没进房,青雪便听到周姨娘压抑的哭声,“鸾哥儿,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姨娘再省也省不出几口吃的…”

青雪敲敲门,低低唤道:“周姨娘,我是青雪。”

门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吱吖一声门响,一个憔悴的妇人打开门,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三小姐。”

青雪笑笑,举着手里的油纸包说道:“周姨娘,我给您和四弟送点心来了。”

周姨娘愕然,让青雪进了门,又小心的把门关好,青雪已经熟门熟路的进了屋子,将油纸包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件屋子,原本正在擦眼泪的四爷韩青鸾立刻冲了起来,抓起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周姨娘忙上前说道:“四少爷,还没让三小姐呢。”

青鸾不好意思的说道:“三姐请用。”

青雪笑着摇头道:“我吃过了,四弟你慢慢吃,这是大姐姐给的。”

周姨娘惊讶的问道:“大小姐给的?”

青雪便将自己求了大姐,青瑶答应帮她们的事情简单说了一回,周姨娘喜的直念阿弥陀佛,她看着韩青鸾吃,却不伸手去拿点心。青雪忙说道:“周姨娘你吃吧。”

周姨娘摇了摇头,将点心包了起来,轻声说道:“姨娘不饿,留着三小姐和四爷明儿吃。”周姨娘真是被陈氏虐待惨了,只不过一点子点心,她都要给青雪和青鸾两个留着。

青鸾还没吃饱,看着周姨娘哀求道:“姨娘,再给我一块儿。”

周姨娘看着儿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便打开油纸包又给了青鸾一块,青鸾接的急,便掉了些酥皮在桌面上,他忙将点心塞到口中,用手将桌上的点心屑子扫到手心里,送入口中,脸上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一幕看得周姨娘伤心极了,青雪心里也很难过,只拉着青鸾的手说道:“四弟,大姐姐答应帮我们,你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韩青鸾兴奋的叫道:“真的啊!大姐姐真好!”

说话间夏竹便来传谢周二位姨娘,让她们带着三小姐四少爷去颐年居服侍大小姐,听了这话,周谢二人无不暗自欢喜,忙将自己简单收拾一回,便带着青雪青鸾给陈氏磕了头,随菱花去了颐年居,菱花看到原本貌美的两个姨娘被搓磨的不象样子,这才明白了大小姐的用意,不论怎么样,在颐年居里,这两位姨娘至少能吃上几餐饱饭。同为奴婢,菱花因着青瑶对谢周二位姨娘的援手而心存一抹感激。

菱花带着人走了,陈氏才看向韩青环,皱眉问道:“青环,你刚才拉我做什么?”

韩青环自以为得计的说道:“娘,她们去了颐年居,您不又能省下一注银子?况且以后她们若有个什么,可就全是那个扫把星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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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说来也巧,青瑶将谢周二位姨娘和青雪青鸾调到了颐年居的第二日,便是伏威将军府关月钱的日子。陈氏便打发了嬷嬷去理事厅一总关颐年居的各项银子,远逸堂里诸人的月钱,加上衣裳胭脂水粉钱,碳钱饭钱,林林总总笼共加起来有一百二十两银子,可是陈氏打发的嬷嬷去了理事厅不久,便黑着一张两回来了,她直接到了上房,将一包银子交给冬梅,冬梅要清点之后无误之后才能入远逸堂的小帐。

冬梅一数之下便惊诧的问道:“吴嬷嬷,怎么少了四十两?”

陈氏本在一旁看冬梅数银子,一听冬梅的话,立刻竖起眼睛瞪着吴嬷嬷,吴嬷嬷吓得慌忙说道:“回夫人,奴婢问了二夫人,二夫人说如今两位姨娘带着三小姐四少爷不在我们远逸堂吃住,老夫人昨晚上便命两位姨娘和三小姐四少爷住了馨园,所以这四十两银子便直接由馨园关回去,不让奴婢代领。”

陈氏一听这话,一股火气蹭的蹿到脑门顶上,烧得她理智全无,重重拍着桌子跳了起来,大叫道:“走,把银子拿上,都跟我去问问那位好二夫人,要翻天了不成!”

冬梅微咬下唇,有心劝陈氏一句,可是她最知道陈氏的脾气,不劝可能还好些,若是劝了,只会让陈氏越发生气,甚至还会迁怒于她,将她狠狠的责罚一通。想到这些,冬梅便垂头敛目,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八十两银子跟在陈氏身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远逸堂正门走去。

看门的嬷嬷们原有监察被禁足的陈氏韩青环韩青江三人的责任,可是陈氏到了门口,那婆子略露了点阻拦的意思,陈氏便老大一脸上耳括子扇了过去,因肚子里憋着火,陈氏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将那婆子生生扇了一个跟头,门上的人瞧着夫人此番气势强大,便也没有人敢再拦着,陈氏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丫环嬷嬷们直闯二夫人坐镇的理事厅。

二夫人还在发月钱,远逸堂的吴嬷嬷去的早,是头一个领回月钱的。这才刚发了四五份,二夫人李氏便听到门外传来赫赫扬扬的动静。李氏皱眉道:“去瞧瞧,外面怎么这么吵,你们这些人也越发没有规矩了。”

李氏话音刚落,陈氏便来人闯了进来,李氏见了陈氏不免一怔,这陈氏的禁足期可还没过呢,怎么就跑出来了?陈氏冲到李氏面前,李氏跟前的杏儿李儿有眼力劲儿,瞧着陈氏来势汹汹,便双双抢身挡在李氏的面前,免得李氏吃了亏。陈氏啪啪两巴掌甩到杏儿李儿的脸上,又飞快的补了一脚,将杏儿踢倒在地,然后便恶狠狠的拍着桌子骂道:“李金凤,你好大的胆子,也大伯子院里的月钱也敢苛扣,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氏因为自己没有闺女,便把杏儿李儿桃儿梅儿这四个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当半个闺女看待,平日里连她自己都不舍得打骂的,一见杏儿李儿被陈氏欺负了,李氏怒不可遏,却只先冷冷的瞪了陈氏一眼,便沉声说道:“崔来家的,让你男人去请黄大夫给杏儿瞧伤,诊费药费从二房的私库里支用。桃儿梅儿,扶杏儿李儿下去休息,一人赏二两银子的委屈钱。”

陈氏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整个脸都变了形,指着李氏想骂,都气的骂不出来了。李氏的丫头都很伶俐,忙拥上来将杏儿李儿扶下去了。安排好了杏儿李儿,李氏才抬眼看了看陈氏,淡淡说道:“大嫂,理事厅里主事之人最大,恕弟媳不能给大嫂见礼了。”原本为着表示对当家管事之人的尊重,只要是平辈,到了理事厅里,李氏都不必站起来相迎,不过这只是约定俗成,从前李氏也没很把这规矩当回事,若是陈氏来了,她还是要欠身迎一迎客气一番的,可这回陈氏打了她的丫头,李氏怒了!

陈氏冷哼一声,只怒喝道:“李金凤,你好大胆子,揩油揩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倒要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李金凤轻蔑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仪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又接过帕子拭了拭沾了一滴茶水珠子的上唇,才淡淡说道:“大嫂这话弟媳不明白,请大嫂明示。”那些个管事的嬷嬷们见大夫人二夫人起了纷争,便想悄悄退下,毕竟这主子之间的事情她们还是少知道的好。可李氏却以一个眼神阻止了那些管事嬷嬷们的脚步,逼她们留下来看陈氏的笑话。

陈氏气晕了头,只叫道:“你凭什么扣了我远逸堂的四十两银子。”

李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待笑不笑的说道:“原来是这事儿,大嫂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事情并不知道,昨儿老夫人赏了谢姨娘周姨娘带着三小姐四少爷住了馨园,她们既不在远逸堂吃住,这银子自当关给妞′们自己,怎么好让大嫂费心呢。”

陈氏拍着桌子吼道:“胡说八道,她们都是大老爷的妾室,是我远逸堂的奴才,这月钱不关给我岂有道理。”

李氏摇摇头笑道:“大嫂只是上了岁数记性不好了,我们府里的规矩,姨娘有嗣,便是半个主子,按说本就该分院子另住的,从前老夫人和大哥没有发话,我这做弟妹的也不好管大嫂院子里的事情,只得让她们混住着,可是昨儿老夫人发了话,少不得一应都要按着规矩来的,所以从这个月开始,两个姨娘和三小姐四少爷的月钱,便会直接关给馨园,大嫂也能省些心力。

陈氏被李氏堵的哑口无言,府里有这样的规矩她岂能不知,只不过从前她手里钱多,苛扣的便轻些,好歹能让两个姨娘和青雪青鸾吃饱,因此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可自从韩老夫人逼着她把江氏遗产还给青云青瑶,陈氏便心疼的日夜难安,苛扣的也就越狠了,才逼得青雪不得不向青瑶求助,这才引来老夫人的直接过问。

瞧着陈氏被自己堵的说不出话来,李氏总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她又接着说道:“大嫂,不是弟妹说你,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大嫂忽儿巴喇的冲到理事厅里打了弟妹的丫头,可得给个说法吧。”

陈氏正火气,闻言立刻怒道:“不过就是两个小贱蹄子,我便打了又如何?”

李氏冷笑一声道:“我的丫头,若是有错我自会罚她们,可我不知道杏儿李儿方才做错了什么,难道忠心护主也是罪过?既然大嫂可以无缘无故的打我的丫头,那么我也可以任意发落大嫂的奴才。来人,将大夫人带来擅闯理事厅的奴才全都拖下去,各打十板,罚一个月钱米。下回若再敢不知尊卑分寸,处罚加倍,我素来是个脸酸心硬的,可不怕谁说什么。”

理事厅里当差的都是李氏用惯了的人手,她一声令下,众嬷嬷便冲上前,将跟着陈氏过来的丫头嬷嬷一个不落的拉下去,在一阵阵“大夫人救命…二夫人饶命…”的凄厉叫喊中,所有跟着跟氏过来的人都扎扎实实的挨了十大板。伏威将军府的板子与一般官宦人家的板子不同,说是板子,其实是就是军棍,碗口粗的硬木棍子,若是行刑的人有心,两棍子就能要了一条人命。不过李氏刚才下令的时候已经暗示了下去,不许弄出人命的,所以跟着陈氏的人才能在这十大板子之下捡回自己的性命,不过至少三个月不能起身的,必要趴在床上静养才行。

陈氏双眼喷火的瞪着李氏,李氏却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氏,淡淡说道:“奴才们未经许可擅闯理事厅,打死不论,这是咱们家的规矩,大嫂不会忘记了吧,说起来弟妹已经手下留情了,只是罚了十板子一个月的钱米,也算小惩大诫吧。”

陈氏气的眼前一暗,活生生被李氏气昏了过去。李氏倒也不甚惊慌,只镇静自若的吩咐道:“来人,救醒大夫人,送大夫人回房静养。”

一个三十多岁的管家娘子闻言立刻冲了上来,李氏看到她上前,不由微微的一笑,这个管家娘子正是杏儿的亲娘,她负责领二房里的月钱,素来都是所有的人都领完了,李氏才放二房的月钱,因此杏儿娘一直在理事厅里候着,陈氏刚才打了杏儿,可是疼在杏儿娘的身上,这会儿有机会报仇,她怎么还能错过。

杏儿娘上前煞有介事的翻翻陈氏的眼皮,然后便从头上拔下一丈青簪子,狠狠的扎向陈氏的人中穴,陈氏一阵吃疼,便立刻醒了过来。杏儿娘见了暗自遗憾,这大夫人醒的太快,她还有后招都没用呢。

李氏见陈氏醒了,便起身离座走到陈氏身边吩咐道:“大嫂身子虚,便不要出来了,来人,抬软轿送大夫人回远逸堂。”她瞧着陈氏醒了,索性连大夫都省的请了。

陈氏怒冲冲赶来,却铩羽而归,随她到理事厅的,个个身负重伤,就连陈氏自己的人中也被杏儿娘扎出了血,殷红的一点很是刺眼。陈氏无力的哼哼着,她的气焰彻底被李氏压住,只能灰头土脸的被送回远逸堂。

李氏依旧发月钱,下面站着的嬷嬷们见李氏对大夫人都如此不留情面,个个心中警醒,再无人敢借机生事,李氏很顺利的发完了剩下的月钱,她知道杏儿娘惦记杏儿,便让她先回去看杏儿,自己则带了几个有头面的老管事嬷嬷往颐年居去了。这事定要先回了老夫人,才不会失了先机。李氏虽说知道老夫人这大半年来一直打压陈氏,可陈氏到底是长房长媳,李氏知道自己刚才所为虽然占个理字,可是于人情上却有些过份,理当先向老夫人请罪才能掌握主动权。

到了颐年居,李氏见老夫人正和青瑶说话,便上前笑道:“娘就是偏心,见着瑶瑶就有说不完的话,见了我们可就没话说了。”

韩老夫人指着李氏笑骂道:“看把你这猴儿乖的,我几时不理你来着,连晚辈的醋你也吃,瑶瑶,去羞你二婶。”

青瑶见这不早不晚的李氏忽然来了,便猜着李氏必有事回老夫人,只笑道:“有二婶逗笑,奶奶晚上能多吃半碗饭呢,奶奶,今儿给您做缠丝兔,瑶瑶去看看火候怎么样了。”

韩老夫人也知道李氏来必是有事要回,便点头笑道:“去吧,见天儿的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也怪闷的,瑶瑶,看了火候便去玩吧。”

青瑶向韩老夫人和李氏行了礼,笑吟吟的退了下去,李氏瞧着青瑶的背影笑道:“到底是娘会调理人,瞧咱们瑶瑶,越发水灵了,真真是爱死个人

韩老夫人笑着说道:“就你嘴乖,说吧,这早晚的过来,有什么事?”

李氏将刚才陈氏为了四十两银子闯了理事厅大吵大闹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回,并没有一丝的夸张。韩老夫人听罢,重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陈氏越来越下作了,竟然能为四十两银子去闹腾,真不知道她在娘家都是怎么学的规矩,远城的两个姨娘行事都比她尊重。”

李氏垂头不语,这话韩老夫人说没有问题,她可是不好品评的,只能做一个好听众,听韩老夫人说。

停了一下,韩老夫人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下回她也不会去闹你了。倒是江哥儿,过了年就把他分到外院去,成日家跟着那个不省心的,还不知道会学成个什么。你看看哪一处合适,把丫头小厮们都配齐了,再给江哥儿另请个严厉些的先生,再不上规矩,江哥儿就被她娘毁了。”

李氏心中暗道:“并没有提青环,可见环姐儿在老夫人心里确是没有地位了,也是,她是要嫁入威国公府的,要多多学着刁钻泼辣才能将威国公府闹个沸反盈天,只是怕会连累了雪姐儿,环姐儿的名声一传出来,将来雪姐儿可就不好议亲了。”

韩老夫人见李氏没有回话,便问道:“老二家的,可想好给江哥儿收拾哪一处院子了?”

李氏回过神来,忙说道:“离及第居不远,有个大风苑,大小很合适,不知娘意下如何?”

韩老夫人想了一回,点头说道:“行,大风苑很好,要紧的是挑好服侍的人,那些个性子绵软的一概不要。”

李氏立刻领会了韩老夫人的用意,便说道:“娘放心吧,回头让二老爷亲自为江哥儿挑人。”韩远关挑人,定然是按着军队里挑人的规矩来,与其说是给韩青江挑小厮,不如说是给韩青江挑牢头,有韩远关挑的人看着,韩青江再想随意出府可就难了。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说道:“江哥儿性子蛮,算上前番被他气走的先生,至少有五六个先生辞馆了吧?”

李氏应道:“回娘的话,江哥儿一共气走了七位先生。如今京城里的先生一听说是咱们伏威将军府请先生,再是没有肯来的,恐怕要走远些请先生了。”

韩老夫人点点头道:“那便寻远一些,也不指着他考上功名,只不过能知书达理,别白瞎了一世也就是了。”韩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个孙子不是个读书的胚子,让他搬到外院,配严厉的先生,不过是为了韩青江将来不至于太下道,祸害了自身不说,还要连累家人。

李氏一一应了,韩老夫人方笑道:“你办事我素来是放心的,转年就要给云哥儿娶媳妇,可有的你忙呢。仔细着身子,别累着了。”

李氏笑道:“谢娘关心,家里的事情媳妇早就办熟了的,倒不费什么事,只是媳妇自过门到现在并没有办过一桩喜事,这心里没有底呢。”

韩老夫人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谁也不是天生什么事情都经过的,好在华家和咱们家世家通好,便是有点个疏漏也不碍什么,灵素那孩子小的时候你也是见过的,起小儿她就是个爽利的孩子,一切都好说。”

李氏笑道:“有娘的话媳妇便放心了。”

韩老夫人笑道:“开春办了云哥儿的婚事,再接下来就是瑶瑶和青环的,这一桩桩办下来,你可不就有经验了,韩明儿给鑫哥儿娶媳妇,可就不用犯愁了。”

李氏笑道:“娘说的是,不过媳妇还想着等云哥儿媳妇进门就让她学着管家,媳妇也好偷个懒儿,不想娘倒把差事给派到几年后了。”

韩老夫人心中有些惊讶李氏能说出这种话来,从李氏进门起,韩老夫人便发现李氏是个爱管事的性子,这才投其所好,让李氏管家,一来是替韩远关拢着李氏的心,二来让李氏有事情做,也不至于总想着那些不如意的事情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云哥儿媳妇还没进门,你怎么就有这样的想法了?”韩老夫人眉头微皱的问道。

李氏却坦然的笑着说道:“媳妇这些些管家,不免对二老爷的照顾不周全,原本就想将管家权让给大嫂的,可大嫂又那样…因此媳妇不得不再接着干,媳妇只盼着云哥儿媳妇进门,便将一应事情都教会给她,然后便能好好陪着二老爷,好生用心调理他的身子,若然…再能得个闺女,二老爷和媳妇这一生的心愿便了了。”李氏说着说着便红了脸红了眼圈儿。

韩老夫人大喜过望,一把抓住李氏的手惊喜的叫道:“我的儿,你真这么想?”

李氏点点头,韩老夫人喜道:“阿弥陀佛,好好好,好孩子,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和远关好好的,让娘做什么娘都愿意。”从此,韩老夫人对李氏越发好了,直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的疼爱,李氏在伏威将军府里的地位也更高了。

青瑶并不知道李氏有多少事情要回韩老夫人,索性回屋写随笔,提笔写了几行,青瑶便气闷的将笔放下,懊恼的撅起小嘴,虽然是想到什么便写什么,可是到底没有面对面说话来的痛快,自上回田田打发人来送信,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也不知道田田在永定侯府里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可否能适应,那永定侯傅城垣会不会好好对田田,人生地不熟的,让她怎么能放心田田呢。若是能见上一面,好好聊一聊该多好。想了一回,又叹了一回气,吓得桃叶香谷雨小满她们几个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知道青瑶素来宠着小满,便推她出来问问大小姐因何烦恼。

“大小姐,谁惹您不高兴了?”小满走到近前,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青瑶一愣,抬起着对上小满那双担忧的大眼睛,继而明白过来,便摇摇头道:“没有谁惹我不高兴,我这里不用人服侍,你们都下去吧,好不容易有个空儿,都散散去。”

小满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回道:“大小姐,奴婢才偷偷跑出去玩了好大一会子呢,让三位姐姐去散心吧,奴婢给大小姐磨墨。”青瑶倒也没有反对,只让小满一人留下,让桃叶香如谷雨三人出去了。桃叶香如都笑盈盈的退了下去,独有谷雨偷偷用妒恨的眼神看了小满一眼,她的神经很敏感,近来大小姐除了亲近桃叶香如,便是将小满提到前头,小满只拿了三等丫头的份例,可是在大小姐跟前,竟把她当一等大丫头看待,这让一直盯着青瑶身边一等丫环位子的谷雨如何能不对小满怀恨在心。

谷雨的眼神被桃叶看到了,桃叶暗自惊心,便和谷雨并排走出门,低低说道:“谷雨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谷雨还是有些敬畏桃叶这个颐年居一等大丫环的,便乖乖的跟着桃叶去了桃叶的房间。一进屋子,桃叶便厉声问道:“谷雨,我们做丫环的,要守自己的本份,断不可有非份之想。”

谷雨低着头小声道:“桃叶姐姐,我没有非份之想。”

桃叶挑眉冷笑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