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一合儿,双成便将韩大老爷找了过来,韩大老爷一听柳三姨娘动了胎气,倒也有些个紧张,忙到面厢查看。因陈氏的东西都在正房之中,韩大老爷也没有信任柳三姨娘到了完全没有秘密的程度,所以柳三姨娘提出要进正房,被韩大老爷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看到柳三姨娘一行泪一声叫唤的,韩大老爷慌忙叫道:“大夫,快打发人去请大夫!”

柳三姨娘扯住韩大老爷的手叫道:“老爷不要,别为了妾身闹的沸反盈天,没得招人嫌!”

韩大老爷皱眉,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便看到摊在桌子上的灰鼠皮和青江缎。看到这些东西,韩大老爷有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坐在桌旁问道:“好好的怎么又动了胎气,果然不要紧么?”

柳姨娘垂泪道:“老爷放心吧,妾身没事的,只是…老爷不用理会妾身,过会子就好了。”

韩大老爷皱眉,他本就不想理会这些内宅之事,便起身说道:“没事便好 ,你好好养着,我还有事。”说完,韩大老爷提腿便走。柳姨娘急了,她可还没有告状呢,怎么能让韩大老爷就这么走了。于是柳姨娘运起她的撒娇大法娇滴滴的叫道:“老爷…”一声“爷”宇的尾音足足拐了九曲十八弯,果然就叫住了韩大老爷。

韩远城转身走回床边,垂目看着柳姨娘问道:“想说什么?”

柳姨娘哭道:“老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您看大小姐这都给的是什么料子,妾身自跟了老爷,老爷何曾让妾身这么寒酸过!”

韩大老爷皱皱眉头,那灰鼠皮和青江缎他也看不上,这些年来官越做越大,排场也越来越大,韩大老爷早就忘记了当年穿着灰鼠皮袄那暖和幸福的感觉了。

“这是府里的老例,姨娘只能穿灰鼠的,你不喜欢就不做好了,为这点事哭闹,羞不羞?再者,上京之前你不是做了好几件大毛衣裳,拿出来穿就是了。”韩远城微微皱眉,一进家门就被暴打一顿还是有效果的,这若是放在以前,韩远城铁定直接把青瑶叫过来训斥一通了,可是现在,他却是皱着眉头在说柳三姨娘。

柳三姨娘掩面哭道:“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个月妾身肚子里这肉长的特别快,先前在江南做的大毛衣裳已经小了,难道您堂堂三品大员,连让家人穿件儿好点的冬衣也不能够么,您在江南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回了京,却让只记得女儿给管死了。”

韩远城脸色一沉,甩开拉着自己的柳三姨娘的手,沉声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爷也敢非议!青瑶既然发了料子给你,就用那些料子做,你没跟我之前,能有件青江缎的新衣裳?”说罢,韩远城甩手走了出去,不过柳三姨娘的话,到底在韩远城心里种下一颗猜忌的胚芽,韩远城忽然想起他回京也有几日了,可是 庆亲王世子赵天朗却一回都没有来拜望过他,韩远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刚走出西厢房,韩远城便看到颐年居的两个婆子抬着一小筐果子走了进来,看到韩远城,两个婆子忙将果子筐放下,过来给韩远城请安,韩远城指着筐子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婆子便笑着回道:“回大老爷,这是世子爷刚才送来的果子,老夫人让奴婢们分送给大老爷二老爷,都尝尝鲜,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给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又送给老夫人的。”

韩远城双目一缩,冷声问道:“这是世子亲自送过来的?”

两个婆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犹自笑道:“可不是呢,是世子爷亲自送来的。”

韩远城冷哼一声,双手一甩袖子,反背到身后,怒冲冲的走了。两个婆子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她们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只得将东西交给远逸堂的管事嬷嬷,连赏钱都没得便回了颐年居。

韩大老爷回到正房,愤怒的“啪”一掌拍到桌上,那张桌子是黄花梨的,很硬,震得韩大老爷手疼,他提手一通乱甩,仿佛感觉好些了,才怒冲冲的坐在椅上,自言自语道:“好啊,好个庆亲王世子,你也太托大了,到了我家都不来拜见我,筒直岂有此理!”韩大老爷气的直呼哧,却发现自己奈何不了赵天朗。

这门婚事是皇上下旨赐婚,由不得他韩远城说不答应就不答应,况且韩远城也听他的弟弟提起过赵天朗,言辞之前,韩远关对赵天朗极为推崇,大有恨不得让赵天朗做他自己的女婿的意思,当然,那只是韩远关夸张的说法 ,他就算是想生个女儿,也来不及喽。并且最要紧的一点,韩老将罕和老夫人对赵天朗这个孙婿,那是越看越顺眼,三五不时就会叫他到自己家来脚个天儿吃个饭什么的,以至于赵天朗在伏威将军府,比在自己家还自由, 整个韩府的下人都已径当赵天朗当成正经主子了,与赵天朗相比,韩远城发现自己都没有他在韩府混的开。

不过韩远城总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一股阴暗心理油然而生,韩远城喝道:“来人,叫大小姐过来!”

青瑶刚整理完大房库房的账册和存货,发现少了好些贵重东西,她正想问一问,便听到韩大老爷叫她到远逸堂的消息。青瑶并不以为韩大老爷是为了她按规矩发给柳三姨娘东西而找事,便让香如带了账册去了远逸堂。

一进正房房门,韩大老爷便黑着脸吼道:“给我跪下。”

青瑶心中暗自懊恼,怎么就忘记带跪的容易了呢,早知道这个便宜爹回来受了气,必要找个出气筒的。而跟着青瑶的香如一见情势不对,便将迈入门口的左脚收回来,然后一路飞奔回了颐年居,回去为青瑶搬救兵了。

恼归恼,好在青瑶今日穿的是雪貂皮里的襕裙,纵然没有拜垫,跪上去也是软和和的并不难受。青瑶提裙跪了下去,头却昂了起来,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韩大老爷,清清亮亮的问道:“不知青瑶错了什么事,父亲要罚青瑶跪着?”

韩大老爷一瞪眼睛吼道:“女子需遵从三从四德,在家从父,为父让你跪,你还敢反诘为父?真真是岂有此理,为父不给你立点儿规矩是不行了!”

青瑶这阵子被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娇养的不肯吃亏了,只抗声道:“父亲让青瑶跪,青瑶已经跪下了,只是青瑶不知身犯何过,请父亲明示,这样也是不遵三从四德么!”

“你…你…”韩大老爷被青瑶的伶牙俐齿顶的直喘粗气,他抓过桌上的紫檀如意便要扔向青瑶,可是那紫檀如意刚飞到一半,便被一件东西磕飞到一旁,然后,韩远城便听到一声极为愤怒的大吼:“韩远城,你敢动瑶瑶一个手指试试看!”

第一百零七章(上)

韩远城一听到那声怒吼,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原来这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正是韩老夫人发出来的。刚才香如见势不妙便立刻飞奔回颐年居,搬来了老夫人这尊大佛当救兵。

“娘,您怎么来了?”韩远城忙迎上前,伸手欲扶韩老夫人,可是却被韩老夫人一把推开。韩老夫人怒冲冲的瞪着韩远程,铁青着脸说道:“瑶瑶起来,到奶奶这里来,看谁敢动你一指头!”

青瑶站起来走到韩老夫人的身边,伸手挽着韩老夫人的胳膊,红润润的小嘴儿撅着,满脸写满了委屈。韩老夫人最看不得青瑶这幅委屈的小模样儿,立刻满脸疼爱的拍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吓坏了吧,别怕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韩老夫人径自走到主位坐下,瞪着韩远城冷喝道:“韩远城,你好威风啊!”

韩远城扑通一声跪在韩老夫人面前,连声道:“儿子惶恐。”

韩老夫人拍拍青瑶的手说道:“瑶瑶,你先回去歇着。”青瑶点头,想韩老夫人和韩远城行了万福礼,便带着香如退了下去。韩老夫人教训儿子,她这个做孙女的在场到底不合适。

青瑶走后,才冷哼一声问道:“你父亲和我教训你,倒是教训错了,所以你拿瑶瑶出气!好啊,这些年你的官越做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啊!”

韩远城跪在地上没敢起来,只委屈的辩解道:“娘,儿子没有,儿子只是教导女儿,让她懂得遵守三从四德,不要丢了我们韩家的人。”

“啪”的一声,韩老夫人重重拍在桌子上,这一声可比刚才韩远城自己拍的那一下有气势多了,韩老夫人怒道:“三从四德,你要与为娘讲三从四德,你爹还健朗着,还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教导瑶瑶?你拿个木头砸向青瑶,就是教导了?若不是为娘出手快,让你砸着瑶瑶,我看你拿什么赔我一个好孙女儿。”刚才韩老夫人远远看到韩远城把那紫檀如意丢向青瑶,情急之间便甩出套在手腕上的蜜蜡手珠,才将那紫檀如意磕飞,要不青瑶非得被砸中,指不定会受什么样的伤。

韩远城可是体会到了刚才他强词夺理的时候青瑶的感受了,只是他可没有青瑶那样的胆子,敢直接反驳韩老夫人,只得赶紧说道:“儿子不敢。”

韩老夫人狠狠瞪了韩远城一眼,怒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说,到底为什么要打瑶瑶?”

韩远城说不出自己心底那点子阴暗的念头,可韩老夫人又逼的紧,韩远城鬼使神差的,忽然说了一句:“青瑶她不敬庶母。”

韩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里的怒气更大了,她腾的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韩远城的面前,伸出手钳住韩远城的耳朵,狠狠一转,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瑶瑶不敬庶母,你那周谢两个姨娘差点儿被你那个好老婆虐待死,是瑶瑶看不下去,才将她们两个连同青雪青鸾从这远逸堂接了出去,又安排住处又安排医药的,她这叫不敬庶母?韩远城,你的心长到脚后跟上了,这样没良心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去问一问访一访,整个伏威将军府,谁不说瑶瑶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哼,亏你有脸说得出这种话,你倒说来我听听,瑶瑶怎么不敬庶母了,她不敬的又是哪一个庶母?”

韩远城理屈辞穷,而且耳朵又被韩老夫人死死揪着,老夫人手劲儿大,疼的韩远城直咧嘴,哪里还说的出话来。韩老夫人便又自行说道 :“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是哪个小蹄子在你面前嚼的蛆,韩远城啊韩远城,你如今真是出息了,为个小老婆便要打亲生女儿,你未禀父母便私纳小妾,为娘都还没有说你,似这样的搅家精留着何用!等她生下孩子,把孩子留下,叫人牙子来把她卖了,卖的远远的,省的她挑拨你们父女的关系。”

韩远城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若是他再替柳三姨娘说话,只会更激起韩老夫人的怒气,拧着韩远城的耳朵又转了一圈骂道:“你哑巴了,没话说了?”

韩远城无奈,只有给韩老夫人磕头,边磕边极度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请母亲息怒,都是儿子不好,儿子错了。”

韩老夫人这才松手放过韩远城的耳朵,沉声说道:“你父亲昨天才教训了你,娘今天便不再罚你了。你好好想想,别把金玉当瓦砾,瑶瑶是个好孩子,从前你对她极为疏忽,也该好好弥补于她,什么都不念,你也得念着她的亲娘,意如拼了性命不要为你生下青瑶,不是让你这样对她的,你这样,让意如如何能瞑目?”说完,韩老夫人便迈步走了出去。留下韩远城一个人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回到了颐年居,韩老夫人将青瑶叫过来,对她笑道:“瑶瑶,今日你爹爹委屈你了,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可不许真的恼了他。”

青瑶轻轻点头道:“瑶瑶明白,爹爹总是爹爹,青瑶知道爹爹心情不好,心里并没真的怪他。”

韩老夫人这才笑道:“我们瑶瑶就是懂事的好孩子,今天也是香如这丫头机灵,可得好好奖赏她,若不是她来报信,你那糊涂爹只不定要让瑶瑶受什么委屈呢,不过呢,他也不是有心的,瑶瑶告诉奶奶,是不是话赶话儿的让你爹爹下不来台了?”

青瑶嘟着小嘴说道:“人家就是问问爹爹为什么要让青瑶跪下,青瑶犯了什么错,爹爹便恼了,拿着那紫檀如意丢青瑶,幸好奶奶及时赶到救了青瑶一条小命呢。”

韩老夫人笑道:“瑶瑶心里还委屈呢,奶奶已经教训过你爹爹了,咱也没真受伤,不许生气了啊,这大过年的,咕嘟着小嘴可不好看。”

青瑶笑笑,转移的话题说道:“奶奶,其实刚才青瑶去见爹爹,是有事情回禀的,可是爹爹都不肯听青瑶说。”

韩老夫人眉头微皱的说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青瑶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奶奶让青瑶暂时管理大房的事物,刚才青瑶才清点了账目和库房里的东西和存银,有不少的出入,账册上列出单子的,可是库里却没有东西,便是银子的数目也不对,青瑶把这几年的收支统计了一下,足有五万多两银子的空额。青瑶以为…会不会被那个女人转到私库中了,便想找爹爹说一说,可是…”

韩老夫人点头道:“这是件要紧的事情,回头我去给你爹爹说说,瑶瑶,这看账本子最是耗精神,你别太累着了。”

青瑶含笑说道:“眼看还有两个多月嫂子就进门了,青瑶总不能把一本烂帐交给嫂子吧,这会儿多费些工夫,以后嫂子接着管家便能轻松一些。”

韩老夫人笑道:“难得瑶瑶想的周到,你和灵素能这么要好,奶奶看了心里真高兴。瑶瑶,你把对不上帐的东西银两列出来,奶奶这就让爹爹自己查去。”毕竟涉及到陈氏的私房,青瑶也不好说的做的太多,因此便将列好的单子交给韩老夫人,让韩老夫人亲自和韩远城说去了。

韩远城被叫到了颐年居,看了青瑶整理出的单子,韩远城双眉紧皱的说道:“娘,儿子这就回去清点那贱人私藏的东西,查清楚了再来回答。”

回到远逸堂,韩远城刚绕过小小的照壁,便看到韩青环和韩青江鬼头鬼脑的从陈氏原本住的房间里跑出来,韩青环抱着一个首饰匣子,韩青江怀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

韩远城心中起疑,大喝一声道:“站住,谁许你们进去的!”

韩青环吓了一大跳,手一松拿抱不住首饰匣子,“当啷”一声,首饰匣子掉在地上摔成两半,各色金灿灿明晃晃亮晶晶的首饰撒了一地。韩远城一看,脸都气青了,大步上前劈手便扇了韩青环一记耳光,怒骂道:“小贱人,如今连偷东西都学会了,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韩青环捂着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我没有偷东西,这些都是娘给我准备的嫁妆!”

韩远城却不理会韩青环,走到韩青江的面前,伸手将韩青江的衣服前襟重重一撕,韩青江怀里兜着的金锞子和银票便落了一地,韩远城气的脸都变了形,只提脚猛踹韩青江,边踹边骂道:“混账东西,我叫你不学好,叫你偷东西…”

韩青江当然不会死站着挨踢,只哈腰伸手抓起一叠子银票便往自己的屋子跑去,韩远城气的七窍生烟,却因为这前日被韩老将军胖揍一顿儿行动迟缓,追不上韩青江,只能回头怒视着韩青环,吓得韩青环身体直哆嗦,便后退边连声说道:“爹爹,女儿真的没有偷东西,这些都是娘亲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娘亲说,若是没有足够份量的嫁妆,女儿嫁到威国公府便会被人瞧不起,女儿比不上姐姐,有那么丰厚的嫁妆,娘怕女儿被人看不起,便用私房给女儿添置些首饰衣裳,爹爹,女儿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就去问娘。”

韩青环如今也学精明了,她知道打出威国公府的旗号,让她的爹爹心里存着顾忌,在对她下手之前,要仔细的考虑清楚。

果然韩远城正欲举起的手放了下去,只怒道:“你一个姑娘家,整日嫁妆嫁妆的,真是不知廉耻!”

韩青环忙跪了下去,哀声哭道:“爹爹,女儿也不愿这样,可是…娘被您罚了,女儿没了娘的照看,不自己想着还能指着谁去,青环命苦,不得爷爷奶奶的疼爱,爹爹虽然疼爱女儿,可是却远在任上,如今娘又…青环的命好苦啊,同样是许了人家,爷爷奶奶却只想着大姐,凭是什么稀罕东西都不惜一切弄了来给姐姐添妆,可是青环却什么都没有,爹爹,姐姐是未来的世子妃,身份贵重,可是女儿要嫁的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侄孙,也…”

韩青环边哭边给韩青瑶上眼药,哭得韩远城心烦意乱,不由的竟受了青环的影响,只沉声说道:“你们姐妹两个出阁之事,自有为父安排,你哭什么,难道我还能委屈了你!还不回房去,只这样成何体统。”

韩青环心中暗喜,也不去拿那些撒落在地上的首饰,便回房去了。韩远城四下看看,见竟然没有一个丫环能上来服服侍,便亲手将那些首饰捡回匣子里,将匣子拿回屋子。

韩远城进屋之后,便在屋子里还始了地毯式搜查。就连陈氏素日盖的被子都被韩远城撕开了,看看里面是不是夹藏着什么。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韩远城在陈氏的暗八仙拨步床上发现了床板下的暗盒,在暗盒里竟然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叠银票,韩远城细细一数,竟有二十三万两之多,韩远城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平日里并不会把官俸和其他灰色收入都给陈氏,每年最多不过给她几千两银子,就那几千两银子,陈氏还得花费,她怎么都不可能攒出这二十三万两银子的巨款,这银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再翻看陈氏的首饰,韩远城发现,这些首饰明显分为两类,一类自然是真金白银玉之类的贵重首饰,还有一类便是看上去不起眼,做工和材质都不是特别好的寻常首饰,而且这些寻常首饰以各色长簪居多。韩远城随便拿起来枝放在手上掂一掂,比他预计的还轻,韩远城皱眉头,将簪子随手往旁边一丢,那簪子在桌子边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有发闷的“空…”的声音,然后便掉在了地上。

韩远城双眼一睁,立刻蹲下来捡起那枚银簪,发现簪梴已经被磕出一个瘪窝,韩远城用手指弹了弹,仔细听了声音,然后便将簪子拿到眼前,仔细的研究起来。

看了好一阵子,韩远城才发现在簪头后有一条极细的的细链,他试着扭动簪头,果然将那簪头扭了下来,露出一个小圆口。韩远城心念一动,立刻将那叠银票最上头的一张按照原来的折痕卷起来,细细的一小条刚好能从小圆口查下去。韩远城顿时明白了,他立刻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快步出门,反身将门锁上。然后便去了关押陈氏的柴房。

陈氏已经被关在柴房里一天多了,这一天多以来,只有人从外头丢了一个又干又硬黑不溜秋的馒头进来,除此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陈氏迷迷糊糊的躺在柴草堆旁,身子蜷缩成一团,再没了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威风。

韩远城进门,他很不适应柴草堆的气味,只用帕子捂着鼻子,用脚踹了陈氏一下,怒道:“贱人,爷有话问你。”

陈氏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看清来人是韩远城,她的嘴角扯动一下,勾起一种耐人寻味的笑意。

韩远城看到陈氏那怪异的笑容,心中极恼火,只怒骂道:“贱人,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还不从实招来!”

陈氏吃力的靠着柴草堆坐了起来,冷冷笑了一下,费力的说道:“妾身不知道大老爷要问什么?”

“大房的库里少了五万两银子和许多贵重之物,说,你把这些银子和东西弄到哪里去了?”韩远城怒气冲冲的喝问。

“哦,大老爷真是英明,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陈氏不仅不回答,反而用讥讽的语气嘲弄韩远城,韩远城大怒,抓起旁边捆柴草的麻绳便要抽打陈氏,陈氏却有恃无恐的一梗脖子说道:“老爷打啊,最好立刻把妾身打死,不过妾身若是被打死了,老爷这十几万两银子的家私可就再没着落了。”

韩远城指着陈氏,喘着粗气叫道:“你…好个贱人,你以为老爷我就奈何不了你么!”说着刷的一下便挥舞麻绳抽到陈氏的身上,陈氏本能的用手抱着头,缩成一团护着自己,任韩远城将一下又一下的抽打。韩远城是个文人,能有多大的力气,况且那麻绳也有些朽了,打人也没有多疼。

韩远城自己也是带伤之人,打不几下便累得不行,只得丢了麻绳,坐在柴房里的破条凳上,瞪着陈氏喝道:“贱人,还不从实招来,莫非真要我把你送以官府里治罪不成?”

陈氏见韩远城不打了,便也松开抱着头的手,喘着粗气问道:“老爷要妾身招什么?”

韩远城怒道:“你把爷的银子弄到哪里去了,还有,你那几十个空心簪子和二十几万两银票从何而来,说!”

陈氏并没有觉得吃惊,能藏东西的无非是那些地方,韩远城只把屋子翻个底朝天,有什么翻不出来的。不过陈氏并没有打算实话实说,只极为平静的说道:“那是妾身这十来年省吃俭用省下来,给青环做嫁妆和给青江取媳妇的私房钱。”

第一百零七章(下)

“省吃俭用省出来的?”韩远城冷笑一声,站起来转身便走。陈氏却急了,只叫道:“老爷,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将那二十三万两银票连同那些首饰填补亏空,剩下的就平分给青云和青瑶。”韩大老爷冷冷的说着,双眼却紧紧锁住陈氏的面部表情。

果然陈氏一听说那些银票和首饰将被分给青云和青瑶,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竟然飞快的爬到韩远城的脚边,抱着韩远城的腿叫道:“老爷,这玩玩不行,那是我给青环和青江准备的,老爷,您不能太偏心了呀!”

韩远城提腿甩开陈氏,冷声道:“若要我给青环青江留些也使得,不过你要告诉我这些银子的来路。别和我扯什么是你俭省下来的,爷根本不信,你嫁过来有多少嫁妆,每年给了你多少银子,我心里自有一本账。”

陈氏心念急转,当下便痛快的说道:“好,我可以全都告诉老爷,我还可以告诉老爷公中亏空了的五万两银子和那些不见了的东西的去处,不过老爷,我不要做劈柴烧火的婆子,纵然老爷不喜欢我,可我这韩府大夫人的名头还在,我要回远逸堂,就算是把我关在远逸堂也行,我要看着青环出嫁,看着青江娶媳妇,不圆了我这两个心愿,我绝不肯死。”

韩远城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讲条件,说起来我也不亏,你亏空了公中的财物,也不过十万两,那二十三万两银票和那些首饰,已经能抵回来了。”

陈氏忽然笑了,她扶着柴房里的破凳子站起来,看着韩远城说道:“老爷,不是什么银子你都有命去花的,老爷可知道这二十三万两银子是怎么来的?我现在就告诉老爷,这二十三万两银子是我用老爷的名头在外面放的的印子钱!”

韩远城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嗡直叫,他颤抖着双手指着陈氏,气的声音都变了,嘶声叫道:“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

陈氏冷笑道:“杀啊,老爷尽管杀,可是您杀了妾身也没用,那些借据上可都有老爷的私印。”

“你…你…”韩远城颤抖的说不出话来。朝廷官员盘剥重利者,杀无赦。这是大秦的铁律,大秦开国以来,有多少官员在这条铁律之下家破人亡,所有的官员,便是那最最贪心的,也不敢把生财的主意打到放印子钱上,不论哪一代皇上,只要是知道了,便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韩远城怎么可能不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爷放心,您若是将妾身接回远逸堂,那些个字据便会安安全全的在它该在的地方,可是若然妾身出了事,老爷,只怕您这项上人头,这满府的项上人头,都要给妾身做陪葬了!”陈氏看到韩远城大老爷那惊恐的样子,不由快意的大笑了起来。

韩远城看着已经癫狂了的陈氏,咬牙问道:“你真的放了印子钱?”

陈氏哈哈笑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老爷以为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我也不怕告诉老爷,那些失踪了的贵重之物,妾身都当了,换成银子和那五万现银一起放了印子钱,已经放了十二年,十二年啊老爷,起初一年才几千来两的利银,到了后来便有上万两,几万两,果然钱才能生钱,韩大人的名头就是好用,都没有人敢不按时还利钱!”

韩远城气的七窍生烟,却还得强自抑制着自己的脾气,沉声问道:“是谁帮你放的印子钱,你大哥还是你二哥?”

陈氏得意的笑道:“我大哥二哥都是有前程的,我怎么能让他们经手,当然不是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我放了印子钱。韩远城,我告诉你,从你冷落我那一天开始,我就印子钱,我多多的放,全部用你韩大人的名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抛弃我,所以,我早早的挖了坑等着你韩大人!”

韩远城气的举手一巴掌甩到陈氏的脸上,陈氏却大笑道:“打啊,使劲儿打,最好打死我,不过只要我一死,那些个印子钱的字据便会送到御史台,韩大人,我先下去等着,等你下来好接着服侍您!”

“青环和青江是你亲生的,我获了罪,你以为他们两个能脱的通!果然最毒妇人心,你自己生的的儿女你都不顾!”韩远城瞪着陈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陈氏冷笑道:“我怎么不顾了,他们不过是被官买为奴,我早就安排好了,自然有人出面将他们买下来,再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过好日子,可是你的韩青云韩青瑶就完蛋了,韩青云要和你一起获罪,韩青瑶,哼,小贱人,我看她怎么做她的世子妃!呸,小狐狸精,勾引男人倒是有一手!”

韩远城怒极,一脚踹翻陈氏,扑上去便是一通拳打脚踢,打得陈氏口吐鲜血奄奄一息,韩远城才起身,将陈氏锁到柴房之中,去了韩老将军的画室,将陈氏以他的名义放印子钱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韩老将军虽然被气的不轻,可是他是那种越有事越镇静的人,只沉着说道:“远城,先不要慌,虽然陈氏是用你的名义放的印子钱,可是你一直在任上,对于陈氏之事所知不多,也不是没有机会脱罪,何况如今还没坏到那种程度,只要查到那些放印子钱的字据,一把火烧了,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韩远城皱眉道:“爹,那毒妇死活不说是什么人替她办的这些事。”

韩老将军想起昨日沈嬷嬷对陈氏好像做了些什么,然后陈氏便说了些真话,而且沈嬷嬷行动的时候,总是会看着青瑶的神色,他便皱眉说道:“来人,请大小姐过来。”

韩远城不解的问道:“爹,让青瑶过来做什么?”

韩老将军沉声道:“也许瑶瑶有办法让陈氏说出真话。”

韩远城想到刚才与青瑶之间发生的不愉快,脸色便有些个难看,韩老将军一见便黑了脸喝道:“远城,瑶瑶是你的亲生骨肉。”韩远城忙低头称是,不敢再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韩老将军这才没有再说下去。

不多时,青瑶到了画室,看到韩远城也在画室,青瑶心中不由纳闷起来。她上前给韩老将军和韩远城行了礼,韩老将军叫青瑶起来,简单明了的将陈氏以韩远城的名义放印子钱之事说了一回。青瑶对于印子钱的概念只停留在《红楼梦》里凤姐放印子钱上面,他并不知道在大秦,放印子钱是死罪。

“爷爷,父亲,此事青瑶能做些什么?”青瑶不太明白韩老将军叫自己来的意思,那陈氏放印子钱,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啊!

“瑶瑶,官员放印子钱,是抄家杀头的重罪,爷爷想把那些字据拿回来烧了,连本钱我们都不要了,免得将来出事,可是那个毒妇却不说这些字据藏在何处,爷爷想着你素来聪慧,便想让你想个法子让陈氏说出实话。”

青瑶明白了韩老将军的意思,便点头道:“好,爷爷,青瑶一定想办法让她说出真话,不过,爷爷,能让青瑶只带着沈嬷嬷去见那个人么?”

韩老将军立刻说道:“没问题,瑶瑶,你随时都可以过去。”

青瑶点点头道:“明白了爷爷,青瑶回去准备一下便去柴房。”韩老将军点点头,让青瑶走了。

从始至终,韩远城发现自己都没有机会说一句话,很显然,这祖孙俩之间有一种他所不能了解的默契。

“爹,青瑶能行么?这可是要脑袋的大事!”韩远城见青瑶就这么平静的走了,不由着急的问道。

“瑶瑶不行!你行?有本事你自己问去,别来求我!”韩老将军一听韩远城质疑青瑶,立刻不高兴的吼了起来,吓得韩远城一缩脑袋。他混的也是够惨了,甚至于韩远城都有种错觉,他已经不是韩家人了。

青瑶回屋,让沈嬷嬷带着华灵素给的小竹管便去了柴房。一打开柴房的门,青瑶被陈氏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捂着心口往后一退,惊道:“怎么会这样?沈嬷嬷,你快看看她死了没有?”

沈嬷嬷走上前,试了试陈氏的颈动脉,站起来时对青瑶说道:“大小姐不用怕,她还活着。”

青瑶点点头道:“嬷嬷,救醒她吧。”

沈嬷嬷点点头,出门打了一大桶井水浇到陈氏的身上,陈氏被井水一激,果然就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看到面前有两个人影,用袖子抹抹眼睛,陈氏这才看清楚,站在她面前披着滚镶紫貂风毛大红羽缎斗篷的,真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韩青瑶,站在韩青瑶身边穿着鸦青滚雪青锻边棉袄的,就是韩老夫人最信任的沈嬷嬷。

“你们来干什么?”陈氏狠狠的瞪着青瑶,警惕的叫道。

青瑶淡淡说道:“沈嬷嬷,动手吧!”

陈氏大骇,只叫道:“动什么手?你们不能杀我…”

沈嬷嬷将一个小竹筒在陈氏面前打开,淡淡的黄烟飘入陈氏的鼻中,陈氏那凶猛的眼神立刻便软了下来,青瑶试探的叫了一声:“陈氏…”

陈氏便很驯服的回道:“主人。”

青瑶点了点头,沈嬷嬷便说道:“大小姐,奴婢到外头等您?”

青瑶摇摇头笑道:“不用了,嬷嬷不在这里,我还有点害怕呢。”

沈嬷嬷忙说道:“大小姐不用吧怕,老奴会保护您的。”

青瑶笑道:“就在这里保护我好了,嬷嬷,我将你从奶奶那里要过来,可不是为了防着你的,若我连你都不信,可还信谁去?”

沈嬷嬷赶紧说道:“谢大小姐信任,时间不多,您快问吧。”

青瑶点点头,立刻用严肃的语调问道:“陈氏,是谁帮你经手放印子钱的,字据都在何处?”

陈氏木呆呆的说道:“是杨清帮我放的,所有的字据都是杨清收着的。”

青瑶不由一愣,她知道杨清前些日子已经死了。“杨清死了,谁接着替你放印子钱?”青瑶忙又追问。

“三妹帮我接着放。”陈氏的心智完全被控制了,青瑶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绝对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过了一刻钟,青瑶需要问的都问完了,陈氏的神智也恢复了清醒。她的眼神复又凶猛起来,青瑶却不理会,只翩然走了出来,沈嬷嬷忙跟了出去,复又将柴房的门锁好。

陈氏疑惑的嘟囔道:“这小贱人来干什么,就是看看我的样子?有病!”华灵素的小竹筒能短暂控制人的心神,被控制之人根本不可能察觉,那一刻钟对陈氏来说,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出了柴房,沈嬷嬷的脸色便有些难看,青瑶不解的问道:“嬷嬷,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沈嬷嬷摇摇头,催促道:“大小姐,你快去告诉老太爷,这事一定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等您回了老太爷,老奴再仔细的与您分说。”

青瑶点点头,带着沈嬷嬷直往画室而去。沈嬷嬷守在画室外头,青瑶一个人进了屋子。

韩老将军和韩远城,四只眼睛看向青瑶,青瑶便将陈氏的话都说了一遍,韩老将军长出一口气道:“瑶瑶,你这回可救了我们一府的人啊。远城,快想法子将所有字据都拿回来,全都烧了。”

韩远城应道:“是,爹你放心,儿子这就去办。”

韩老将军点头道:“要快,要小心谨慎!”

韩远城点点头,立刻走了出去。

青瑶问道:“爷爷,放印子钱是多重的罪?”

韩老将军说道:“瑶瑶,若是有人为此参了你爹一本,咱们家就会被抄家,轻者,爷爷,你爹,你二叔会被杀头,你哥哥会被罢官流放,阖府女眷要被官卖为奴,重者,诛三族。”

“什么?这么重的罪?”青瑶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高利贷竟然有这么重的罪,难怪刚才她那便宜爹吓的魂不守舍呢。

“瑶瑶,我大秦开国之主最恨的便是放印子钱盘剥重利,当年,开国之君的父母双亲,便是被放印子钱的人活活逼死的。”韩老将军简单了给青瑶上了一课,青瑶这才明白了过来。

可是很快,又有一个新的疑问浮上心头,青瑶便问道:“爷爷,既然放印子钱是死罪,为什么还有人去放,去借,难道他们不怕么?”

韩老将军摇摇头道:“瑶瑶啊,你不懂,凡是借印子钱的,有几个没有苦衷,他们要活下去啊!再者,欲壑难填,有人想借,便会有人放。民不举官不究,我朝不只放印子钱要被杀头,便是借印子钱的,也会被流放,所以这放印子钱和借印子钱的,都不敢声张,只瞒着上头罢了。”

青瑶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过来,这才知道害怕,忙问道:“爷爷,这印子钱是陈氏放的,难道我们一家子都得受她连累么?”

韩老将军沉声道:“她是用你爹爹的名头放的,怎么会不受连累,为今之计只有将所有的证据先行烧毁,才能保住我们韩家。”

青瑶那对灵秀的眉毛紧紧的皱着,她总觉得这样不公平,凭什么陈氏做的事情要连累这一大家子。韩老将军知道青瑶心里的困惑,便说道:“只有你爹爹写下休书,并且证明这印子钱是陈氏一人所为,咱们家才有可能得以保全。原本,爷爷想着家声脸面…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这事儿,等你爹爹回来,还要让他进宫求见皇上,先禀报上去才行。”

韩老将军正和青瑶说着话,韩远城便回来了,他带来一个不小的木头匣子,匣子上九曲黄铜锁锁着。韩老将军拔刀劈掉九曲黄铜锁,厚厚一叠按着血手印的字据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韩老将军细细的看了一回,两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忙让青瑶将这些放印子钱的字据全都放到火盆里烧成了灰烬。

青瑶边烧边心算了一下,不由也吓了一大跳,十万两银子的本金,每年的利息都在两万两以上,好黑的暴利啊!这么高的利钱,那些借钱的人怎么还的起,怪不得都是只还利银,让那本金一年翻一个滚儿,真是驴打滚啊!

烧完之后,韩老将军问道:“杨家那边可有问题?”

韩远城摇头道:“爹放心,儿子绝对不会留后患。”

青瑶惊的变了脸色,瞪大眼睛看着韩远城,韩远城冷声道:“青瑶,你这么看为父做甚?”

韩老将军见韩远城吼青瑶,便不高兴的说道:“远城,你吼青瑶干什么,别吓着她!”

青瑶站了起来,看着韩远城定定的问道:“你把杨家之人都杀了?”

韩远城怒道:“青瑶,你把为父想成什么人了,我是朝廷命官,岂会做出那种草菅人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