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求您听青环说完吧,青环过了年便要出嫁,奶奶让我从远逸堂里选人,可是远逸堂里的丫鬟嬷嬷能拿得出来的实在没几个,何况经过上回被打之事,她们也不能和妹妹一心,求姐姐看在我们姐妹的情份上,帮帮我吧?”

韩青瑶已经知道了韩青环的来意,只皱眉问道:“你要我怎么帮?”

韩青环立刻说道:“求姐姐把桃叶姐姐和沈嬷嬷让给我。”

韩青瑶不错眼珠子的看着韩青环,眼神里渐渐涌上笑意,韩青环不明就里,只眼巴巴的看着,青瑶看看站在一旁有些错愕的桃叶和有些惊讶的沈嬷嬷,对韩青环干脆的说道:“你想要她们两人?便是把这地板跪穿了,我也不会答应。”

韩青环的眼泪涌了出来,哀哀哭道:“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啊,妹妹要嫁入威国公府,我害怕呀!若没有个厉害的为我撑腰,我可怎么办?”

韩青瑶正要说话,忽然见王嬷嬷向她使了个眼色,无声的做着口形说道:“谷雨。”

青瑶立刻想起前几日听桃叶说谷雨认了秋荷的爹娘做干爹干娘,对于这件事情,栖梧居里的下人没有一个不生气的。青瑶看看沈嬷嬷,沈嬷嬷见青瑶看向自己,眼光若有似无的在谷雨身上打了一转,随即便收了回来。

青瑶彻底明白了,微笑颌首,说出了一番话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中)

且说青瑶收到沈王二位嬷嬷的暗示,便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韩青环说道:“青环,你一定要在我这里要人么?”

韩青环忙说道:“求大姐姐成全。”

青瑶的淡淡说道:“这大年三十的,青环你既然开了口,姐姐也不好不完全不答应你,这样吧,我这里只沈嬷嬷和王嬷嬷两个人,再是不能离开的,所以我没有嬷嬷可给你,丫环倒能给你一个,就谷雨吧,她的性子强,你带着她嫁到威国公府,有些你不好说的话她能说,你不好争的,她能替你去争。谷雨,还不快把二小姐扶起来,从今天起,二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对她中心耿耿才是。”

正站在一旁看韩青环笑话的谷雨愣住了,陪着韩青环跪在地上的秋荷也愣住了,韩青环更是傻了眼,忙叫道:“大姐姐我不要谷雨,我要的是桃叶。”

青瑶脸色一沉道:“青环,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是不会让桃叶姐姐跟着你的,给你谷雨,已经是违背了奶奶让你在远逸堂挑人的意思了,你还想怎么样?”

谷雨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扑倒在青瑶面前叫道:“大小姐,奴婢不要当二小姐的陪嫁丫鬟。”

沈嬷嬷脸色一冷,沉声斥道:“谷雨,你好大的胆子,主子的话你也敢驳,还知不知道上下尊卑?简直没有无法无天,你是怎么学的规矩?”

青瑶并不理会谷雨,只对韩青环说道:“青环,你要人,我也给了,现在你可以带着谷雨回远逸堂,明儿我会着人把谷雨的契纸送给你,谷雨,以后要好好服侍二小姐,不可三心二意。”

谷雨彻底傻了,她隐约知道威国公府要让韩青环提前过门,是为了给郭诚冲喜,一个冲喜新娘嫁到婆家,能有什么出息,婆家门第高,妯娌出身好,谷雨一想到这些,便觉得韩青环嫁到威国公府便是往火炕里跳,这辈子都别想出头了。连主子都没有出头之时,她这个做人奴婢的,更是前途无亮了。所以当青瑶吩咐她好好服侍韩青环的时候,谷雨竟然象是没有听到一般,傻傻的站着,呆了。

青瑶此时有了些倦意,用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桃叶姐姐送客吧。”

桃叶忙应了一声,走到韩青环面前,帮着秋荷把韩青环扶起来,平静的说道:“谷雨,你是这儿跟着二小姐回去,明儿我让人把你的铺盖行李送过去,还是现在你自己去收拾,收拾好了再过去?”

谷雨此时方真正的醒过神来,她扯着桃叶哭道:“桃叶姐姐,你帮帮我,我不要做二小姐的陪嫁丫鬟。”

桃叶摇了摇头,沉下脸来说道:“谷雨,你好糊涂,主子吩咐的事,岂是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的,还不是给大小姐磕头告辞!”

桃叶看到谷雨这副样子,心中暗道:“谷雨,你但凡是个安分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把你给了二小姐,皆是你一心向上爬,不择手段,还和二小姐身边的人勾结起来,你这么做,不是活活儿把自己推到二小姐身边么?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谷雨勾搭上秋荷,然后拜秋荷爹娘做干亲,这事已经在伏威将军府传开了,桃叶最讨厌的就是三心二意一脑子旁门左道的人,所以尽管谷雨和她都曾在韩老夫人身边当差,好歹也有些香火情,可是桃叶却觉得对谷雨越来越看不惯了。

青瑶没有等谷雨给自己磕头,已经站起了起来,香如和王嬷嬷跟上去服侍青瑶梳洗,桃叶见谷雨还没有反应,只摇摇头道:“谷雨,你先跟二小姐回去吧,明儿再回来收拾东西。”

青瑶将谷雨给了韩青环,她便不能再住在栖梧居里,这是最起码的规矩,所以桃叶才会这么说。

谷雨这才真正的明白了,不论自己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成了远逸堂韩二小姐的人,这已经成了不能改变的事实,那怕是求到她的干爹干娘处,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谷雨无奈的抹着眼泪,跟上了秋荷扶着的韩青环,她心里别不过劲儿,也没有上前殷勤的扶着韩青环,这让本来就一肚子火的韩青环心中更恼。只是因为这里还是栖梧居,韩青环有火不敢发而已。

韩青环在栖梧居里闹了一回,自然有人回了颐年居的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听说韩青环跑到栖梧居去闹,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都沉了脸,韩老夫人看着韩远城说道:“子不教父之过,远城,这皆是你之过。”

韩远城忙起身称是低头认错,倒是韩远关和他兄弟情深,说了句公道话:“娘,大哥这些年一直在外放,他能在家里几天,便是有心教导青环也没有时间的,你错怪大哥了。”

韩远城忙说道:“不错怪不错怪,娘说的是,皆是儿子没有尽到教养之责,二弟,你不用替大哥说好话了。”

韩老夫人听韩远城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方才罢了。只说道:“既然瑶瑶把谷雨给了青环,那就这么着吧,老二家的,明儿想着把契纸找出来给青环,那谷雨是个掐尖要强不让人的丫头,或许还能帮衬青环一二。哼,这事,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以后的过的好不好,别人也管不得了。”

大家都知道韩老夫人的言下之意,人人不好接口,一时间颐年居的暖阁中便沉默了下来。就在此时,天交子时,韩老夫人觉得眼睛发涩,精神头差了许多,很有了些倦意,便看看韩老将军,韩老将军点头说道:“这岁已守过,大家都回以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韩远城韩远关和李氏忙应了,韩远城先送韩远关回远山堂,然后一个人回了远逸堂,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人行走在路上,不期然的,青瑶的样子又跳入他的脑海,在韩远城的脑子里,青瑶和样子和江意如的样子重叠了起来,韩远城仿佛看到江意如正哀怨的看着他,控诉他的薄情寡义,声讨他对青云青瑶的冷漠。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韩远城仿佛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飘过,那白色影子披一头长至小腿的长发,只是一个背影,可是韩远城却激动的叫道:“意如…意如…”

白色影子飘忽不定,韩远城追着影子而去,跑的飞快,将给他提着灯笼引路的小厮远远撇下。小厮急忙追了上去,直跑到远逸堂后的水井边上,才找到了韩远城,此时,韩远城伏在井台上,手中紧紧攥着什么,双眼紧闭,口中不停的喃喃叫道:“意如,我错了,你别走…”

小厮吓坏了,忙叫来人将韩远城抬到房间中,将所有的灯烛都点着了,整间屋子亮如白昼,韩青江于睡中被吵醒,忙跑了过来,一大帮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韩远城弄醒,韩远城这时才觉得身上冰透了,又让人熬了姜汤驱寒,直折腾到了寅时初刻,他才躺下略合了合眼,便又得起身去往宫里朝贺了。

再说韩青环回到了远逸堂自己的屋子,便一脸冷峻的看着谷雨,谷雨这时才想起来这韩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心里先胆怯了几分。果然,她就听到韩青环冷冷的喝道:“谷雨,叫你服侍本小姐是给你脸面,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当着本小姐的面说不要服侍本小姐,你好狂啊!”

果然是恶人还须恶人磨,谷雨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只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二小姐饶命啊!”

韩青环晚上受了一肚子的气,这会有谷雨这么好的发泄途径岂有不用的,只沉着脸喝道:“秋荷,把谷雨的嘴堵上,手脚捆起来绑到椅子上。”

谷雨大骇,拼命摇头道:“不要啊,二小姐饶命…”

秋荷熟知韩青环的脾气,便快步走到谷雨的身边低声说道:“谷雨姐姐,你总得让二小姐出了气才行,若不然,以后还有你受的。”

谷雨眼中满是惊惧,她想跑,身子却软了,一步都跑不动。秋荷将谷雨的嘴用帕子堵了起来,将她的手脚绑起,然后来到韩青环的身边,低声劝道:“二小姐,依奴婢浅见,老夫人定然会指了谷雨让她给您做陪嫁丫鬟,离您出阁也就一个多月了,您下手…”

韩青环冷冷的横了秋荷一眼道:“我有数,不必你多嘴,还不快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秋荷用怜悯的眼神看了谷雨一眼,不得不去床后的箱子盖上端来针线笸箩,韩青环从鸭子形针插上拨下五六根比一般绣花针要长的多的针,冷笑着走到谷雨面前,一把掀起谷雨的衣服,便狠狠的扎了下去,谷雨疼有冷汗直流,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想躲,也没有地方可躲。韩青环直扎了二三十下,方才在秋荷的低声求情中将针交给秋荷,冷声道:“谷雨,若是以后你好好服侍,听我的话,我自短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再敢象今天这样,便是秋荷给你求情,我也绝不会饶了你。”

谷雨已经疼的神智不清了,只胡乱的点着头,秋荷忙说道:“二小姐,谷雨她一定知道错了,您累了一天,快歇着吧,奴婢一定好好开导谷雨。”

韩青环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由夏兰服侍她拆了发髻,梳洗过了,便去床上安置。

秋荷将谷雨手脚松开,堵口的帕子扯下,谷雨便软在了秋荷的身上。秋荷知道韩青环扎的都是肉厚的地方,不会扎出人命,只是疼,便低低说道:“谷雨姐姐,我扶到你我的房中歇着,养几日身子便不疼了。”

谷雨无力的点点头,这会儿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秋荷扶着谷雨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和夏兰一间房,而夏兰今天要给韩青环守夜,因此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

谷雨喝了一杯热水,略有了些精神,便哭道:“秋荷妹妹,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干娘替我求二夫人,让我做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然后我再替你多多美言,让你离了远逸堂,到大小姐身边当差么?怎么会这样?”

秋荷叹气道:“唉,二夫人这几日忙极了,我娘没机会同她说话,你就被大小姐给了二小姐,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谷雨忙说道:“秋荷妹妹,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威国公府要提前娶二小姐,是给郭二公子冲喜的,听说郭二公子病的不轻呢!”

“什么,竟有这等事?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呢?”秋荷不信,瞪大了眼睛问道。

谷雨忙说道:“我还能骗你么,这事府里也就几位主子知道,我也是听桃叶说了一句,她不让四处说的,可如今…”

秋荷傻了眼,韩青环出嫁,她必然是要做陪嫁丫鬟的,她还想着自己生的好,又小意儿奉承着韩青环,将来必然会被抬为姨娘,替韩青环拢着郭二公子的心,可是…可是那郭二公子若是病到了要冲喜的程度,她还怎么做姨娘,难道要胡乱配了小子,这怎么行!秋荷心中慌乱,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她的爹娘,让她的爹娘想法子把她弄出远逸堂。

谷雨忙叫住秋荷道:“秋荷妹妹,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能出去,便是急,也要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回头让二小姐知道,你也要遭殃了。”

秋荷收住脚步,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谷雨,二小姐性子不好,得顺着她,否则有的是苦头吃。”

谷雨苦笑道:“我已经吃了苦头,难道还不知道厉害么?秋荷,她一向这么对下人么?”

秋荷摇摇头道:“从前二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没有这么狠,可是自从去年她到崔府喝过年酒,就象是变了一个人,好可怕,我们这些丫鬟们都不敢稍微违背二小姐的意思,二小姐狠起来,太吓人了。谷雨,你可要小心,二小姐心里已经记恨上你了。”

谷雨低声哭道:“我怎么这样命苦啊!就算是在栖梧居当三等丫鬟,也强过在这里啊!”

秋荷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在栖梧居里当个扫地丫头,也比在远逸堂里安全。至少大小姐从来不对体罚下人的。

这一夜,伏威将军里有人睡的香甜,有人夜不能眠,可不管怎么样,天都是要亮的。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还有韩远城一大早便出门去宫里朝贺。韩远关夫妻也早早起来,准备接待来拜年的客人。李氏忙里偷闲,找出了谷雨的契纸送到了远逸堂,交到韩青环的手中,看到那张薄薄的纸被韩青环收了起来,谷雨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了一丝希望。

紧接着,栖梧居的桃叶命两个小丫环将谷雨的铺盖箱笼送了过来,并传了大小姐的话,让她好好尽心服侍二小姐,谷雨心里苦极了,还得强做笑脸的答应下来。等这些人走后,韩青环挑眉看向谷雨,谷雨忙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婢已经是二小姐的人了,以后什么都听二小姐的,二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谷雨的态度极大的取悦了韩青环,她带着一抹得意笑着说道:“你知道便好了,只要好好服侍本小姐,本小姐是不会亏待你的。今天是初一,你虽是才来的,却也要按着规矩来办,冬梅,也赏谷雨一个荷包。”

冬梅忙应了一声,将一只宝蓝色的荷包给了谷雨,谷雨一上手便知道这荷包看着虽大,里面却没有多少油水,可她还是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还跪下给韩青环磕了头,态度之卑微谦恭,让韩青环心情大好,得意的笑道:“这样就对了。”

送箱笼铺盖的小丫鬟回了栖梧居,桃叶问了一回谷雨的情形,小丫鬟说谷雨看着挺好,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许是没有睡好之故,桃叶知道谷雨有择席的毛病,便也没往深里想,便将谷雨之事丢到脑后去了。谷雨从此便成了韩青环的人,在远逸堂里小心的服侍着韩青环以求自保。并且和秋荷在私下里偷偷活动,力求不被选中当韩青环的陪嫁丫鬟,不到威国公府陪着韩青环守活寡。出于这种私人,这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告诉韩青环,威国公府提前娶她是为了冲喜。

韩青环去年被郭诚所伤,早就养好了,俗话说好了疮疤忘了疼,这一年过去,韩青环又捡起自己对郭诚的心,开始有了一丝做新嫁娘的心情。整日里忙着自己的嫁妆,连带着整个远逸堂的丫鬟都忙了起来,一起帮韩青环绣给威国公府众人的礼物。就算是婚期很紧,韩青环也坚持要给威国公府的各位主子一人做四双鞋四双袜子,这可把远逸堂的丫鬟嬷嬷们累了个贼死,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可心里的怨气却积压了许多,所以做出的活计也没有那么精致,也仅仅是能看而已。

第一百一十六章(下)

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还有韩远城到宫中朝贺,领了宫宴方才回转,大家累了大半日,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青瑶因白日里陪着李氏接待前来拜年的客人,也是忙累了一天,笑的脸都酸了,回了栖梧居便拉着王嬷嬷的手撒娇,让她给揉揉腮帮子,引着王嬷嬷她们几个直笑,香如服侍青瑶净了面,桃叶打了个热热的帕子让青瑶敷在脸上,好歹解解乏。真是话多劳神,青瑶靠着个葱绿闪金回文锦缎靠枕躺在贵妃榻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睡着了。大家不敢惊动青瑶,便将锦被抱过来轻轻的给她盖上,然后将暖焐子套上夹棉套子放在青瑶的脚边上,让她暖暖和和的歇上一觉。

青瑶睡醒的时候已经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青瑶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很有些海棠春睡的意思,桃叶忙上前来服侍青瑶起床,边替青瑶穿大衣裳边回道:“大小姐,老夫人那边已经传晚饭了,因您睡的香甜,奴婢便自作主张过去回了话,老夫人不让吵醒您,说让您好好睡一觉,再有,刚才王妃命人送了贴子过来,邀老夫人带着您明儿到王府去。”

青瑶疑惑的说道:“没听说王府明儿请年酒啊?”

桃叶笑道:“来人说了,明儿不是请年酒,是王妃说有日子没见着您,心里想的慌,也就明儿有空,后儿王妃要带着世子回越国公府娘家,再往下便是去各府里吃年酒呢。”

青瑶脸上不由有些发烫,说什么王妃心里想的慌,只怕真想她的那个另有其人吧,真是的,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避个嫌。其实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不过碍着青瑶的面子,怕她不好意思,才没有明说罢了。

青瑶梳洗好了,香如已经摆好了晚饭,青瑶晚上素来吃的少,只用了一小碗碧梗云腿粥便不吃了,将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赏于屋子里的丫鬟嬷嬷们。沈嬷嬷王嬷嬷桃叶香如小满围着小炕桌一起吃了。然后才由桃叶和小满陪着去了颐年居。

韩老夫人看到青瑶,笑呵呵的问道:“瑶瑶,今儿可是累狠了?”

青瑶亲热的挽着韩老夫人的胳膊,小小抱怨道:“都是奶奶没在家的缘故。”

韩老夫人刮着青瑶秀气笔挺的鼻梁笑道:“又混赖我,分明是人家冲着你这位未来的世子妃来的。如今我们瑶瑶也是京城里的名人呢,连奶奶都跟着沾光,今儿入宫朝贺,晋王妃永定侯夫人和辅国公世子夫人都托奶奶给你带好,晋王妃还让你有空去就她家玩儿。”

青瑶不好意思的笑笑,韩老夫人又说道:“瑶瑶,桃叶已经告诉你王妃派人送贴子过来的事情吧?”

青瑶应了一声,韩老夫人笑道:“今儿见到王妃,她的精神气色都好,可是王爷却抱恙在身,瑶瑶,不拘什么你做上点子,也是你的心意,王爷到底是天朗的亲爹。”

青瑶点点头,可心里却嘀咕道:“哼,什么破爹,心都偏到脚后跟了,他只不过提供了一颗精子,其他的,他有什么功劳,我才不要孝敬他呢。”青瑶想起赵天朗和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青瑶便替赵天朗不值,连带的,对那个她从来没见过面的公公有一肚子的意见。不比王妃,青瑶是打心眼里想关心她。

韩老夫人如今也快算得上青瑶肚子里的半条蛔虫,看到青瑶小嘴微微撅起,便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于是便拍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不许耍小孩子脾气。的确,王爷从前对天朗并不好,可他总是天朗的亲爹,日后你过了门,要想法子弥合他们父子间的裂隙,而不是让他们父子更加对立,做人儿媳妇可不能任性的。”

青瑶低头闷声说道:“是,青瑶谨遵奶奶教诲。”

韩老夫人笑道:“得了,奶奶也不多说,免得你这小嘴儿都能挂油瓶了。给奶奶说说,今儿接待了一天的客人,有什么感觉?”

青瑶轻叹了一声,悠悠说道:“奶奶,青瑶现在明白什么叫穷在闹市无人理,富在深山有远亲了。今儿来拜年的客人,就没多少是咱们家正经的亲朋好友,您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多半是冲着青瑶这个未来世子妃的虚名来的,人人脸上都带着有企图的笑容,送了厚厚的礼,却又没有说图的是什么,只干笑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还有好些连二婶都不太认识的什么夫人带着自己家的女儿上门,说是让她们的女儿跟青瑶多亲近亲近,居然还有人要把女儿送来服侍青瑶,真真是没意思透顶。”

韩老夫人了然的笑道:“哦,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是天朗的世子妃,那些人都在打着天朗的主意的。天朗是当今万岁最宠爱的小堂弟,皇后娘娘也当他儿子一般,身份清贵无比,想给天朗做小的,只怕是要挤破门呢。”

青瑶原没想明白今儿那些夫人们带着女儿来是什么意思,听韩老夫人如此一说,才恍然大悟,只气鼓鼓的说道:“她们做梦!”

韩老夫人笑了起来,拉着青瑶的手坐下说道:“瑶瑶,你也别这么说,虽然天朗对你有那样的盟誓,可是将来你在王府站住脚,有了自己的孩子,过上三五七年的,怕是还得给天朗纳个小,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一做的。要不,天朗和你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青瑶心里当然不愿意,因着赵天朗对青瑶的宠爱,所以青瑶还原原本本的保留着现代一夫一妻的思想,她断断接受不了和其他女人共用一个丈夫。青瑶闷闷的不说话,韩老夫人也知道青瑶现在必是想不通的,因有当年为逼江氏给韩远城纳妾造成的悲剧,韩老夫人不愿也不忍心说的太多,只轻叹道:“唉,若是天朗真的做到他的誓约,奶奶也愿意看着你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青瑶挽着韩老夫人的胳膊低低说道:“奶奶,他要是敢纳妾,我就休了他回娘家,奶奶您不能不收留青瑶。”

韩老夫人摇头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尽说傻话,世上只有男人休妻,那有女子休夫的,再不许乱说。”

青瑶知道大秦没有女子休夫的,便只随意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在她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等有机会和赵天朗单独相处,她要很严肃的和赵天朗提出坚决不许纳妾这个条件,若是赵天朗有一丝的动摇,她就不嫁。

虽然对赵天朗的糊涂爹很不感冒,可是青瑶还是特意给庆亲王做些了强身健体的杞子山药枣泥蛋糕和芝麻核桃酪,又给庆亲王妃烤了些茯苓小饼,调了玉容珍珠蜜,便跟着韩老夫人去了庆亲王府。

韩老夫人和青瑶刚走不多久,忽然来了一辆马车,打着庆亲王府的旗号来接柳姨娘。门子一听来人来意,心里诧异极了,暗道这庆亲王府真是有意思的紧,请个客还要分两拔来接。他怎么会知道,请韩老夫人和韩青瑶的是庆亲王妃,而后面来的这辆车,却是庆亲王府的柳侧妃派出来的。

韩远城今日没有出门,听到庆亲王府的柳侧妃来接柳姨娘过府做客,他也很吃了一惊,毕竟当日柳姨娘只是告诉他柳家和柳侧妃是亲戚,却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柳姨娘听说柳侧妃派人来接自己,不由的暗自得意,可是脸上却不显,只叫着璞哥儿的名字,长一声短一声哭,原本她只是偷偷的哭,没敢真的哭出声,可是一听到柳侧妃派车来接的消息,这哭声便越发大了起来。

韩远城双眉皱的能夹死蚊子,只不耐烦的叫道:“别哭了,柳侧妃派车接你,给了你好大的脸,你还嚎什么嚎?还不快洗了脸穿好衣裳过去。”

柳姨娘仿佛得了倚仗一般,只边哭边叫道:“我不去,我的璞哥儿被人抢走了,我哪里都不去。”

“你…”韩远城举手欲打,可是柳姨娘却昂起头迎着韩远城的巴掌,韩远城却因为柳姨娘要去见柳侧妃,这一巴掌便打不下来。柳姨娘越发得了势,只叫道:“老爷不把璞哥儿要回来,我便哪里都不去!”

韩远城大怒,想他堂堂封疆大吏,何时受过一个小女子的威胁,只叫道:“爱去不去,来人,去告诉王府来人,就说柳姨娘病了,恐过了病气给侧妃娘娘,改日再登门请罪。”

这回换成柳姨娘慌了爪儿,只忙忙叫道:“老爷不要,我去,我去!”

韩远城冷冷看着柳姨娘,沉声道:“不是璞哥儿不要回来,你就不去么?”

柳姨娘无力的摇了摇头,哭道:“老爷如此狠心,婢妾还能说什么呢,璞哥儿也是老爷的骨肉,老爷舍得,婢妾纵不舍得,又有什么法子。”

韩远城冷哼一声,袖子一甩便走了出去,柳姨娘恨恨的看着韩远城的背影,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借柳侧妃之力做上韩远城的正室之位,到那时,看谁还敢抢走她的孩子。等两个老家伙一死,她就把那个瘫子两口子赶出韩家…

挑了半天的衣服,柳姨娘挑了一套粉缎猞猁皮褙子配葱绿八幅零陵缎裙,戴了一套赤金镶粉水晶头面,又收拾了一对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做贺礼,这才从西侧门出去,绕到正门旁边上了柳侧妃派来的车子,往庆亲王府而去。

韩老夫人和青瑶到了庆亲王府,这回出迎的是秦桑和庆亲王妃身边的周嬷嬷,秦桑见青瑶面色白里透红,比之上回见到她,又见娇美的许多。

青瑶这回戴的是上次到王府来,庆亲王妃送给妞′的一套赤金点翠蝶恋花头面,每片花瓣和蝶翼都是用极薄的金帛打成,青瑶走动之间,花瓣共蝶翼轻颤,仿佛真的蝶儿飞落花间一般,再往身上看,在嫩黄底五彩妆花缎长褙子下,露出浅水红绣着杏花六幅留仙裙,长褙子并不是紧紧裉着腰身,却越发显得青瑶纤腰若素,分外轻灵飘逸。

秦桑心中暗道:“这样的女子,便是我见了也喜欢的不行,难道世子对她如此上心,只是可惜这么个女子竟然不能生育,唉,生的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呢?”

青瑶看到秦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藏着许多怜悯,心中大不为解,她自思没有什么可让秦桑可怜自己的,便只大大方方的笑着,行了个万福礼道:“见过大夫人。”

秦桑忙还了一礼,也这就是青瑶还没有过门,等青瑶过了门,便得她先给青瑶行全礼,青瑶还半礼就行了。

秦桑又见过韩老夫人,韩老夫人辈份比秦桑高,身份比秦桑贵重,便受了秦桑一礼,笑着说道:“大夫人客气了。”

周嬷嬷上前见了礼,和秦桑一起陪着韩老夫人和青瑶去了安澜园。青瑶上回已经听说了庆亲王爷强占了王妃的小佛堂,把王妃挤到安澜园之事,便也没有觉得奇怪。而韩老夫人则是就算心里觉得奇怪,也不会说出来的。

庆亲王妃亲自迎出房门,笑着说道:“一大早就盼着老夫人来呢,快屋里请,外头冷着呢,可别冻着了。”说着,王妃便亲亲热热的拉着青瑶的手,试试手挺热乎,才放心的笑道:“瑶瑶,过了年又长大了一岁,瞧着就不一样了。”

青瑶怎么会听不出庆亲王妃话里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而秦桑在一旁,心里直冒酸意,她嫁到庆亲王府,这是过的第三个春节,两年多里,庆亲王妃从来没有对她这么亲昵过。从来都是淡淡的,脸上的笑容永远是那么的疏离。

进了屋子,庆亲王妃一定让韩老夫人上炕,又将青瑶拉到她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对秦桑说道:“天赐还病着,你就不用在这里立规矩了,回去照顾天赐吧。”

秦桑低眉顺眼的行礼告退,出了安澜园,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王妃对待青瑶,再想想柳侧妃平日里怎么对她的,秦桑发觉自己很嫉妒青瑶,不由有些阴暗的想道:“等王妃发现你不能生育,看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

在回欣意院的路上,秦桑被柳侧妃身边的崔嬷嬷截住了,崔嬷嬷行了礼,笑着说道:“大夫人,侧妃娘娘让您到掬水院去。”

秦桑皱了皱眉头,她本不想去,可是转念一想,柳侧妃到底是赵天赐的生身母亲,算了,看在赵天赐的份上,去尽尽儿媳妇的义务吧。

到了掬水院,柳侧妃看到秦桑身着应景的正红五彩妆花缎窄裉袄,系着绛红榴开百子图案的阔边襽裙,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因她自己是侧妃,这一辈子都没有穿正红色的资格,因此柳侧妃有种仇红心理,每每看到有人穿着正红的衣裳,她心里的恨便会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事实上柳侧妃对秦桑的诸多意见,其实都源自于秦桑平日里特别爱穿能表示她正妻身份的大红衣裳。

“攀高台盘没攀上,被撵回来了吧?”柳侧妃一开口,便气得秦桑想抓狂,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摊上这么个杂缠不清的婆婆。硬咽下这口气,秦桑想着大过年的,最好不和柳侧妃发生冲突,便淡淡回道:“母妃惦记大爷跟着没有人服侍,特许媳妇不立规矩,回去照顾大爷。”

柳侧妃被秦桑堵的一滞,心里越发生气,只冷声道:“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是谁的儿媳妇,别学那眼皮子浅的只知道攀高枝。”

秦桑心里气急了,暗道:“我知道天赐是你生的,可也用不着这样再三再四的提醒吧,我几时没有把你当成婆婆看待了,偏要说个没完。”

想到这个,秦桑便抬头看着柳侧妃,清晰无比的说道:“媳妇是庆亲王府的大儿媳妇,这一点,媳妇一直谨记在心不敢或忘。不知姨娘找媳妇过来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媳妇便要回去服侍大爷了,如今大爷那里也不好长时间离了人。”

柳侧妃被秦桑一句“姨娘”刺激的眼都红了,虽然秦桑没有说错,按着规矩,她只能叫柳侧妃一声姨娘,便是赵天赐,也只能叫她姨娘,只不过平日里在柳侧妃向庆亲王撒娇过后,庆亲王才默许了赵天赐叫柳侧妃一声娘罢了。这也是从前王妃不爱与她们计较,若真计较起来,柳侧妃的好日子便算是过到头了。

“你…岂有此理!”柳侧妃气的面红耳赤,挥手便打向秦桑,秦桑身子轻便,只轻轻一侧头便避过柳侧妃的巴掌,柳侧妃正要张口大骂的时候,崔嬷嬷走进来回道:“娘娘,您请的客人来了。”

柳侧妃闻言,这才恨恨的放下手,她原本想让秦桑到自己这里立规矩,让柳姨娘看看自己在庆亲王府的地位,可是现在看来,秦桑是不可能给她做这个脸面的,与其让秦桑在这里给她露馅坏事,还不如早早把秦桑打发了划算。

草草打发了秦桑,命人又替自己打扮了一番,直到柳侧妃看着镜中的自己显得很高贵,这才让人将柳姨娘领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上)

柳姨娘被一个头上簪着三枝玳瑁镶珠长簪,耳上吊着一对小小的金制宫灯形耳坠,身上穿着深绿缎面镶月白宽边,系着松花色棉绫裙子的丫环引着往前走,柳姨娘一路走来,见庆亲王府处处富丽堂皇,满眼的富贵气象,不由的心生羡慕,伏威将军府和庆亲王府比起来,那又差的远喽。

到了掬水院门口,引着柳姨娘的小丫环向掬水院门中的嬷嬷向礼道:“请嬷嬷回禀柳娘娘,伏威将军府的柳姨娘到了。”

掬水院的看门嬷嬷打眼扫了柳姨娘一回,柳姨娘没有会过意来,只淡笑的看着那个嬷嬷,那个嬷嬷不禁白了柳姨娘一眼,爱搭不理的转过身子,同另一个看门的嬷嬷说话,柳姨娘被这么一晾,才反应过来,忙命跟她同来的丫环小玉送上两只门包,掬水院的嬷嬷才勉强的笑道:“柳姨娘且站一站,我们这就去向娘娘回禀。”

嬷嬷进门回禀,过了莫约两柱香的时间,才有一个穿着比看门嬷嬷华贵许多,头上的钗环也光鲜很多的嬷嬷走了出来,笑着说道:“我们娘娘刚还问柳姨娘怎么还没到,说话间柳姨娘便来了,快请进吧。”

柳姨娘这会学聪明了,忙命小玉送上见面礼荷包,荷包一上手,崔嬷嬷便掂出了份量,凭她的经验,这荷包里怎么也得装了一对五分的金锞子,于是便笑着说道:“谢柳姨娘,柳姨娘快里面请吧。”

柳姨娘进了掬水院,看到来来回回走动的丫鬟嬷嬷们,才知道刚才领她进王府的丫鬟只怕是个三四等的,这掬水院里穿着最差的丫鬟也比刚才那个丫鬟的打扮要富贵一些。等到了西厢房的宴息室,柳姨娘见旁边伺候的丫鬟穿着打扮绝不输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她做姑娘的时候,也没有那些丫鬟身上那么好的衣服穿。柳姨娘不由紧紧的攥住手中的锦盒,她忽然对自己准备的这份厚礼不太有信心了,那柳侧妃是庆亲王最宠爱的女人,她什么样的珠宝没有,说不定根本就看不上这对明珠。

进了门,柳姨娘抬眼便看到一架一人多高的四折透绣花鸟虫草紫檀落地大插屏。绕过大插屏,便见一个梳着垂云连绵髻,戴赤金镶东珠鸾鸟大步摇,耳垂莲子大小的东珠耳珰,身着亮紫妆花宫缎通袖长袄,下襟口和袖边都滚镶了染成浅紫色的银狐针毫,下面配玉色拈金凤尾罗裙,容貌很美的三十七八岁的女子端坐在黄花梨木透雕百花的贵妃榻上。

柳姨娘心知这人必是柳侧妃,忙上前在拜垫上行礼,口称:“柳月娇拜见娘娘。”

柳侧妃在柳姨娘进门的时候已经细细打量了一回,见她眉眼之前的确很有几分象她的堂叔柳南鹤,便淡淡笑道:“月娇妹妹起来吧,堂叔一去江南多年,想不到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来人,看座。”

柳姨娘心中一松,既然柳侧妃肯叫她一声妹妹,那么她所求之事便有希望。柳姨娘忙把那对明珠献上,殷勤的笑道:“这是月娇孝敬娘娘的一点子心意,请娘娘笑纳。”

柳侧妃淡淡一笑,示意丫鬟接过锦盒,在自己面前打开过了一过,那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明净匀称,光华流转隐有宝光之气,的确是一对难得的宝珠。看到柳姨娘一出手便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柳侧妃也在心里暗自称量柳姨娘在伏威将军府的份量。

丫鬟上了茶水点心,柳侧妃让了柳姨娘一回,柳姨娘心里有话要说,可是却碍着有丫鬟在场说话不方便,便屡屡用眼神向柳侧妃示意。

柳侧妃叫柳姨娘过来,也是有话要问的,因此在柳姨娘示意了两三次之后,她方才慢吞吞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不用服侍。”

丫鬟嬷嬷们行礼退下,柳侧妃看着柳姨娘,神色淡了些,沉沉问道:“大年下里你接连两次送信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柳姨娘忙离座跪倒在柳侧妃的跟前,仰着头看着柳侧妃说道:“娘娘,看在家父从前为娘娘办过事的份上,求娘娘帮月娇在伏威将军府里进个位次,好歹能养自己的孩子。”柳姨娘话一说完,眼泪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柳侧妃眉头皱了起来,沉声说道:“有什么话站起来说,你大着肚子,若是腹中孩子有什么闪失,岂不成了本妃的罪过。”

柳姨娘垂泪道:“娘娘可知道,这孩子在月娇腹中,还是月娇的,他若是一生出来,就要被抱给韩家二房了。”

柳侧妃一惊,愕然道:“这话从何说起?”

柳姨娘便将年三十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不会说是她自己行为嚣张,才惹怒了韩老夫人和韩老将军,只说伏威将军府的人见她没有根基,人人都欺负她。

柳侧妃皱眉道:“这是什么话,难道韩大人都不说句话,你怀的可是他的骨肉。”

柳姨娘哭诉道:“娘娘有所不知,因老爷已经有了三儿三女,所以月娇生的这两个,老爷根本不当回事,把璞哥儿过给二房,还是老爷先提出来的,后来老太爷又要把月娇肚子里这个也夺走,娘娘,您也是做娘亲的人,一定会知道母子分离的痛苦,求娘娘可怜可怜月娇吧!”

柳侧妃审视着柳姨娘,对于当年之事,她吃不准柳月娇知道多少,若是她并不知道什么内情,那么自己冒着风险去帮柳月娇,岂不是得不偿失,可是若那柳南鹤将当年之事全都告诉给这柳月娇,那么…要么她想法子除掉柳月娇,要么就得帮着她达成心愿,当上韩家大房的当家主母。

柳侧妃想了许久,却始终拿不定主意,柳姨娘站在下头等的心里着急,双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柳侧妃。

过了许久,柳侧妃才淡淡说道:“你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能,不过…”

柳姨娘急切的问道:“请娘娘明示。”

柳侧妃唇角勾起淡淡笑了一下说道:“说到底你能得个什么身份,这是伏威将军府的家事,我也不好硬插手的。何况,我们王府的世子还聘了你们伏威将军府的大小姐,这可是正经的姻亲,从来也没有婆家人管到儿媳妇父亲的房中之事,月娇,你说对不对?”

柳姨娘垂下头,涩声道:“娘娘说的是,可是您是王爷最宠爱的娘娘啊,满京城谁不知道您专房专宠二十年,王爷为了您,竟让王妃守了十九年的活寡,您一定有办法的。”

柳侧妃心头突的一跳,她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沉声道:“月娇,你想说什么?”

柳月娇只跪下说道:“娘娘,月娇是您的堂妹,也走了和您一样的路,所以月娇想求娘娘垂怜,多教导教导月娇。”

柳侧妃眸色转深,她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这柳月娇话里有话,只怕当年之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到底是除了她,还是扶她一把呢?

就在柳侧妃心中暗暗合计的时候,柳姨娘又说道:“此番月娇跟着老爷进京,家父还特意让月娇给娘娘问安。”

柳侧妃心头突的一跳,忙问道:“你爹身子可好?”

柳月娇忙回道:“回娘娘的话,家父身体康健,公务之余,常和家母说起娘娘,家父总说娘娘是我们柳氏一门的骄傲,常要我们姐妹以娘娘为榜样,努力上进。”

柳侧妃赶紧问道:“你还有姐妹?”

柳月娇笑道:“回娘娘,月娇有两位姐姐一位妹妹,还有两个兄弟,如今只有妹妹未出阁,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已经成家了。”

柳姨娘沉沉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柳家的人这么多,想要斩草除根动静太大,看来只有帮一帮柳月娇,且安抚了她,然后缓缓图之才行。”

想到这里,柳侧妃笑道:“当年堂叔在京城的时候才刚刚成家,不想现在已经儿女成行了,堂叔真是好福气啊,月娇妹妹,我接了你过来,你理当去拜见王妃,可巧今儿王妃请了你们老夫人和大小姐,便一起去见个礼吧。”

柳姨娘原本不知道韩老夫人和韩青瑶今天到王府做客的,猛然听柳侧妃这么一说,心里不由敲起了小鼓,脸上便显出几分犹豫之色,柳侧妃看了心中倒安定了一些,便笑道:“诶,怕什么呢,有本妃陪你一起过去,总要告诉她们你是本妃的堂妹才是,看着本妃的面子,她们对你必不能再象从前那样。至于进一进位份么,这事不能急的。虽然那陈氏只有正室的虚名而无正室之实,可她到底还活着,占着位子呢。月娇,你还年轻,不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