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听了柳侧妃的话,心中思量一回,也觉得柳侧妃说的有道理,便陪笑说道:“娘娘圣明,是月娇愚了。”

柳侧妃提高声音唤道:“来人…”

两个穿着粉红比甲的丫鬟走进来,齐齐跪下道:“请娘娘吩咐。”

柳侧妃道:“你们两个服侍本妃的堂妹梳洗。”

两个丫鬟起来,走到柳姨娘的面前屈膝行礼,请柳姨娘随她们两个去了净室梳洗,不多一会儿,柳姨娘重新梳好妆,便随着柳侧妃去了安澜园。

安澜园中,庆亲王妃和韩老夫人还有青瑶谈笑正欢,庆亲王妃见青瑶比先前见面之时又多了几分大方,言语之间已经没有多少小姑娘家的稚气,心里便越发的欢喜,将自己做姑娘时得的先皇后赏下的钗环送了好几样给青瑶,还说让青瑶没事就过来陪她说说话儿,把青瑶羞的不行。

那有姑娘家还没门便三天两头往婆家跑的,青瑶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韩老夫人委婉的笑道:“娘娘的疼爱瑶瑶的心意老身再是明白不过的,可还有八个月就在给她们办喜事了,原是按着明年春天办事的打算做的准备,这猛然一提前,瑶瑶只怕没得工夫出来了,再者说,瑶瑶嫁过来,可有几十年的时间陪着娘娘,可她就只有八个月的时间陪在我们老俩口身边了,说起来,我们老俩口真有些舍不得呢。”

王妃笑道:“老夫人所言极是,我一见了瑶瑶心里便欢喜的不行,竟把这一层忘记了。”

青瑶听王妃和韩老夫人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她和赵天朗的婚事,心里既害羞又有些觉得没有意思。这若是在伏威将军府,青瑶随便指着一事便能避出去,可这里是庆亲王府,她能怎么避,避到哪里去?

就在此时,一个很漂亮的丫鬟进来回禀,青瑶见那丫鬟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溜了一圈,很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意思。然后才向王妃行礼说道:“回王妃娘娘,王爷打发赵嬷嬷过来。”

庆亲王妃微微皱眉,淡淡说了一句:“叫她进来吧。”

赵嬷嬷原是庆亲王奶嬷嬷的亲妹子,庆亲王的奶嬷嬷在庆亲王八岁的时候死了,此后便由这赵嬷嬷担任庆亲王的教养嬷嬷,平日里只是养在王府,等闲庆亲王是不会打发赵嬷嬷办差的。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腰杆儿却挺的笔直,极有精气神的老嬷嬷走了进来。青瑶仔细打量了赵嬷嬷的穿着,见她身上的服色竟是四品女官的衣服,便识趣的站了起来。庆亲王妃向青瑶笑笑,眼中流露出一抹嘉许之意。要知道青瑶虽然和赵天朗定了亲,却因没有成婚而未有诰封,从身份上说,四品女官赵嬷嬷比青瑶现在的身份要高一些,况且赵嬷嬷又是年长之人,青瑶站起来是应当的。

赵嬷嬷向庆亲王妃行了礼,庆亲王妃浅笑说道:“王爷今儿怎么偏让嬷嬷跑腿?这大冷天的,快坐下暖和暖和。”随着王妃一声令下,那个挺漂亮的丫鬟便在靠紫铜错金银镂雕云龙献寿大薰笼的脚踏上放了一个湘色织锦软垫,脆声招呼道:“赵嬷嬷请坐。”

赵嬷嬷向韩老夫人行了礼,又谢过王妃,还向那漂亮的丫鬟说了一句:“多谢银心姑娘。”然后才斜签着坐在软垫上,眼光若有似无的在青瑶的身上兜了一圈,适时的垂下眼睑遮住自己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青瑶一回

王妃心里明白为何庆亲王会派赵嬷嬷来了,原来是让赵嬷嬷见见青瑶,好回去形容给他听。不过当问,王妃还是要问的。庆亲王妃浅笑问道:“赵嬷嬷,王爷要是有事情?”

赵嬷嬷用极为宫庭化的标准语调回道:“回王妃娘娘,王爷尝了韩大小姐亲手做的点心,说很好吃,一连吃了三块儿。王爷赏老奴给韩大小姐送赏来了。”说罢,赵嬷嬷便招手让跟着她的小丫鬟进来,小丫鬟手中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中有一对芙蓉玉连环花簪,虽然不是特别珍贵,可也胜在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青瑶忙垂眸敛衽很行礼道:“谢王爷赏赐,愿王爷早日康健。”然后才举起双手接过那对鞭芙蓉玉连环花簪,交于桃叶让她仔细的收了起来。

赵嬷嬷见青瑶知道进退,不是那种飞扬肆意之人,眼神也柔和些,带笑说道:“老奴一定将韩小姐的祝愿回禀王爷。”

正说话间,一个小丫鬟跪在门外回道:“禀王妃娘娘,柳侧妃娘娘求携其堂妹柳月娇求见。”

庆亲王妃不由一怔,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柳侧妃还有个堂妹柳月娇啊。韩老夫人和韩青瑶更是没有想到,小丫鬟口中所说的柳月娇就是韩远城的三姨娘。

青瑶很敏锐的发现,赵嬷嬷听到柳侧妃来了,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和些微的恐惧。青瑶觉得赵嬷嬷的眼神很有意思,便在心里暗暗的记了下来。

王妃有些不悦的说道:“本宫这里有客人,让她回去吧。”

小丫鬟呐呐的说道:“回王妃娘娘,侧妃娘娘说她那位堂妹与王妃娘娘的客人认识。”

韩老夫人和韩青瑶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道:“那个堂妹不会就是柳姨娘吧!”

王妃的脸沉了下来,却问赵嬷嬷道:“嬷嬷是积年的老人,似这般事情当如何处置?”

赵嬷嬷皱了皱眉头,她这天这趟差走的可真不巧,若她知道会遇上这种事情,凭说什么也不会过来安澜园的,好不好的便被搁到里面去了。而且王妃问话她还不得不回。赵嬷嬷只得强笑道:“这事原本是侧妃娘娘的不是,断没有王妃娘娘会客,做妾室的带着娘家堂妹跑过来的道理。不过侧妃娘娘既然说她那娘家堂妹与韩老夫人和大小姐是相识的,现在又是大年节里,倒不如一起见见,人多了也热闹不是。”

赵嬷嬷人老成精,这向句话说的可谓面面俱到,不过到底是偏帮了柳侧妃。庆亲王妃淡笑了一下,眼神却微微冷了两分,只说道:“没听到你赵嬷嬷的话么,叫柳侧妃带着她那什么堂妹进来吧。”

赵嬷嬷老脸微有些涨红,她知道这么说必会得罪王妃,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是个做奴婢的,一切不都捏在主子的手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中)

柳侧妃带着柳姨娘走进来,先给王妃行了礼,又向韩老夫人安了好,柳侧妃虽然名为侧妃,品级却不及韩老夫人,况且韩老夫人又长她一辈,这个礼,韩老夫人受的理所当然。自然,柳侧妃行礼的时候,心里便不那么乐意了,可是她不敢不行这个礼,因为王妃不象从前那样对她忍让有加,若是当着韩老夫人和青瑶还有柳姨娘,柳侧妃被王妃发作了,柳侧妃这脸可就丢到江南去了,她丢不起这个人,唯有先安分些。

青瑶上前一步向柳侧妃行万福礼,柳侧妃有心暗暗压一压青瑶,故意迟一步说“请起”二字,谁知青瑶刚刚福身,王妃便招手道:“瑶瑶过来。”

青瑶便借势起身,笑盈盈的走到了王妃的身边,闹了柳侧妃一个大窝脖。柳侧妃不得不借转身介绍柳姨娘之际遮去自己的尴尬。只拉着柳姨娘向王妃说道:“再不想有这样巧的事情,婢妾才知道月娇堂妹是亲家老爷的三姨娘。月娇,快拜见王妃娘娘。”

庆亲王妃扫了柳姨娘一眼,见她面容姣好,只可惜那一双眼睛太不安份,破坏了她原有的江南女子的婉约。视线往下,庆亲王妃见柳姨娘已经显了怀,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并不方便,便皱了皱眉头,对于柳侧妃把这么个孕妇弄到自己的屋子里,庆亲王妃心里很不高兴。

柳姨娘给庆亲王妃磕了头,庆亲王妃叫起,看向柳侧妃问道:“你整日也不出门,令堂妹又有身孕,如何你便知道她在京城,她又是如何到我们王府的?”

柳侧妃一滞,忙陪笑道:“原是堂叔前阵子捎了口信过来,婢妾才知道堂妹跟了韩亲家老爷,方才打发车子去接了她过来的。”

庆亲王妃皱眉沉声道:“你做事竟如此糊涂,柳三姨娘怀着身孕,理当安心养胎,岂可到处乱走动,若有个闪失,你怎么和伏威将军府交待?”

柳侧妃被王妃的当众斥责训的面红耳赤,心是暗暗含恨,庆亲王爷没在这里,她没有人撑腰,因拿王妃没有办法,只得低头道:“是婢妾想的不周全,求娘娘恕罪。”

庆亲王妃看都不看柳侧妃一眼,只说道:“来人,好生送柳姨娘回府。”

柳姨娘见了王妃的气势,哪里还敢说话,只有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韩老夫人皱眉看着柳姨娘,眼神里含着一抹不悦,柳姨娘想起大年三十自己受的罚,心中才知道害怕,不由有些后悔跟着柳侧妃来了安澜园,其实想让韩家人知道她是柳侧妃的堂妹,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

底下来了两个嬷嬷将柳姨娘送了出去,柳侧妃还没反应过来,柳姨娘已经走的没影儿了。柳侧妃尴尬极了,半晌才强笑道:“舍妹让王妃娘娘费心了。”

王妃正色道:“柳氏,你是王府的妾室,你那堂妹也已经是韩亲家的三姨娘,这话再不可如此说。”

柳侧妃快被庆亲王妃挤兑的羞愤死了,可是没有庆亲王在一旁撑腰,她什么都不算,王妃说什么她都得听着,什么样的小话小鞋她都得听着穿着,而且王妃不发话,她连个座位都没有,只能立在一旁,而韩老夫人却能坐在炕上,连韩青瑶都被王妃拉到身边坐下,柳侧妃心里这个怄劲儿就别提了,只盼着庆亲王爷能听到她求救的心声,象从前那样赶紧来救场。

只是这一回,柳侧妃注定失算了,她的丫环还没有接近小佛堂,便被人拦了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天朗。刚才庆亲王爷吃过了青瑶做的点心,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竟然着人将赵天朗叫到小佛堂,让他尝尝青瑶做的点心。赵天朗在诧异之中吃了一盏芝麻核桃酪,又听庆亲王爷说了几句史无前例的和气的话语,而且庆亲王爷竟然还夸了青瑶几句,害得赵天朗差点儿要去庆亲王爷请太医,看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这样的转变也太吓人了。

赵天朗应付了庆亲王爷好一会儿,心却早就飞到了安澜园,庆亲王爷兴致却好的出奇,拉着赵天朗说了许久,直到他有些倦了才让赵天朗退下。赵天朗一出小佛堂就遇到了柳侧妃的丫环。想起上回庆亲王忽然病情加重,赵天朗二话没说便将那小丫环打发了,没让她进了小佛堂。所以柳侧妃便也没有盼到她的救星,只能扎扎实实的给王妃站了大半日的规矩。

自从跟了庆亲王,柳侧妃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大半日站下来,直累的她腰酸背疼腿抽筋,整个人显得非常委顿。柳侧妃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要愤恨过自己没有当上庆亲王爷的正妃,若她是正妃,岂会受此挫磨。

柳侧妃在安澜园立了大半日规矩,却坏了赵天朗的事,今天请韩老夫人和青瑶过府,就是赵天朗蹿掇的,可是有柳侧妃在一旁立规矩,赵天朗便不好进来陪着,也不好使人将青瑶单独叫出去。赵天朗急的在安澜园外直转圈子,却让王妃身边,一向特别留意赵天朗的银心注意到了。

“世子爷,您在外头做什么?”银心迈着小碎步飞快走到赵天朗的面前,很是关切的问道,在她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几分喜意。银心自然高兴,因为赵天朗这会儿是孤身一人,连四九都没有带。银心自然要抓住机会了。

“哦,银心啊!没什么事,我随便走走。”赵天朗抬头见是王妃身边的银心,便淡笑着说道。

银心看到赵天朗的淡淡笑容,一双眼睛都沉醉的眯了起来,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叫道:“世子爷真是太英俊了…”

想也不想,一句话便从银心的口中冲了出来:“世子爷,您一个人走挺闷的,要不奴婢陪您散散步吧?”

赵天朗很诧异的看了银心一眼,微微皱眉道:“不必,你去服侍母妃吧。”

银心那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忙说道:“娘娘最牵挂的就是世子爷,若是娘娘知道奴婢让世子爷一个人闷着,娘娘定然要责怪奴婢的。”

赵天朗听银心的话越来越下道,不由皱眉沉声冷道:“我说不必便不必,银心,是不是连主子的吩咐你都可以不听?”

银心俏脸一白,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赵天朗原想在安澜园附近徘徊,若是青瑶在屋子里闷了出来走走,他便能见到青瑶,不想青瑶没见着,倒招来了一朵桃花,赵天朗心里很是气闷,并不理会跪在地上的银心,转身便走了。

银心跪在地上,痴痴看着赵天朗的背影,眼中充满了爱恋之情,银心不知道,她那般的看向赵天朗,全被柳侧妃身边的崔嬷嬷看了个正着。崔嬷嬷心中自有计较,小算盘也噼哩啪啦的打了起来。

直到赵天朗走的瞧不见了,银心方才站起来,掸去裙上的灰尘,又走回了安澜园。

银心刚进屋,便见青瑶起身要去净房,银心忙赶上前道:“奴婢服侍韩小姐更衣。”

王妃点点头,银心服侍人向来是周到的,青瑶和她的丫环对庆亲王府又不熟悉,让银心跟着服侍倒也合适。

青瑶对银心浅浅笑道:“有劳。”

银心道句:“不敢,这是奴婢的本分。”便引着青瑶去了净房。青瑶净了手,银心递过帕子,青瑶擦了擦手,却见银心有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浅笑问道:“你如何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有什么不妥?”

银心忙掩饰的说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银心暗暗咬牙,脸上却绽开了笑容,很欢快的说道:“奴婢只是从来没见过象韩小姐这么好看的人。”

青瑶笑笑道:“比我好看的自有人在,我算不了什么。”

银心忙奉承道:“不不,韩小姐在银心心中就是最最好看的。”

青瑶笑道:“原来你叫银心,这名字挺好听的,你多大了,服侍王妃几年了?”

银心忙说道:“回韩小姐,奴婢十六,起小是服侍世子爷的,奴婢五岁便跟着世子爷,世子爷极孝顺王妃娘娘,因奴婢会服侍,所以世子爷特意命奴婢到王妃娘娘跟前服侍,奴婢服侍王妃娘娘已经三年了。”

青瑶点点头,将银心对自己的态度梳理一回,便明白了几分,看来这必是赵天朗招惹的桃花,银心明着是服侍她,暗里在向她叫板呢。真不知道象这样的桃花,赵天朗身上还有多少,青瑶可不想等嫁过来之后,成天的面对那些满天飞的桃花。

“哦,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当差,也挺不容易的。”青瑶淡淡的接了一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青瑶不说,银心便也没有办法往下说,净房里冷了场,青瑶迈步向外走,银心咬咬嘴唇,将那句险些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说那句话的时候。

回到了正房,庆亲王妃笑道:“老夫人可要歇会儿晌?”

韩老夫人忖度着庆亲王妃必是有话和青瑶说,便笑道:“这人上了年纪便容易乏,倒要借王妃一处地方歇一会才好。”

庆亲王妃便说道:“柳氏,你招呼老夫人安置吧。”柳侧妃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庆亲王妃又对青瑶说道:“瑶瑶,陪我散散步,天朗总说多走动走动才会身体好。”

青瑶应了,上前自然而然的扶着庆亲王妃的手臂,庆亲王妃笑着轻拍青瑶的手,准婆媳两人便亲亲热热的走出去了。银心忙也跟在后头,随时准备听庆亲王妃的使唤。

“瑶瑶,柳姨娘那事你别往心里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自来妾的家人便不是正经亲戚,你记住了。”庆亲王妃含笑浅浅说道。王妃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跟在后头的丫鬟们听清楚,听了王妃的话,丫鬟们心思各异,想什么的都有,可是银心却没有什么反应。因为银心的老子娘都死了,她只有一个姐姐,前年配了庆亲王府庄子上的小厮,远嫁到山西去了,银心在庆亲王没有亲人,王妃这话便也刺不了她的心。

青瑶点头道:“青瑶谨记娘娘的教诲。”

庆亲王妃笑道:“瑶瑶,你不用这么拘谨,又不是外人,过几个月你就该改口叫娘了呢。”

青瑶脸上一红,到底觉得不好意思,庆亲王妃只点了一句,便也没有再往下说,只轻声说道:“瑶瑶,虽说婚期提前,诸事都有些个紧,可也别累垠着自己,要好生将养身子才是,再者书画面之道原在修身养性,也别太花心思了,你小孩子家家的,不可太过劳神。”

青瑶知道庆亲王妃是关心的自己的身体,也是盼着她嫁过来之后能早些替赵天朗开枝散叶的意思,便轻轻的应了下来。庆亲王妃又笑着问道:“瑶瑶,我听天朗说你和永定侯夫人极为要好,可有这回事么?”

青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脆声说道:“有,孔姐姐和我极好,我们常常通信呢。”

庆亲王妃见青瑶的小脸立时生动起来,不由笑道:“看来天朗说的没错,你果然和傅夫人极为要好,这是好事,我听了也替你欢喜,这位傅夫人虽说是个孤女,行事做派却有大家之风,皇后和晋王妃都夸过她。”

青瑶有些骄傲的说道:“孔姐姐当然是最好的。”

庆亲王妃笑道:“天朗和煦之极好,你和他的夫人要好,这才是世家通好的意思。”

青瑶心念一动,忙说道:“王妃娘娘,您能不能在与孔姐姐一起出席的场合中,为孔姐姐做些体面呀,孔姐姐在永定侯府也怪不容易,总有人要欺负她。”

庆亲王妃双眉微挑的看着青瑶,淡笑问道:“是么?除过傅老太夫人和傅太夫人还有永定侯,整个永定侯府里就数傅夫人最大,谁敢欺负她呢?”

青瑶忙说道:“还不是那位傅三夫人,上次在晋王府,傅三夫人竟然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出言挤兑孔姐姐,讽刺孔姐姐没见过世面。”

庆亲王妃的双眉皱了起来,沉声道:“那傅三夫人竟如此糊涂?她如此行事,落的不是永定侯夫人的面子,而是丢了整个永定侯府的人。那傅三夫人是勇毅伯府的嫡长女,怎么能如此没有见识?”

青瑶忙火上添油的说道:“可不是么,孔姐姐当时并没有理会傅三夫人,生将她那挤兑自己的话接了下来,我当时看了心里难受极了,凭着孔姐姐的品貌身份,竟要受弟妹的挤兑,真是太委屈了。”

庆王妃瞧着青瑶气鼓鼓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拍着青瑶的小脸儿打趣道:“要我帮你的好姐妹也不难,不过…瑶瑶,先叫声娘来听听!”

青瑶的脸刷的红了,只轻轻跺脚道:“娘娘您怎么欺负青瑶呀!”

庆亲王妃只有赵天朗这一个儿子,从来都没有体会到小女儿家向自己撒娇是什么样的滋味,看到青瑶小女儿情态毕露,庆亲王妃的感觉好极了,便携了青瑶的手笑道:“好了,本宫不取笑你,反正等你过了门,也是要改口的,不过是多等几天,没关系。瑶瑶,不论是因着天朗还是因着你,本宫都会为永定侯夫人做脸面的,你放心吧。”

青瑶开心的笑道:“谢谢娘娘。”

庆亲王妃心情愉快极了,她越看青瑶越是喜欢,心里便打定了主意,决定一改从前那种深居简出,只念经拜佛的生活,为了青瑶顺利的步入皇室生活圈子,庆亲王妃决定自己先参加各府的年酒,为青瑶趟铺路。

韩老夫人和青瑶在庆亲王府消磨了几乎一整天的时光,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庆亲王妃才打发赵天朗送韩老夫人和青瑶回将军府,赵天朗这才得了机会见上青瑶一面,只是碍着韩老夫人,赵天朗无法向青瑶倾诉相思之情,两个小情人只能眉目传情,眼波流转之间,浓浓的情意让这寒冷的冬夜都变的温暖了许多。

到了伏威将军府门口,韩老夫人笑道:“时候不早,奶奶就不虚留你了,初八我们府上请年酒,天朗你来不来?”

赵天朗连连点头道:“来来,我一定陪着娘亲早早过来。”

韩老夫人笑笑说道:“我有些乏了,菱花,扶我回去。”说着,便将青瑶和她的丫头闪下,韩老夫人先回颐年居去了。

赵天朗心潮激荡,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瑶。青瑶被赵天朗看的脸儿发烫,飞快的说了一句:“你快回去吧,路上当心些,骑慢些着。”

赵天朗如聆仙音,忙不叠的点头道:“好,我听你的,瑶瑶,你快进去吧,外头风大。”青瑶笑笑,抽身往府里走,走两步却又回过头来,见赵天朗痴痴的望着自己,青瑶甜甜一笑,扬手轻摇笑道:“快回去吧,这几日年酒多,你少吃一些,别伤了身子。”

赵天朗立刻大力点头道:“好,我记住了,你快进去吧。”到底看着青瑶进了门,赵天朗方才骑马回府,因着青瑶浅浅的几句关心的话,赵天朗觉得自己如同肋生双翼,快活的几乎要飞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下)

韩老夫人回到颐年居,到了晚间才将柳姨娘是柳侧妃的堂妹之事告诉给韩老将军,韩老将军粗声道:“就算她是柳侧妃的堂妹又如何?难道柳侧妃还能把手伸到我们伏威将军府搅事不成?不用理会这个。这柳姨妈瞧着便不是省油的灯,等她生完孩子便远远打发了,不拘送到哪个庄子上都行。”

韩老夫人点点头道:“老太爷说的是,估计要她要到三四月份才生,等办完了云哥儿和青环的婚事,远城便要回任上,到时柳姨娘身子沉了,自然不会跟了回去,不若让周姨娘跟去服侍吧。”

韩老将军点头道:“这些事你做主便是了。”

韩老夫人说道:“把青雪放到我这里养着,让周姨娘跟着远城到江南,上回老太爷说让老六跟着远城一起去江南,到时候让他们一起动身就是了。

韩老将军说道:“这事我已经告诉老六了,让他好好帮我看着远城,老六是眼里不揉砂子的性子,若是远城有什么不妥当的,他必会来信告诉我们,把老六放到远城的身边,我这心里还能踏实些。”

韩老夫人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的,为妻现在只盼着初八快些到,请傅夫人诊诊远关的腿,看到底要怎么治才能治好。”

韩老将军亦点头道:“是啊,若是远关能重新站起来,我这一辈子的心愿便了了。”

韩老夫人笑道:“老太爷怎么这样说呢,咱们还要抱重孙子重外孙子呢

韩老将军呵呵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灵素这孩子身子骨扎实,一定能很快给我们添个重孙子。到时咱们把孩子抱过来,不让他们小俩口儿费心,也好多给咱们添几个重孙子重孙女儿。”

老夫妻两个说的开心,想象着重孙辈绕膝的情形,相对笑了起来。笑了一回,韩老将军问道:“初八请年酒的贴子要都发出去了?”

韩老夫人回道:“早就发出去了,凡是我们请的客人,大多都回了信,说初八一准儿到的,倒是威国公府没有回消息。”

韩老将军怒哼一声道:“给他们家下贴子,只是却不过的面子情,他们不来最好,来了反惹我生气。”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若不是闹出那种事,谁愿意和他们家结亲家。”

韩老将军沉声道:“夫人,青环这件事,咱们得想法子透给皇上知道。否则会因为青环连累了我们一家子。”

韩老夫人点点头,她明白韩老将军的意思,当今皇上并非郭太后所出,两个人面和心不和,在朝中形成暗中的角力之势,而韩家因为在军方的隐形影响力,势必成为太后与皇上争夺的目标之一。虽然说青瑶和赵天朗定亲在先,可是紧随其后青环便和郭诚定了亲,这难免会让外人有些想法。

韩老将军是坚决的帝党,却和太后的娘家结了亲家,皇帝若对他不生疑,那就见鬼了。虽然现在有赵天朗为韩家说话,可是帝心难测,谁又能保证赵天朗一辈子都能得皇上的恩宠呢,所以适时的向皇上自暴家丑,让皇上知道自己的不得已,这是韩老将军能想出来保住韩家太平的唯一法子。

老夫妻两个商议定了,第二日,皇上便得到了消息,他听完暗影的汇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于韩老将军与威国公府结亲家的猜疑,终于在皇上得知郭诚去年强暴了韩青环之后,彻底的打消了。下午,赵天朗便得到圣旨,将他和青瑶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

赵天朗兴奋的几乎要疯了,抓着圣旨便跳了起来,开心的大叫道:“我要成亲喽,我要成亲喽…”

庆亲王皱着眉头看着赵天朗兴奋的大叫,却破天茺的没有出言责备,而王妃喜的用帕子拭了泪,轻嗔道:“傻孩子,你早就该成亲的。”

柳侧妃,赵天赐和秦氏也上前给赵天朗道喜,柳侧妃酸不溜丢的说道:“世子大婚可是我们王府的大喜事,必要好好准备才是,婢妾身子已经养好,再不敢劳动王妃辛苦了。”

赵天赐看着赵天朗那健壮的身体红润的脸色,再想想自己卧床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好利索,如今有阵小风一吹,他就会遍体生寒,赵天赐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秦桑只想着青瑶不能生育,因此看向赵天朗的眼神里便有些怜悯之意。

庆亲王妃听了柳侧妃的话,却看着庆亲王爷说道:“王爷,天朗大婚,是您来操持,还是妾身来办,或者直接请内务府的人过来料理?天朗是皇上唯一一个没有成亲的小堂弟,他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看待他与别人不同,天朗的大婚,万不可出一点儿差错的。”

庆亲王爷皱皱眉头,头一回没有理会柳侧妃飞过来的媚眼儿,只说道:“还是让内务府的人来办吧,他们更有经验一些。”

庆亲王妃点了点头,她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如今管着内务府的是晋王赵天翼,和赵天朗最是要好,让他来给赵天朗操持大婚之事,庆亲王妃丝毫不担心赵天朗会受委屈。

柳侧妃见庆亲王居然不理会自己的媚眼儿,心中又急又恨,恨不得咬碎几颗银牙,却还不敢说出什么反对的话,只能陪着干笑道:“王爷说的是。”

庆亲王爷的眼光转向赵天赐,眼神里便多了几份慈爱,笑着说道:“天赐,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赵天赐忙说道:“谢父王关心,儿子好多了。”

庆亲王笑道:“好了就好,天赐,你如今可还吃华医政的药?”

赵天赐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庆亲王对自己的病情到底有多少了解,忙说道:“儿子先前吃的是吴太医的药,因觉得有效,便一直吃着。”

庆亲王摇头道:“诶,吴太医的脉案到底不如华医政,还是吃他的药比较好。”

赵天赐忙躬身道:“是父王,儿子回去就换了华医政的药。”

赵天朗听了这些话,便想起年前小华太医私下告诉他,说赵天赐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他心中暗想,什么时候把这个秘密揭破合适呢?

圣旨也下了到伏威将军府,因为事先赵天朗早就通过消息了,因此接到八月十六成亲的圣旨,韩家人并没有那么惊喜,反而有种淡淡的不舍,这一年多以来,青瑶和爷爷奶奶二叔二婶哥哥弟妹们都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想到八个月后就在离开他们,青瑶自己便先难过起来。

看到一家人都围着青瑶,纷纷表示自己的不舍之情,韩青环妒嫉极了,只忿忿的冷哼一声,便扭头走了,她才不会舍不得韩青瑶,她巴不得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生活在韩青瑶的阴影之下。

韩青环走后,威国公府忽然遣人来送信了,说初八那日威国公和夫人会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有郭诚,郭宜静一起到伏威将军府吃年酒。

大家一起看向韩青云,眼神里充满了诧异。韩青云自己也纳着闷呢,他是听了同窗好友报的信,才知道郭诚病重的到了要冲喜的地步,他怎么突然间就好了呢?

韩青云当然不会知道,郭诚一度病的不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凭太医们怎么用药都没有效果。俗话说病急乱投医,威国公夫人便将派人四处寻找民间大夫,既然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有办法治好郭诚,威国公夫人只能相信偏方治大病了。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倒还真让威国公夫人寻到了一个江湖郎中。威国公夫人并不知道,这位江湖郎中是祖传的医术,专治各种疑难古怪的花柳病。这江湖朗中来到威国公府,切了郭诚的脉,又要求单独检查郭诚的身体。这一检查,那名江湖郎中心里便有数了。他给郭诚灌了他家祖传的药粉,三包药下肚,郭诚醒了,知道叫饿,足足喝了一大碗白粥,精神也眼瞅着好了起来。

威国公夫人大喜,当既重赏了那江湖郎中,还要威国公将他推荐到太医院去。可那江湖郎中却执意不肯,只留下十二包药,让郭诚十二天服完,然后便拿着一大笔赏银走了。

郭诚把那江湖郎中的药吃完,便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仿佛病全女好了,威国公和威国公夫人自是欢喜不已,平日一看到郭诚就瞪眼睛的威国公,现在看到郭诚,都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也不骂他了。

整个威国公府,对于郭诚“康复”最不开心的人就是郭信夫妻。他们原本计划的很好,只要郭诚病死,便没有人能和他们夫妻两个争夺继承权了,可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江湖郎中,硬生生搅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威国公上下都不知道,那江湖郎中拿着一千两的赏银一离开威国公府,便一刻不敢停留,飞速离开京城,直奔岭南而去。此人日夜兼程,在十二日之内到了岭南,在那里改名换姓,凭着一千两银子做本钱,渐渐在岭南扎了根,此生再也没有在京城里出现过。

郭诚身体才好,色心又起,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他竟然还没忘记要占青瑶的便宜。郭诚打发人到陈家去找陈家老三陈汉良,要和他算算没把韩青瑶送到他房中这笔帐,岂知陈家人却说陈汉朗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他们也不知道陈汉良去了哪里。郭诚无法,只得自己想办法,将主意打到了伏威将军府初八那天的请年酒上。

威国公夫人本来就疼郭诚,郭诚一说要去伏威将军府吃年酒,威国公夫人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而威国公想着太后交待下来,要好好拉拢韩老将军,便也要同去。而世子郭信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便也要陪着一起去。那大秦第一剩女郭宜静因着要找韩青云算被拒婚之辱,也闹着要去,于是乎这一回威国公府便倾巢而出,全要在初八这日到伏威将军府吃年酒。

其实只从两府的名号上来看,威国公府之人碰到伏威将军府之人,是讨不了便宜的,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他们现在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爷爷奶奶,青云这便去打听打听。”韩青云听到郭诚也要来吃年酒,面对众人诧异的眼神,忙如此说道。

韩老将军摆摆手道:“不必了,反正是什么情况到了初八那天一看便知。云哥儿你难得有工夫在家里歇着,便好好休息吧。”这大年节里的,但凡出门必少不了饮酒,而韩青云又不是个酒量大的人,韩老将军可不想让青云出去受罪。

韩远关听说郭诚要来吃年酒,便皱着眉头说道:“到了初八那日,男宾女宾一定要隔开,男宾放在外院,女宾在内院,二门上要多放些机灵的小厮,绝对不能让郭诚混到内院。”

大家一听这话,都点头道:“远关“二叔”所言极是,是要防紧着些。”

韩老夫人又对青瑶说道:“瑶瑶,到了初八那天,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奶奶,一步也不许离开奶奶的视线。”

青瑶忙应道:“奶奶放心,青瑶保证到那天就象膏药似的粘在您的身上。”

青瑶俏皮的话语冲淡了屋子里那阵微有些紧张的气氛,韩老将军下结论性的笑道:“不就是个绣花枕头,怕他做甚!”

韩老夫人却摇摇头道:“初八那日请的女眷不少,凭是谁也不可让郭诚冲撞了。”

因为郭诚要到韩家吃年酒,韩家众人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量了如何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务必要将郭诚在伏威将军府犯混的所有可能性全都扼杀。

只可惜大家都想着去防郭诚,却忽略了郭诚还有一个杀伤力很惊人的妹妹郭宜静,那位大秦第一剩女,可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而郭宜静的目标,显然直指青云。

因为有了皇上的圣旨,青瑶便也成了待嫁新娘,按着惯例,接下来的吃年酒活动她便不能参加了,青瑶想着晋王府的年酒自己不能参加,便不能见孔琉玥,未免心里有些闷闷不乐。穿到大秦,连个手机都没有,那晋王赵天翼只有天翼之名,却没有天翼的功能,不能让她和孔琉玥隔空交流。她们两个想说个话儿见个面儿,竟比什么都难。哪象是从前,两个人只要来了兴致,便能钻到一个被窝里说上一夜的话。

初六这日,青瑶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发呆,也不要丫鬟们服侍,大家知道青瑶因为不能跟着韩老夫人去晋王府做客而不开心,便也不去招惹她,只由着青瑶一个人待着。青瑶提笔写了几个字,画了半张画儿,把孔琉玥以前送来的信又翻出来看了一回,好不容易熬到小满跑来报告,说是老夫人从晋王府回来了。

青瑶忙一溜小跑去了颐年居,韩老夫一看到青瑶,便笑着说道:“瑶瑶,今儿在家里闷坏了吧?”

青瑶摇着韩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奶奶,您快告诉我,今儿那傅太夫人和傅三夫人又欺负孔姐姐了没有?”

韩老夫人想起白日里听的那一出好戏,不由笑了起来,将青瑶拉到身边坐下,带笑慢慢说道:“瑶瑶,今儿晋王府戏台子下面的戏可是台上的戏好看多了。”

青瑶急道:“奶奶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韩老夫人点点头,笑着说道:“今日傅家老三欺负了威国公家的二小姐,起初下人传错了话,把傅家老三说成永定侯,那傅三夫人对傅大夫人便是好一通落井下石,我瞧着傅老太夫人都有些生气了,可傅大夫人是个好样的,她镇静自若,应对有据,丝毫不为傅三夫人的而生气,很是赢得不少夸奖,象她这样,才是一品夫人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