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对自己有意思?言昭华把言瑞谦这句话反复放在脑中琢磨着,她结合两世的经验来判断,谁都有可能喜欢上自己,唯独裴宣不可能吧,喜欢一个女孩儿,是他那么表现的吗?甚至,言昭华都怀疑,裴宣这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真正喜欢上谁,旁的人也不会喜欢上他!努力回想上一世,她还真想不起来,裴宣最后娶的是谁!虽然她没有特意关注过,可是恭王世子成亲这事儿,只要发生过,那么肯定会在京城里掀起不小的风浪来,她就算再怎么消息闭塞,也不能错过这么大的消息啊。

所以,言昭华几乎都要怀疑,裴宣上一世是不是没娶妻啊?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路,昏昏沉沉的,马车就回到了定国公府。

谢馨柔的贴身丫鬟在门口等她,看见她下车,就迎上来,说道:“表小姐,您可回来了,我们大小姐说,您要再不去支援她,她都要把将来的嫁妆给输没了。”

“…”

言昭华赶到后院的时候,就听见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此时正是日头最盛之时,姑娘们居然没有躲到廊下乘凉,反而一个个撑着伞遮阳,谢馨柔和张莹莹两人分庭对垒,正比赛掷壶呢。

张莹莹在场上,谢馨柔在旁边看着,见言昭华回来,立刻招手让她过去,借着迎她的时候,对言昭华小声说道:“这丫头也太猛了!我原以为她就是个书呆子,没想到掷壶也是好手,她现在卯足了劲儿对付我,我派人喊你好几回了,都没个人跟我商量。”。

“那你是想输,还是想赢啊?”言昭华瞧了瞧张莹莹的手法,确实像是练过的样子,不过谢馨柔也不是什么本事没有,输赢难定呢。

“我…我就是不知道啊!你觉得我应该赢,还是应该输?”

言昭华当然明白谢馨柔这句话的意思,她和张公子似乎已经有了些眉目,可这张小姐却似乎不满意她,言昭华老实说道:“我觉得,你今儿还是别赢了。小姑娘本来就不喜欢你,你再赢了她,没准儿就更不喜欢你了。”

谢馨柔点点头,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避让避让,谁让她姓张呢。别让人家以为我谢家的女儿咄咄逼人,对吧?”

言昭华被谢馨柔这些话给逗笑了,撞了撞她,说道:“合着你自己想明白了呀!还偏让我说!”

两人相视笑了笑,正好被张小姐看见了,只觉得这谢馨柔果然没把她放在眼中,和她比赛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和别人谈笑风生,如今她和哥哥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就敢这样轻慢与她,可想而知,若是定了,还指不定要怎么对她呢。

走过去,冷冷说道:“我好了,该你了。”

谢馨柔抬头看着她,立刻堆笑站了起来,张莹莹就来到先前谢馨柔的位置,和言昭华站在一起,言昭华对她点头笑了笑,张莹莹看着她,也回了一个礼。

看样子,情况还没有谢馨柔想象中那么糟糕嘛,这丫头不过是耍些小孩子脾气罢了,性格看着并不是很坏,只要加以引导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有的时候,看一个人的本性如何,只要从她对人对事的细节就能看出来了。

张莹莹十个壶掷中了七个,谢馨柔一两个‘手滑’之后,她的成绩就变成了五个。落落大方的来到了张莹莹面前,笑着说道:“我输了,张小姐真厉害。”

张莹莹狐疑的看着她,没说什么,就转身往前边儿走去,收彩头去了。谢馨柔看着这娇娇俏俏的小美人儿,五味陈杂。

既然分出了输赢,那么就没必要再继续玩儿了,姑娘们也全都散了,谢馨柔跟着言昭华回了听雨轩,两人就张莹莹一事,做出了比较深刻的讨论。

“我觉得没什么,可能张小姐和张公子兄妹感情很好,一般这样的妹妹都是对哥哥有很大的依赖,把哥哥视为她的所有物,所以才对你这个可能会分走她所有物的人产生排斥,不过她还小呢,等年纪大一些,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她现在这样明着针对你,总好过憋在心里,今后偷偷的给你小鞋穿要好吧?”

言昭华这样对谢馨柔劝慰道。

谢馨柔满脸通红:“什么今后呀!今后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看不上我,我还瞧不上她呢!小小年纪就这样咄咄逼人,你还替她说话。”

言昭华不想和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说话,摇摇头,耸耸肩,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到了傍晚的时候,谢馨柔就给喊去了前院招呼女眷客人,言昭华照例不能上席,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就早早的洗漱完,将丫鬟们全都打发走,自己光着脚丫子,拖着绣花鞋,站在桌前从前看过的话本子里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愿意看的了,随手拿了一本,打算将就看看,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可一转身,就看见她的床铺前站着一个人影,黑衣黑巾,一如既往的打扮,言昭华这回倒是没有惊吓的叫出来,而是不敢靠近,确定门窗都关着,心中纳闷,问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从上回他送药给她之后,言昭华倒是日日盼着见他,可他在那之后,却一次都没来过,没想到今天却又突然出现了。

想起那日他给自己上药时的温柔,还有那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她嫩白肌肤的触感,言昭华不禁心跳加速,走过去,故作轻松的对他问道:“你是去哪里执行任务吗?刚巧路过这里?”

尽管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就是这样说了。

那人双手抱胸,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言昭华,像一头正等待着猎物上门的豹子,言昭华走到他面前,被那爽黑眸盯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往旁边跑,却被他长臂一伸,给拉了过去,一个旋转过后,她整个人便倒入了已经铺好的软铺之上,后背一撞,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双手就给人压过头顶。

他撑着四肢,跪在她身上,只要压下身子,就能完全将言昭华覆盖,这种无形的压力让言昭华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声音都带着颤抖,说道:“你,你想干什么呀!吃错药不成?这,这里是国公府,你,你别乱来!”

可无论言昭华说什么,那人就是不说话,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看着言昭华,手里的力气却是不减反增,虽然言昭华的手背下是松软的被褥,可这么被人压着手腕不能动弹,那滋味也不是很好,见他不理不睬,她只能靠自己挣扎,可他的手就跟铁钳似的,哪里是言昭华的力气能撼动的。

言昭华急得都快要哭了,见他依旧稳如泰山,抬起身子就要去咬他的手,原本只是想吓一吓他,让他收手,可没想到,等言昭华的牙齿真的咬上他的手腕时,他居然还能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言昭华的唇接触到他的手腕,到底是没敢咬下去,张着嘴又缩了回来,羞恼的无地自容,那人将她两只手交叠起来,用他一只手固定,然后做出了一项让言昭华震惊的举动来。

他竟然把手腕送到了言昭华的嘴边,压低的声音,冷声说道:“怎么不咬了?咬!”

言昭华心头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这人和之前似乎很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言昭华能肯定,就是他,可今天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将脑袋转到一边去,言昭华怎么可能真的咬他,可没想到脑袋转开之后,就听他低哑的声音凑到她的耳廓边上,柔声说了一句,把言昭华吓得魂不附体的话。

“给过你机会了,你不咬,那就换我了。”

第一百零二章

随着那句让言昭华魂不附体的话说出来之后,她整个人仿佛被压力笼罩,瞪着双眼看他缓缓靠近,言昭华猛地一动,抽出了一只手,重重甩在那人脸上,一把扯下了他的遮面黑巾,意料之外的俊美容颜映入言昭华的眼中。

裴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言昭华。那凌厉的目光完全有别于往日的裴宣,被言昭华揭了面巾后依旧淡定,言昭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布,可以确定,这就是裴宣故意让她揭开的。

言昭华的脑子里似乎空白了,事情多了,混乱了,反而什么都捋不顺了,将黑巾甩在裴宣脸上,若说对那黑衣人,言昭华还有所畏惧,可发现这人是裴宣之后,那种畏惧居然变成了愤怒,感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被他耍了,双手刚得到自由,就开始推拒撑在她上方的裴宣,这一回裴宣倒是没出力,给言昭华一推也就起来了,却是不下去,双膝仍旧跪在她身侧,这姿势,使得言昭华想起来都没办法,因为坐起来就是靠近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耍我好玩儿吗?”

言昭华想来想去,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裴宣见她长发披散,神情带了一点点狼狈,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这个角度又正好可以看见她下巴上的伤痕,再次弯腰,伸手就要去碰她的脸,却被言昭华狠狠的拍开,裴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言昭华气鼓鼓的样子,双颊泛红,眼带水光,一双剪瞳亮的忽闪忽闪,樱唇微张,露出内里几颗洁白的贝齿,贝齿下的娇嫩勾的他喉头发紧。

“你让开,不然我真的喊人了,到时候大家颜面上都过不去。”

言昭华是真的生气了,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被裴宣玩弄于股掌之间。

裴宣勾唇一笑,说的话有些无赖:“那你就喊吧,喊了人来,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嫁我,还省得我费心了。”

言昭华眼里泛着水光,撑起上半身就想甩裴宣的耳光,却被裴宣一把抓住,看着言昭华羊脂般的手腕,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

言昭华警觉大作,想抽回手,却被突如其来的温热湿润给惊呆了,只见裴宣毫不客气,像是为了履行刚才的诺言一般,对着言昭华纤细的手腕就咬了上来,开始的时候还只是用牙齿,可在触碰到言昭华那异常滑腻的肌肤后,就改变了主意,转而轻吻,言昭华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再也顾不得什么,挺起上身就猛地用力推拒他,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的力气在裴宣面前,简直就是蚂蚁撼树般的弱小,不仅没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还让自己被裴宣带着纠缠在一起。

裴宣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要是面对这丫头的时候,他总比平时少一些自控,似乎从这丫头第一回和他争执开始,他就特别喜欢撩、拨她,看着她生气,看着她用不同于其他世家女的嫌弃表情看着自己,眼睛圆乎乎的,虽说里面盛着算计,但那些算计,也全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反而增添了纯粹,性子跟头倔驴似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对不喜欢的人…比如说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过。

混乱中,言昭华被裴宣压在身下,情急的将身子扭了过去,用后背对着他,想逃离却怎么也做不到。

“别再动了,再动我可真不客气了。”

裴宣的语气不像是说笑,言昭华急得回头,又是挥出一只手,给裴宣凌空抓着,言昭华没忍住大叫了一声,然后立刻就被裴宣捂住了嘴,踏踏实实的压在身下了。

低笑着在言昭华的耳旁说了一句:

“还真敢叫,那么想嫁给我吗?”

言昭华被捂着嘴,眼里的水汽越来越厚重,大大的眼珠子里满是愤怒,猛地张开嘴,就对着裴宣的手咬下去,一点没给自己留后路,是下了死劲儿的,可裴宣却好像毫无所觉般,直到言昭华的嘴里似乎都带着丝丝的甜腥了,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就那么让言昭华咬着,殊不知,言昭华这种行为看在裴宣眼中,就像是那刚出生的小奶猫,喵喵叫着,见什么就咬什么,还以为自己多厉害了。

言昭华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染香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姐,刚才是您喊奴婢吗?”

言昭华听见了,立刻松了口,像是等到了救兵般,张口就要喊,却又被裴宣捂住了嘴,他也不说话,一只手握住了言昭华的纤细腰肢,手指很恶劣的缠上了言昭华腰上的绳结。

言昭华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若是染香进来,瞧见一个衣衫不整的自己,那这件事就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没准儿明天,她就得乖乖的被打包送到恭王府去,别说正妻了,估计也就是个妾侍的命…

裴宣见她一副有所悟的样子,无赖的想着,到底是个聪明姑娘,一挑眉,缓缓的松开了捂住言昭华嘴的手,言昭华喘了两口气后,将气息很快调稳,用听起来一本正经的声音对外说道:“我没事,上床的时候磕了下脚。”

染香听了言昭华这句话之后,就举着蜡烛下楼去了。

言昭华侧过头,直到看见楼道里的烛火完全没有了,才敢松了口气,一把将裴宣握住自己腰肢的手给拿开了,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要发疯找别人疯去,要发、情找别的女人去!”

裴宣听着言昭华口不择言的话,不禁失笑,想伸手弹她额头一下,可手指到了她额前,想着这么一下,她这嫩嫩的皮肤上肯定得留下印子,那一刻,居然有点不舍得,将两手指搓了搓,就收了回来。

见她似乎动了真怒,便忍下了所有不舍,从这温香软玉般的身子上爬了起来,气息似乎都跟着紊乱了。

看着没有了压力的她飞快的坐起,转向内侧去整理衣裳,那可怜的背影,仿佛真的被欺负了似的,可怜极了,裴宣舔了舔干燥的唇,打趣说道:“早跟你说别看那么多话本子,一个姑娘家,说话也不知道矜持,‘发、情’这种词,居然信口拈来,这要是给言候听见了,还不得被你气死呀。”

言昭华忙着整理衣裳,只回头瞪了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个词语有什么不对,刚才的裴宣简直就和路边上的野狗没什么区别,亏他还好意思在这里和她谈‘矜持’。

整理好了衣裳,言昭华就下了床,想走到一个离裴宣远一些的角落里待着去,却被裴宣拦着不让她走。

言昭华无奈,只好退后一步,就近说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发什么疯,但请你赶紧离开,我不想惹事,可若事情真惹到我头上,我也不会怕你。你若现在离开,那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也绝不会泄露半句。”

裴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觉得她这故作镇定的小模样特别招人,亦步亦趋的贴了过去,说道:“我若不离开,你打算怎么对我?我还真挺好奇的,你不妨现在就跟我说说?”

言昭华被他气得简直五脏都要炸裂了,从没遇到过这样无赖的人,深深呼出一口气,竭力忍住了脾气,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裴宣凝视她片刻后,才勾唇说道:“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外人都看出来了,你怎会看不出来?是故意装傻吗?”

这一刻,言昭华的脑中忽然就响起了言瑞谦的话——裴宣肯定对你有意思啊!我都看出来了!

却怎么也不敢承认,抚着额头,言昭华是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他了。裴宣走过来,逼着她坐在了床沿上,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正色对着她,说道:“故意装傻也没事儿,我现在就当面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看上你了。你若是心上没人,那么现在就可以考虑我了,若是心上有人了…”裴宣的话顿了顿,然后才又继续说道:“那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一点时间,把那人赶走,然后重新考虑我。”

言昭华虽然经历了两世,可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当面表白过,可以说,两世为人,她从来就不懂什么叫被喜欢,裴宣是正正经经的,第一个说喜欢她的男人。

若是这个男人能够换一种温和的语气,言昭华一定会特别感动,可裴宣这语气,霸道的不容旁人质疑,言昭华不喜欢这样的语气,生硬的说道:“不用考虑了,咱俩不可能!我,我,我还喊你表舅呢。你是…”

‘长辈’这词还没说出口,就被裴宣打断了,说道:“谁是你表舅,别瞎认亲戚。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事儿的,别跟我使你的心眼儿,好好的考虑,好好的回答,还有可能脱身,若是你跟我耍心眼儿,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一冲动,真的对你做点什么,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裴宣的这番话噎的言昭华说不出话来,从未感觉一个男人这么讨厌!可偏偏讨厌的她又无可奈何!

第一百零三章

“你,你…先让开。”

言昭华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实在没气势,尾音似乎还有些发抖。裴宣见她低下头,这回倒是没强迫,乖乖的站直了身子,言昭华感觉头顶的压力小了些,暗自松了口气,可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裴宣又接着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找你吗?”对上言昭华的目光忽然闪了闪,无赖至极的说道:“你知道的,原本我还能再骗你一段时间的。”

言昭华:…

低下头,不愿让自己慌神的表情被他看去,裴宣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不想让她在自己认真表白的时候,选择逃避。

言昭华被迫抬起了头,眼睛都觉得没地方放了,想把裴宣的手推开,可她的手掌碰上裴宣的手时,只觉得手心里烫的厉害,从掌心到心头,言昭华的整个人仿佛都被烫了一下。

裴宣正色说道:“谭孝之那小子对你不怀好意,你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替他说话,我若再不来,等你被那小子勾去了魂儿,我找谁说理去?”

这句话,言昭华就不爱听了,当即反驳,说道:“谁被他勾去?”

见她当真,裴宣就笑了,放下了手,居高临下看着她,说道:“我是说,若我不来,让那小子继续勾引你几回,没准儿你就被他勾走了。”

言昭华揉了揉自己发烫的下巴,从床沿上站起来,往旁边挪了挪,算是离裴宣稍稍远了一些,咬唇说道:“我倒觉得你完全可以不必担心。谭孝之看着不像是那种有气节的人,他对我的兴趣,可能还没有他对你的兴趣大呢。”

裴宣被言昭华这句话给彻底逗笑了,再次伸手过去,言昭华防备的看着他,可没想到他只是在她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言昭华的头发偏软,黑亮黑亮的,刚才早早洗漱完通了发,刚才虽然被折腾了几回,却也不见多乱,关键是触感好的让裴宣都舍不得放手,真想枕着她这一头秀发睡觉…

发觉自己的心思似乎又走偏了,裴宣赶忙回过神来,对言昭华说道:“你这脑瓜里,成天都想些什么东西呀!偏偏想的还挺对,也不是看不懂人心嘛,怎的到了我这儿,你就跟我装傻来了?”双手抱胸,弯下腰,凑到言昭华面前,裴宣笑着说道:“不会是早就看出来我的心思,故意吊着我吧?”

言昭华冷冷白了他一眼,身子一歪,就从他旁边钻了过去,裴宣刚刚表白,心情还不错,追着她过去,言昭华边走边回头盯着裴宣,见他跟着自己,就赶忙加快了脚步,走到窗边的烛火前站定,然后回身对裴宣比了个‘站住’的手势,指了指身后的蜡烛,对裴宣笑了笑。

裴宣瞧着她这防备的样子,只觉得可恨又可爱,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是真聪明,知道烛火前他不敢做什么大动作,不过想着,今天晚上他该说的都说了,要是逼得太紧,反而会让这丫头生出反叛的心,干脆先松松绳,让她喘口气,等以后她对自己的防备没那么重的时候,再一把收网,将她囚入心牢,一辈子再也舍不得跑掉。

“回答我的问题啊。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的心思了?”

裴宣就算人不过去,可问题还是要问的,左右看了看,也不跟言昭华客气,直接就靠坐在她的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言昭华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手掌碰到床沿,有点疼,裴宣这才低头看了看,发现手掌小指那侧居然还真给她咬出了血印子。

将手对言昭华比了比,让她看见自己咬出的杰作,言昭华也是没想到自己刚才居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当时真是气疯了,从来没被那样对待过,所以咬起来也就没轻重了,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对付这种登徒子,咬他手都是客气的。

故意不去看他,裴宣也不介意,在她床头拿起了一块帕子就把伤口给缠上了,末了还对言昭华显示了一下那条帕子,气得言昭华又是一阵牙痒痒,可先前吃多了亏,现在她是一点都不敢靠近了。

“我都问几遍了,你怎么就是不回我?真要我过去问你啊?”

裴宣舒服的撑在她的软被上,无赖兮兮的对言昭华笑着,那模样有多俊美,就有多无赖,言昭华真要替全京城被他外表所蒙蔽的姑娘们喊冤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会想到,温润如玉,俊美无俦的恭王世子,私下竟是这样一个无赖的人。

裴宣动了动身子,言昭华就以为他要过来,赶紧开口说道:“我…你想要我说什么呀!知道?不知道?倒是你,不是说全京城人都知道你是个病秧子吗?怎么你还干上了杀人的勾当?上回你是故意要杀我爹吗?”

对付那种难以回答的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其他难以回答的问题来镇压。

果然话题一转,裴宣就没那么轻松了,坐直了身子,伸了个腰,说道:“我是病秧子啊,可病秧子也能长出好苗子啊。至于杀你爹…我好像也没真的动手…若是换做其他人的话,没准你现在身上就是重孝了!”

言昭华倒是不怀疑裴宣说的这句话,她早就看出来,那次她和言修遇险,第一拨人的确是要杀他们的,可是后来遇见的第二拨人,却不是杀人来的,是救人!他拖延了时间,等谭城的人赶过来之后,才离开的。

可饶是如此,裴宣也不能要求言昭华做什么,说什么,毕竟他对他们父女拔刀相向是事实,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能抹杀这个事实。

裴宣的目光落在言昭华的下巴上,虽然言昭华背着光,看不清伤痕,但裴宣只要一想到她下巴上的那个伤,就对那时的冲动十分后悔,本来她还可以更完美一些的,却因为他一时不察而留下了没法消失的伤疤。

房内的静谧让言昭华觉得很不自在,犹豫了会儿后,才又对裴宣问道:“你会武功?”

这是句废话,言昭华问出口,就后悔了。

可裴宣却丝毫不觉得那是废话,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就因为生下来是个病秧子,所以我爹偷偷给我找了个师父,专门教我练武。不过放眼整个京城,知道我会武功的没几个,如今又多了你一个。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言昭华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意识到国公府前院的戏台班子似乎停了下来,这就意味着酒席快要散了,对裴宣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裴宣摇头:“你还没给我答案。我不走。”

言昭华急了:“给,给什么答案呀!我不是都说了嘛,只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我不会告诉别人,至于你说的那事儿,不用考虑,肯定没戏,你这身份,找谁不好,干嘛偏偏找我这个丧妇之女呀!多晦气,多…”

裴宣站起身来,不管不顾走向了言昭华,言昭华见他过来,眼看就要到眼前了,生怕窗户外被烛光照出点什么剪影来,她阻止不了裴宣,只好转过身去,将身后的烛火给吹灭了,房内瞬间暗了不少。

只见裴宣一挥手,床边那盏烛火也跟着熄灭了,房间就彻底陷入了黑暗,言昭华先前为了躲裴宣,就靠坐到了梳妆台前,如今裴宣来了,就正好将她禁锢在他的怀抱和梳妆台之间,居高临下,在黑暗中,用十分危险的声音说道:“少跟我玩儿心眼。我给你三天考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开玩笑的。给你三天,不是让你考虑怎么拒绝我,而是让你考虑怎么接受我。”

屋子里本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言昭华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只觉得两眼一抹黑,裴宣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有一种别样的魅惑,如情人间的低语,亲密的不行,让言昭华忍不住就四肢酥软起来,全身上下都被他的气息笼罩,连动一下,似乎都要被他攻陷一般。

感觉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耳廓,言昭华往后躲了躲,可后脑却被人固定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唇瓣上就落下一道温热的触感,柔软的像羽毛,带着润泽,这感觉,绝对不是指腹…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言昭华就赶忙伸出手推拒,却被他越抱越紧,不容她置疑的加深了这个吻,言昭华不敢呼吸,就那么跟木头似的僵立在他的怀抱之中。

原本裴宣只是想蜻蜓点水亲一下的,可没想到这丫头动手了,他把心一横,才加重了力道,却也没打算真的吓她,最多就是稍微用了点力气亲了一口,并没有攻城略地的打算,感觉她不再挣扎的时候,他就果断松开了手。

房间内没了烛火,被月光铺洒而入,眼睛在短暂的失明后,再次恢复了神采,一双眼睛里满是惊讶,月光下的她,美的像幅引人犯错的画,洁白无瑕,裴宣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一口。

然后在言昭华的耳畔轻柔的说了一句:“现在,咱们算是关系最好的了,你好好考虑,我三天之后,再来找你,到时候可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说完之后,裴宣便很爽快的放开了手,退后一步,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刻入脑中,然后才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言昭华的房间里。

第一百零四章

言昭华昨天晚上怎么摸上床睡觉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顶着一双乌青青的黑眼圈去柳氏那里请安,谢馨柔看着她都吓了一跳,问道:“你这脸色,怎么这样?”

言昭华回过神,揉了揉脸,不自然的回道:“也不知是不是换床了,昨儿没睡好。”

谢馨柔笑了:“听雨轩你不是一直住的嘛,还认床呢。”

言昭华笑了笑,没说话,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始终没法从昨晚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跟谢馨柔入了抱夏,丫鬟掀了竹帘子让她们入内,柳氏这花厅里一大早倒是热闹的。

左起是几位昨日留宿的世家夫人坐在一起说话,言昭华认识的就是威武候夫人耿氏和张首辅夫人孙氏,她们喝着早茶,正聊什么聊得起劲儿,柳氏在正中央,旁边坐着恭王妃和顾氏,右边还站着个大肚子女人,不是龚姨娘是谁。

龚姨娘的肚子有五个多月了,显了怀,气色很不错的样子,看见言昭华和谢馨柔进来,居然也很热情的迎上前,谢馨柔从不搭理她,她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过去,就把目光放到了言昭华的身上,故作熟稔的来牵了言昭华的手,说道:“表小姐今儿来晚了,先前我们还在说你呢。”龚姨娘热情的说道,料想言昭华为了维持大家闺秀的气度,必定不会在这么多夫人面前下自己面子的。

言昭华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假装亲近,很干脆的就抽回了手,连表情都没给龚姨娘一个,直接就走到柳氏和恭王妃,还有顾氏面前去行礼了,龚姨娘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的抚了抚鬓角,回到柳氏身后站好,不敢再去找什么存在感了。

行过礼之后,顾氏也察觉出言昭华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关切的牵了言昭华的手,说道:“哟,瞧这小脸儿白的,昨儿唱戏吵着了吧?”

言昭华低头笑了笑,恭王妃说道:“从前道谢家出美人,我竟没主意,如今看来,果真是只要跟谢家沾了亲的,生的都是这般米分雕玉琢的模样,叫人见了就喜欢,就是太瘦了些,得注意身子保养才行啊。”

柳氏和顾氏笑了起来,柳氏说道:“王妃说的是,这丫头就是这根子,生母去世的早,少了滋养,却是个顶顶可人儿疼的。不瞒您说,我对自己的亲孙女都没这么心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