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此时候,他才算是明白了卫泽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坐在了这个位置之上!不是因为卫皇后,也不是因为众人的吹捧,而是因为卫泽的确是有这样的本事!而卫泽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因为卫泽够狠!

搏命之际,如此大意,输了似乎也算正常。只是对方还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死死的盯着卫泽。

但是卫泽始终也没说一句话。

这下那人到底是有些不甘心起来,反倒是忍不住先开了口:“难道你竟是都不问问我,到底是是谁派我来的?”

卫泽听了这话,便是忍不住的多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微微一挑眉:“我问了,你就说?”

面对卫泽的反问,那人也是仿佛愣了一下,随后才道:“我为何要说?”

“所以我为何要问?”卫泽淡淡的回了一句,神色却是半点的波动也无。不过这么一句话,倒是将对方噎得不轻。

卫泽却是没有再说一句话,静静的看着对方血渐渐流尽,人也是渐渐惨白起来,最终连胸口也是没了半点起伏。直到此时,卫泽紧握着绣春刀的手才微微的松开了几分,而后整个人都是有些站不住了。

毕竟,他也是流了这么多的血,此时整个人都是觉得虚弱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卫泽用刀代手,挑开了那人的衣裳翻找了一番,见的确是没有任何可以直接证明身份的东西,便是也就放弃翻找,将绣春刀归鞘后,抬手打了个呼哨。

不多时之前跑走的马儿便是一路小跑的回来。嘴里还有几根没嚼完了的新鲜嫩草。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卫泽,显得无辜又乖巧。

卫泽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马脖子。似乎是闻到了卫泽身上的血腥气味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打了个响鼻,将头也是偏开了几分。

卫泽无奈的收回了手,然后拉住马鞍,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才翻上了马背。

上了马背之后,饶是卫泽再怎么强装无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喘息了几口。整个人又困又累,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了。

卫泽喘息着爬上了马背,看了一眼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便是拍了拍马脖子。连说话的力气也是没了,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止不住的喘息。

肩膀上的两处伤,虽说都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是这般下去,却是只怕是也能要了卫泽的命。毕竟一直不去止血的话,迟早肯定也会是让卫泽血流尽而亡的。

而卫泽现在犯困乏力,止不住喘息却也是因为流血太多的缘故。

卫泽倒是也不担心马儿乱跑。这匹马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聪慧灵敏成都自也是不言而喻的。哪怕是他连缰绳也不拉,马儿也肯定是能够找得到路回去的。

不管是回了陆家,还是回了卫家,反正只要回去了,他也就平安无事了。

况且,白墨这会子应该也是找了过来了。只要往回走,那肯定是能碰上的。

这样想着,卫泽便是抵不过浓厚的困意,到底还是忍不住合上了双眼,昏昏沉沉的任由自己意识离去了一大半。剩下那一点,也不过是支撑着他没彻底的昏死过去罢了。

而这头卫泽经历殊死搏斗的时候,谢青梓则是仍如同往常一般,用过了晚膳之后陪着陆老夫人念了一段经文,便是换了轻便的衣裳出去散步纳凉——住一块儿的院子因住了女眷,所以寺庙里的师傅们是绝不会过来的。因而也就更加清幽和安静。

谢青梓这些日子每天都是晚饭之后走上一圈儿,算是消食纳凉。

谢青梓今儿自也是不例外,沿着路慢慢的走着,看着月色笼在万物上,仿佛登时整个世界都是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不过今日却也是有些例外,竹露瞧见了一个萤火虫儿,用手拢了给她看。

谢青梓又惊又喜——萤火虫这个东西,虽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在城里却是罕见的。她自小也是没瞧见过几回,如此一来,她便是动了玩心,笑道:“听说古人都会将萤火虫拢在一个纱罩里,等到夜里便是用这个照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主子喜欢,那要不咱们便是试试?”竹露也是觉得稀罕,便是跃跃欲试的提了这么一个建议。“横竖也没什么事儿做,咱们就在庙里找找,到时候挂在帐子里,说不得比灯还亮呢。”

荷香便是瞪了竹露一眼,不过看着谢青梓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到底还是没能够说出反对的话来。山上到底不如城里有趣儿,呆了这么久,虽说每日里清净安宁的也不错,可是到底没意思得紧。如今能有这般逗趣打发时间的事儿,做一做也是无妨。

谢青梓倒是真真动了心思,当下便是笑盈盈的打发了竹露回去拿纱罩子。而后又吩咐:“拿了纱罩子后来后面小溪那儿来找我。听说萤火虫都喜水汽。”

竹露应了一声,而后便是忙不迭的回去找纱罩子了。

而谢青梓便是领着荷香去小溪边。那小溪却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溪流,应该是当初寺庙兴建的时候为了打水方便,或是为了景观特地从外头引进来的。如今多年过去,倒是也和天然的没什么区别了,一样是水边长了不少菖蒲和喜爱长在水边的植物。水里甚至也可以看见小小的螃蟹和鱼儿。

不过那水清澈,倒也的确是不错。

谢青梓和荷香一路过去,果然便是发现萤火虫越来越多了,不少草叶子上都是有萤火虫在一闪一闪的。空中也飞着不少萤火虫。

谢青梓倒是不由得看呆了:“好多的萤火虫。”

荷香也是惊叹:“是了,这样多的萤火虫,这要是都抓住了,晚上也是不用再点灯了。只用这个照明就是。”

谢青梓一下子就被荷香给逗笑了,“这要抓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抓个几十只也就是了,咱们又不真指望着这个照明,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何必将人赶尽杀绝?”

荷香便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随即却仍是忍不住建议:“三姑娘她们必定也喜欢,要不咱们多做两个灯笼,到时候送过去。”

谢青梓听了这话倒是才想起这一茬来:“是了,这个提议才是正经的好呢。不然回头叫青檀瞧见了这样的稀罕东西,指不定怎么抓心挠肺的想要呢。“

两人正说着,谢青梓却是冷不丁的听见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当下便是拉住了荷香,轻声问她:”你听没听见什么动静?“

第108章 逞强

谢青梓抓住荷香的手,忽然问道:“荷香,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荷香却也是听见了刚才那一声异样的动静,此时也是凝神继续听着,反拉住谢青梓也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便是又都听见“咚”的一声。

荷香吓得一颤,而后便是朗声问道:“谁在那儿?”

却是并无任何人回答。

而后谢青梓又她听见了一声“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敲门一般。谢青梓看了一眼浑身紧绷的荷香,拍了拍荷香的肩膀,然后便是低声道:“别紧张,未必是什么歹人,兴许不过是什么东西被风吹了。佛门清净地,谁敢在这里装神弄鬼?”而且每日也是有僧侣巡逻,更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谢青梓打算过去瞧瞧。

荷香自是拼命拦着:“那我去,主子在这里等着,一有不对主子就赶紧跑。”

荷香这么一说,谢青梓自是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下看了一眼传来声音的那地方,心头倒是反而犹豫了起来。

就在此时,两人便是又听见了那声音,随后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响鼻声。

谢青梓一怔:“是马吗?”一面说着,一面却是往那边走过去。

荷香拉住谢青梓,一脸的恐慌:“既是有马,说不得就有人埋伏在那儿——”

谢青梓不由得被逗笑了:“哪有人埋伏在寺庙里头的?图个什么?”

话音未落,谢青梓便是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谢青梓登时就愣住了,死死的一拉荷香,示意荷香别说话,而后她凝神继续听。随后她便是又听见了有人清晰的叫了自己一声:“青梓。“

谢青梓一镇,而后便是看了一眼荷香,而后便是又道:“我去看看。”

荷香也听见了那声音,当下便是也没在拦着,一马当先便是先去查看。

谢青梓却是比荷香更激动几分,循着声音找过去,却是找到了一个极小的木门,她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然而除了马儿时不时的喷个响鼻,谢青梓却是什么也没听见。

荷香心中有些害怕,而后便是道:“什么动静也是没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谢青梓犹豫了一下,也曾想着是不是干脆这般的回去了。可是到底想了一想之后,还是不由得伸手将那门闩子握住了。然后便是微微一用力,将那门闩一下子抽开了。

荷香纵是想阻拦也是来不及。

然而门开了,即便是等了一会儿,却也是始终没有人闯进来。倒是听见一声“噗通”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谢青梓想了一想之后,便是又作势往外走。不过却是被荷香一把拉住了。

谢青梓却是将手抽了出来,而后便是轻声道:“我听那叫我名字的声音,却是卫王府的世子。”

荷香愣了一下神,然后便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主子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瞧瞧。”

谢青梓应了一声,将荷香手里的灯笼拿了过来,替荷香照着亮。

荷香出去看了看,却见只有一匹马站在门口,眼睛又大又无辜,时不时的喷个响鼻,而后蹄子动一动。荷香伸手摸了摸,见那马儿也不动,便是蹙眉喊了一声:“这马儿却是不怕人的。”

荷香又往外走了两步,却是一下子踢到了一块软软的东西,当即她便是惊叫了一声,猛然往后退了两步。

谢青梓提着灯笼照过去,随后却也是一声惊呼。地上竟是趴着一个人!不过她这般惊呼倒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虽还没瞧见对方的脸,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对方手里的绣春刀。

卫泽随身佩了绣春刀,这她自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而再仔细去看,她又一下子就看见了对方衣裳上的血迹。

谢青梓只觉得心都是猛然狂跳了起来,而后便是也顾不得旁的什么,蹲下去将对方的头抬起来看了一眼。这个动作甚为吃力,可是她却是不觉得。

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脸之后,她便是一下子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是被抽空了一般,那种滋味却是有些让她心里发慌。

谢青梓捧着卫泽的脸,心慌的叫了一声:“卫世子!”

然而卫泽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回应。

谢青梓伸手叹了一下卫泽的鼻息,只觉得卫泽的呼吸微弱得叫人心惊。不过想了一想之后,还是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又伸手拍了拍卫泽的脸颊,然后轻声道:“卫泽?”

这次卫泽倒是动了动,也不知是被拍醒了,还是被谢青梓这一声叫醒了的。

不过卫泽动了动之后,倒似是渐渐的清醒过来,最后还出声了:“青梓?”这一声青梓却是叫得不似以往,反而透着一股子叫人心惊的虚弱。听得谢青梓只觉得心都快碎了。

光是想想,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卫泽这个人看起来那样厉害,他可以冷淡可以温和带笑,却是怎能这样虚弱?而且她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再见的时候,会是这么一个惊心动魄的情景。

就在谢青梓思绪复杂的时候,卫泽倒是又出声了:“别惊动别人。尤其是师母,叫方丈来。“

谢青梓自也是明白卫泽的心思:不过是不愿意叫陆夫人担忧罢了。这自是不妥的,这么大的事儿,她和卫泽非亲非故不说,只说她一介女流,根本就是护不住卫泽!要说卫泽成了这样是意外,她却是打死也不信的!

不过听着卫泽断然的语气,她却是也根本就生不出反驳的心思来。

谢青梓想了一想,到底还是将这事儿应下来,又轻声问了一句:“那我扶着你先叫进来吧?”

卫泽似人已经清醒了,轻应了一声,却已是掩饰住了他的虚弱。仿佛刚才她听见的不过是幻听了。

谢青梓看着卫泽这样,便是体贴的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轻声道:“你的伤势要不要请大夫?”

“无妨,身上的血并不都是我的。”卫泽疏淡的答道,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最后甚至连眼皮都是闭上了,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谢青梓看着他这样,起先倒是觉得卫泽或许是不想和她多说话,不过很快的,她就又反应过来,这也不过是卫泽在逞强罢了。他只怕是虚弱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卫泽竟是还要逞强。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谢青梓也不去戳穿卫泽,只是看了一眼卫泽,而后轻声道:“卫世子是想在外头一直呆着吗?还是我先扶着您进来吧。“

卫泽重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谢青梓,而后便是轻声道:“不必了,今日之事多谢你。”

于是谢青梓便是打发了荷香去找方丈来,她自己则是站在门边给卫泽照亮。

卫泽只是靠坐在门边,并不曾站起身来,大约着实是没力气了。事实上,这会子他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却也已是极限了。

谢青梓看着卫泽,轻声道:“没人了,你也别逞强了,我扶你进来吧。至少在溪边上洗把脸,人或也清醒些。”

谢青梓这样说,倒像是一下子戳中了卫泽的伤口,卫泽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淡淡的扫了谢青梓一眼。不过却是看见谢青梓蹙眉担忧的样子,心头也不知怎么的便是一软,拒绝的话便是说不出口了。

最后卫泽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麻烦你了。“

“卫世子几次帮我,又何必这样客气?你这般,我倒是要无地自容了。”谢青梓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看着卫泽这样和她生疏,她只觉得心里头很是难受。既是不习惯,又是有些恼,又是有些无奈。

谢青梓伸出手去,将那灯笼随意的挂在门上,然后这才又伸出手去扶卫泽。

卫泽伸出手来握住了谢青梓的手,入手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头都是忍不住微微一颤。谢青梓的手柔软细腻,手指玲珑,这么一握,倒是包了个严严实实。

他以前自然也是想过握住谢青梓的手是什么感受,如今感受一番,却是只觉得比想象中的更为美好。这一瞬,他只觉得仿佛是整个人都被注入了新鲜的力气,一下子昏沉困倦的感受也是没了。

谢青梓下意识的倒是缩了一下,而后便是生生忍住了,半蹲下去便是要卫泽靠着自己的肩膀好站起来。

“撑住了。”卫泽忽得低笑了一声,然后如此说了三个字。话音一落,他便是将身子重量靠在了谢青梓身上,一下子用力站起来。

谢青梓本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卫泽说的是什么,不过等到发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卫泽的重量微微一颤的时候,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随即也是竭力撑住。

只是,却是到底有些勉强了。谢青梓咬牙撑着卫泽,扶着卫泽一步步往里头挪。

两人这样的动作,自是靠得十分的近。近到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近到了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纵然知道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儿,可是谢青梓还是忍不住登时就红了脸,整个人都是烧红起来。

第109章 没趣

谢青梓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烧了起来,仿佛是被人放在了火架子上烤着。那种滋味,自是好受不到哪里去。而且总觉得是浑身的都是不自在,仿佛手脚都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若不是不撑着卫泽他就肯定会软倒下去,只怕是她早就慌忙放手躲开了。

谢青梓压根就不敢看卫泽,只是死死的抿着唇,然后专心的扶着卫泽往里头走——说是走,不过是一步步挪罢了。而且每一步都是十分的艰难。

卫泽确实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反而这种亲近的动作几乎是让他整个人都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舒坦:这样的亲近,他不知在心头想过多少回了,只是自从谢青梓和沈慎定亲之后,他却是再眯想过这样的情景竟是还会变成真的。

卫泽有些恍惚的想:若是此时他再近一分,她是会逃,还是会顺从不反抗?

不过这样的念头却也不过是一闪而逝,顿了顿之后,他便是又抿紧了唇,然后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谢青梓已是定亲了,她是沈慎的未婚妻。他这般龌龊的念头自是不该再有。即便是心头想一想,也是不应该。

卫泽目不斜视,却是无声的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不然再这么下去,他却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旖旎的想法。纵然只在他自己心头想一想,谢青梓也不会知道,可是他却是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曾经无数幻想,是因为他觉得谢青梓必将属于自己,而如今……自是不该再有哪样想法。

谢青梓自然也是觉察了卫泽忽然加快了动作的事儿,当即心头呐喊,不过却是并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竭力配合卫泽。

到了小溪边上,卫泽便是放任自己一下子滑坐下去,口中冷淡道:“好了,就在这吧。”态度却是忽就又冷漠了三分。

面对卫泽这般脸色说变就变的架势,当即谢青梓就微微一愣,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可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所以竟是一下子又惹怒了卫泽,或是惹了卫泽讨厌自己?

谢青梓嗫嚅了一下,本想问一声,不过想着这样尴尬的事儿问出来似乎却是也不怎么合适——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之前自是一切安好。倘若一下子捅破了,自然是就让人觉得很是尴尬。

说不得到时候双方甚至连怎么相处也是不知道了。故而她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来。

谢青梓将灯笼取来握在手里,而后看了一眼卫泽。发现卫泽脸上既是有血渍,还有灰尘,倒是脏得厉害。犹豫了一下之后,到底还是取出帕子直接就去溪边打湿了,然后抿着唇递给了卫泽:“卫世子的脸上却是有些灰尘,擦一擦罢。”

她递过去的时候,便是不由想:他是会拒绝还是接受?看着他之前那样,只怕却也是不会接受吧。

不过让谢青梓有些纳闷的是,卫泽非但没有拒绝,反倒是十分坦然的将帕子接了过去,然后又再自然不过的将脸上仔细擦了一遍。

谢青梓接过卫泽用过了递回来的帕子,然后又去清了一遍,重新拧了水又递给了卫泽。

卫泽仍是没拒绝,只是一脸坦然的又接了过去一番擦拭。

最后卫泽擦了脸将帕子重新递回来的时候,谢青梓便是再清了一遍,这一次却是没再递过去,只是局促的站在原地,竟是不知该做什么好了。

卫泽也不开口,只是闭目养神。

谢青梓看着草丛里一只只萤火虫飞起来,又隐没在草丛里,这样的情景看着就只让人觉得有些如梦似幻了。

谢青梓呆愣的看着,心头忍不住想到:这萤火虫却是抓不着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一则是没心思了,二则却是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情之后,两个丫头只怕也是不会再让她出来了。真真儿也是有些遗憾。

甚至谢青梓忍不住的有些赌气的想:若是卫泽没出现就好了。他这样冷淡的样子,倒是弄得她心情糟透了。而且他还受伤了……只是夜色昏沉,他衣裳又满是污渍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势。

是剑伤还是刀伤?还是弓箭射伤的?又是在何处受伤的呢?是在战场上,还是在何处?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私事儿?谢青梓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个问题,而后便是又忍不住的一直去看卫泽。

谢青梓如此频频的看过来,卫泽自也是有所感觉的。第一次,他倒是因为旁人的注视而生出了一股细微的不自在来。要知道,他就是在圣上跟前也是半点的不自在也没有!偏生谢青梓竟是这样厉害!

卫泽甚至有些紧张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姿态从容些。不过他要是自己这会子看见自己的形象,怕也是绝对不会再做这些无用功的。毕竟饶是卫泽再怎么好看,再怎么气势强烈,可是满身污渍狼狈,又处于一个极度虚弱的状态,自也是潇洒不到哪里去。不过底子在那儿摆着,一个淡淡的眼神过来,倒是也比旁人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谢青梓被卫泽看了一眼,只觉得被抓了个现行,而后整个人都是有些心虚,根本也就不敢再看卫泽了。自然,也不敢搭话了。

又等了片刻,倒是竹露过来了。竹露一眼就看见了卫泽,登时几乎惊叫起来。不过谢青梓却是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了竹露,将竹露的惊叫声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

竹露喘了一口气,瞪着眼睛压低声音,连语气都是有些扭曲了:“怎……怎么卫王府世子在这里?”

谢青梓看着竹露这般样子,倒是忍不住的一下子笑出声来,而后笑了一笑:“可不是卫王府世子么?这样惊讶做什么。你可别这样大惊小怪的,回头惊动了别人,他要杀你灭口,我可不会帮你。”

于是竹露就吓得更厉害了。

看着竹露吓得张惶的样子,而后便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卫泽不由得看了谢青梓一眼,心道:自己看着竟是如此吓人?这杀人灭口都有人相信。不过这丫头看着乖巧体贴的样子,撒起这样的谎来,真真儿的也是半点都看不出破绽来。

不过卫泽也是怕竹露惊动了,便是也没戳破谢青梓的玩笑。

竹露一声也不敢吱,也一动不敢动,缩在谢青梓跟前吓得不轻。

又过了一阵子,方丈便是领着几个僧人匆匆忙忙的过来了。方丈只和谢青梓说了两句告扰后,便是匆匆忙忙的就将卫泽接走了。谢青梓自也是不可能跟着过去,便是目送卫泽走了后,自己也就回了院子里。

竹露倒是还心心念念的记着萤火虫呢,期期艾艾的问了一句:“咱们还抓不抓萤火虫了?”

荷香白了竹露一眼:“还惦记着这一茬呢,快打住。”

谢青梓倒是早就忘了这一茬了,回了院子问了一声,陆老夫人却是已经睡下了。

谢青梓便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也是悄悄的睡下了。她倒是害怕陆老夫人问起这件事情,到时候却是有些不知该怎么撒谎才好:对着长辈却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却是一夜无梦,谢青梓第二日一睁开眼,第一个想起来的却是卫泽。下意识的想,卫泽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随即便又是自嘲一笑:自己这么担心做什么?瞧着他昨日那样儿,却是根本不愿意和她再又交集了。这样一来,她又何必再凑上去自讨没趣呢?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坐起来问了一句:“祖母她们可醒了?”

“醒了。”荷香将帐子撩起来,又让竹露捧了水进来伺候谢青梓洗漱,最后才又趁着没人道:“寺庙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主子也沉住气就好了。“

看着荷香这样,谢青梓便是一下子就知道必是荷香出去打探过了消息的。当下赞许的看了一眼荷香,只是心头却是有些隐隐的失落。而后又觉得其实没有消息也算是好事儿:至少或许伤势并没有恶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卫泽仍是好好的。

谢青梓洗漱完毕后,便是去见了老夫人甄氏和陆老夫人。两人约着今儿一同去诵经祈福,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商量完毕后,陆老夫人却是忽道:“卫泽却是回来了,我恐得先下山去了。卫泽的终生大事儿还没着落,我可得下去帮着参谋参谋。”

听着这话,谢青梓微微一怔,随后却是又不知该说句什么才好。

卫泽是回京了没错,可是人还在寺庙里,根本就没城里!而且卫泽的终生大事……卫泽会选个什么样的人做他的妻子呢?

甚至,最后她忍不住的想起了那日在秋千架那儿,卫泽与她说的那一句话。若是当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儿,她不是必须嫁给沈慎,那么他是会答应卫泽,还是拒绝?

而若她答应了卫泽,又该是什么样一副情景呢?

这样的情形,她想了一瞬,却也是什么都没想出来过。最终还是只轻叹一声,将思绪都压下去。卫泽娶谁,和她实在是半点干系也没有。

第110章 心神不宁

卫泽醒来之后,倒是还混沌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然后才又想起了昨儿晚上的事情,倒是因此默然了片刻。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却是这么一个情景。

说来却是有些好笑了。

这些念头很快也就被抛开到了一边儿,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小沙弥,而后问了一句:“昨儿得事情声张出去没有?”

小沙弥却是认得卫泽的,卫泽好几次过来的时候,都给小沙弥们带了糖果,所以小沙弥们倒是半点不怕卫泽,反倒是很喜欢他。这会子见卫泽醒了,当即便是欢喜得很,飞奔到了床边,摇摇头:“没呢,方丈说不许说。说让我守着卫施主,让卫施主有什么事儿就只管吩咐我就是。”

话说完了,小沙弥这才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忙补上了一句佛号。

卫泽微微一笑,也不恼:“我过来的事儿,没让别人知道吧?”

小沙弥点头:“方丈说不让旁人知道。卫施主放心休养就是。”

“嗯,往日跟着我来的两个人,找了过来没有?”卫泽又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发现已是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显然伤口已是被处理过了。当下也就不着急,靠在床头上慢慢的等着小沙弥说话。

小沙弥看着卫泽摸伤口,便是又偏了题:“伤口是方丈亲自处理的。说是看着严重,血也流得不少,不过并不曾伤到筋骨,养一段时间也就好利索了。并不会影响什么。”

卫泽应了一声,不骄不躁的将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小沙弥摸着自己的小光头,这次倒是没跑题,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还没呢。若是找来要让他们过来见您吗?”

“嗯。”卫泽应了一声,又笑了笑:“有些饿了,可有吃的没有?”

小沙弥便是想起了屋子里煨着的药粥,忙去拿来给卫泽吃。药粥里头放了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所以味道自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卫泽倒是也不嫌弃。一勺勺的慢慢的送进了嘴里,吃得优雅又平稳,丝毫看不出来有半点的嫌弃或是不方便。

卫泽吃完了一碗粥,便是搁下勺子将碗还给了小沙弥。因了身子还有些困乏,所以随即他便是又躺下去睡下了。

卫泽这头这般轻松,京城里却是乱了套——他遇袭的事儿,白墨和丁卯自是不会半点客气,直接禀进了宫中。只是调查和处罚却也不是什么紧要的,最紧要的却还是找到卫泽。

昨儿的树林里,只有两具尸身留存,知道卫泽本事的人,自然是相信卫泽已是逃脱,这会子必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养伤。而不了解卫泽本事的,只觉得卫泽也是凶多吉少。

一时之间,卫家也好,还是凌波郡主,林语绯那头也好,都是有些乱了套了。

凌波郡主和林语绯年岁都不小了,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儿,卫泽还能不能回来,却也是不知道,她们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不确定的等着。所以,最着急的,除却了卫皇后和白墨丁卯之外,最担心的,倒是凌波郡主和林语绯了。

不过想找卫泽,却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儿——卫泽连个记号也没留下,怎么找?只能一寸寸的去搜!

而今日一早,太子便是上了折子,请圣上严查此事儿。

圣上听说卫泽出宫没多久便是遇袭了,当下便是又惊又怒,只命太子彻查此事儿。又让锦衣卫所务必将卫泽平安无事的找回来。

而白墨和丁卯自也是跟着一起找。和旁人不同,他们一面找一面也是在等着卫泽的信号。卫泽若是有什么安排,自是会传消息。到时候,他们也才能找过去。

卫泽倒是半点不着急,中午又醒来过一次,却是发现屋里有一股子的肉汤味儿,当下便是微微一愣:“这是——”

小沙弥吞了一口口水,而后才吸溜着口水答道:“是庙里一个女施主提议的,说是您受伤了,得需要补气血,素食汤药毕竟见效缓慢,若是喝些肉汤药膳之类的,自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