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得多吃饭?不止如此,前头几日送来的野鸭子野兔子也赶紧的弄了。”陆老夫人欢欢喜喜的吩咐,就连做什么口味也是吩咐了。

谢青梓应了,亲自去吩咐了,这才又回来陪着陆老夫人等着。看着陆老夫人望眼欲穿的样子,倒是她也慢慢的着急了起来。

卫泽和霍铁衣便是在这般的情况下回来的。

一别数日,卫泽再见谢青梓的时候,倒是反而只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般,他不由得盯着谢青梓近乎贪婪的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收回了目光,笑道:“师母想来已经不认得铁衣了。”

陆老夫人倒是还真的不认得霍铁衣了——只是小时候见过,如今霍铁衣都长大成人了,变化自然是极大,哪里还认得出来?

不过陆老夫人却还是记得霍铁衣的,当下看着霍铁衣高大壮硕的样子,倒也是有些感叹:“一转眼倒是都长这么大了,好好好,看着就是个身子好的。就该如此!”

霍铁衣也是结结实实的给陆老夫人行了个大礼,这才又笑:“如今却是没地方去,只能来叨扰老夫人您了,您可别嫌弃我才是。”

陆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高兴:“我倒是巴不得家里人多些,热闹得好!”

谢青梓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的抿唇直笑。再忍不住开口道:“知道有客人要来,义祖母早就吩咐收拾出了院子,巴不得倒是别走了,哪里会嫌弃?”

卫泽一笑,而后便是又介绍谢青梓:“这是青梓,是隔壁谢家的姑娘,如今是师母的干孙女,也住在这边,陪着师母。”

末了又和谢青梓介绍霍铁衣:“这是霍铁衣,却是我从小一处长大的兄弟,人却也是极好的。就是长得吓人了些。”

谢青梓这才飞快看了一眼霍铁衣的脸,随后微微一怔:霍铁衣面上的伤疤却是十分明显,根本就叫人忽视不得。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狰狞的伤疤。那样的长度,几乎是将他整个脸都是斜着劈开了。

谢青梓怔怔的想,这样的疤痕,也不知道受伤时又是如何一个恐怖的景象。而这样的伤疤,又是如何造成的?只恐再用力些,他整个脑袋都要被劈开了罢?

不过这些念头也就像是白驹过隙般一闪而过,几乎不曾让她面上露出异样之色来。而后她只是一笑:“霍公子有礼了。”

谢青梓客客气气,又和气十足的态度自然是不会引起霍铁衣的反感。事实上,早在卫泽一进来看了谢青梓开始,他心中便是隐隐有些不由得重视谢青梓几分。

此时谢青梓看了他这般恐怖的容貌非但没有露出什么惊吓的神色,也不见恐惧畏缩,倒是更是又不由得正视起来。

霍铁衣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谢青梓的面容。

然而这一看却是愣住了,只觉得谢青梓不管是眉毛眼睛,或是嘴唇鼻子,都是叫他觉得无比亲切。看着她身量单薄的细瘦样子,更是无端端心头便是怜惜起来。

这样既想亲近,又有怜惜的心态一冒出来,倒是让霍铁衣依旧都是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谢青梓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也太可怕了些。

只是那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切感,却是怎么压不下去,只让霍铁衣有些烦躁起来,最后他甚至不由得心虚看了一眼卫泽,只恐卫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霍铁衣自己倒是不清楚,他那张脸,倒是也看不出这样微妙的情绪变化来,此时他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的样子,倒是只让谢青梓以为他并不喜欢她罢了。

谢青梓只觉得有些尴尬和难堪,不过也不好表现出来,只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卫泽看了一眼霍铁衣,倒是眸子寄露出几分思量的光芒来。毕竟霍铁衣这般着实奇怪了些。不过未免谢青梓十分尴尬,他便是咳嗽一声:“铁衣,你这是怎么了?”

霍铁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纳闷和心虚了,倒是忘记见礼了,着实也是有些不应该。

当下低头看了谢青梓一眼,无端端便是觉得她必定是生气了,便是忙补救道:“却是想事情想出神了,还请谢姑娘莫我才是。我一介粗人,着实不懂礼仪。”

霍铁衣都这样说了,就算谢青梓是有一肚子的火气也是该消了,更何况她也不曾恼?倒是反而有点受宠若惊起来:“不过是小事罢了,哪里又至于如此?”

霍铁衣倒是又怕卫泽误会,便是笑笑又解释了一句:“只是因为忽然想起了家中的小妹妹罢了,她年岁也是和你相仿。”

这下卫泽倒是有意味深长的看了霍铁衣一眼。

陆老夫人倒也是说话打圆场:“怎么就在这里说起话来?走,进去一边喝茶一边说话才是正经。”

谢青梓仍是有些不自在,便是借口去厨房避开了去。横竖她和霍铁衣这样的外男本也该保持距离才是。

而谢青梓这头一走,卫泽倒是问了出口:“铁衣这是怎么了?可是青梓哪里不对?”

霍铁衣摇摇头,倒是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说假话,看着她我倒是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若是……我倒是真该有个这么大的妹妹的。”

陆老夫人一声轻叹:“你又何必想那么多?过去的事儿早就过去了。”

“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却是一下子想起来了。”霍铁衣笑笑,目光倒是温和。只是面容却是因为那刀疤的缘故显得却是越发狰狞了几分:“说起来。我看着泽哥你倒是对她分外在意的样子——”

卫泽却是并不解释,只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霍铁衣便是没再多问,只点点头。

傍晚谢栩回来,听闻了卫泽平安回来的消息,登时便是连一贯做出来的沉稳也是绷不住了,一路冲进了陆老夫人的院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是雀跃道:“果然卫大哥却是平安回来了!”

看着谢栩这般样子,倒是卫泽不由得一笑,而后故意打趣:“几日不见,三郎倒是越发的活泼了。”

被这么一打趣,谢栩登时抿着唇不乐意了,气呼呼的道:“不过是担心你被留在了金陵回不来了罢了!不识好人心!”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不由得被谢栩逗笑了。就连霍铁衣也是唇角泛起笑来。

谢青梓瞪了谢栩一眼,责他道:“还有客人在,你怎的如此无礼?”

末了便是与霍铁衣介绍道:“这是我弟弟三郎,单名一个栩字。木羽为栩。三郎,这是霍将军,还不快给霍将军见礼?”

谢栩这才看向了霍铁衣,而后便是被霍铁衣面上的伤疤吓了一跳,而后便是讷讷的说了出来:“一定很疼。”

霍铁衣听了这话,便是朗声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伸出手去使劲揉了揉谢栩的脑袋,而后才又回答道:“倒是不记得了,受伤的时候年岁还小,都忘了当时感觉了。不过,大概是很疼罢。”

说起伤疤这个事儿,他却是半点不在意的样子,坦然无比。趁着他罕见的大笑,倒是有一股别样的潇洒和爽朗,就连面上狰狞的伤疤也是不那么吓人了。

谢栩倒是一下子喜欢起了霍铁衣来。只觉得这个看着比卫泽还吓人的霍铁衣却是比卫泽好相处多了。

卫泽自是不知。

谢青梓倒是一直想问问金陵一行到底有没有大太太她们的消息,不过卫泽一直没提起,她也没什么机会问。此时趁着这个功夫,便是终于问出了口来。

卫泽原本倒是想着寻个机会单独说,还能趁机单独相处一番。不过这会子谢青梓问了,倒是也只能说了:“倒是找到了谢家人,如今她们都是住在沈家,人是平平安安的。我还带了一封信回来,回头用过了晚饭,我叫白墨送过来。”

听了这话,谢青梓和谢栩都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大石却是落了下去。不过谢栩随后却又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谢青梓瞪了一眼谢青梓:“你倒是贪心,能有消息已是很好了。”

卫泽倒是笑笑,而后便是道:“说不得也是指日可待。”

谢青梓和谢栩一听这话,都是看住了卫泽。又是谢青梓,看着眼睛都是亮了起来,仿佛在眼底点亮了俩簇小小的火苗。

谢栩也是巴巴的。

卫泽却是不肯再多说,只卖了个大关子:“等有确切的消息我再与你们仔细说。”一面说着这话,卫泽一面却是又笑出声来。却是被谢青梓二人巴巴的失望样子逗笑了。

霍铁衣在旁边看着,却是有些若有所思:什么时候冷面杀神卫泽却是这般的爱笑了?好似连性子都变了个样子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寻人

第205章寻人

晚上卫泽将那信给了谢青梓。

谢青梓和谢栩凝神看了看信封,登时谢栩就不乐意起来:只见那信封上写的,却是谢青梓亲启。也就是说,却是只给谢青梓看,并不是给谢栩的。

谢青梓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没说出了让谢栩跟着一起看的话来——毕竟,大太太和老夫人这样也绝不是随意而为,只恐怕也是有几分缘故在里头的。既然是如此,那就说不得里头有谢栩不该看或是不能看的东西。

故而她便是才会如此。

谢栩本还期盼着谢青梓能说出让他一起看的话来的。只是谁知谢青梓竟是什么也没说。如此一来,他自是满心失望。故而当即便是不乐意起来。只是再不乐意,到底还是只能悻悻道:“那阿姐先看信,看完了再告诉我。”

他也不傻,自也是能明白只怕是有什么是老夫人或是大太太不想让他知道的。他虽好奇,却也是不愿意强逼着谢青梓给他看。

他打算……想法子偷偷看。

谢青梓自是不明白谢栩的心思,当下听了这话,便是歉然看了一眼谢栩,而后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既是如此,那你先去喝杯茶罢。等我看完了,再告诉你。”

谢栩避开之后,谢青梓便是打开信来看。

信上倒是也没说什么别的事儿,只是着重说了关于她住在陆家这边的事儿。

大太太和老夫人的意思是,却是暂且住在陆家这边是再好不过的。纵然有什么事儿,也让谢栩去和大老爷说才好,她能不去和大老爷接触便是不去。

其次,老夫人又略略提了提关于沈家和谢家的婚事。

老夫人的意思很是明了——若是局势不好,她便是做主退了沈家的婚事。毕竟,也不好一直这样拖下去——两家人且不说将来会不会阵营不同成了对立面,只说两头若是不互相来往,只怕是时间就拖得久了。

沈家在金陵,却是只会更上一层楼,可是大老爷这头……沈家若是但凡露出一丝不满意来,这门亲事便是必定要退了的。

这个观点,大太太也是略略提了一笔,竟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隐隐的有那么几分赞同。

除此之外,便是只嘱咐谢青梓要照顾好自己,且看好谢栩,督促谢栩好好读书历练。切记不可游手好闲。

谢青梓一口气看完了信,倒是心头无比复杂——一是复杂老夫人和大太太为自己着想,二是复杂老夫人和大太太也不知何时再能与她相见。三是复杂老夫人和大太太如今住在沈家。

这些事儿,倒也是没有不能给谢栩看的:至少在她看来却是如此。或许老夫人和大太太是顾虑着谢栩毕竟是大老爷的亲生儿子,父子之间却是不该有隔阂。故而才不给谢栩看这封信。

不过……在她看来,隔阂这个东西,却是早就有了。从一开始大老爷谢昀偏心庶子,和谢栩处处疏离,就已是有了。及至现在的宠妾灭妻,处处不在意大太太和谢栩的地位,那隔阂却已是深不可触底了。

与其让谢栩愚孝,处处委屈了自己,她倒是宁可谢栩早早认清楚这些。不和大老爷撕破脸是一回事儿,心里要明白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谢青梓将谢栩叫了过来,而后将信递给了谢栩:“你看看罢。”

谢栩倒是有些惊异:“阿姐竟是给我看?”

谢青梓倒是被谢栩这般神情逗得一笑:“怎么,你竟是不想看了?”

谢栩一把将信拿了过去,迟疑了半晌才低声道:“我以为阿姐不会给我看的。”

“有些事儿,你也该心里明白。”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如此说了一句:“我只有一点,那便是你看完之后,也不许恼,更不许做什么。”

听着谢青梓这样的话,谢栩倒是微微有些紧张,不过却还是应了。待到他看完了信,便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呼出一口气:“祖母她们却是说得对。有些事儿你不好出面,却是该让我去,而不是一人承受这些。还有那婚事……退了也好。”

谢栩心头想:慎表哥再好,可他冷眼看着倒也是真的不如卫泽。卫泽这人虽有点像是黑芝麻汤圆,可是对阿姐却是真真的是放在心尖尖上在意的。

卫泽这样的情意,他看着都是觉得十分的感动。虽然……他还是不甚喜欢卫泽。总觉得卫泽是来和他抢阿姐的。

可是卫泽却也有许多好处:卫泽这般强势,想来将来卫家人纵然挑剔阿姐的身世和家世,总也不敢为难阿姐。可是沈家那边……这次出了这个事儿,便是已经看出了沈家的态度。

如今尚且如此,将来又会如何?

况且,卫泽和陆家亲近,陆老夫人也喜爱阿姐,更会替阿姐撑腰。

谢栩原还想着只怕大太太和老夫人十分看好沈慎,若是要退亲必是不容易。可是没想到……如今老夫人和大太太却是自己都提出了这事儿。

谢栩看了一眼谢青梓,犹豫片刻便是道:“要不趁着这次机会将亲事退了——”

谢青梓却是立刻摇头否定了:“不妥。这事儿却是不能操之过急。”

谢栩诧异的看谢青梓。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你却是忘记一个事儿了,如今祖母和母亲都还住在沈家,若是这个时候提出退亲,你却是要她们如何?”

谢栩一下子便是沉默了。这却也的确是个极大的问题。

谢青梓拍了拍谢栩的肩膀,而后又道:”此事儿还得慢慢来罢。总不能因为我,就让母亲她们难堪。”

此时谢青梓倒是还浑然不知,沈慎却是早将婚书要了出来,又交给了卫泽。她心里还想着,虽说她自己也想着退亲的这个事儿,可总归也没想过要让大家那么难堪的。更别说,现在这么一个情况。只怕她这头说出退亲二字,另外一头沈家立刻就能给大太太她们脸色看。

谢栩看着谢青梓这般,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他虽心疼谢青梓,却也是知道谢青梓说的是对的。

“那卫大哥那边……”谢栩有些害怕,怕最后卫泽也是失了耐心。

谢栩这般担心,谢青梓自也是想过,当即只略略一笑,可心头却是泛苦:“只看缘分罢。若是我的,总归是我的。”若真卫泽因了这个便是作罢,那……她也无可奈何。

她总归还是不可能不管不顾的随了卫泽去的。

名声是其一,而大太太老夫人的处境则是其二。这两者,却是哪一样都重要。

若真不成,怪只怪命运造化弄人罢。

谢青梓心头泛着苦涩,面上却是并不显露,只又叫谢栩回去睡了。

卫泽第二日便是将那猫眼石和图纸给了工匠。定好时间去取后,因了时间也不算长,故而他便是索性决定到时候连带着谢青梓的婚书一起送过去。

想了想谢青梓拿到婚书的模样,卫泽倒是神色都是柔和了几分。不过想起沈慎,他倒是神色又重新冷了下来。

霍铁衣看着卫泽这般模样,倒是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倒是鲜少你因了旁人便是这般情绪波动。”

卫泽看了一眼霍铁衣,而后一笑:“你以后便是明白了。”

霍铁衣却是摇头:“我倒是不愿明白。如此行为……我倒是也宁可不去试试。”

卫泽轻笑出声:“这种事儿,岂是你想要或是不想要的?遇到了,你便是知道,你就算是拼了命也是想得到的。”

霍铁衣却只是以一种“你疯了”的架势看卫泽。

卫泽也不再解释,只问霍铁衣:“此番你回京,还有什么打算?”

“京城护卫这一权职,我却是打算收入囊中。”霍铁衣手指微微一点,又在空中划拉了一下,最后握紧了手,仿佛已是将想要的东西收入囊中了。那副轻松写意的架势,倒像是在说买个大饼,而不是在说京师防卫这种事儿。

卫泽看了一眼霍铁衣,倒也是没有半点怀疑的架势;“你捏在手中,倒也是可以让我放心一些。”那架势,倒也仿佛那不过是个大饼,只要霍铁衣想要,那便是能轻松买到。

霍铁衣自己方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看着卫泽这般,倒是反而笑了:“你说得倒是轻松。”

卫泽只是不动声色的挑眉:“难道竟是很难?”

霍铁衣仔细想了想,倒是摇了摇头:“倒也是不难。”他一直坚信,只要他想要,费尽心思总能得到。只除了一些东西:譬如已是发生了的事儿,以及早就离去的亲眷们。唯有这些,是求不得的。

“我倒也还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帮忙。”霍铁衣垂下目光,面色渐渐变得异常郑重:“我想让你帮我寻个人。”

“谁?”卫泽并不推辞,直接问是谁,便也是等于直接应下了这件事情。锦衣卫最拿手的两件事儿:其一是打探消息,其二却是寻人。

只要锦衣卫想找的人,哪怕躲去天涯海角,却都是必然逃不过,肯定会被找出来的。

第二百零七章 约指一双银

第206章约指一双银

霍铁衣看着卫泽这般架势,倒是笑了笑,颇有些无奈:“不过是寻个当初我母亲身边服侍的人罢了。当年她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也算是府中老人了。我就是想问问她,当初母亲去时,可有什么话留下没有。”

霍铁衣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毕竟时隔多年,找得到也就罢了,找不到也无妨。”

“我会尽力为之。”卫泽言简意赅,却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霍铁衣点点头:“你我之间,我便是也不说什么感谢之言了。”

卫泽看着霍铁衣,又道:“如今京里风波诡秘,你却是要处处小心。”

接着卫泽又与霍铁衣仔细分析了一番京中的局势,不过霍铁衣既是回来,那么必然也是做了万全准备,之前也是打听过的。二人交换一番意见,倒也都是颇得了几分心得。

卫泽因了刚去金陵,所以便是得了三天假修整。这三日,卫泽却是不打算出门去了。倒是霍铁衣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去做了什么。

这日,卫泽便是寻了个借口,去陆老夫人院里找谢青梓下棋。依旧是让谢青梓先走,依旧是不露痕迹的让着谢青梓——说是下棋,也不过是寻个理由和谢青梓相处罢了。

谢青梓自也不是那等毫无觉察的,当即只是不点破,仍是和卫泽下棋。只是却是随意许多——也不多做考虑,只是看了一眼卫泽,轻声问道:”此番去金陵带信回来,却是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言谢?”卫泽却是只淡淡看了谢青梓一眼,幽深的眸里便是透出一点不高兴来——谢青梓越是客气,他就越是不痛快。他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之间更多隔阂。

卫泽如此态度,倒是让谢青梓有些无措,讷讷解释一句:“你这般,不只是我,三郎也是满怀感激,倒也不是因为生疏。”

卫泽听了这话,面上倒是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来:听着这话就知道,谢青梓必是懂了他心中的想法感受的。

既是心情好了,他也就不去计较那一点“生疏“了,当即只是一笑:”如此你也可安心几分。对了,我还遇到了沈慎。”

谢青梓捏着棋子的手便是微微一僵,而后唇角的笑容便是隐去了。不过她也不愿让卫泽看出这些来,便是只很快又扬起笑来,语气平淡的问:“哦?是吗?慎表哥应该还好罢。”

“我是在宫中筵席上看见他的。”卫泽却是将谢青梓面上神色变化看得分明,当即只作平静,敛去了心头思绪:“倒也是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看着仍是谦恭如玉,意气风发。”

谢青梓点头:“他本就是那样的人。况且他们一家都在金陵,他也并无什么可担忧的。想来影响却是不大。”

卫泽轻笑一声:“他倒是问起你了。“

谢青梓一怔,捻着棋子也不知落子了,神色都是呆呆愣愣的,仿佛被这一句话给惊住了。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蹙眉道:”哦?问我什么了?“

“问你安危。”卫泽神色淡淡,眉眼平静:“我回他说,他已无资格再问这话,从他离京起,便是已经算是弃你。甚至就连娶你资格也是没了。”

“啊?”谢青梓本还思绪复杂呢,听了这话便是彻底的惊住了,微张着口好半晌都不知该说一句什么好。这样的事儿,却是根本就是……太惊世骇俗了一些。她就是想破脑袋,却也是完全想不出来卫泽竟然会回了这么一句话给沈慎。

可想而知沈慎当时的心情却是如何,只怕……有些恼怒?

谢青梓这般想着,便是问了出来:“那他又怎么说?”

“他能如何?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卫泽戏谑一笑,似为此还颇有些得意。而这般让沈慎吃瘪,也让他觉得很是痛快……最后,他又道:“再说了,我说句实话罢了,他能如何?”

谢青梓完全对不上话——沈慎那样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倒也是不知会是怎么一个反应。不过……倒是痛快。

这句话,的确是痛快。沈家此番所作所为,却是真真儿叫人寒心得厉害。而回想当初沈慎说的那些山盟海誓……更是让人只觉得讥诮。

原来那样深那样深情如许的誓言,临了也不过就是那样罢了。只是其中反差太大,却是让人只觉得可笑。

她虽然明白沈慎也有沈慎的难处,可是她心里……也终归是有怨言的。沈家对谢家的忽视……已是摆在了明面上,她也不可能再去假装没什么。这婚约暂且退不了,一个是局势摆在这儿,一个则是因为大太太和老夫人还借住在沈家。

不过,卫泽这样直白,想来也是让沈慎难以招架罢?沈慎从来就不是个擅长这些的人——沈慎大约更喜欢温和的委婉的,大家都谦恭温和的方式。

这大概……就是文人和武官的区别罢?

谢青梓莞尔一笑,一刹那眼波流转只将整个面上都似乎点亮了,风流妩媚,娇俏可人。

卫泽瞧着,手指便是不由得动了动。不过很快便是垂下目光去,又缓缓道:“他倒是也很担心你。”

“嗯。”谢青梓应了一声,随后神色淡然了下去:“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总也是牵挂的罢。”

“也是。”卫泽应一声,而后一笑:“此番进宫感觉如何?”

谢青梓见卫泽岔开了话题,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和卫泽说起沈慎,她总觉得心里头有些怪怪的。此番转移话题,她便是好受了许多:“饶是经过了这么一件事儿,宫中也并无多大变化,依旧威严宏伟。”

卫泽听了这话就是一笑:“越是看着威严宏伟的地方,就越是有腌臜的东西在。”

卫泽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倒是让谢青梓一愣,一时之间不由得细细琢磨:听着卫泽这样的语气,倒像是他完全是体会过了的。却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

“皇后娘娘对你可还和气?”不等谢青梓在多想什么,卫泽倒是又这般问了一句。卫泽问得仿佛随意,不过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对于这个问题,他倒是有些紧张。

毕竟,卫皇后之于他,却是个再重要不过的人。他想娶谢青梓,必是得要卫皇后同意的。而卫皇后对谢青梓的态度,更是很能说明许多东西——他也怕卫皇后因了谢青梓的婚约,便是对谢青梓做出什么来。

谢青梓被这般一问,倒是一下子笑起来,“皇后娘娘却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了。”

接着她便是将当日情形仔细与卫泽说了。

卫泽听完倒是沉吟了好一阵子:他倒是也不知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

不过,既是态度和善,想来却也是坏不到哪里去。

两人下了一整下午的棋,就这么信口闲话,竟也是不知不觉就时间过去了。

期间陆老夫人倒是远远看了一眼,不由得轻笑一声,回头和福满道:“光是看着,便是叫人觉得赏心悦目了。不过,我总觉着,这青梓太单纯了些,回头只怕是要被骗得连心都要交出去。”

福满也是偷笑:“咱们世子爷,就是个芝麻馅的汤圆。只怕至今青梓小姐还觉得世子爷是个正直不过的人呢。”顿了顿,又打趣陆老夫人一句:“我可听说,当年老爷也是这么把老夫人您骗到手的。正所谓,师出名门,想来世子爷也是有样学样。”

陆老夫人登时笑起来,瞪了一眼福满,吓唬她道:“连我你也敢打趣起来,看我倒是不扣你的月例!”

福满倒是半点不怕:“老夫人可不会。”

“但愿,有个好结果罢。”陆老夫人笑着笑着却是叹了一口气:“如今局势这般,谁也不知这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我老了倒是无所谓了,可看着他们,我倒是只心忧。”

“老夫人何必担心?要我说,不过是一点小波浪罢了。“福满只如此道。

陆老夫人摇摇头,笑骂一句:“你懂什么。这里头水深着呢。”

说完这一句,陆老夫人倒也是没再多说,只转身走了。

谢青梓和卫泽,倒是全然不知。

又过二日,卫泽倒是拿到了工匠已是做好的东西。却是一枚戒指——猫眼石用赤金镶着,周围点缀了一圈儿细碎的金刚石,越发衬得猫眼石色泽黄亮,如同一只活生生的猫眼儿一般。

纵然中间猫眼石硕大,不过指环却是造型秀气精致,一看便是知道给女子戴的。

卫泽把玩了一番,只觉得心头满意,点头赞了工匠一句:“果然是老匠人了,手艺果真好。”

说完这话,卫泽便是将那东西仔细收在了盒子里,准备寻个合适的机会送出去才好。

正所谓,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既是送给意中人,送这个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况且戴在手上,****看着,怕也能时时刻刻想起他罢?

就是不知,谢青梓收下后,可会****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