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这般想着,眼底便是浮出了几许温和笑意来。

第二百零八章 高估

第207章高估

卫泽东西准备好了,却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将东西送出去。

刚销了假回了衙门,卫泽便是被事儿忙得抽不开身来。每日早出晚归,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就是谢栩也是忙得如同个陀螺。

谢青梓则是收到了一个邀请——林语绯举办花宴,便是请了京中不少人去赏花。如今最是赏菊的好时节,所以便是少不得还要吃螃蟹,做菊花诗。

谢青梓看了帖子,只觉得有些纳罕:“我和她也不熟,好好的邀请我做什么。”以前她还勉强算是官员家眷,可是现在么……连这都算不上,更不是什么名门之后,想想也是觉得奇怪得紧。

而且,她总觉得因了卫泽的缘故,林语绯应该是不喜欢自己才是。就如同……李素。

想着李素昔日对自己做的事儿,谢青梓觉得倒是有些恍如隔世一般了。

“许是看在陆家的面子上。”双云插嘴了一句,低声道:“如今谁都知道这天下迟早是太子殿下的,陆家作为太子恩师,又助力颇多,将来必是谁都要巴结几分的。偏陆家连个正经子嗣也没有,自然都眼巴巴的看住了主子您。”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谢青梓笑了一笑,随后摇头:“看着我有什么用。我又能做什么?”

“巴结了您,您高兴了了,老夫人不也是高兴?老夫人一高兴,说不得就看人顺眼了交好几分也未可知。”双云笑笑,“不过,主子若是不想去,倒也是可以不去。”

谢青梓摇摇头:“去,怎么可能不去?”既是因为陆家的缘故,那就更不能不去了。若是她不去,别人又如何想?要么觉得她狐假虎威,要么就觉得陆家眼高于顶。

不过这个事儿,她也不可能不跟陆老夫人说一声。陆老夫人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就道:“那就去。多去看看,就当是散散心也好。成日憋闷在这后宅里,人都要憋坏了。”

陆老夫人这样说,谢青梓自也是再没迟疑。

只是到了林家,谢青梓倒是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花宴,也不过是只有三个人罢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她的老对头——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对头:曾经的凌波郡主,如今的……阶下囚李素。

看到李素的时候,谢青梓便是不由得愣了一下。就连脚步都是微微一顿,裙摆的荡漾都是戛然而止。原本裙摆上绣的墨菊,更是不再摇曳生姿,而是停顿住了。

李素也是在这一瞬间就看住了谢青梓,当今唇角倒是勾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来。

李素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下颔都是尖了许多,可是原本的那份美艳凌厉,却是越发深深的显露了出来。而褪去了那一点骄纵和跋扈的气息,冷冷淡淡坐在那儿的李素,却是无端端的生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来。

谢青梓很快便是收回了目光,然后便是神色坦然的走了过去。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就是目光也再无多少波动。

林语绯一直看着这个情形,此时见谢青梓这般,倒是笑了笑,却是没说话。只等到谢青梓走过来了,她这才起身笑了一笑:“青梓妹妹过来了。”

林语绯表现得如此客气,谢青梓自也是客客气气的:“林姐姐想邀,却是不敢不来。“

说完这话,便是在林语绯的引导下,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椅子就三把,竟是连多余的都没有,一看便是知道今儿的所谓花宴,也就是只有她们三人罢了。这感觉,倒像是一场鸿门宴。

谢青梓垂眸坐在椅子上,如此想着,不过倒是也并不觉得害怕。最后,她便是笑了一笑,主动招呼了李素:”凌波郡主倒是许久不曾见了,可还过得好?“

谢青梓这话,倒是颇有些往李素伤口上撒盐的味道。不过……她却是故意的。李素对她的敌意和厌恶,倒是半点也没减少过,所以她心里头便是明镜儿似的,故意提了这话来。一则是让李素也不痛快,二则却是让李素也明白现在她自己的处境。

既是已经沦为阶下囚,便是该收敛些,别再做出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吓唬人。

谢青梓这话果然是戳到了李素的伤口。李素沉了面色,颇有些不痛快的微微眯了眯眼睛:“我过得好与不好,却是和你无关。”

“这倒是实话。”谢青梓尚还记得那一鞭子,如今自也是不可能再和颜悦色——说实话,李素那会儿可怜的时候,她倒是不愿意去计较这些。可是现在么……却是不同了。

李素既是又摆出了这般叫人讨厌的样子,她又何必再不计较?

说句不好听的,李素如今……又凭什么摆出这样的样子呢?

谢青梓如此不客气的态度,倒是丝毫不见以往的隐忍和怯懦。这倒是让李素和林语绯都是有些诧异起来。李素微微眯着眼睛,倒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林语绯却是笑了一笑:“原来青梓妹妹也有这样口齿伶俐的时候。”

林语绯这话模棱两可的,谢青梓也懒怠去琢磨了,只是浅浅一笑说了句实话:“却是林姐姐高估我了。”

林语绯轻笑出声,又看了一眼李素,见李素沉着脸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样子,倒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今日借着赏花的由头叫你来,却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希望你莫要觉得我唐突了才是。”

谢青梓微一挑眉,直觉是没什么好事儿,不过却仍是不动声色:“哦?我竟是不知道我有什么本事,居然叫林姐姐您都这般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就是她现在的感受。而且,只怕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不然,还需要对她这么客气?

谢青梓心头暗叹了一声,只觉得这个事儿只怕还和卫泽有关系。

谢青梓心头这般思量着,却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她们如何说,却都是不能够答应。

谢青梓这般不动声色,倒是让林语绯有些无从下手了。不过看了一眼李素,她便是又叹了一声:“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可偏生只有你才能办,不然我也不会拉下这个脸来求你。”

听着这话,谢青梓倒是禁不住又泛起笑容来。只是面上笑着,心头却是只冷若冰霜:话说得这般的这般客气可怜,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答应罢了。可是她又凭什么?

“林姐姐客气了。我却是恐怕我自己没有那样的本事,到时候让林姐姐失望。”既然是要打机锋,谢青梓倒是不怕,笑盈盈的便是将这话说了。

林语绯见谢青梓这样难缠,眉头便是皱了起来,而后想了想便是又只道:“素素也是可怜,你就当是帮她一把罢。素日虽是有些不愉快,可到底是风过水面,纵起了涟漪也会始终过去。青梓妹妹大人有大量,便是别去计较了。”

谢青梓仍是笑:“过去的事儿我哪里还记得?至于郡主可怜……林姐姐却是说笑了。”

李素或许是可怜。可是却已经是让她可怜不起来了。有些人,注定了就让人始终没办法心软下来。

谢青蕊是,如今李素也是。

谢青梓这般态度,自然也是让林语绯有些无奈,而李素也是死死的抿着唇脸色很是难看。

谢青梓却是只当是没看见。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垂下眼睫神色不动。乌黑的睫毛如同鸦翅一般的盖在白皙的面上,越发衬得她面如凝脂,娴静如水。

李素越想越是气恼,忽然便是站起身来,正要开口却是被林语绯一把按住。而后便是又道:“既然是赏花宴,哪里能不赏花?我得了几盆精品,与你们看看。”

花的确是精品,或是大如绣球,或是精巧细致,娇美可爱。也有花瓣如同细丝一般的浅青色的没见过的。浅紫色,嫣紫色,最叫人咋舌的,还是那一盆墨菊。那样的深紫色,以及如同荷花一般的花型,却是叫人一看便是觉得华丽娇媚。

谢青梓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便是忍不住仔细看了又看。

李素看了一眼林语绯,语气有些低沉:“我差不多却是该回宫去了。”

林语绯叹息一声,随后便是问谢青梓:“你可知道一件事?匈奴那边,却是要人和亲。否则只怕要趁机来攻打我们。”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反问一句:“那又如何?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这话倒是大实话。真要打仗,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干什么去?只恐怕是什么也做不得。

至于和亲——自然是轮不到她来操心的。要和亲,自然有那些宗室公主郡主顶着,总不可能让她们这样的去罢?

当然,她也心里头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林语绯提起这个事儿,又是想说什么。

只不过她却是想装糊涂罢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一对京城颇负有盛名的双姝到底脸皮能厚到什么地步,这般软硬兼施的到底是想让她做什么。

“和亲这种事儿,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可是大家心里头却都是明白,绝不是这般轻松简单的事儿!那样的地方,真去了只怕性命都是堪忧!”林语绯说着这话,倒是有些慢慢的红了眼睛。

第二百零九章 奇葩

谢青梓这般装糊涂,李素和林语绯也是无可奈何。最后林语绯只叹道:“我知道青梓妹妹是心地善良之人,此番我们求到了青梓妹妹这里,着也是无奈之举。只要青梓妹妹肯答应,不管让我们做什么也都是可以的。”

这便是利诱了。

谢青梓抬起头来,看住了林语绯:“到底是什么事儿,竟是值得林姐姐和郡主这般?我倒是真觉得有些好奇了。”

至于那个好处……她猜只怕是根本就不会有多大:两人虽然身份都高,可一个是待嫁的姑娘家,一个是阶下囚,哪里又能给她什么好处?不过是噱头。

谢青梓也并不点破。毕竟她现在也是真的好奇起来。

林语绯只当是谢青梓已经答应了,当即便是露出了些微笑意来,却还不忘记恭维了谢青梓一句:“青梓妹妹果真是心地善良。”

谢青梓笑笑,并不往心里头去。心地善良?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林语绯此时说这话,却是让她心里头难免的生出防备之心来。

林语绯也没说过多的废话,看了一眼李素之后,便开门见山道:“素素是绝不能去和亲的,一旦真被送去和亲,她只恐要连命都没了。可寻常人去求情根本没有用,我们想来想去,却是只剩下了一个法子。”

“哦?”谢青梓好奇挑眉,不过心头却是并无太多波澜。话到了这个份上,接下来不是和陆家有关,只怕就和卫泽有关了。毕竟她自己本来的身份……恐还不够这两人放在眼里。更别说如此态度和气的恳求了。

林语绯应了一声,而后便是又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是十分难为情,青梓妹妹可千万别问嫌我说话唐突了。这事儿……和卫世子有关系。卫世子如今刚立下功劳,加上本来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儿,颇得了圣上喜爱,所以若是他出面……”

听着林语绯这话,谢青梓便觉得心里头那一块大石登时就落到了实处,更生出了一股子”果然如此“的恍然感来。果然说了这半天,话题还是绕到了卫泽身上。就是不知道,她们打算让卫泽怎么去求这个情。

谢青梓沉吟片刻,最后只看了一眼李素,轻声开口:“凌波郡主几次三番也是接触了卫世子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只恐怕你比我更清楚。故而……我想他大概并不会轻易帮忙。而且这种事儿,你们又如何知道,他开口求情,你就不用去和亲了呢?“

这话倒是大实话。若真是已经定下来的事儿,怕也不会轻易更改。卫泽是刚立下功不错,也深得圣上信重不错。且不说卫泽肯不肯开这个口求这个情,只说卫泽开了口,又凭什么就一定能解了李素的危机?毕竟现在宗室里头,大概也就李素最适合被放弃了罢?

李素抿着唇一眼不发,看起来心情颇为阴郁。却也不知是因为了谢青梓说的卫泽开口并不一定管用,还是因为想起了卫泽的”无情“来。

最后还是林语绯开口,不过饶是林语绯已经脸皮厚的说到了这么一步了,此时她仍不由得面皮有些发烫。只听林语绯轻声道:“求情必是没什么效果的。可若是求娶的话——”

谢青梓悚然一惊,愕然看住了林语绯,心头第一个反应却是:林语绯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厚颜无耻之人?这样的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忍耐再三,到底最后谢青梓也是没忍住的冷笑了一声,语气颇有些冰冷的反问了一句:”林姐姐说笑了。我竟是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强迫了卫世子去娶凌波郡主。我以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儿,凌波郡主和林姐姐都该明白了到底卫世子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了才是。我还想问凌波郡主您一句,这卫世子就算再好,又哪里值得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扑上去?“

李素瞬间涨红了脸皮,一时盯着谢青梓,灼灼而又凌厉的目光倒似要将谢青梓刻出洞来。

而林语绯自也是没好受到哪里去。

二人被谢青梓这么一句话点中了过去那般近乎倒贴的行径,自然都是面皮上有些过不去。当然,这也罢了,最关键是想起了卫泽的态度,更是只觉得难堪。

谢青梓如此伶牙俐齿,自是让她们二人都喜欢不起来。

谢青梓看在眼底,心头便是想:若是她们恼起来,自己也好趁机开口告辞。如此一来合情合理,便不显得生硬。最关键的是,如此就算是撕破了脸,以后她们想来也就不好意思再寻自己了。

至于说害怕不害怕得罪人——虽说二人都是身份尊贵,可一个即将远嫁,一个已是自身难保,她还真就不害怕了。况且,这样的事儿,只恐怕她们也不好意思外道罢?

谢青梓豁出去了,可林语绯似也是豁出去了,当下竟是眼睛都微微红了起来,而后又看着李素叹气:“素素已是这般可怜了,你又何必再提她的伤心事儿戳她心窝子呢?至于求娶这个,她也不是真想嫁给卫世子。只是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到了这样的法子。只要卫世子开口,圣上必是会答应的。甚至不需是正妻之位,侧妃也是行的。”

林语绯说得至情至性,便是让人觉得:若谢青梓拒绝了这事儿,就着实是心狠无比,毫无人情味。

谢青梓自己都是有这么一点儿莫名其妙之感的。只她却是有一点不明白:她若不帮这个忙,难不成还真是狠心无情了?可最关键的是,她又凭什么对李素有情有义呢?

故而当下,谢青梓便是问了这么一句话:“林姐姐,我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林语绯一愣,“你问。”

“我竟不知,我和凌波郡主是什么关系,我为何竟是非要对她有情有义呢?”谢青梓微微一笑,坦然看着她们二人,朱唇轻启,如同色泽鲜亮的蔷薇花瓣儿一般。虽说看着赏心悦目,可实际上听着么——“上次郡主您抽我鞭子,借故刁难的时候,难道竟是又对我有情有义了不成?林姐姐未免说笑了。郡主是天家血脉,身份比我不知贵重多少,我一届小小民女,却不敢插手这些。今日二位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只着实帮不上忙,便是先行一步了。”

说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下去也是没什么意义了。

谢青梓起身离去,李素也好,林语绯也好,倒谁也没拦一下。

不过,两人面色都是不好看就是了。

同样,谢青梓此时面色也是不好看——她心里也未尝不明白,只怕李素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不然也拉不下来这个脸面。但是有一点她却是好奇:为什么李素有难,林语绯却是这般热心的帮忙呢?

回想以往的情形,虽她们二人多是一起出现,可要说关系好……恐也是不见得。没将对方视为对手已是极好了,做朋友……基本不可能罢?

谢青梓一路上都是思绪复杂。却也是有诸多地方根本就想不明白。

陆老夫人见谢青梓这般早就回来了,只觉得诧异无比:“不是参加花宴去了?怎的竟是这般早就回来了?”言毕仔细看了看谢青梓神色,又是纳罕道:“瞧着倒还有些不痛快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谢青梓苦笑一声,忍不住和陆老夫人抱怨:“以往我总觉得这些贵女们虽说心里头不知会如何,可面上总归一个个儿都是温柔贤淑,通情达理又大度的。可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在这样的人不要脸起来,倒是比咱们这样的不要脸多了。”

那些话她只恐怕说出来都能让陆老夫人笑一天。

陆老夫人听着这话,第一个反应是只怕谢青梓被欺负了,登时便皱眉道:“林家那丫头欺负你了?”如此的话,少不得她得出面给谢青梓找回这个面子才是。她陆家的人,也是旁人能轻易欺负的?

谢青梓见陆老夫人这般误会了,忙解释道:“欺负倒是算不上,只是今儿着实长了见识了。”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是详细的将今儿在那边发生的事儿都是说了。

说完之后,看着陆老夫人同样是一脸错愕震惊全然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她便抿唇一笑耸肩摊手道:“诺,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义祖母可是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当时也是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心道这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谢青梓这般俏皮的架势,倒是惹得路老夫人笑起来,而后又叹一口气:“真真是人这岁数大了,什么样儿的人都能见着,什么样儿的奇葩事儿都能遇到。以往我还觉得那两丫头还算不错,就是李素太过骄矜了些。可林家那丫头是真真儿不错。如今看来……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看着好看,内里还不知是什么呢。”

这样不要脸面的作法……哪里又该是女儿家该做出来的?还找到了谢青梓……

陆老夫人觉得自己大约是真的老了,根本就想不出到底这二人是怎么想的。

第二百一十章 作罢

陆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蹙眉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怎么透着一股子古怪?”

谢青梓微微一颔首,低声将自己心头想法说了出来:“这件事的确是古怪。若真是李素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最保险的还是自己去和卫泽说,或是让某个长辈出面,而不是求到我这里来——”

“正是这个道理。”陆老夫人低头想了一阵子,最后反问谢青梓一句:“那你的意思呢?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

“此事儿处处都是林语绯占主导,李素反倒是很少开口。要么就是林语绯被李素利用了,想从我这里作为突破。要么就是李素被林语绯误导了。不过不管如何,只怕李素如今却是恨我,毕竟她一心认定了是我拦着她不让她嫁给卫泽的。”想到这个,谢青梓倒是只觉得有些头疼起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素真要为难她,其实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儿。

“她又能如何?”陆老夫人倒是不放在心上,只如此说了一句。最后又笑:“放心,她真对你如何,我难道是吃素的?”

谢青梓听着这话便是撑不住笑了,然后福满低声提醒陆老夫人:“您最近可不是吃素么?”

陆老夫人这才想起来最近礼佛却是吃了小半月的素了,登时也是笑了:“不过就是个说法,你倒来挑我的毛病!”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也就将这个事儿岔开了去。

不过陆老夫人想着,这个事儿总还是要让卫泽知道才好。

只不等陆老夫人和卫泽说起这个事儿,卫泽倒是提前回来了,进了屋喝了茶之后,便是看住了谢青梓,随口问道:“今儿不是去了林家么?倒是有什么收获没有?我听太子殿下说,李素也去了?”

卫泽语气虽是平平静静的,不过细细想想,也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来。

陆老夫人轻飘飘看了卫泽一眼,如此问了一句:“你今儿怎的倒是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老夫人也是促狭,分明就是在故意问卫泽:明眼人一看就知,只怕卫泽今儿倒也不是清闲故而提早回来,而是卫泽心里有所担心,故而才会提前回来。这份心思……

谢青梓就坐在旁边,自也是听得分明,倒是比卫泽还要更不好意思些——卫泽反倒是全然看不出半点的不好意思,仍是平平静静的,半点端倪不露。

卫泽一本正经,倒是让人自在许多。谢青梓这才回道:“倒也是没什么事儿。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卫泽却是不大相信,只一挑眉:“哦?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谢青梓看着卫泽这个架势,倒像是早就知道内里细节了,当即便是也就不敢再隐瞒什么,只道:“说了一些事儿,倒和你有关。李素果真是要被送去和亲了?”

卫泽看着谢青梓,狭长眼尾上挂着浅淡笑意:“和亲一事儿尚还没确定下来。并不知是否真要被送去和亲。不过,和我有关,倒是说了些什么?“

谢青梓却是只觉得难以说出口,便求助的看了一眼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笑了笑:“李素的意思是,想让青梓去找你说情况,看她能不能做你的侧妃。”

这话一出,饶是卫泽再怎么端得住,也是一瞬间就表情凝固住了。最后他眉头缓缓蹙起,只说了一句:“荒唐。“

“可不是荒唐?”陆老夫人想起这个事儿便是止不住笑,又故意打趣卫泽:“你倒是个抢手的。”

谢青梓也抿唇偷笑,看着卫泽有些窘迫的样子,只觉得是有趣。

卫泽却看一眼谢青梓,忽这般说了一句:“这事儿我却绝不会同意。”

虽是再无多的话,可这话听着却是怎么听怎么叫谢青梓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这人怎么说这样的话?他同意不同意,告诉她作甚?说了这话,倒像是她有什么意见似的!

谢青梓嗔怪的瞪了卫泽一眼,讷讷道:“谁过问了。”

卫泽只是笑笑,随后又道:“对了,上次你想要的书,却是替你找着了,你随我去拿罢?”

谢青梓听着这话,倒是心里头先疑惑了一回,想着自己何时叫卫泽帮着自己去找书了?不过旋即明白过来,只怕也就是卫泽想出来的借口罢了。当下便是看了一眼陆老夫人,略略有些迟疑。

陆老夫人如何不知道谢青心头想法?当下便是只道:“去去。”

不给卫泽创造机会,只怕卫泽心里头指不定怎么埋怨她呢。再说了,若卫泽能早日娶了媳妇,自己想着抱重孙的念想,倒是可在卫泽这里先满足一回了。

谢青梓跟着卫泽出去了。卫泽便是低笑了一声:“这般听话,倒小心被人骗去卖了。”

谢青梓噎了一噎,悻悻停住脚步:“那我可不去了。”

卫泽又笑:“还恼了?不过是玩笑罢了。”

谢青梓瞪了他一眼,只气鼓鼓的不言语了。

“只当是我给你赔不是。”卫泽见状,便是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来,然后递了过去。

谢青梓有点愣住:这架势,怎么倒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般。是巧合还是……

偏从卫泽面上,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最后她迟疑了一下,到底伸手接了过来。总觉得若是她不接过来,卫泽就能一直那般保持着那姿势似的。

而且,卫泽这般给她的东西,她也是真真儿好奇到底是什么。

在卫泽目光平淡的注视下,谢青梓便是将锦盒打开了。接着便是被那一抹金黄色给吸引住了,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便是感叹了一声:“好漂亮的猫眼石。”

待到注意力从那猫眼石上挪开,她又忍不住感叹一句:”好精巧的设计。”这样大的猫眼石,倒是半点不显得俗气,反是十分秀雅,也是难得。不过,卫泽将这样的戒指送给她,却又是什么意思?想着那些送戒指的意义,她只觉得是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到底还是没敢想太多,只压着心思。

而听着这话,卫泽便是不由得微微一笑。眼眸里便是浮出几分得意之色来。

谢青梓最后才看见了那戒指下面还压着一封信,登时便是看向卫泽,略略有些迟疑。不确定那是不是让她打开来看看。

卫泽只微一颔首。

谢青梓这才抽出来,而后打开来看。一看之下也就惊住了,好半晌都迟疑着不敢开口。至于心里头涌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倒也不是她怀疑卫泽的人品,而是这个东西……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真的。且不说卫泽怎么可能拿到这个,只说以卫泽的本事……伪装一个假的,充作真的也不是不可能……

卫泽一挑眉:“怎的,怀疑是假的?”看她那蹙眉不言语的样子,他自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缘故。当下既是好笑又是无奈:在她看来,他就这般的霸道不讲理?连这个也能随意捏造?

不过要说真伪造,那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儿。但是这样的事儿……不到最后关头,又哪里必要?这不,沈慎就已是将婚书拿了出来。

谢青梓听着卫泽这样一说,颇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低声解释:“也不是那样想——”不过听着却是怎么听怎么心虚罢了。话音刚落没多久,她倒是忽然又反应过来,一时连眼睛都是瞪大了几分,惊讶无比:”这么说,难道是真的?“

如此一来,倒是暴露了也是不自知。

谢青梓自己这会子倒是想不到这个,只觉得无比震惊:这种事儿怎么会是真的?关键是卫泽是怎么拿到了这个的?这个东西,沈家怎么会交给卫泽……

她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卫泽看她这般,险些忍不住伸手去点她脸颊,最后将手指握成拳,他咳嗽一声:“却是沈慎亲手给我的,你只管放心。”

谢青梓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蹙眉最后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沈慎突然将这个给了卫泽,又是为什么,沈慎会升起退亲的念头……

她想退亲是一回事儿,被这般忽然退了亲……自是纳闷。

毕竟这样的事儿,总归也是有原因才是。

沈慎当时那般坚持……想来不会轻易退亲才对。

卫泽倒也不打算瞒着谢青梓,只缓缓将沈慎说的那一番话原封不动的说与谢青梓听了。

谢青梓听完之后却是久久沉默,心头只觉得复杂:原来沈慎是因了这个,才将婚书给了卫泽,叫卫泽带给她的。更是还和卫泽说了那样的话……

抿了抿唇,将心头的心思压下去之后,她便是将那婚书沉默的收了起来:“既是这般,那也好。”既拿到了婚书,那么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作罢了。至于什么一年之约……她却是只当没听见就罢了。

那样可笑的东西,何必当真?况且,她又不是什么物件儿,容得他说打赌就打赌,想要不想要么?难道她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容不得她说一句想嫁不想嫁么?

若说沈家之前轻视谢家,抛弃谢家是一重错,让她生出三分怨。而如今沈慎这般……那么便是让她生出十分怨来……

这门婚事,的确并非良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得益彰

因了那婚书的缘故,谢青梓注意力倒是完全在那婚书上去了。至于那一枚戒指,倒是暂且抛在了脑后。

卫泽瞧着,幽幽叹了一口气,语气细细听去竟是有几分哀怨的意思:“拿了婚书,你就这样在意?”

“自是在意的。”谢青梓没听出卫泽的语气,只抬头勉强一笑:“这关乎我的终身大事,如何能不在意?”不过被这么一提醒,倒是也想起了那戒指来。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只推辞了一句:“那戒指太过贵重了——”

“不过是好看些的石头罢了。“卫泽看着谢青梓,神色淡淡的有几分不悦:“再说了,送你我都不嫌心疼,你怕什么太贵重?”

这话……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谢青梓有些愕然和苦笑不得的想:果真是财大气粗,这样好的宝石,在他眼里不过是石头罢了。不过,她也明白,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无非是因为她罢了。她说贵重,所以他便说是个破石头,让她只管安心收下就是。

这样清冷又棱角分明的人,却没想到竟如此的体贴温和。比起沈慎那种,卫泽这样的温柔,更叫人觉得打心底里的暖了起来。

不过这个戒指的意义,她也不是真的不明白。犹豫再三之后,她攥了攥手中的婚书,轻叹一声反问卫泽:“若我不肯收,你待如何?”

“那便留着,直到你肯收。”卫泽唇角噙了一丝笑意,而后缓缓道:“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既是给你的,那便是只能你戴着。或是……你希望我送与别人?”说到了最后,他语气里就染上了几分调侃笑意。

谢青梓涨红了面皮,只觉得自己的心忽忽悠悠的便是往天上飞去,又呼呼啦啦的开出了艳丽的花朵来。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只这一句话,就似已是说明了一切。卫泽他原来……真的是那个意思。她只觉得既有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又有意料之外的惊喜恍然。总之,心中欢喜和复杂,却是不能以言语道出。

至于他说要送给别人……

谢青梓将那锦盒盖住,细声道:“既是送给我了,难道你还想收回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