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也是火气上来了:不然哪个做父亲的,会这般骂儿子?

谢栩恼怒,就要起身发作。

谢青梓却是按住谢栩,只让他稍安勿躁,而后笑吟吟的冲着谢昀回了一句:“这却是我们跟您学的了。您该高兴才是。比起鄂王府,肯定还是陆家更靠得住。“这话却是在暗暗讥讽谢昀为了讨好鄂王府,故而什么荒唐事儿都敢答应的行为。

也不知谢昀到底听懂了没有,反正面色是不大好看。

看看谢昀这般架势,谢青梓悠悠开了口:”我倒是想提醒您一个事儿。如今您闲在家中,一切都是得靠三郎在外头支应,您便是别再摆出这般架势来。我也就罢了,您不稀罕也不打紧。三郎毕竟是谢家嫡子,他没了脸面,将来您也好,谢柏他们几个也好,也同样是没脸。“

谢青梓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将丑话说在前头罢了。也提醒谢昀:别拿捏着身份去打压谢栩,毕竟现在……谢家现在就是全靠着谢栩撑着门面,真闹得父子面上都不好看,谁也落不着好。

谢青梓似笑非笑看着谢昀,见谢昀想开口,却又抢先一步道:”您是长辈没错,咱们自然也该孝顺您。我们孝顺您,您也和和气气的,祖母也好,母亲也好,知道了才会放心。再说,陆家那边,三郎学了不少东西。父亲也该高兴才是。“

谢青梓这话一步步的,便是将谢昀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谢昀阴沉一笑:”你倒能言善辩。不过我却要问问你,你和卫世子——”

“父亲。”谢栩沉声开口,打断了谢昀的话:“父亲若是还想着我帮忙,有些话便是该知不能说。”

谢栩如此强势,一时半会儿的谢青梓还错愕了片刻。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谢昀想说的是什么,当即垂眸一笑:“父亲若是想着将我送给卫世子攀关系,只怕是要心愿落空了。你真送,他必也不要的。”

谢昀半信半疑,又或许是投鼠忌器,到底最后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谢青梓:“以前你帮着你母亲管家,可知贵重药材都放在何处?去取出来给要姨娘用。她身子虚,却是需要这些。另外,那些钥匙也让姚姨娘暂管。”

谢青梓微微一挑眉,压下心头情绪,只冷淡平静反问谢昀:“您的意思是,要让姨娘管家吗?”

谢昀理直气壮:“如今府里就她一个,不让她管着,又让谁管着?”

谢青梓倏地笑了了,而后将手一摊开:“可是我也没钥匙啊。更何况,库房里的也并没有多少贵重药材。无非也就是一些常备的参片灵芝片罢了。那些完整的,年份好的,得了就给了祖母的。父亲若真心疼姨娘,也可从外头配些补药。”

她是真没钥匙——不过却是知道钥匙在哪儿。但又为何要给谢昀呢?

“恕我直言,若父亲真还想着将来起复,若还真想要脸面,还得仔细想想这些细节的事儿。“谢青梓低叹了一口气,看着谢栩那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最后只如此说来一句:“宠妾灭妻,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都做不出这个事儿。姚姨娘再好,身份摆在那儿呢。”

谢青梓这话说得谢昀哑口无言。

然有人却是坐不住了,一掀帘子就从内室出来了,脸色有些苍白。却是姚姨娘,姚姨娘一张口眼泪珠子就扑簌簌的往下掉:“什么叫宠妾灭妻?我又何曾挑唆着老爷宠妾灭妻了。大姑娘红口白牙的,怎的这般冤枉人?”

谢青梓不防姚姨娘会突然出来,倒还吓了一跳,怔愣了一下才算是回过神来。面对姚姨娘的指责,她便是缓缓笑了,然后看住了姚姨娘:“我何曾说过是你挑唆的?你这般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姑娘这是不承认了?“姚姨娘却只一味的哭诉。

谢青梓听得烦不胜烦,又不愿为了这个和姚姨娘吵闹不堪,更不愿意大老爷谢昀为了这个指责自己,便是冷冷提醒一句:”姨娘不是还要养胎么?这般情绪激动可不好。我和大老爷说话,您还是别插嘴得好。如今老夫人和大太太虽不在府里,可是这规矩却是得立起来才是。大老爷如何宠你我管不着,可有些事儿却不能过了。这话我说在这里,大老爷您也好,姚姨娘也好,都好好想想才是。“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便是走。末了还不忘招呼谢栩:“三郎,以后不许招惹姚姨娘。她怀着身孕,咱们可是冲撞不得。”

这话自也是有讥讽的意思在里头。同样也是在提醒姚姨娘:别想着拿孩子来拿捏她们姐弟二人。

这话姚姨娘肯定是能听明白的,谢青梓冷淡的,姚姨娘若这点话都听不懂,那也混不到今天这日了。瞧瞧大老爷被迷得成了什么样儿?

这头谢青梓和谢栩去了,大老爷气得又摔了个杯子。姚姨娘更是用帕子抹眼泪:“大姑娘和三少爷就是瞧不上我,嫌我身份卑贱罢了。人都说大姑娘好性儿,可我今日看着,哪里是个省油的灯?”

谢昀眼底目光阴沉,语气也有些悻悻:“好了,住口!”心中又道:若不是陆家和卫世子……他哪里还会让她这般猖狂?不过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野种罢了。

不过局势逼人,想着如今自己递出去的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谢昀心里头就越发的烦躁了起来。

谢青梓这头出去,和谢栩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姚姨娘不是省油的灯。”谢栩肃穆凝重的做出了这个评论:“以往他虽是不靠谱的,可是到底还没太过了。如今现在,倒是觉得他全然不顾什么了,真真儿的奇怪。”

若说里头没有姚姨娘的手笔,那也让人不能够信服。

谢青梓却只漠不关心:“姚姨娘固然有挑拨嘴碎的嫌疑,可是最关键的还是他自己。三郎,以后你大了必也会经历这些,却是要记住,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西无伤大雅,可有些事儿却是绝不可跨越雷池一步的。你更要有自己的主见,切莫偏听偏信。”

谢栩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阿姐放心,我以后绝不纳妾。”

谢青梓听着这话就“扑哧”一声笑了:“这话我可记住了,我且看着就是。不过,这话你倒是该将来和你心仪的女孩儿说去,说不好就看在这个上,她就愿意嫁你了。”

“阿姐!“谢栩有些脸红,末了忽又道:”那将来,卫大哥若是纳妾你当如何?“

谢青梓一愣,这一瞬间只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谢栩是真的临时想起这个随口问出,还是……早有预谋。

谢栩这话,却是如同挑开了一层遮挡,将某些她一直刻意不曾去想,又刻意的不去在意的事情就这么赤果果的揭露了出来。那一瞬,就犹如猛然撕开了伤口的疤,一刹那鲜血淋漓痛如刀绞又撕心裂肺。

谢青梓勉强一笑,张了张口——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朝朝暮暮

谢青梓勉强一笑,张了张口——”这种事儿,谁又说得清?且不过是慢慢看罢了——“我

“若他纳妾呢?”谢栩却仿佛执拗一般,如此又问了一遍。

谢青梓颓然低下头去,摇摇头:“我不知道。”

“阿姐倒是该问问他这个问题才是。”谢栩低下头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他要纳妾,那阿姐就别嫁了。母亲的路,阿姐别去走了。”

谢青梓登时心乱如麻。纳妾这种问题,她却也真的是从未认真思量过。可是如今仔细想想,却也觉得是个大问题。卫泽的身份摆在那儿,似乎纳妾这种事儿便是理所当然的。

或是为了开枝散叶,或是为了势力权衡——不管哪一个都似是浑然天成的理由,甚至连反对的话都让人说不出口。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将卫泽分享出去是一个理由,不愿意去周旋在姨娘妾侍之间,又是一个理由。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若是有旁人插进来的白头不相离,那倒不如……不要也罢。

谢青梓抿着唇,忽然神情便是凌冽起来:是了,若真那般,倒不如不要。卫泽那般好,光是想想可能会分给旁人她就已是心如刀绞,若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发生的时候呢?她不会不会活生生的疼死呢?

会的。有多在意,就有多痛。

所以,若真是注定那般的话……倒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不去承受那些。

“嗯,这事儿我心头有数了。”谢青梓看一眼谢栩,微微一笑:“你啊,倒是少操心一些才是。”如今看来,谢栩想来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故而才会如此提醒她罢了。说来说去,也是害怕她将来受委屈。

“阿姐放心,不管将来你嫁了谁,他若敢让你受半点委屈,我定轻饶不了他。”谢栩肃穆又认真的说了这话。

谢青梓一下子笑出声来,最后伸手摸了摸谢栩的头:“好了,心都叫你操完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没用了。”

第二日,谢青梓便是将东西收整了一番,准备着明儿好了就去宫里了。

傍晚时候,谢青梓仍是去了谢家那头。一则是取进宫的令牌,二则是想寻个机会问问卫泽昨儿谢栩问她的话。

这样的事儿,她是一刻也不想拖的。只是怎么问,倒是斟酌了良久也没斟酌出个结果来。

卫泽似也是有话想要嘱咐她,用过晚饭后便是道:“我送青梓你回去罢。”

霍铁衣则是适时道:“对了,三郎你跟我来,上次不是说要给你寻个合适的弓箭吗?你来看看,看趁手不趁手。”

如此一来,倒给了卫泽和谢青梓独处的机会。

谢青梓心中纠结,不知该如何开口,故而只是先沉默。

卫泽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来,当即便是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话想说不成?“

谢青梓索性将心一横,而后便是看住卫泽:“我有一句话想问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谢青梓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快要跳出来了,紧张得手心都是湿润。也不知等下卫泽听了她的问题后,会如何想?

是觉得她杞人忧天,还是觉得她自私小气,又或是觉得她竟是这般的迫不及待的想嫁给他了?

话一说出口,谢青梓一转头反倒是觉得整个人都是有些如释重负:问了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什么也不问,将来为了这个失望难过和煎熬罢?

当初难道大太太和谢昀当初不是两心相悦?可是后来呢?

谢栩怕也是担心这个事儿,故而才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至少,若是没有妾侍存在,只怕谢昀和大太太也未必到了今日这般。至少,大太太却是能保住当家主母的尊严不是?

卫泽看看这谢青梓这般郑重其事的,便是也肃穆了神色:“你只管说。”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道:“自古男子都讲究贤妻美妾,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卫泽冷不丁的听见谢青梓这样问,一时之间只觉得是有些诧异,好半晌都是没反应过来:“什么?贤妻美妾?”

谢青梓看着卫泽这个架势,微微一蹙眉。

卫泽抿唇一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谢青梓抿着唇不说话,心里却是越发拿不准卫泽这是什么意思——

“贤妻美妾这种说法,我却是不信的。”卫泽轻笑出声,而后缓缓如此言道。

谢青梓愣愣的抬头看他:“不信?”

“是啊。不信。”卫泽笑吟吟的,而后又道:“我只知,心里装着一个人时,却是决不能再容下旁的人的。所谓贤妻,难道能容下美妾就是贤妻了?别的处处都好,唯独容不下的时候,那又怎么办?”

谢青梓被卫泽这话问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话该怎么回答?不是她问他么?怎的如今倒是变成了他来问她了?

她这般不说话,卫泽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人生来便是会嫉妒。越在意,越会妒,越容不下分享。所以,我倒不信这世上真有那所谓的贤妻,能毫无芥蒂容下那美妾。”

卫泽如此侃侃而谈,谢青梓越发的被饶了进去,甚至是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轻声道:“是了,越在意,越容易嫉妒。”

“我既是娶妻,娶回来自是要让她高高兴兴的,如何舍得让她有半点的不痛快?”卫泽倏地一笑,而后伸出手去,指尖轻轻的将她鬓发一拢,弄得整整齐齐的:“你这傻丫头,明白我的意思不曾?”

谢青梓完全呆住,心神被卫泽轻轻蹭过自己脸颊的手指所吸引,好半晌也才回过神来,然后细细将卫泽说的这话思量一番,最后才犹如打翻了糖罐子,登时蓦然就是甜蜜了起来。

那股子甜意,只让她不由自主的就露出笑来。

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讷讷的不自在的低下头去,又用手自己拢了拢头发,最后才道:“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便是不要那贤妻美妾齐人之福了我,他只要她高高兴兴的。

卫泽意思如此直白,直白得只叫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偏偏又高兴无比。整个人都像是浸进了蜂蜜罐子,从头甜蜜到了脚跟。

“你只管放心,不会有妾侍。”卫泽收敛了神色,如此郑重的说了一句。虽没说发誓之言,可却也只觉得叫人安心和相信。

谢青梓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越发不自在:“我就是随口问问。”

“问问也好,知道我的心思了,可该安稳了罢?”卫泽嘴上说着相信,可是语气里透出来的那个意思,却分明是不信她就是”随口问问“的。

谢青梓又羞又窘,最后闹了个满脸通红。谢青梓抿着唇角压不住心头的甜蜜,只嗔怪瞪了他一眼:“不过就是想起来随口一问,什么安稳不安稳的?”顿了顿,,到底又正色道:“我却也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种事儿就该一开始就说好才是。不然到头来……“心伤难过。

“嗯。”卫泽应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合该如此才是。”比起那些弯弯绕绕,你猜我猜的方法,他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有什么事儿,直接问他岂不是好?试探来试探去,没得麻烦。

“以后有什么,你都该如此直白才好。”卫泽替谢青梓拢了拢披风:“我定不会瞒你,你也不必胡思乱想。到时候也免去横生枝节,产生误会。”

谢青梓听他这样说话,心头越发放松:”嗯,我也如此想。“试探来试探去,最终反倒是容易生出误会来。

谢青梓看了一眼卫泽,而后又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我的确是该回去了。明儿还要进宫呢。”这般弯弯绕绕的走着,什么时候才能到?卫泽带着她在这个回廊已是走第三回了。

不过想着卫泽为何会如此的缘故,她却又是丝毫不觉得他这般行为甚为幼稚,反倒是心口都是甜的,都是暖的。

只没想到,卫泽竟也会做这样的事儿。如此看来,他和普通男子也没什么不同。

谢青梓想着,几乎是轻笑出声。末了又轻快道:“我回头再与你做个发带罢?”虽说也没见过卫泽用发带的样子,不过选个深色的想来应该也不至于排斥才是。至于为何要选发带……

那便是她的一点小心思了。

人常说,一梳到白头。故而心仪的男女之间送梳子的却是多。梳子卫泽也用不太上,而且也没有天天随身带着梳子的道理。所以干脆换成了发带,一则****用着,用的时候总会想到是她做的。二则,也算是代替了梳子罢?

她送不起贵重的,可她却有一颗满满的,承载了她所有情意的心。以此作为回礼,想来也不算轻了?

谢青梓这点小心思,卫泽自也是想不到,不过谢青梓主动提出给他做东西,他自也是欢喜。就是怕谢青梓几头奔波还要顾着这个,到时候累了,所以他难免又嘱咐一句:“做这些也不打紧,慢慢来就是。也不急在一时。”

横竖,她和他二人,总还有一辈子的朝朝暮暮。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周到

将谢青梓送到了门口的时候,卫泽却是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递了过来。

谢青梓想了想也没推辞,直接就接了过来。以卫泽的性格。只怕推辞也是没有什么用。倒不如爽快接过来,不必太过拘泥。匣子一入手,谢青梓就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当下笑看卫泽:“里头装的是什么?怎么这样沉。”

卫泽却是并不说明白。只卖关子笑道:“回去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明儿早上我叫马车过来接你。”

谢青梓应了,随后嘱咐:“你每日办差也别太不知道爱惜自己,饭要按时吃,别耽误了。”

卫泽一直颇忙,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些。

谢青梓这话却是取悦了卫泽。卫泽几乎是止不住笑意:“知道了。有你提醒,以后再不敢忘记的。”

谢青梓白了卫泽一眼,抱着匣子进了门去不啃再和卫泽说话。

卫泽看着谢青梓浅红色的裙摆消失在了门里,这才转身离去。不过面上笑意。却是直到睡下也没褪去了。

谢青梓这头回去第一件事,自然还是打开匣子看了看。一打开匣子倒是惊了一跳:匣子里头却是塞满了薄薄的银叶子。银叶子薄如蝉翼,精致得连脉络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东西,拿出手作为打赏,却是再妥当不过了:贵重倒是不算贵重,可是偏生这样一弄,就无端端的感觉比银子好了不少。这样一片银叶子,折合成银子,连个银角子都不如呢。可若送给对方,对方必定欢喜。

宫里那样的地方,想来银子谁没见过?这样的银叶子作为打赏,却让人耳目一新,满心喜欢。到时候,办事说不好都要热忱三分。

谢青梓抿唇一笑,叫荷香将东西仔细收起来,又塞了十来片在荷包里,到时候就可随手取出作为打赏。这般做的时候,心底却是极甜:和她有关的事儿,似乎卫泽却都总能事无巨细的想到。

荷香也是抿唇偷笑,轻声感慨:“卫世子可真是上心。”

谢青梓瞪了荷香一眼,嘴上嗔怪面上却是带着笑:“就你多嘴。”

翌日,谢青梓起了个大早。因了去宫里也不是做客的,她就只让荷香替她梳了个极是简单的双螺髻,两边各簪了一朵小巧的枫叶红的绢花,看着既是活泼又是俏丽。加上两只东珠蝴蝶簪,小手指大的东珠,也就不显得寒酸。

耳上也是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坠子,行走动作之间微微晃动,越发添了娇俏之色。

至于那个戒指,谢青梓犹豫片刻,仍是没摘下来。

因了早上有些凉,故而荷香就让她多加了个披风。又嘀咕一句:“再过不了几日,就该穿毛领的了。”

谢青梓抿唇一笑,带着竹露往外走:“还早呢,我以后便是都带竹露进宫,你和双云好好守着家。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个今时不同往日,自说的是家里如今就大老爷和姚姨娘在。

她如今连姚姨娘也得罪了个彻底,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呢?她在家也就罢了,她不在家,就只能靠着荷香这个大丫头撑场面了。之所以留下荷香,也是因为荷香更沉稳些,又是当初老夫人给她的。

谢青梓这头出了门,那头谢青樱才起了,揉着眼睛出来,头发都还没梳好:“我听见动静,阿姐起了么?”

荷香笑答:”大姑娘出门去了,五姑娘找大姑娘有事儿?“

“出门?去哪?”谢青樱闻言也不困了,瞪大了眼睛侧头问荷香。

“进宫去了。”荷香答了,见谢青樱连衣裳都还没换,也不敢再和她说话,只道:“五姑娘还是赶紧的去换衣裳梳洗罢。这个天儿着凉了可不是说着玩的。”

谢青梓一出大门,就看见了卫泽的马车停在外头,驾车的不是白墨又是谁?白墨见谢青梓出来,忙跳下来笑呵呵摆好了马凳道:“大姑娘快进马车去,外头冷的慌。”

谢青梓一进了马车,竹露正待跟进去,白墨却是压低了声音道:“竹露姑娘还是跟着我坐在外头罢。“

竹露狐疑看了一眼,最后到底犹豫一番也没跟进去。事实上证明她没跟着进去是对的——卫泽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却原来卫泽也是在马车里。

竹露坐下,白墨笑着往竹露怀里扔了个牛皮的袋子。里头装的也不知是什么,暖呼呼的。

白墨压低声音:“别冻坏了你,抱着好歹暖着心窝子。”

因了卫泽的马车都是木料做的雕花门窗,又加了帘子,说是个小些的屋子也是不为过。里头甚至连柜子和小茶几也都有。

谢青梓进去时候,卫泽正在煮茶。小茶几上一个小小的炉子上正冒着水汽。

谢青梓被这个架势倒是惊了一下,好半晌才笑:“好华丽的马车。”

“世子的配置罢了。若更进一步,马车更好更华丽。”卫泽也是唇角勾了一勾,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认真的。

谢青梓认真思量一番,觉得自己不好接这个话,就干脆只在卫泽对面坐了,轻声问他:“娘娘可有什么爱好或是避讳没有?”提前打听清楚,讨好不至于,可是避免被厌弃倒是必须的。她可不愿出师未捷身先死。

卫泽闷笑一声:“昨儿怎么不问?这会才问,未免有些临时抱佛脚。”

谢青梓讷讷:“昨儿本打算问的,谁知最后没想起来。”至于为什么没想起来——原因倒也是简单。还不是因为卫泽么?问了那个问题后,倒是完全忘记这一茬了。

卫泽显然也是猜到了几分为何他没想起来,最后闷笑一声,又转移了话题:“也没什么避讳的。多听多看也就罢了。姑姑极好相处,你多学着就是,将来也会派上用场。”

卫泽口中这个“派上用场”是指什么,谢青梓自然也是想得到的。当下略略有些不好意思,有恼他这样逗他,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只转移话题:“你那娘娘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卫泽仍是笑:“我若告诉你,姑姑反倒是不喜。你自己摸索便是。”

卫泽这话透出的意思却是不少,谢青梓仔细的琢磨了一回:许是卫皇后不喜欢旁人打探她,且也不喜欢这样投机取巧之人罢。也是,她是去学着如何应对如何处事的,也并非是去讨卫皇后的欢心,若一开始表现得太谄媚,未免反而是叫人觉得身份越发低了几分。没得叫人看轻了。

横竖,虽然也不能真一点卫皇后欢心也不讨,可是时日还多,不急在一时。急功近利反而落了下乘。

打定了主意,谢青梓点点头,笑着向卫泽道谢:“多谢你的提醒。”

“蠢丫头。”卫泽如此说了一句,而后又道:“在宫中行走却是有一点切记不可忘了。对人不可太过忍让,否则只不过是让人更加得寸进尺罢了。也不必怕得罪人——虽说你现在身份不够高,可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姑姑他们也不能将你如何。且将来你总会压过她们。所以无需露怯。”

谢青梓仔细琢磨着卫泽的话,末了忍不住一笑,眼波微微流转仿佛都要透出灵动的光来:“放心,我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的。”他说这么多,无非也是害怕她被人欺负受了委屈。

卫泽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是笑了,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戒指上,轻声又诚挚的说了一句:“果然你戴着很是好看。”从当初画下设计的图样时,他就已经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谢青梓戴着这个戒指时候的样子。

而她戴上,果然就是他想的那般很是相配。

最关键是,这个戒指是他所送,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做成,最后却是戴在了她的手上,光是想着这其中的关联,他便是心口微微一甜。只觉得是无比的满足。

及至宫门口,谢栩却是没送谢青梓下去,毕竟被人看见了,少不得要议论纷纷。

谢青梓心中也明白,越发感激谢栩的体贴。同样竹露将那热水袋子还给白墨,也是满心感激。

主仆二人都是不知对方想法,一路往卫皇后的栖凤宫去,路上主仆二人倒是都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没出声。

待到到了栖凤宫,却是时辰还早,不过来得却是不巧:宫里几位主子都是过来给卫皇后请安,这会子她倒是不好进去了。谢青梓便是在偏殿里头等着。

许是怕她等着不耐烦,栖凤宫的一个大宫女也就过来陪着她说话。只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只能捡着简单的事儿和谢青梓先说了说:“谢姑娘不必来这么早的,宫里其他大小主子们都是这个时辰过来请安,你可以再晚半个时辰出发,倒刚好赶上要散场的时辰。娘娘也就空闲了下来。”

谢青梓笑着道了谢,想着到底对方是大宫女,便是将之前装在荷包里的银叶子摸了两片出来,笑着道:“多谢姐姐的提点,只当我请姐姐喝茶。”

对方却是不肯收,笑道:“大可不必如此。咱们栖凤宫里的人,不拘是问事儿还是吩咐我们做什么,谢姑娘只管开口就是。不必破费,遇到其他宫里的,倒是不可免。”

二人推诿一番,见对方着实不愿意收的样子,谢青梓只满含着纳罕将东西又收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胆大包天

卫皇后这头人都散了,谢青梓这才又过去请安。卫皇后瞧着多少有些疲惫,似是应付这么多人只让她觉得累得慌。

谢青梓看在眼里,声音不由得也放轻柔了许多:”皇后娘娘。“

“也不必太多礼数。来这么早,用了早饭不曾?”卫皇后打起精神来,笑问了一句。

“用了粥的。倒是娘娘也不知用过了早膳不曾。”谢青梓在卫皇后示意的地方坐了,而后又这般问了一句。算算时辰,现在用早膳也不算晚。所以,倒是极有可能卫皇后还没用早膳。

卫皇后笑笑:“你这孩子倒是贴心,我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才用膳,你若饿了便是陪我一起吃两口,横竖我一个人吃着也不香。你们小姑娘正长身子,也该多吃些。”

为换后既是这样说,谢青梓就是不饿肯定也要陪着吃两口。当下她也不扭捏,笑着应了:“早上用的粥,这会子也是有些饿的,娘娘肯赏我两口,那是再好不过。”

一时摆了早膳,谢青梓看了一眼便是笑了:“娘娘和卫世子口味却是一样。他也是爱喝姜丝粥,吃奶香红豆沙的馒头卷。“

一听这话卫皇后也是笑起来:”你倒观察仔细,他毕竟在我跟前这么多年,口味和我相似也不奇怪。姜丝粥早上喝了好,正阳气又不上火。倒是比那些补药强。”

谢青梓听着连连点头:“原是这样。”

卫皇后看着谢青梓耳畔那一点珍珠微微晃动,不由得便是心情好了起来。

两人用过早膳,卫皇后又笑:“以后你还是每日今儿那个时辰来罢,我让她们晚些来,你也跟着看看是个什么阵仗。她们也都多是贵女出身,你见得过了,将来总也有个数。”

卫皇后有了这个心思,也是临时改了主意。

谢青梓听了自是先惊了一惊,而后就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用受宠若惊来形容,那也是半点都不为过的。她又不傻,自是明白卫皇后这般改了时间是为了什么。也明白这事儿的事关重大。至少,这个事儿不是真就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儿。

“多谢皇后娘娘。”谢青梓忙行了个大礼,诚心实意的道谢。不过倒是没想过要推辞——这样好的机会,怎能推辞?若真不妥,卫皇后必也不会开这个口。倒不如受了之后,好好的道谢就是。

“你倒是不客气?”卫皇后笑骂一声,却也没再多说,只笑看一眼旁边的西洋座钟:“好了,咱们也该去散步了。一会儿午膳的时候,太子妃便要过来。可没机会再出来走动走动。”

谢青梓陪着卫皇后去了外头散步,谢青梓落后一步,仔细留神卫皇后走路的仪态动作,随后不自觉的也是学了起来——她自认为也算是仪态端庄,可是真仔细看了卫皇后的,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卫皇后似也是留意到了谢青梓的行为,笑了笑道:“我已寻了个合适的嬷嬷,以后下午若是无事,你就在那儿学学该如何行走做卧。这些虽都是细微之处,可是真研究起来,却也是门学问。”

“我听娘娘的安排。”卫皇后这般细心安排了,谢青梓除了感激就仍是感激了。

卫皇后笑容不减:“你能听我的,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我对你好些,将来真你不合适,那卫泽也怪不得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青梓被卫皇后这句话噎得全不知该如何回才好。好半晌,才讷讷道:”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卫皇后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散步回去时,太子妃已是过来了,已是等了一小会儿。见了谢青梓也在,太子妃倒是愣神了一下,随后纳闷的问:“这不是谢姑娘么?这是——“”我喜欢这孩子,让她进宫给我解个闷罢了。“卫皇后将话接过去,语气很是自然平和,随后又对太子妃道:”你既是有身子的人,何必这般奔波?若真有什么事,只管叫人来传个话罢了,何必自己跑一趟,还来得这般早,白白等着。“

卫皇后这话似隐隐有些不希望太子妃过来的意思,且还有那么一些埋怨太子妃过来早了,倒是叫她觉得麻烦的架势。不过看着卫皇后那面容柔和神色平静的样子,她最终又将这个想法抹去了。

太子妃面上微微露出几分尴尬来:”是我自己来早了。没想到母后去散步了。“

卫皇后微微一笑:”无妨,下次便是别这般莽撞了。你身子重要,有什么话叫人跑一趟就是。“

谢青梓直至此时,便是总算确定下来:只怕卫皇后对于太子妃这个时候来寻她,还真是有些不痛快的。又或者说……卫皇后不大喜欢这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