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自是不说自己也是做过的。只笑:“难为了他们这般肯花心思。做这些也是麻烦。”

待到吃饱了,谢青梓就搁下筷子,而后看着卫泽吃。

待到卫泽吃好了,她这才笑道:“咱们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只怕家里的人是要担心了。再说了,还有三郎那个事儿,还得回去好好训斥他一回才是。

卫泽应一声,给了银子将谢青梓扶着上了马,这才慢慢的往家里去了。

殊不知,此时他们悠悠然的,而鄂王府里却是一派鸡飞狗跳。而陆家此时也是有些不太平。

第二百一十四章 比较

谢青梓和卫泽回了陆家的时候,谢栩却是站在大门口等着呢。一看见了二人,谢栩就瞪了一眼卫泽,而后便是如同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忙去扶着谢青梓下马儿。

卫泽闷笑一声,到底是心虚,也就出声解释了几句:“马儿走的慢,便是回来晚了。路上怕饿着青梓,又吃了些东西。”

谢青梓这下也是不禁笑了:“这是怎么了,这样担心?我和卫泽在一起,总不会遇到什么歹人。”

谢青梓这话也不管用,谢栩心头冷哼一声:就是他带着才不放心呢!

谢栩看了一眼谢青梓,忽做出了做错事的样子来:“阿姐今儿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不提起这个事儿还好,提起这个事儿,谢青梓只觉得是一肚子的火气。用力瞪了一眼谢栩,语气都是不似之前柔和了:“这事儿你还好意思提?”

谢栩耷拉着脑袋,而后乖巧跟在后头往里头走。末了又低声道:“却还有一件事儿……”

“还有?!”谢青梓回头看谢栩,而后蹙眉只觉得越发恼了。只是看着谢栩那样子,到底也是发不出火来。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她最终还是语气柔和下去:“罢了,你也大了,也有自己的主张。你是怎么想的,咱们进去再说。”

就像是卫泽那会儿阻拦她不让她上前去的时候那般,她忽然也是意识到,谢栩已经不是那个跟在她后头,什么事儿都需要她操心过问教导的小孩子了。

谢栩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处事方法。她不能压制这些,否则只怕是谢栩一辈子也不会成长成卫泽那样的,顶天立地的威武男儿。

是的,她心中觉得最完美的男人形象,却是卫泽那般。纵然看似冷淡不温柔,不谦恭,也不够和善。可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心中安稳。

卫泽的细心,就是一种别样的温柔体贴。他处处都是周到细致,却又不说出来。只那么默默的做了。不知不觉就让她生出了依赖来。她总觉得仿佛世界上的事儿就没有卫泽办不好的。再怎么让她觉得可怕的事儿,只要有卫泽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她以前觉得沈慎那样的便是君子端方,是男子中的佼佼者。觉得世上最好的男子就该是沈慎那样。永远都是保持着君子谦恭温和的模样,与长辈孝顺,与晚辈爱护。对男子谦和,对女子温柔。最是符合君子如玉的想像。

可是现在她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世上男子有许多种,有如同大老爷谢昀那样断不可托付终生的,又有如同三老爷那般顾家护着妻女的。还有如同鄂王李润那般纨绔荒唐的,也有霍铁衣那般爽朗豪放的。还有沈慎那般高洁美好却只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的,也有卫泽这种如同在凛冽寒风中矗立的有着峥嵘棱角的高山一般的。

镜花水月美好无比,又似乎触手可及。可是实际上到底只是虚妄。高山看似高不可攀,冷漠淡然。可却千百年矗立在那儿,风霜不移,日月不改。可挡凛冽寒风,可容万木生长。胸怀宽广博大,让人只觉得坚实可靠。

作为女子,她如今才算是明白,忽然风花雪月浪漫撩人,可最终还是不抵山峰带来的坚实宽厚的安全感。

男儿当如卫泽。

她是真心盼着谢栩能和卫泽多学学,将来也是成为这般的男儿才好。

谢栩没想到谢青梓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一时之间就愣住了,良久却是心头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阿姐竟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谢青梓倒是没想到自己这话竟是让谢栩如此不安。

待到回了屋子,陆老夫人正和霍铁衣说话呢,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倒是都止不住一脸笑意。

见了谢青梓,陆老夫人便是笑容更深了几分:“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三郎只怕脖子都能长一截。”

谢青梓被陆老夫人这一句调侃登时弄得脸颊绯红,不由嗔怪:“义祖母越发不正经了。再这么着,我都不敢在你跟前了。”

陆老夫人笑出声来:“竟是还恼我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三郎的事儿我也听了,这事儿虽然做得冲动了些,可年少心性也能理解。你也别怪他了。”

谢青梓听了这话就知道陆老夫人这是在给谢栩求情呢,当下一笑:“我也没有怪他去找鄂王退亲这事儿的意思。他也这么大了,我哪里还需要处处管着他?”

这事儿是没什么可怪的,可是拿命去赌的事儿,却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

不过还没等谢青梓说出来这话,陆老夫人便是又道:“方才你父亲过来了一趟。”

一听这话,谢青梓面上的笑意也是凝固住了,神情慢慢紧绷了起来,背脊也是绷直了。浑身上下都是透出一股紧张感来:“他来做什么?”

谢青梓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问这话的语气,着实也是有些太不对劲了。仿佛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弦,只需要轻轻一拨,就能断裂开来。

霍铁衣和陆老夫人都是担忧看了谢青梓一眼。

而谢栩此时进来,想也不想便是接话道:“凭他说什么,也不必听。”

谢栩这话倒是逗得众人顿时一笑。陆老夫人笑过了,这才又叹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毕竟他是你们的父亲,真说起来,哪里又是这么简单?别胡闹了。他的意思是,他如今既然是在家里。她们就没有一直住在我这里的道理。打算接了你们回去。”

谢青梓蓦然攥紧了手,心中一时掠过许多想法。可是最后她又无力的松开了手,苦笑一声颇有些苦涩道:“这件事,的确是咱们也没法子。既然是这样,那……”就搬回去。

既然谢昀都是亲自来了,陆家这头还能怎么说?总不能给陆家惹麻烦。陆老夫人纵然不觉麻烦不嫌弃她们姐弟,可是她用也要有自知之明。

谢昀就不是一个能轻而易举妥协的人。她心知肚明,只怕没有利益,谢昀绝不会松口。

卫泽听了这话。眉头登时皱起:“回去做什么?连个当家的主母都没有,谁来照顾你们姐弟?”

卫泽这话倒是大实话——这样的情况下,回去之后谢青梓说不得还要鞍前马后的照顾谢昀那怀孕的妾室。

而且谢家那头对谢青梓的态度……卫泽觉得谢青梓回去的话必然是没什么好事儿。

他舍不得。

更何况谢青梓回去之后,也不似现在这样的容易见面了。

谢青梓听出了卫泽的挽留和维护之意,心口一甜,随后就露出了笑容来:“放心,我也不是那糯米团子。真的就能让人搓圆捏扁了。再说了还有三郎护着我呢。”

然而谢栩却是没有这个自信,只是道:“我觉得还是不回去得好……”

谢青梓摸着手上的戒指,低头浅笑:“该来的总会来,躲着也不是事儿。三郎,这个道理你却是该明白。”

谢栩便是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了。谢青梓这话也是有道理,他心里头也明白一直躲在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反倒是闹腾起来,陆家脸上也不好看。

他只恨自己半点保护谢青梓的本事也没有。只恨自己现在不够强大,不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自己。

最后谢栩便是看向了卫泽。

卫泽却只是一脸沉吟,并不开口说话。

谢栩急了,几乎恨不得去摇卫泽一下:“卫大哥你倒是说句话。我们都听你的。”

谢青梓听着谢栩这话,只觉得是无可奈何:谢栩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卫泽又能说什么?卫泽和谢家如今半点关系也没有。他出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卫泽却看向了谢青梓,唇角微微含笑:“你的意思呢?可想明白,果真要回去?你也无需逞强。我自然也有法子。”

真惹急了,让谢昀收敛收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或是。发病一场起不来,只能躺着养病,从此。再无找麻烦的精力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还得看谢青梓的意思。卫泽到底还是不舍得违背谢青梓的意思。

当然他也舍不得她受苦,故而当下又道:“你也无需与我客气,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谢青梓明白卫泽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听着这个话,她几乎是忍不住的觉得面红耳赤,可却也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来——卫泽的意思是,他们之间该互相坦诚。

她甜蜜一笑,看了一眼卫泽,语气都是轻快起来:“放心,我也不是半点分寸都没有的人。我也是认真想过的。你别担心。”

陆老夫人听到这里,着实忍不住,捂住腮帮子道:“这人老了,吃了甜的牙就受不住。真是的,哎哟,甜死我了。”

陆老夫人如此俏皮,登时就让霍铁衣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脸都憋红了:“老夫人咱们要不还是避避,咱们在这儿也是摆设……”

霍铁衣说着说着再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卫泽冷飕飕的看过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打算

卫泽冷飕飕的看了一眼霍铁衣,霍铁衣不敢再笑,只使劲憋着了。陆老夫人倒是不在意,摆摆手道:“好了,青梓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叫我们安安心才是。”

谢青梓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这件事情倒也简单。横竖搬回去了我也得每日进宫去,早出晚归的,又能如何呢?三郎也要去锦衣卫所,咱们真正在家的功夫也少。”

如此一来,就算不能完全的避开谢昀等人,总也不至于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她每日在卫皇后跟前,谢昀总归也是不会太放肆了。就算看在卫皇后面上,也是轻易不敢将她怎么着。

搞不好,反倒是对她忽然就改变了态度也未可知。

谢青梓觉得,以谢昀的性子,这事儿极有可能。

谢栩听了更加皱眉:“只怕如此一来,他就更加的算计你了。”

“且让他算计去。”谢青梓垂眸,不愿让众人看见她面上的神色:“我只不听就是了。如今祖母和母亲也不在家中,他也压不住我。等她们回来,他就更不能如何了。今日三郎去鄂王府这么一闹,以后鄂王府总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要求。鄂王那人虽然纨绔,可到底也不至于就要说话不算话。这头一退了亲,那头鄂王府也没法子再拿捏谢家了。不足为惧。”

她是真不愿意让卫泽插手这事儿的。

卫泽以什么身份来插手且不提,她也不愿意让他接触谢家这些腌臜事儿,让他这么直白的看到她的狼狈。

谢昀与她而言,就是个不堪的噩梦。而且谢昀若是发现卫泽这般在意她,必然也会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水蛭一样,盯上了就绝不会放的。卫泽到时候,必定也是为难。

谢昀让她不痛快也就罢了,卫泽那儿,却是全然不必。就算最后多少要让谢昀占些好处,她也希望这个好处是她来定,而不是谢昀自己来定。

谢青梓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卫泽也就没再多说,只笑了笑,带了几分纵容的语气:“你拿定主意就好。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我也好,师母也好都是能帮你。”

霍铁衣也是笑:“我这里也是一样。”

谢青梓心头泛起暖意,诚心实意的道谢:“我知道了,多谢你们如此。”

谢栩仍是忧心忡忡,只看着谢青梓那副样子,却到底还是将劝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自然也明白,他们肯定是不能一直在陆家这里避着的。就像谢青梓说的,迟早都是要回去的。如今谢青梓既是心里有准备,那回去也是无妨。无非,就是他自己再努力小心些,到时候好好护着谢青梓就是了。

谢栩暗自下了决心,旁人自是不知。

谢青梓转而看了谢栩一眼,语气不甚好的提起了谢栩不顾自己性命的事儿:”你倒是该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是果真不要命了?“

谢青梓回想那一幕,就觉得心头恼得厉害。若不是卫泽和霍铁衣在,如今是不是谢栩的身子都被戳出了两个窟窿了?还是他们二人两败俱伤?

若真那般,那又该如何收场?

一提起这个事儿,谢栩自己也是心虚,干巴巴笑了两声,全然没了之前那般去找李润麻烦的架势,只语气很是小心翼翼道:“这不是霍大哥和卫大哥都出手及时吗?就算真他们不出手,我也不敢真杀他不是?肯定也会收住的。”

“然后他便是伤了你是也不是?”谢青梓冷哼一声,哪里不明白谢栩的心思,冷笑着将谢栩那点心思都是戳破了:“他若伤了你,必定觉得歉疚,到时候你再提出退亲的事儿,他肯定无法拒绝。你心里便是打的是这个主意。”

谢栩一声也不敢吭了。

谢青梓见状,便知她这些猜测都是说对了。于是越发冷笑几声:“旁人都说你长大了,可从这个事儿就能看出来,你到底还是个小孩儿罢了。想得容易,可刀剑无眼,你如何敢保证不会失手?你问问你卫大哥,你再问问霍大哥,他们可会做这样的事儿?”

霍铁衣闻言还认真想了一下,这才又道:“倒是也不至于就这样。要退亲也还有其他的法子,全然不必如此的。毕竟这戳在自己身上,疼也是不合算。“

霍铁衣说这话的时候一派认真。

卫泽也是开口:“这样的法子却是蠢笨。”

谢栩只更耷拉着头不言语了。当时他只觉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还有些洋洋得意他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可是现在被这么一说,他也的确是觉得这法子简直是愚蠢透顶了。

早知,他该让卫泽或者霍铁衣给他出个主意才是。

“我知错了。”谢栩乖乖认错,那架势再像个乖宝宝不过:“阿姐别恼我了,我下次却不敢了。”

“还想着有下次?”谢青梓兀自冷笑,看着谢栩这样,恨不能拧开他那脑袋看看:“你这样做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该如何?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有什么,我可还有脸面去见她?而我,这辈子心里又能好过不成?你以为是为我好,却也不过是把我推到了一个更尴尬的境地。”

谢青梓说起这些,说着说着倒也是不愿再说下去了。最后轻叹一声:“三郎,我也不与你多说,你自己想想就是了。你也大了,我总也不能在你跟前提醒你一辈子,这些事儿你都要自己想周全才可。”

谢栩乖乖应了,半点别的话也不敢有。

谢青梓看着他这样,的确也是说不下去了。只摇头叹息一声:“若不是你如此鲁莽,今日霍大哥的玉佩又怎么会碎?还有,以后鄂王府会不会恼羞成怒与谢家过不去,你又知道不知道?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谢家有个什么,就都是你的责任。“

谢青梓想着那玉佩,心里一派歉然——霍铁衣这个玉佩,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赔不上。这个人情又该怎么还?

霍铁衣听谢青梓说起这个话,忙道:”也不必如此介怀——“

“那玉佩那般重要,却因了三郎冲动而毁。三郎理应领罚,霍大哥快别护着他才是。就该叫他知道教训,以后看他还敢不敢犯。”谢青梓没给谢栩半点情面,又严厉的如此说了一句。

谢栩看一眼霍铁衣,心头只觉得无比歉意,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陆老夫人打了个圆场:“好了,再训斥下去三郎就该哭起来了。他本意也是好的,你也别太苛责与他了。他到底年岁还小呢,犯了错也正常。且再等几年,你再看他,必是不会再如此了。”

陆老夫人说着这话,又看谢栩:“三郎也好好给你姐姐赔个不是,她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如今你既是知道错了。那就好好的跟你霍大哥赔个不是,再去寻个玉佩赔上。以后切不可再如此冲动了。”

谢栩乖乖照着陆老夫人的话做了。

谢青梓也没绷着脸,“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霍铁衣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不要赔礼,肯定她们姐弟二人也都不会心安,也就没推辞。

临了散了的时候,卫泽忽出声道:“师母明儿叫裁缝来。我那还有许多料子,都用了才好。”至于到底给谁用,虽然卫泽没有明说,可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无非也就是一个谢青梓罢了。

至于怎么忽然想起做衣裳来:谢青梓****要在宫里行走,脸面上肯定不能堕了下去。不然只怕那些奴才狗眼看人低。

陆老夫人一面笑话卫泽的细心,一面又笑着应下:“知道了,哪里用你操心。不仅衣裳得新置办,首饰也是。我心里有数。“

谢青梓连忙推辞:“不必如此。我那也有料子,叫几个丫头们直接做成衣裳就行了。”再说,她的身份着实也不该用他们二人珍藏的料子。不然叫人看着心头该如何想?

“你却是不必想那么多。我们心头都有分寸。”陆老夫人只不依的摆摆手。“再说了,我也不糊涂,不会选那些扎眼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谢青梓拗不过,只得应了,不过却将首饰推辞了:“我是进宫学东西的,又不是做什么。也不必打扮太过,再说我也有不少首饰。就是天天换,也能换得过来。”

这话是实话。老夫人和大太太以往给她做了不少首饰,还有平日节日得的,足足两大匣子呢。

“你什么时候进宫去?”陆老夫人又问一句:“又怎么跟谢家那边说?”

谢青梓笑笑:“尽快去。至于怎么说——就说娘娘身边想要个逗闷子的,瞧着我还算伶俐,便是选上了。”就算谢昀心里头不信,他又能如何?总不能亲自去找卫皇后求证?

第二日一大早,谢青梓还没起呢,谢青樱倒是过来了。不过看着那架势,却不怎么开心,整个人都是显得有几分阴沉。

谢青梓心头感谢谢青樱昨儿来通风报信,态度自然更加和气:“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肯辜负

谢青梓这么一问,谢青樱就更加的委屈起来,眼圈儿都是红了:“不过就是那些腌臜事儿罢了。真惹急了,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谢青梓惊了一下:“好好的怎么的竟说这话?到底是怎么了?“虽说隐约心里头有些猜测,不过没确定也不好贸然说出来。

“昨儿三哥和父亲吵架,今儿鄂王府来退了婚,姨娘倒是怪我胳膊肘往外拐。”谢青樱说着这话,便只冷笑了一声:“这事儿是他们做得不地道,腌臜得厉害,又哪里该怪我呢?”

谢青樱全然是撕破脸的架势。瞧着她这样,谢青梓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到底是我们连累了你。若不是你来报信——“

“这个是再应该不过的。鄂王那样的人,怎能娶阿姐?我看着卫世子是极好的,阿姐要嫁也该是嫁给卫世子。”谢青樱抿唇一笑,老成无比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来。

谢青梓一下子噎得不知该怎么回,最后笑骂一声:“满嘴胡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成日将这些挂在嘴上作甚?还不快快打住?”

谢青樱甜甜一笑,仿佛所有的烦扰倒是也都抛开了:“阿姐和三哥真的要搬回来?”

谢青梓应了一声:“总在陆家这边住着也是不妥。既是他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背。”

“他如今在打什么主意,阿姐想来心里头也清楚才是。别的话我倒也是不必再提醒阿姐了。阿姐自己千万小心。”谢青樱如此说了一句,倒也的确是没再多说下去。末了只是又笑:“阿姐若是搬回来,我能和阿姐一同住吗?”

谢青梓着实也不好拒绝,便是应了。想了想又道:“你和他们也别闹僵了,别学我似的。我这也是没法子——“若是她是亲生的,或是别的情况,她也不会这样只能和大老爷等人闹僵了。

不管如何,能面上好好的,总比这样好多了。

谢青樱却是嗤笑了一声:“结果都一样罢了。阿姐小看了他的功利心。就算现在他将我捧在手心里,将来真到了要利用的时候,他难道还会有半点不舍?“

谢青樱这话如此犀利偏激,谢青梓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最后又看了一眼谢青樱:“不管如何,他也是长辈。闹得不好看,与你名声没好处。”

谢青樱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咱们说说别的。你说这次鄂王妃瞒着鄂王爷这般,鄂王爷会不会休妻?”

谢青梓一惊,“这么点事儿也不至于要休妻。”

“那可不一定。”谢青樱神秘一笑:“本来就不喜欢,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把柄,鄂王又如此丢脸了一回,或许迁怒也未可知呢?”

“就算鄂王自己愿意,这事儿也是只怕是不能成。”谢青梓认真想了一想,最后摇摇头。李润不是个狠心的,他那般容易心软,想来也不至于要逼得鄂王妃无处容身。而且李润自己下了那个狠心,那老王妃这些人也未必会同意不是?

只要老王妃等不松口,那鄂王妃的位置也是稳稳当当的。更何况,那件事儿只怕李润就算不知道,老王妃也是心知肚明的。更是怪不到鄂王妃那儿去。

谢青梓心里头这般想着,最后只觉得李润那鄂王府处处透着怪异——李润那样的身份,怎么就一定要娶了谢家的姑娘似的?难不成其他人都是生不出孩子了?

不过既是如今鄂王府将婚书送了回来,这门亲事自然也就是告吹了。鄂王府的事儿和谢家便是半点瓜葛也没有,她也不必再想这些。

谢青樱笑盈盈的:“反正有好戏看呢。”

“好了。”谢青梓伸手拧了谢青樱一把:“你呀也别总是摆出这样神神叨叨的样子。最近读书练字怎么样了?有进步没有?”

提起这个,谢青樱只觉头疼:“别提这个,提起这个我就心里发憷。”

谢青梓笑出声来。

不过谢青樱过来,也是带了些消息过来的:“父亲一心想要起复,觉得此番是好机会。所以我想着,他肯定无所不用其极。”

谢青梓应了一声,“只要不算计到我和三郎身上,那也就无妨。”谢昀爱算计谁就去算计谁,她并不在意。只是,却是千万不能触及她的逆鳞——她的逆鳞,就是谢栩和卫泽。

谢青樱愣愣的看着谢青梓:“阿姐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往的谢青梓,大概是最擅长逆来顺受的。可是现在……

“今时不同往日。”谢青梓笑笑,手指不经意的摸了摸手指上的那个戒指。以往她没什么可在意到非要抵抗的地步,而如今……却不同了。

再说了,谢昀做的这些事儿,也是早就触犯了她的底线。让她再无任何容忍之力。

况且……“谢家是养我不错,可也就是老夫人大太太罢了,他又何曾做过什么呢?”谢青梓讥诮一笑,略略带了几分嘲讽和凉薄。手指将那戒指轻轻拨弄了一回:“报恩总也要找对人罢。”谢昀算哪门子的报恩对象呢?

他既不曾教导她,也不曾关爱她,有的只不过是无尽的冷漠和那一句句的”野种“罢了。她又何须报答?

谢青樱看着谢青梓,面上渐渐露出复杂之色来。

谢青梓看谢青樱这样,倒是一笑:“你不是说你在梦境里见过这一切吗?为何如今倒是这般模样?”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也分辨不出到底是真的只是玩笑话,还是说的是真话。

谢青樱愣愣的看着谢青梓,摇了摇头:“要发生的事儿总归还是会发生,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说着这话又轻叹一声,竟是无限怅然。

谢青梓轻笑出声,定定看着谢青樱:“我不信。”

“不信什么?”谢青樱似完全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青梓笑容灿烂,站在窗边。早上的晨曦从窗棂透进来打在她身上,仿佛她整个人都是散发出微微光芒来。她看着谢青樱,然而谢青樱却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这幅自信嫣然一笑的样子,简直就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就觉得信服了。谢青樱听见谢青梓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可我想着,若自己不努力不把,到最后自己又该是何等不甘心?我若是你,我不会觉得这是老天爷让我将经历过的事儿再经历一次,而是会想,许是老天爷愿意再给我个机会也不一定。”

摊开手,谢青梓伸手摸了摸谢青樱的头顶,语气刹那之间竟是有些悠远:“你才几岁?不管梦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不该这样颓丧。”

谢青樱愣愣的看着,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竭力忍住,唇角微微勾起笑来:“阿姐果然还是阿姐。”当初她几度不想再挣扎着活下去的时候,谢青梓便总是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似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说:“这样放手了,你甘心吗?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总不该这样就浪费了。”

于是漫漫黑暗路途中,这话就像是点燃了一盏灯,好歹让她有了挣扎下去的动力。

谢青樱一把捂住了脸颊,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几乎不敢回想那时候的情景,以及最后谢青梓就那么没了的情景。

“阿姐,你会嫁给卫世子罢?”谢青樱忽出声,微微哽咽着,巴掌大的脸颊上布满泪水,然而一双眼睛却是灼灼发亮:“你一定要嫁给卫世子,千万千万,不要嫁给沈慎。”

谢青梓看着谢青樱这样认真的架势,心头一软,柔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嫁给沈慎了。”就算山重水复,就算再如何,既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又怎么还会回头?

况且,有些东西没尝过也就罢了。一旦尝过了,哪里又还能放手呢?尝过了和卫泽之间的甜蜜后,她如何还可能放手?她又如何还能过得了寡淡的日子?沈慎如今之于她,就是寡淡。而卫泽……则是集了所有绚烂和美妙滋味的存在,让她情不自禁的便是想去追逐,想去触碰,想去紧握住。所以,她又怎么可能舍弃?

谢青梓想着卫泽,唇角微微一勾:“你只管放心。不管你梦中,我是如何结局。这一回,我却绝不会重蹈覆辙。我会活得好好的,得了所有想得到的,如此方才不辜负了所有对我好的人。””合该如此。“谢青樱心情慢慢的激荡起来,像是被风吹得鼓鼓胀胀,只觉得心口都是热血澎湃起来。末了更是不由得生出豪情:“是了,阿姐这话极是。若是重蹈覆辙,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是这话。”谢青梓含笑看着谢青樱,倒是有些纳罕自己怎么好好的就和谢青樱说起这些事儿来——许是谢青樱的诚意和亲近打动了她,又或是谢青樱的这般颓废状态让她看着心中不痛快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谢青樱若是振作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于谢青樱的梦,她也仍是不去想太多。更不打算去问。

既是许多事早已经是冥冥之中注定,问出来又如何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针见血

谢青梓和谢栩搬回去也费多大的功夫。就是陆老夫人颇有些舍不得,那副眼巴巴的样子,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酸得厉害。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只宽慰陆老夫人:“义祖母不必如此,每日我回来,肯定还是要过来先给您请安的。无非就是夜里睡在了那边,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得了这话,陆老夫人这才肯放人走了。只是前头刚走,后头就看住了霍铁衣:“这下府里可是冷清了,你却是不许再走了。”

霍铁衣登时笑了:“老夫人只管放心,我不走。”横竖他自己一个人,在何处也是住,住在这里也和泽哥近便些,说话办事都方便。最紧要的是,陆家这种家庭的温暖,他却是无比贪恋。

谢青梓和谢栩这头回去时,谢家自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东西让丫头们收拾着,姐弟二人便是携手去给谢昀请安——既是回来了,那肯定礼是不能废的。多的事儿都做了,哪里还在乎这一点小事儿?

谢栩却是那股子不乐意的劲儿都似乎是写在了脸上。半点遮掩也懒怠有。

谢青梓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他一下:“刚书欧尼长大了,便是又跟小孩子似的。”

谢栩这才收敛了。

谢昀却也没给他们好脸色看,轻哼一声:“还舍得回来?我以为你们却是舍不得回来了。”

谢青梓也不恼,垂下眸子微微含笑的客气应对:“您说笑了。”多余的话她却也不想说,对于谢昀,着实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故而,客客气气的便是最好不过。横竖不管谢昀说什么,她都这幅态度,既是挑不出错来,也叫谢昀无从下手。

谢青梓这样的态度却叫谢昀的确是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枕头上,自己用了力,可是半点效果也没有。这种感受叫人只觉得不痛快。于是谢昀越发的语气讥诮起来:“陆家如今水涨船高,你们一个个的都巴结了去,倒是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