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泽应一声,谢青梓却是感激:“多谢霍将军。”

“不过是举手之劳。”霍铁衣头也没回,闷声如此说了一句。他总不好说,他却是只当他们二人是弟弟妹妹一般十分亲近,故而才愿意多事罢?尤其是谢栩那孩子,也是甚为懂事。

当然,霍铁衣才不会想承认,其实他心里头也是有那么一点儿想看看李润出丑的。

至于说是不是会闯祸,又是不是会闹得不可开交,霍铁衣倒是还真没往心里去。毕竟:怕什么呢?李润再怎么骄横,打一顿不也得老实了?

这般想着,霍铁衣倒是觉得手有些痒痒起来了。若是能动手的话,他自是半点也不会迟疑的。

霍铁衣颇有些亢奋,催着马儿一路狂跑。

霍铁衣到了的时候,谢栩却是和鄂王站在大门口对峙呢。鄂王一头雾水,谢栩满面阴沉,一看就是要发生大事儿的样子。

霍铁衣勒住马,朗声笑道:“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话,何不进屋去说?”

谢栩看了霍铁衣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而后就问:“我阿姐也知道我来了?是不是她让霍大哥你来的?“

“你阿姐在后头呢,马上就能赶到。”霍铁衣看谢栩也没做出什么冲动事儿的样子,倒是颇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却是又道:“你这是怎么了?他怎么招惹你了,你与我说说,我来替你出气。”

鄂王李润噎得好半晌都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嗷嗷直跳脚:“霍铁衣你个王八蛋,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我小舅子了?”

“小舅子”三个字话音刚落,谢栩便冷冷出声:“住口,别再这样叫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决斗

谢栩一声喝完,冷目看着鄂王李润,只又厉声问道:“今日我来,却是要找你退婚。你应是不应。”

鄂王李润一愣:“好好的退婚做什么?”

谢栩神色越发冷:”这么说来,你却是不答应了?“这样说着话,一面说一面却是攥紧了手上的配剑。

鄂王李润就越发的不明白了:”到底这是怎么了?“

霍铁衣看着谢栩这架势,倒有些挑眉:这……难不成是真要不言不合就拔剑?谢栩这身板,只恐怕未必是打得过啊……

李润到底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被这么逼问了两回,到底还是有些恼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便已是十分的恼怒了。不过到底还是没发火罢了。

谢青梓和卫泽赶来时候,谢栩正好问道:“我只问你,我要替我姐姐退亲,你肯是不肯。”那样子,分明是要逼着李润同意退亲的。

谢青梓满心奇怪谢栩怎么就突然动了这样的心思,被卫泽扶着从马上下来之后,便是上前去拉住谢栩,沉声问他:“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起这个事儿——”

“我谢家却是不愿和这样的人结为姻亲。”谢栩低垂了眸子,而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看谢栩这样,谢青梓满肚子的话都是根本说不出口了。她从小就和谢栩在一处,自是知道谢栩秉性如何。谢栩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管是什么事儿,他都是坚持到了最后的。而这次他,似乎更是格外的坚持。

她着实说不出什么驳了他面子的话。当然,真退了亲也不是不好。谢青蕊再怎么不好,她再怎么不喜欢谢青蕊,总归也不至于就盼着谢青蕊这辈子都是过得不好。

只是,这样退亲的方式,却是……有些不大妥当。

谢青梓深吸一口气,本想上前去说两句话缓和几分,不过卫泽却是在此时拉了她一下,阻住了她的去势。

谢青梓回过头去,便看见卫泽朝着她摇了摇头。显是不赞同她这般上前去说话。

而李润此时也是拉下脸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谢三郎你竟然如此。不过,你若要退亲,却也是该给我个理由才是。我李润再怎么不在意这些,总也是不至于连脸都不要了?“”不是谁都能随便能这般不给我脸面的。“李润几乎是发狠了一般的如此说道。”我谢家虽是式微,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侮辱的。是你欺人太甚,你又何必做出这般模样?“谢栩只不看李润,似怕污了自己的眼睛一般。这幅样子,想来李润看着更是心中不痛快。

不过,不拘是卫泽,还是霍铁衣,又或是谢青梓,都是不约而同的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痛快。

霍铁衣撑不住,到底笑了一声,而后看着李润:“你又何必说那么多话吓唬小孩子?退亲不退亲,倒是说句话才是。”

李润本还觉得无所谓,不过听了这话,却是一瞬间就黑了脸。斜睨霍铁衣一眼:“我们两家的事儿,你来插嘴什么?”

这话也说得没错,虽说听着有些让人不舒服就是了。霍铁衣却不恼,只笑一笑:“路见不平罢了。你一个王爷,欺负人家做什么?是,泽哥?”

卫泽这才慢慢腾腾的开了口:“既是要退亲,那就退了就是。何必说那么多?还是你不想退?”

“我为何要退?”李润也是火从心起,而后又冷哼一声:“我倒是还没追究他们谢家的责任呢。原定的什么时候成亲?如今他们倒是好,将女儿送去了金陵。我倒是要问问,到时候你们拿什么送进我鄂王府?”

李润这追究责任,也没什么不应该。不过这个时候说这话,难免就是在故意找茬撒火了。

这下不只是谢栩,就是谢青梓也是不禁皱眉。

谢栩刷的抽出长剑来,剑尖指着李润:“既是你不肯轻易作罢,那咱们便是来决斗一场,你若输了,便是退亲!”

霍铁衣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这一瞬只如同点燃了两盏灯笼在眼底,整个人都是从漫不经心慢慢变得肃穆起来:作为常年混迹在军中的,他哪里耐烦听这些打嘴仗的功夫?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结果。倒不如实实在在的打一场,这才像个男人!这才来得痛快直接!这才叫人也看得舒坦!

这样的情绪也就维持了那么片刻罢了,而他很快也是忽然想到:谢栩这从小就会读书了,哪里会打架?更别说,李润虽是混账不上进的玩意儿,却也是认真学过几日骑射功夫的。

所以,这哪里打得过?

谢青梓也是皱了眉头,当即再按捺不住:“三郎,你这是做什么?”

卫泽倒是没说话,反倒是深深看了一眼谢栩,面上露出了几分沉吟来:若是小事儿,谢栩哪里至于如此?他记得谢栩和那个谢青蕊,感情也不深。若说是为了谢青梓,倒还说得通。可若说是为了谢青蕊……

卫泽转头看住了李润,目光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而李润却不曾觉察,只看着谢栩朗声反问:“那你若是输了呢?”

“我若输了,我随你处置。”谢栩一笑,竟是有几分超脱的味道。虽说说出来的话未免血腥狠辣,可面上看着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要杀要剐,却是随你。不过,我却是绝不会输。“

谢栩这样,自是激怒了李润,李润纵原本不打算答应,此时也是不得不答应。他阴沉着脸应了:”好,我府中有练武的屋子,咱们便是比划比划。”谢青蕊不重要,退亲也好迎娶也好,不过是小事儿。可是面子却是决不能丢了的。这就是李润心里头的想法。

何况人少也就罢了,让一让谢栩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绝不愿意就这么丢了这个人。

谢青梓听完了这话,登时大急,“这是胡闹什么!”

“阿姐,你别管此事儿。”不等旁人说什么谢栩自己第一个倒是如此开了口。

谢栩都如此说了,谢青梓纵是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得咽了下去。她受不住谢栩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气——而且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的确是莫名让她安心了几分。

当然,最后没反对,最关键还是卫泽忽然出声说了一句:”放心,三郎输不了。“

听了这句话之后,于是她七上八下的心就一下子安稳了下来。仔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是她太过担心谢栩安危,竟是没注意到许多小细节。谢栩如此上门,若说他心里没半点成算,只凭着一腔怒火,她也不大相信。

她的弟弟,却不是个冲动之人。谢栩不笨,更不糊涂,性子也是沉稳。从小到大,他也没做过几件冲动的事儿,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此时他既是开口,她也该相信他心里必是早就想好了这些的才是。

况且,就像是卫泽所表达的意思那般,谢栩不可能永远是小孩儿,永远被她护着。谢栩迟早要独挡一面,既他如此坚持,她也该按捺住心中不安和担心,耐心看看他到底能做成什么样儿。

这般想着,她心头便越发安定几分。

于是谢栩和李润以武定乾坤的法子,也就大家都默许了。

到了地方后,谢栩侧头看了一眼卫泽,又看了一眼卫泽和霍铁衣,微微一颔首肃穆又彬彬有礼道:“还劳烦卫大哥和霍大哥与我们做个见证。”

“见证就见证,难道我还会抵赖不成?”李润气得不行,只觉得心窝子都堵得厉害:以往只觉得谢栩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实在是讨人喜欢。不过现在……他却已是全然没了那种想法。只觉得谢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呢?

而谢栩似是还嫌不够,竟是出声回了一句:“我还真怕你抵赖。”

霍铁衣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卫泽虽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不过嘴角却也似乎有淡淡笑意:“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抵赖。”李润若敢抵赖,他自是有法子叫他后悔不迭,老老实实。

谢青梓抿着唇,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李润:“是了,鄂王爷可不是那等会抵赖的人。我相信鄂王爷的人品。”

李润看一眼谢青梓,只觉心头更不痛快了:她还真当他听不出来她这是在给他抬高架子,到时候让他下不来这个台,抹不开这个脸?

“本王别的也就罢了,可守信中诺这一点,却是无人能及!”李润如此说了一句,也选了一把短剑——既是谢栩还是个小孩儿,他让几分也更显得他有风度不是?他总归是学过好几年,难道还能输给谢栩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李润多少也是有些轻敌。

谢栩微微一笑,随后目光便是变得冷厉。缓缓抽出佩剑,他却是说了一句叫人都意外的话:”既是你兵器比我短,便是让你先出手,也省得你输了口服新不服。我却是也不愿占你这个便宜。“

谢栩这话,可算是惊得众人都是露出愕然意外的神色来——这,架势是不是也摆得太足了?

霍铁衣越发感兴趣,双目灼灼的看着谢栩,眼睛都不愿错开一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胜负

霍铁衣双眼放光,忍不住想:若三郎这孩子在军中,只怕也是个人才啊。就冲着这个架势,也能唬住不少人。

卫泽也是露出笑来。

唯独只有李润笑不出来。李润看着谢栩,蹙眉道:“你——”

“既是决斗,还得公平。你出手罢,是男人就别再啰嗦了。还是你不敢?”谢栩挑了挑眉,语气却是有些挑衅。

李润气得咬牙跳脚,心道:此番自己非但要一招制胜不可,还要狠狠的羞辱羞辱这谢家三郎才是。好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挑衅他李润的!

李润连花招也是不肯了,直接一出手就是杀招——不过到底是没打算杀人,所以也没冲着要害去。

谢栩看着李润出手,这才提起自己的剑来。他没学过武,动作都是看着青涩。不过气势却是十分的慑人,就那么举着剑就朝着李润直接刺了过去,还直接冲的是脖子。

至于李润的动作,他却像是没看见一半,不善也不避。若是真让他刺中了,李润搞不好真要丢了性命,但是他自己同样也是轻松不到哪里去。

霍铁衣猛然皱起眉头来,一瞬间便是明白了谢栩的心思。当下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分明是打算伤敌十分自损七分!也就是所谓的以少换多!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流氓打法!亏他还用剑,看着好像真是君子似的!可这打法,也不知是和哪个混账学的!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是错的。古时候便是有俚语:打架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谢栩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谢栩也是沉得住气,出手时李润来势一定根本无法变招了他这才出的手!这心态也是叫人不由得心中惊叹!

而旁人尚如此惊叹,李润此时心头则完全是吓到了——这也太不要命了!他此时也收不住动作,只能努力的偏过头去避让谢栩的剑尖。不过在旁人看来——纵然李润躲了,可也仍像是自己主动在往谢栩的剑尖上撞一般!

谢青梓惊叫了一声:她也看得出,若是真撞在了一起,李润肯定受伤,可谢栩同样也是受伤!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霍铁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扯下了腰上的玉佩便是直接砸了过去——他还是更担心谢栩几分,所以砸的是李润的手腕。

而卫泽也不知道手指弹了一个什么出去,同样也是冲着李润去的!

李润只觉得手腕一疼,手中的剑都是握不住,登时就松开了手指。而与此同时,膝盖弯上也是尖锐一疼,膝上一软不由自主的就是打了个闪。这一打闪不要紧,却是一下子就绊了另一条腿儿。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李润就这么的……摔了个五体投地。下巴狠狠的磕在了汉白玉的地砖上,登时疼得眼前都是一花。

而谢栩也是同样没好到哪里去——被李润这么一绊,也是摔了个大马趴。不过他倒是比李润好些,摔在了李润的身上。登时砸得李润整个人闷哼了一声。

谢栩有些懵,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青梓则是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拉住谢栩,一开口都是声音带着哽咽。不过却是怒声骂道:“胡闹!任凭什么样的事,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这般,如何对得起我们?“

若不是谢栩已经大了,此时她倒想如同小时候一般,狠狠的打他一顿才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样的胡闹!

李润心头郁闷不已,加上谢栩一动,便是忍不住闷咳了一声。

霍铁衣勉强憋着笑上前去将谢栩一把拎了起来,而后啧啧两声:”我见过不要命的,还没见过书生这么不要命的。看来你们这些书生,倒也不是那样无用懦弱。”

谢栩涨红了脸,有些着恼:“霍大哥!”

李润得了自由,便是自己咳嗽着坐了起来——倒不是他不想站起来,而是腿上太疼了,压根就使不上力。他心头不由得大骂霍铁衣和卫泽:这两王八犊子,他就知道不该叫他们做裁判!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自己怎么就那么不长教训呢!尤其是卫泽这个黑心眼儿的,简直见了他就没好事儿,空长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

卫泽倒也没忘记李润,噙着浅笑低头去问李润:”服气了不曾?“

李润”啊“了一声,面上神色都是懵然。

卫泽也不和李润计较,许是体谅他刚摔了一跤罢了。而后便是解释:”方才比试,你输了。你服气不服气?“

李润瞪着眼睛嘴开合几次,到底还是只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来:”你们这是合伙的来算计我的?“李润也是真被整治得没了脾气了。

霍铁衣说了句实在话:“哪里是我们欺负你,倒是泽哥救了你一命。不然你这脖子,啧啧——”

霍铁衣也真是觉得自己说了个实话。没有卫泽,李润这脖子如今就要多个血窟窿了,搞不好就是个血溅三尺的结果。当然,说出这话来,也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儿是在故意取笑李润的意思。

李润登时憋了一口气,语气不甚好的反问霍铁衣:“这么说来,我倒是该感谢他了?”那一下,差点没把他的膝盖骨给打碎了,他还要感谢不成?

“感谢倒是不必了。”卫泽伸出手来,唇边的笑意不曾消散。指尖往李润的脖子上一抹,指尖便是蹭上了一抹殷红。而那刺疼也是登时让李润倒吸一口凉气,倏地就往后避开了。

卫泽将手指给李润看,语气很是笃定道:“若我不出手,你已是死了。从一开始出手就已是注定了输赢,你说是也不是?”

卫泽难得这么好脾气。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不过是被李润这样狼狈的样子给取悦了而已——他就是不喜欢李润这个人,看着李润吃瘪,他就心情大好。

李润心里也是明白几分的,摸了摸脖子,心知肚明脖子上是被剑刃蹭了一下,却是破了一层毛皮。若卫泽不出手,自己搞不好真要交代了。一时看了一眼谢栩,只咬牙:“我也算是见识了。”看着这个态度,倒也服气了,并不打算不认账。

李润的确是这点好:不管如何,总归是实事求是,也不真就混账纨绔得叫人厌恶。

谢栩看着李润,抿着唇角,又道:“那你将婚书还我。另外,也叫你王妃别再见我父亲别再提那些荒唐的话了。我阿姐岂也是你可觊觎的?“

谢栩语气颇有些不客气。

李润愣愣的:”王妃怎么了?什么荒唐话?我什么时候觊觎你阿姐的?“

李润只觉心头冤屈——这未免太冤枉人了。

谢青梓也是愣住:原来谢栩是因为这个才这样的。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刹那之间,她心中一酸,眼底便是不由自主的酝出水汽来。她强忍住了,却是心头更加复杂。

卫泽同样也是瞬间就变了脸色:”觊觎你阿姐?三郎,此事儿你却是不曾与我说过。”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不甚痛快的样子,李润就心头莫名一寒。

霍铁衣却只觉得亢奋,眼睛都是有些发亮的等着接下来卫泽的动静:卫泽每次一这样,那可是没什么好事儿发生的。这李润也是自己作死啊,好好的竟然是敢做这样的事儿?可真够大胆包天的。

李润也是发憷,连忙出声辩解:“胡说什么?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儿?你阿姐不是早就定了亲了?我就是再丧心病狂,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啊!”

殊不知,李润这话却是又往卫泽心上扎了一刀,登时卫泽的脸色就更黑了三分。卫泽“呵呵”的笑了,“是吗?”

李润背上的寒气就更加的厉害了。他看住谢栩,忙道:“如今比也比了,我也答应退亲了,你总该告诉我是为何了罢。你说的这些,我却全是不明白。”死总也要让他做个明白鬼?

看着李润如此,谢青梓微微一皱眉,“难道王爷竟是不知,鄂王妃曾来谢家拜访,提了个很是荒唐的理由?”

李润蹙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谢青梓只蹙眉不言了:接下的事儿,她再说下去,那就有些不妥当了。而且,那些话她也着实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不出口来。

别说是谢青梓,就是谢栩也是同样不愿意当着卫泽和霍铁衣的面儿说出来,当即只冷冷的对李润道:“王爷既是不明白,就该去问自己的王妃才是。何必问我们?我们说了你也是不相信罢了。“

说完这话之后,谢栩便是直接拉着谢青梓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就回过头来:“王爷可别忘了,将婚书送过来才是。”

李润铁青着脸不言语。待到人走后,这才厉声叫人进来将自己搀扶起来——

往外走的时候,谢青梓将之前在地上捡到的东西拿出来,颇有些歉意道:”这是霍将军的玉佩罢?想来方才掉在地上的时候摔碎了——我再赔给霍将军罢。”

霍铁衣看着那玉佩,这才想起了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将之猛然砸过去的事儿,当下神色都是顿了顿。面上浮起了一丝丝的复杂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愿得一心人

只一看霍铁衣的这般模样,谢青梓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怕这个玉佩对于霍铁衣来说,却也是有着别样的意义。如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般神色。

谢青梓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若只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玉,那就也罢了。无非是寻一块更好的赔了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可怎生是好?

谢栩同样也是无措,耷拉着头倒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都是我不好。”

霍铁衣伸手将那玉佩收回来,又拍了拍谢栩的头:“重要的也不是东西,不过是送玉佩的人罢了。”

霍铁衣说得轻描淡写,似已是不在意的模样。谢青梓看在眼里,只觉越发歉然:看他之前那神色,便知肯定不像是他说的那般不在意。回头虽说她肯定还是要赔一块,可是她心底还是过意不去的。

待到霍铁衣去牵马儿,谢青梓便是悄悄问卫泽:“这玉佩你可知是什么来头?”

卫泽神色难得复杂:“是他爹留给他的。”

霍铁衣的父亲,早就不在了。谢青梓愣愣的想,怪道霍铁衣会是这样一个神色。原来,这个玉佩是这样的来历。的确是十分重要。可……“那现在该怎么办?”她讷讷的问了一句,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盼着卫泽能给她几分建议才是。

谢栩同样也是无措,整个人更加颓丧了:“早知道,我——”

“无妨。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回头想法子镶起来也就是了。”卫泽知道霍铁衣的性子,知他也不是真在意这个玉佩才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而只是想起了霍家的事儿罢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问谢青梓道:“可还与我同骑?”

谢青梓蓦然红了脸颊,摇摇头只道:”不了罢,来时那是情急之举,到底现在……我和三郎骑一匹马就好了。“来时虽说心急如焚,可她还是多少也有些不自在。若是再这般回去,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旁人怎么看怎么说?

卫泽仍是浅笑,“三郎自己骑马都是够呛,如何能带你?罢了,你自己骑一匹,我替你牵着马就是。让三郎去和铁衣同骑。“

谢栩应了一声,便是去找霍铁衣了——走了几步倒是忽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来:阿姐本来是应该他自己照顾的,怎的这会子却是都让卫泽将这事儿抢了去了。不过如今都是走了,再折返回去也是不好。

卫泽则是将谢青梓扶着上了自己的马儿,随后自己也是上了另一匹马,不过缰绳却是没给卫泽,只是自己捏着。

因谢青梓也不会骑马,所以卫泽便是只让马儿慢慢的走着。

“姑姑虽是皇后,不过性子也算温和,很好相处。”卫泽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同样也是让谢青梓的尴尬驱散了几分。

谢青梓应了一声,末了又感慨:”娘娘却是真关心你,你该多孝顺娘娘才是。“

“从小最疼我的,大概除了我娘也就是姑姑了。”卫泽微微侧头,似乎是在回想小时候的情形:“母亲去后,一直是姑姑带着我。姑姑甚为疼我,比起母亲来也差不了什么。”

“若不是有姑姑,大概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卫王世子了。”卫泽又如此说了一句,语气颇有些自嘲:“不过现在,倒也是有没有这个头衔都一样。”

谢青梓不知该如何回,便是干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般安静听着。不过心里头却还是心疼卫泽:光是想想那样的处境,她就觉得艰难。

“铁衣那时候也在宫中,我们两可没少被欺负。”卫泽也不知怎么想起了什么,忽笑出声来:“小时候铁衣和我想了不少的招数报复回去。如今想着,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谢青梓却完全想象不出来卫泽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过听着卫泽这样说,她却是不由得也笑:原来卫泽小时候也和其他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两人一路往回走,从天还没彻底黑了走到了四下里都是看不清模样却还没走到。

卫泽忽笑道:“想不想吃馄饨?我知道有一家摊子,味道却是极好。只可惜只晚上摆,也没多少人知道。以往有时候我办差晚了,懒怠回去麻烦,就干脆去那儿吃一碗。”

谢青梓只微微一犹豫,便还是答应了。横竖已经这个时候了,再晚一会儿也不打紧。何况今日气氛这样好,她却是舍不得打破这样的局面。甚至不由得想:若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那也是极好的。

谢青梓偷偷看了一眼卫泽,心想:不知他是否也是这样的感受?

卫泽轻笑一声,而后便是策马带着谢青梓往摊子那儿去。心头同样是舍不得就这么回去了,结束了这样的情景。

这一刻,二人都是抛开了心头的诸多烦恼,只沉浸在了这种仿佛要漫步到天荒地老的静谧安稳之中。

到了小摊儿,卫泽便是熟稔对摊主道:“来两碗小混沌,再煮一碗五彩元宵。”

谢青梓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必然是经常来的。因了摊子还远远不到上生意的时候,摊主正包着混沌呢。闻言一抬头看见了卫泽,立时笑起来:”原来是卫千户来了。怎么今日没当差?“随后瞧见谢青梓,又夸道:“这位小姐也是俊,是千户的未婚妻?”

卫泽唇角浮出笑来,看着谢青梓面上瞬间浮起了一丝红晕的娇羞模样,他便是笑着承认了:”嗯。“

“这可是大喜事儿。”听了此言,摊主顿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忙招呼自己的媳妇儿:“切一盘腱子肉给千户,再装一碟小菜。咱们虽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心意却是不能少的。”

卫泽也不见不好意思,反倒是一笑只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说完也是在谢青梓对面坐了下来,末了又朝着谢青梓一笑。

谢青梓被他这个笑容弄得有些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心头啐道: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忒可恨。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就是卫泽在笑那个”未婚妻”的称呼呢。

什么未婚妻不未婚妻的?

谢青梓虽说心里头腹诽不止,到底也是没想过是不是要反驳回去。如今和卫泽这般,倒是和当初与沈慎的是截然两种不同的感受。与沈慎,不过是大家都这么说都这么觉得,于是在一起也就好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纵然心里或许偶尔有些不乐意,总归也还是就这么被动接受了。

可与卫泽在一处却是不同。且不说心情截然不同,只说这种女儿家的小心思,也是起伏不定。卫泽不拘做个什么,都是让她觉得心中欢喜又甜蜜。只要是和卫泽在一起,就让她觉得心情飞扬。

大概,这就是两心相悦之感罢?怪道诗词都说,愿得一心人,白头永不离。又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若能和卫泽在一起,怕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若能和卫泽在一起,不拘吃什么穿什么,都是高兴的。

若是将来能在一处,白头永不离,那这辈子只怕她再不会与偶什么奢求了罢?

不多时肉片和小菜都是端了上来,那脸庞有些黑红的妇人便是笑:“筷子盘子都用开水汤过了。干干净净的。”多少也有些局促的样子。

谢青梓笑盈盈道谢:“多谢大嫂您了。”

卫泽见谢青梓这般和善,又笑了一笑。笑得谢青梓越发不好意思,忙将筷子往他手中一塞:”看什么,快吃东西。时辰不早了,回去晚了义祖母得担心。”

卫泽轻笑一声,“却是有些委屈你的。”刚才也是他没想周全,只想着这处不错,便是拉着她来了。倒没想,她怕以前也没吃过这样的。如今坐在这里,也不知适应不适应。

谢青梓笑看卫泽,摇头低声道:“我觉得很好。”

卫泽倏地笑了一声:“我也觉得很好。“

说了一阵子,待到馄饨上来,谢青梓尝了一口,倒觉得的确是不错,不由感叹了一声:“味道真是不错。”

“元宵更有趣儿。”卫泽一笑。

待到元宵端上来,谢青梓便笑了:”还果真是五彩的。“白的,粉红的,黑色的,紫色的,还有青色的。团团在一个碗里挨着,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白的是糯米的,粉色的是加了些玫瑰水。黑色的是搀了芝麻粉的。紫色的是紫米的,青色是加了青菜汁液调成的。”卫泽细细解释了一番,“你尝尝玫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