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纸包上还带着他怀里的温度,那股暖意便似是从指尖都直接一路传到了心底去。捂得她心底都是开始暖了起来。

打开纸包,却见里头是蜜渍樱桃。白色的糖都结成了糖霜,裹着一颗颗圆润鲜红的樱桃,看着就叫人只觉得口舌生津。捻起一颗含在嘴里,那甜味儿登时就化开在了舌尖,甜的几乎是有些发腻。然而她却是不觉得,只觉得异常的甜蜜,甜到了心底都是甜的。”真甜。“谢青梓笑得几乎眯了眼睛,而后又笑:“你尝尝。”

说着又捻了一颗举到了卫泽唇边。卫泽本不爱这些,不过看着那莹润如玉的手指捏着那一颗蜜渍樱桃,却是莫名的动了食欲,张口一口将那樱桃含进了口中。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竟是连谢青梓的指尖都是含了进去。

谢青梓便是忙将手指刷的缩了回来。本有些不如昔日容光焕发的面上,此时却是一下子染上了淡淡红晕来。心道:这人怎的越发变本加厉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救命稻草

对于头一日的事儿谢青梓自然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关于定亲的事儿,她心里却是知道也未必如同想象般的那样容易,所以她也并不问卫泽。卫泽不说,便是已经代表了许多事儿。

倒是卫泽心中满怀歉然,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个事儿。说了一阵子的话之后,便是沉默了下来,看着神情也是冷峻。

谢青梓见他如此,只笑着转移话题:“对了,我这一病,倒是好些日子不能进宫去。娘娘不会恼罢?”

卫泽闻言一笑:“怎会?”

“那就好。”谢青梓微舒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以后却是再不敢胡乱的喝酒了。这一杯酒下去,倒是遭罪不少。可见贪嘴着实惹祸。“

因是偷偷过来的,没留卫泽过久,她便是忙让卫泽回去了——一则是怕人发现,二则也是毕竟是不该这般,所以哪能真让卫泽一直呆着?

倒是卫泽走时说起了另一件事儿:”许过些日子金陵城就要大开城门,到时候我会着人去将你祖母他们接回来。“

一听这话,谢青梓登时喜上眉梢:”果真?“

看着谢青梓欢喜得眼睛都是亮起来,卫泽倒是经不住笑起来:“有八成把握。毕竟金陵虽好,可到底也不能一直紧锁城门。不然占了金陵也没意思。太子的意思是先攘外,再安内,所以倒是暂时会互通有无。”

谢青梓听这话的,微微沉吟片刻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当即便是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之前闹得那样厉害。圣上不也——”

“此一时,彼一时。”卫泽摇头,“如今马上到冬天了。按照惯例,只怕一开春就会打仗。若是不将南方的东西运过来,只怕这场仗难打。李泾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故而才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事儿。”

说到底,李泾到底也不是傻子,不然也不能真占了金陵去。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谢青梓抿唇想了一阵子,又想起了卫泽要送林语绯去成亲的事儿:“如今既是这样的话,那林语绯成亲时候你倒是不用再去了——”

“还是得去跑一趟。”卫泽摇摇头,随后又有些歉然:“却也不知三月初十那日能不能赶回来。”仔细算算,只恐怕那号死后要么是在路上,要么就是在回来的路上,无论如何应也是赶不上了。

可偏偏却是谢青梓及笄。这样重要的日子,他却是不能在左右……想想也是叫人懊恼。

谢青梓自己却也不大在意这个,只是笑了一笑:“也就是个生日罢了。况且……是不是那日的生日我也不知道呢。”原这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说出口的,可是卫泽这样在意这个事儿,她便是想劝慰一两句。而且,卫泽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外人,这样的话她不能与旁人说,却是可以和卫泽说的。

反正卫泽也不会因了这个事儿瞧不上她,或是讥诮与她。

唯有与卫泽说这个事儿,她才能如此放松不在意。若是其他人,她只怕还未开口,心里倒是已经要先想想对方会怎么想了。

卫泽却是因了这话微微一皱眉。随后倒是很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既是当年能被搞混了,想来最多也不会差几日,一两日便是极限了。所以不是初八就是初九。“

谢青梓一愣,没想到卫泽还这样认真的和她分析。最后,她不由一笑:“我想也是如此。所以,及笄那日倒也没什么重要了。横竖这么多年过的也不是自己的生日。”

卫泽看着谢青梓轻描淡写的样子,只觉得是心疼万分:“以后我给你过。初八初九咱们都过。“

谢青梓一下子就笑出声来:“那岂不是要连着过好几日?旁人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作妖呢。”哪有这样过生日的?

卫泽却是一本正经:“谁敢说?我乐意罢了。”他乐意,谁敢说一句闲话?真呀想说那闲话,也得先掂量掂量——再说了,就算是连过三日又如何?他就是宠媳妇,谁有资格说什么?

卫泽如此霸气,谢青梓自是心中受用,当即抿唇偷笑推他:“好了,好了,这事儿还早呢。你快回去罢,不过是小毛病,也别担心。”顿了顿,又想起蜜饯来,便是又腼腆羞涩的低声保证一句:“你放心,不管是药再苦,我也会喝的。”如此才会尽快好起来不说,更是也才不辜负了他这样特意送来蜜饯啊。

卫泽见她乖巧的模样,便是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在她脸颊上一蹭,而后轻笑一声:“嗯。明儿我再来,可有什么想吃的或是想要的?”

“吃的也就罢了,不如带两本书来。“谢青梓微微闪了闪,都不敢抬头看卫泽:”闲着无聊,看看书打发时间也好。”

卫泽这才走了。

卫泽走后,谢青梓便是一把捂住了脸颊,只觉得脸上都是烫的。对于卫泽这样的亲近,她既是有些微微的不适应,却又觉得甜蜜异常。更是不由自主的沉溺在卫泽的温柔之中。

只是到底心中也觉得忐忑,毕竟这事儿却也不是应该的。男女本该保持距离的。

可即便是心中什么都知道,对于卫泽说出的明儿再来看她的事儿,她也不曾想过要拒绝。就如同他想见她一般,她同样也是想见他的。

兀自捧着脸面红耳赤的想了一阵子,荷香便是进来了。荷香几乎是一下子就看见了桌上多出来的那包蜜饯。登时荷香微微一愣,却也并不声张,只将其他的几个小丫头都打发了,这才又道:“刚才是卫世子来过了?“

光是想想,似乎也就是只有卫泽来了,谢青梓才会这样安安静静的半点也没声张出什么来。而且也只有卫世子敢这样大胆?

谢越想越是觉得就是卫泽,荷香悬着的心便是又微微放下去了。自家主子已是够艰难了,有卫世子护着却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至于这点小小的不合规矩之处……也就无伤大雅了。毕竟,真要算起来也不算什么。只要卫泽没毁了主子的清白,不过是偶尔单独相处,又算什么?

在荷香看来,哪怕最后自家主子做不成世子妃,只能做个侧妃什么的,倒是都比让谢家拿去联姻了的好。如今沈家那头指望不上了,以大老爷的性子,肯定是会打主意让主子去联姻的。若真那般,倒不如跟了卫泽。就算当不了正妻,总也不至于悲惨一生。

荷香自己都是没意识到,她却是将卫泽几乎当成了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有抓紧了卫泽,似才能将谢青梓从痛苦的泥沼之中拉出来。

谢青梓也没有瞒着荷香的意思:”嗯。“

“方才五姑娘过来将我们叫出去说了半晌话,倒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似的。主子您说,会不会五姑娘已经是知道了这个事儿了?”荷香紧紧蹙起眉头来,细思极恐,只觉得是不安。

谢青梓一愣,垂眸想了一想便是摇头:“不碍事。就算她真知道了,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想示好罢了。”至于是对她示好,还是对卫泽,倒是反而无关紧要了。反正她笃定谢青樱是绝不会说出去的。那就足够了。

谢青梓这样一说,荷香也就再没说什么,细细想想也的确是觉得就是那么一个道理。心下一放松,自然也就是不去追究计较了。

不过荷香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儿:“主子这次病了,我瞧着各处态度都是不一样了。可见到时候只怕世子爷真来求亲时,要被狠狠算计一回。”

到时候,卫泽也就罢了,毕竟是真心喜欢谢青梓的,所以倒也未必会计较这一点。可是卫家其他人呢?卫皇后呢?只怕也未必不计较。到时候……谢青梓处境一样的艰难。

光是想着这些,荷香都发愁。

谢青梓无奈一笑,面上也是沉闷凝重:“这样的事儿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谁也免不了。到时候再看罢。”若谢昀不那么贪心也就罢了,她只当是回报了谢家这么的多年的养育之恩,可若谢昀太过贪心……那她自然也不会纵容。

她虽不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可也不是任由谢昀予取予求的傻大姐。

抛开这些念头,谢青梓想着之前卫泽说的话,便是又道:“若是祖母她们能早些回来也就好了。”府里自然又会如同以前一样,而许多事情她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至少,算计卫泽这个事儿,便是不必太过担心。老夫人自然是不会纵容谢昀。

谢青梓这头想着谢昀会算计这个事儿,而那头谢昀倒是真和姚姨娘说起了这个事儿。

姚姨娘低声道:“老爷您说,这卫世子真是想让大姑娘做正妃?不是我说,咱们这个家世……”

“不然你以为怎么就送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谢昀吃了一口酒,微微眯着眼睛露出得意的笑来:“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是那模样倒是真不错。卫世子喜欢也不奇怪。青桃和青樱两个也都生得好。只要青梓嫁得好了,以后她们两个想要攀高枝也就容易了。”到时候他这个官职……自然也就更好说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遥夜亭皋闲信步

饶是姚姨娘早就隐约猜到了谢昀的打算,此时也是仍旧惊了一惊:“可青樱才多大——”谢青桃也就罢了,再养一二年也就可定亲嫁人了。可是谢青樱才不过八岁罢了,都还是个乳臭都没退干净的小丫头呢。谢昀就想得这样长远……

“不过是先这么想着。”谢昀却是不大在意,反倒是笑笑:“你想想,若青樱能嫁得好了,你不也跟着受用?”

姚姨娘心中微微一动,忽又叹了一口气:“青樱也就罢了,到底是个女孩子,指望得上指望不上都是两说。我倒是盼着我肚子里这一个,将来和三郎一样争气才好。”

谢昀看着姚姨娘的肚子,也是乐呵呵的笑了一笑:“正是这话呢。到时候我亲自教导,必能成大器。”

姚姨娘登时欢喜起来,勾着谢昀又说了许多甜蜜讨喜的话,这才作罢。

而旁人自是不知。

这头陆老夫人知晓了谢青梓病了,便是打发了身边的福满过来。另又带了一些料子过来,说是冬天到了,也该重新做些新衣了。

谢青梓只觉得不好意思:“义祖母这是都要将库房搬空了——”

“府上也没有别的小姐,可不得使劲儿打扮小姐你么?”福满一面抿唇玩笑,一面又仔细的看了看谢青梓的状态。见似已是好了很多,便是又才松一口气:“这下倒是可以跟老夫人说让她放心了。“

“本也不是多严重。”谢青梓解释了几句。末了又问陆老夫人的状态如何。

福满笑盈盈的:“咱们府上要有喜事儿了,老夫人心头高兴,身子也是就好。”

谢青梓听着这话,自是少不得要问一声:“哦?果真?是什么好事儿?”对陆家来说,能称之为好事儿的……倒也是少,她如何能不好奇?

“再过些日子,那么小姐就要多个哥哥了。“福满笑言,眼底也是期待盼望:”如今老爷已是派人去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家。“

谢青梓登时惊诧:“这是——寻到了合适的人选了?却不知是个什么样的?”

这个福满也是不大清楚,故而当下便是只摇头:“我只知道今年十四岁,却是个孤儿。说来也是巧,听说他生日也是三月里头的,却是巧得很,是三月初八。和小姐就差了两日。虽年岁小,不过似很是厉害。”

谢青梓一愣。倒是有些诧异为何竟是挑了这样大年岁的男孩儿——这样大,且不说品行不好把握,只说这样大总该早记得事儿了。养得熟吗?

“是义祖父亲自选的?”谢青梓最后问了这么一句,却是有些斟酌的小心翼翼。

福满多少也猜到了徐诶青紫想说什么,当即点点头:“可不是?是老爷亲自选的。”

于是谢青梓便是压下了心头疑虑,只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陆老先生的眼光,她自是相信的。既是陆老先生觉得可以作为陆家的希望传承,那肯定也是有他的思量。她却是不必质疑太多,更是不必忧虑太多。

如今,就只等着对方来就是了。

这一日倒是来得飞快——说起来,却是双喜临门。这头谢栩刚冲进来面带喜色道:“冬至之前,金陵就要开城门!到时候我亲自去接祖母她们回来!”

而那头福满又是过来,笑盈盈道:“今儿少爷已是到家,晚上家宴还请小姐千万早些过去。”

这不是双喜临门又是什么?谢青梓几乎是压不住欢喜,眉眼都是弯弯:“这可真真儿是好事儿!”

谢栩本也是欢喜,听了福满这话倒是有几分纳闷。当即便是问了一句:“少爷?哪个少爷?”

送走了福满,谢青梓这才又细细的和谢栩解释了一番。

谢栩又惊又奇:“什么样的人竟是能得了陆老先生的青睐!我得去瞧瞧。”说完倒是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只去寻合适的见面礼。

谢青梓这头也去换衣裳——虽说是晚上家宴,可是她却是想着现在就过去看看才好。一则是好奇,二则也是表现出自己对对方的重视。

至于见面礼,她也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她亲手绣了一个笔袋,另又准备了一套镇纸。镇纸是碧玉的,上头雕的是蟾宫折桂,寓意再好不过。毕竟,想来既是成了陆家的孩子,以后那肯定也是要走陆家的路子。肯定是从文的。

谢青梓这头收拾齐整,倒是难得的庄重典雅——只从这打扮就不难看出她对此事儿的重视。

谢青梓和谢栩一起过去的路上,两人还都忍不住猜想了一下对方该是什么样。尤其是谢青梓还有些紧张,不知对方好不好相处。

好不容易到了陆老夫人的院子,还没进屋子呢,外头小丫头倒是已经先透出一个消息来:“少爷可真俊!”

谢青梓闻言便是一挑眉,心道这个“真俊”得俊到什么程度。比卫泽还好看?还是比沈慎更像是端方君子?

倒也不怪她拿着这二人对比,着实是她见过的男子里也就只有这二人最是出色——谢栩虽然不差,可到底还没完全长开呢。

谢青梓撩开帘子,谢栩便是先窜了进去,显然是真好奇。谢青梓随后一步进去,便是只听见谢栩蓦然惊叹了一声:“怎会如此——“

谢青梓便是抬头看过去,一看之下却是正好撞进了一对眼睛里——那双眼睛看着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子长得如此相似。

若不是对方眉梢眼角的轮廓更粗犷些,棱角更锋锐些,只怕她真要觉得就是自己在照镜子了。

对方显然也是只觉得惊奇无比。以至于看了好一阵子都是没回过神来。

陆老夫人大笑出声:“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果真是被我说中了!“

两人这才蓦然都收回了目光,一下子回过神来。

谢青梓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倒是先开了口笑了一声:“这位妹妹,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谢青梓便又是一愣——这话原本听着是十分轻佻的,可是这会子她听着,对方说得认真半点轻佻的味道也没有。以至于她却是半点的不痛快都是生不出来。甚至,也还有那么一点儿共鸣。

真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许是因为太过相似了罢。总只觉得熟悉异常。

不过即便是如此,对方这一句话到底也是不好回的。谢青梓瞪着眼睛完全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老夫人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听听听听,这话可真是说得好。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可不是注定要是一家人么?”

不过这话倒是一下子解了围,当即气氛便是又缓和下来。谢青梓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送了上去:“听闻你要归家,便是特意做来给你的。你别嫌弃才好。”

谢栩也将东西送上去,只是却是又忍不住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晌。最后才有讷讷道:“眼睛真像。”

“这是夜亭,以后便你哥哥了。说起来却是只比你大了两日罢了。且难得你们还长得如此像,说是亲兄妹也是有人相信的。”陆老夫人止不住笑:“我当时就想着,所谓的缘分就是这样了。”

谢青梓心头琢磨了半晌,好半晌才问出来:“却不知是哪两个字?”

“遥夜亭皋闲信步。”陆夜亭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却不知道怎么的竟是只显得阴郁。但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却是明显的有着良好的教养。

谢青梓一点头:“原是这几个字。”

陆夜亭又笑:“妹妹是叫青梓对?青青梓木,亭亭如盖。我们名字倒也是相配。”

谢青梓登时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谢栩警觉开口:“是啊,倒是巧。一听就知是兄妹。阿姐和我名字也配。我们谢家这一辈都是木字旁的,夜亭哥和我们都很配。”

谢青梓几乎没笑起来,末了却是又上前去,坐在了陆老夫人身边:“这下义祖母便是该欢喜了。”

陆夜亭未必是有别的意思,可是这话说起来歧义太多。所以她如何能接?自是只能转移了话题。

陆夜亭也不以为意,反倒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我身无长物,唯有这个玉佩还算不错,便是送给妹妹做见面礼。”

谢青梓下意识的便是接了过来,一接过来之后倒是愣住了,然后不由得诧异:”这个玉佩倒是和霍大哥的那个很是相似。”

谢栩便是也凑上来看,登时也是诧异了:“倒像是一对——”

陆夜亭微微一挑眉:“是吗?很像是一对?那有机会倒是要瞧瞧。说不得是有什么故事。”

谢青梓便是又将玉佩推了回去:“这玉佩我却是不能收。若是夜亭哥哥真要送,便是改日再寻个女孩儿家用的东西来罢。”

陆老夫人却是俨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一直也不开口,并不知晓她心头在想什么。谢青梓看着,心里头倒是忍不住猜测:陆夜亭到底是哪里好,竟是让陆老先生如此看重?

第二百四十八章 资格

陆夜亭和霍铁衣照面的时候,霍铁衣便是明显的愣了一下神。面上浮出了几分古怪之色来。

而陆夜亭却是冲着霍铁衣微微一笑,将霍铁衣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想来你就是霍铁衣了?“

霍铁衣愣愣点头,完全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谢栩则是开口说了一句:”夜亭哥有一块玉佩,却是和霍大哥的玉佩十分相似。就是霍大哥为了救我那一次弄碎了的那一块。”

霍铁衣忽便是激动起来,神色都是猛然狰狞——当然也不是真的狰狞,只是面上那疤痕因了神色激动而显得格外的狰狞罢了。只看着就是知道,霍铁衣显然也是十分在意这件这件事儿的。

陆夜亭微微一笑,神色却是不见变化,轻轻巧巧的将那玉佩拿出来:“这块玉佩吗?若是你喜欢,送你也无妨。”

陆夜亭倒是半点不稀罕的样子,可是谢青梓却是分明还记得之前他要将这个玉佩送给自己时候说的话呢。他分明是说那是他身上唯一贵重的东西了。如今这样大方,倒是未免太大方了一些罢?

霍铁衣却是一把抓住了那玉佩来,接着连声音都是激动起来:”这玉佩你是哪来的——“

“买的。”陆夜亭笑容仍是不变化,然后看了一眼霍铁衣:“在当铺里买的,也不知是谁当的。”

霍铁衣攥着那玉佩,一瞬间面上神情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我激动。最后,他才艰涩道:“在哪里当铺买的?”

“在福州。”陆夜亭说完这话,便是又看向了卫泽,笑了一笑,不过似笑容却是并不曾到了眼底:“想来您就是卫千户了。”

他叫卫泽是卫千户,而不是卫世子。这点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而陆夜亭的笑容更似乎是从未到达眼底过,只叫人觉得十分的阴冷。像是始终被什么阴鸷的东西笼罩着,终日不见阳光,故而浑身都是阴郁之气。

卫泽神色不动,却也是礼貌客气:“你就是夜亭了?不知可还习惯与否。”

“很是习惯。”陆夜亭如此答道,倒是半点也没有对卫泽好脸色的意思。谢青梓咂舌:怎的竟是半点都不怕卫泽的样子。

谢青梓着实觉得,这一顿饭肯定不会如同她想象的那般和睦温馨。

而对于陆夜亭的态度,陆老先生却是半点也不介怀,反倒是笑呵呵的打圆场:“夜亭学问很是不错。身手也好,格微你若是有空,便是替我指点指点夜亭。等他明年满了十五,我打算举荐他去太子跟前服侍。“

陆夜亭并无惊喜之色。

卫泽倒是微微有些讶然——显然这个事儿之前陆老先生也是的确没跟他说过的。

而霍铁衣始终攥着那玉佩,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是都没将玉佩还回去的意思。

这一顿饭,果真吃得是格外的古怪。

不过陆老夫人显然也是真心喜欢陆夜亭,不住的让陆夜亭多吃几口——陆夜亭的确是有些太瘦了,看着衣裳都是有些空空荡荡的。

陆夜亭对着陆老夫人的时候,倒是态度极其乖顺,虽仍有散不去的阴郁,可却是比对着其他人好太多了。

用过晚膳,谢青梓看时辰不早了,便是告辞回去。卫泽本想说送谢青梓,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陆夜亭倒是先一步开口了:“我送妹妹回去罢。这么晚了,还是得护送一番。“

陆夜亭这样,倒完全就是个好哥哥的样子。

只是所有人却都是有些被这一幕噎住了:说起来不过是义兄妹罢了,以前也没见过,这突然冒出来的好哥哥体贴样子怎么看都是叫人觉得不放心和怪异……

就是谢青梓也是愣了一下,明显露出了几分拒绝来:“夜亭哥客气了,不过是几步路罢了。你刚回府,却该多陪陪义祖母才是。”

“无妨,送了你之后我再回来陪着祖母说话。”陆夜亭露出一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神色来,且还自发站起身来俨然一副要立刻跟出去的架势。

谢青梓着实也不好拒绝,却也不知怎么想的,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泽。

卫泽在谢青梓看过来那一瞬间便一下子露出笑来:“我们一同去。”

陆夜亭微微一挑眉,倒也是没反对,反而最后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回去的路上,陆夜亭忽开口问了一句:“这些年,妹妹在谢家过得好吗?”

谢青梓被这话惊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歪着脚脖子,而后僵硬转头看住陆夜亭:“你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想问问罢了,我听祖父说起过你的身世。我想你一定很难不介怀。”陆夜亭倒是半点异样也没有,自然而然的就将话接了下去。又疑惑反问:“怎么,难道我问错了?”

谢栩抿着唇微微露出几分恼意来。

谢青梓拉住谢栩,眉心蹙起,语气也是冷淡了几分:“既然你知道我身世,便是也该知道谢家养我这么多年,我该感激谢家。至于过得好与不好……着实也和你无关不是吗?”

顿了顿,谢青梓又冷声道:“谢家对我极好,却是不必你操心了。”

今儿陆夜亭处处都是透着古怪,着实叫她很难对陆夜亭继续保持好声好气。哪怕是心底古怪的对陆夜亭有一种古怪的亲近,她也是同样忍不住恼。陆夜亭这话问得——谢栩该怎么想?她难不成还要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谢家的坏话?

事实上,除了一个大老爷谢昀之外,谢家其他人都是极好的。

陆夜亭听谢青梓这样说,倒是随后就从善如流的道歉了:”却是我说错了话了。妹妹别跟我恼。“

陆夜亭这话的语气叫人听着,着实也是只让人觉得亲昵。可是谢青梓自认为却是远远和陆夜亭没到了那一个地步。心中复杂的想了半晌,到底也没彻底的撕破脸,只匆匆的拉着谢栩回去了。

谢栩一直都是气鼓鼓的,直到进了谢家的院子,这才嘀咕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真让人讨厌。”

谢栩这样孩子气,谢青梓也是好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也才十四岁罢了,再说了,看在陆家的面上,咱们也不与他计较就是了。”

“陆老先生怎么就看上他了?”谢栩轻声嘀咕,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了。不过想来义祖父看上他,总归也是有缘故的。说不得就有什么过人之处。”这倒不是随口说说的,而是她心头的确是如此想的。

纵是怀疑陆夜亭这个人,也要相信陆老先生的眼光不是?

只是陆夜亭在来陆家之前,也不知是什么样子,是如何一个人,又是怎么样的身份……

这头谢青梓满心猜测,那头卫泽却是和陆夜亭停在原地,谁也没有先动作的意思。

两人互相打量了半晌,最后还是卫泽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卫泽一开口也是开门见山,半点的拖泥带水也没有:“你和青梓,是什么关系?”

陆夜亭倏地笑了,笑声在这沉沉夜色之中却是显得格外的阴冷几分:“卫千户不如猜一猜?若是猜对了,我倒是相信卫千户的确是好本事。的确也是有那个资格娶青梓。”

卫泽这下也是笑了,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和煦的语气,而是十分冷淡:“我有没有资格娶青梓,你说了却是不算。”

“那可不一定。”陆夜亭半点惧意也没有,反而拢了拢披风,又看了一眼谢家黑沉沉的院落:“我想,这个世上大概也就只有我最有资格跟她说你有没有那个资格娶她了。”

卫泽黑暗之中微微一挑眉,露出一丝丝的兴味来。不过却是没按照陆夜亭的意思去猜陆夜亭的身份,反倒是问道:”你是怎么碰到老师的?“

“我毛遂自荐的。”陆夜亭淡淡的回道,然后缓缓的开始往回走:“我跟祖父说,我会继承陆家的衣钵。不管我以前是谁,我以后只会是陆夜亭,是陆家的子孙。”

卫泽了然点头:这样的话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陆夜亭有这样的魄力,被看中了也不奇怪。况且,看着陆夜亭这样的气度,以后只怕也是心狠手辣位极人臣的主。的确是个好苗子。

卫泽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陆夜亭这样的人的欣赏——比起沈慎那样的伪君子,他更喜欢真小人。得罪了君子,还不知他会如何报复,何时报复,****都得想着。可是小人报仇,从来不会一直拖着。倒是反而叫人放心些。

“你倒是够胆。”卫泽轻笑一声,末了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青梓就是你失散的妹妹的?”

陆夜亭一听这话,登时笑了,这次笑容灿烂许多,语气也是诚挚许多。他这么夸了卫泽一句:“果然是卫千户,的确是厉害。胆子也比别人大几分,你倒是真敢猜。不过,你说青梓她能猜到吗?”

“怕是……不能。”卫泽实话实说:“这种事儿太匪夷所思,一般人不敢想。你想来总也是循了什么蛛丝马迹才敢如此,不过,你和霍铁衣又是什么干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承认

被卫泽这样一问,陆夜亭倒是目光微微闪了一闪。不过很快的,他却是又摇摇头,语气平静的否认了:“什么关系也没有。”似又是觉得有些好笑:“卫千户又凭什么会认为,我和霍将军有关系呢?”

“玉佩。”卫泽也不卖关子,直接的便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那玉佩是信物,绝不会轻易当了的。更不要说这么巧,你又买了回来。还如此随意就要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