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是因了张逢英无法有孕,秦楚青才央了霍容与去信将万俟大夫请来。如今秦楚青人在宫中无法知晓张逢英的状况,已然挂念了许久。

谈及张逢英,万俟大夫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但只片刻,便也舒展开。

“那位太太的病情,稍有些严重。初次生产亏了身子,需得慢慢调养。幸好王爷的信去的及时,若是再晚几个月,过了这个冬天,怕是甚么都晚了。这段日子我每隔五天便去给她看诊一次,想来到了初春便没了大碍。”

秦楚青从中听出了点不寻常来。初春之前五日一看诊的话,可是没机会回北疆了。忙道:“那过年…”

万俟大夫哈哈大笑,“到时还得王爷和王妃收留我了。”

他说起汉话时,口音不似京城人柔滑,带了点北疆人特有的直楞楞的味道。这让当年驻守北疆的秦楚青感觉很是亲切。加上他性子豪爽,秦楚青与他说话倒也少了许多顾忌,直言道:“多谢您。这儿过年时候有许多习俗和北疆不同,到时候怕是会有诸多不习惯之处。您若有何需要,只管提。”

万俟大夫笑道:“王爷早就考虑了这一点,已经派了人去帮我置办东西了。”

其实秦楚青自孕后,除了胃口十分不好、常常瞌睡外,其余并无太大问题。万俟大夫把脉后,亦是说王妃身子不错,胎儿也极好。

秦楚青这才放了心,遣了人去送万俟大夫出宫,却得知霍玉殊已经下了令,万俟大夫给她看诊完便去他那边一趟。

秦楚青甚是无奈,却也知他是关心她的身子,只得让林公公将万俟大夫带了去。

霍玉殊私下问万俟大夫话时,中间隔了一扇大屏风。万俟大夫再如何厉害,也只能知晓屏风之后是这王朝的帝王,却不能晓得,那就是梁大夫看诊的年轻公子。

眼看年关将近,霍玉殊的身子也一日好过一日,秦楚青和霍容与便商议着搬回王府去。

谁料恰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将小两口的脚步硬生生给阻了,让他们的计划中断。

凌太太来京城了。还带了凌嫣儿同行。

刚刚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楚青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因了能见到好友而高兴,另一方面,却因要应付凌太太而苦恼。

左思右想下,她做了一个决定。

——稍后再回王府。暂且继续住在宫里头。

只要她和霍容与在宫中,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拒了与凌太太相见,由此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至于尚在王府、必定会被凌太太想法子堵截相遇的霍玉鸣…

那是他自己求来的姻缘。带来的附加‘种种好处’,他自然也要受着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凌太太初到京城,便欲住在王府之中。理由很“简单”——她可是看到了,那甚么甚么大夫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里头。既然一个大夫都能住进去,她凭什么不行?

故而卯足了劲头准备冲进去择一个院子。

当日也是凌太太运气不佳。刚好是周地与周黄当值。

周黄刚和周地玩斗草输了,正在气头上。见有人要硬闯王府,当即怒了,扛着大刀在凌太太跟前一挥,怒气冲冲道:“甚么人!竟敢硬闯王府…不想活了么!”

凌太太见过他。当日燕王作乱的时候,四卫忙前忙后,凌太太过去接凌嫣儿的时候看见过。

她如今底气正足着呢,哪会被个‘侍卫’唬住?瞬间脸色一沉,怒叱道:“甚么话!你们就是这样对自己将来的主子的?”

“将来的主子?”周地晃晃悠悠走上前,咬着口中的草茎,哼道:“那一位怕是还要过上大半年才能见到呢!”

他这话凌太太一时半刻没想明白,就一把拽过身后不住闪躲的女儿,推到两人跟前,“大半年后将要嫁进王府的,就是我女儿!你们居然不让府里未来的二太太进大门,到底是何居心!”

凌嫣儿却是听懂了周地的话,见凌太太这样说,再看周地和周黄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顿时羞恼了。跺跺脚,气道:“娘!你说甚么呢!他们指的是王妃怀着的那一位!”

凌太太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领会错了,一瞬间恼羞成怒,叱道:“我们嫣儿将要嫁到王府了你们不知道?胆敢给我们脸色看!霍玉鸣是吧?让他来见我。”

四卫的官职本就高于凌大人。凌太太在两人面前耀武扬威,他们又哪里当回事?

“您老怕是年纪太大认错了地方罢。”周黄扬扬下巴,指指王府大门和门前的英挺武将们,“这里是敬王府,这些都是王府侍卫。您若还不走,兄弟们的刀枪不长眼不小心伤了人,可真要说一声对不住了。”

周地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消消气。而后晃到凌太太跟前,道:“王府的太妃知道罢?”

他的气势太过迫人,凌太太下意识就点了头。

周地弯了弯唇角,看一眼凌嫣儿,到底不想让秦楚青的好友太过难堪,就贴近凌太太的耳边,“她都不算这府里头的正经主子,你觉得她儿子能算?”

凌太太心中一抖。

敬王府的太妃和王爷一直不和、她在敬王府里说话不算话,这都不需要凌太太去打听了,京里人基本上都知道。凌太太也有所耳闻。

霍玉鸣之所以在家里被人尊称一声‘二爷’,是因为他是霍容与亲手带大。

眼见周黄周地闪回府里,敬王府大门重新关上,凌太太心下有些急了。正想着要不要不搭理这些个无礼莽夫,静等霍玉鸣出来时。转念一想,记起了秦楚青。凌太太就又有了底气。去到街上随意买了些东西,便往宫中奔去。

——秦楚青再怎么厉害,也和她一样是姓秦的。这点面子总不会不给罢!

秦楚青早就料到了凌太太会来找她。却没想到,对方连间客栈都没找好,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来寻她了。但思及收到的消息,她便有些了然。

定然是一早就打算了要住到王府里去,这才没有定下客栈。那么这次进宫里来,想必也要提起此事。

如果凌太太没有一来京城便打定了那些主意,秦楚青或许还会念在凌嫣儿还有秦家的份上让她住进王府里去。毕竟王府空置的院子极多,分出她们一个来倒也不碍事。

但任谁被人这样算计着,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凌嫣儿和霍玉鸣的事情虽然她和霍容与已经点了头,但终究还没有过明路,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定下亲事。

如今这情形若是轻易答应了凌太太,那么往后岂不是更要被她欺侮了去?

秦楚青打定主意,吩咐了宫人,“只管好茶好点心地招待着,莫要带进来。但若她问起我现在何处,便说因着身子困乏,我歇息去了。”

“若是那位太太一直问起呢?”

“那便一直说我一直歇着。”秦楚青望了望外面天色,喃喃道:“要不了多久便会走了罢。”

如今天已经将要发暗,凌太太若是带了凌嫣儿一直杵在宫里头,怕是等下就要被赶了出去。那么晚的天,在外游荡不安全,更何况京城有宵禁?她定然要寻了客栈住下。

只要她们有住处,那明日再来的时候,凌太太便不好再因着这些哭诉甚么。

不过,就得苦了嫣儿。

秦楚青轻叹一声,若是只嫣儿一人过来,她必然亲自好生招待了。

这事情安排过后,秦楚青就转而去看内宫之中今日晚膳的安排去。待到凌太太带了凌嫣儿离去,宫人们便来禀与她听。秦楚青微微颔首后,就暂且作罢。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凌太太就带了凌嫣儿再次求见。

秦楚青让人用好茶招待着她们。自顾自忙了一个时辰,她才让人将两人请了进来。

凌嫣儿还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气色不错。

但凌太太却显然很不高兴。往常京城挂着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怨气。

秦楚青刚让两人坐下,凌太太就抱怨着开了口。

“阿青啊,这王府里头的人也太嚣张了些。丝毫都不通情理,还开口闭口都拿你和王爷来说事。不好好管教怕是不行了!”

她回头看了眼凌嫣儿,露出了个短暂的笑容,有转向秦楚青,“我想你身子重了,怕是没有心力去管教那帮子不听话的奴才。不如这样,让嫣儿早点嫁过来,替你管着王府。你也可省心些,能够全力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了。”

第170章

听了凌太太这话,秦楚青还未说甚么,凌嫣儿倒先坐不住了。

她腾地下站起身来,美目含怨,跺脚嗔叫了声“娘”,然后对着秦楚青不住道歉:“对不住,我娘连日赶路已然疲累。她…”

凌太太听出凌嫣儿在说她累极了未曾仔细思量过,就也恼了,一把拽住她道:“认真说起来,你与阿青还是沾亲带故的表姊妹。如今表妹怀有身孕,你竟是不肯出手相帮的么!”

一听母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好似先前口中所说那样的安排竟是完全为秦楚青考虑一般,凌嫣儿再也受不住了,急得眼泪都要哭出来。瞪着汪了泪的双眼,直直地望向凌太太。

“娘,你只管随着你的意思去做。先前因着你的诸多‘考虑’,吓退了多少求亲的人。如今再这般,怕是敬王府里也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她知晓秦楚青断然不会瞧她不起,故而当了秦楚青的面便这样说。为的,就是让母亲多少收敛点,别这般不知足——敬王府肯答应这门亲事,已然是做了极大让步。若凌家还不识好歹非要多占敬王府的好处,那可真是逼着敬王府收回原先的打算了!

凌太太看凌嫣儿说得严重,终究是有些顾忌,未再出言提起那般看似善意的话来。只是心中终究不平,与秦楚青再说话,不免提起往日里自己对秦楚青的诸多照顾。甚至还提到了当日秦楚青弄脏了衣裳后她递了块帕子让秦楚青擦拭脏处。

凌嫣儿生怕母亲再扯下去会说出更加难堪的话来,忙拉了她与秦楚青匆匆道别。

秦楚青到底顾念往日情分,且不想让凌嫣儿太过难堪,便送了几匹新得的上好锦缎与她们,又让人去拿了三张兽皮——那是万俟大夫来京时候带来的。

万俟大夫统共送给秦楚青她们三十张,秦楚青和霍容与各留了四张,其余的都给亲人们分了。

其实给凌嫣儿她们三张,这数量着实算不得少了。偏偏凌太太不知这兽皮的来处,只觉得秦楚青给了她们这样的东西太过敷衍,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凌嫣儿赶紧谢过秦楚青后,拉着凌太太出了屋子。

出了门走出很远,凌太太这便沉了脸,与凌嫣儿道:“你说,王妃给我们这些东西,是不是以为我们是专程来京乞讨的了?”

凌嫣儿已经对她的诸多想法无奈了,疲惫地说道:“你让阿青感激您的照顾,所以她表明态度来感激您了。这还不够吗?”

“感激?”凌太太想到那些看上去十分粗糙的兽皮,哼道:“赐给寻常人的东西怕是也比这个好百倍!”

凌嫣儿已经不想和母亲争论甚么了。

她知晓秦楚青的脾气,送给她的,绝对不会是甚么差的东西。只是这话凌太太哪会去听?

凌嫣儿也恼了,气道:“母亲既是不喜,那这些兽皮便给我罢!那些布匹你拿去好了!”

语毕,也懒得听凌太太说甚么那些兽皮太过麻烦,带回去也是累赘之类的话。凌嫣儿直接寻了京城里口碑极好的一家衣铺,当即让人量身,将兽皮留下做三套冬日衣裳。

衣铺老板自是识得好物。

她对那些兽皮赞不绝口之后,凌太太就动了心思。也不让凌嫣儿在这里做衣裳了,将兽皮尽数要了回去,准备到时候给她、凌大人还有凌嫣儿各一件。

等到回了客栈,凌太太才彻底没话说了。

——在她们这一路耗着的时间里,秦楚青竟是派了人去给她们送了年货。好几口箱子装着,足够她们回到凌府后送与亲朋的。

凌嫣儿知晓秦楚青是为了不让她归家后太过难堪,特意送了这些东西,来表明敬王府对她的在意。

凌嫣儿心下感激,却也不多解释。只是和兴致勃勃的母亲一起将东西分门别类,又盘算着回去的时候少不得要再租辆马车,也好盛下这些东西。

往后的日子里,凌太太又几次求见秦楚青她们。不过秦楚青大都推辞了。只在她们临走前短暂见了一面。

霍玉鸣倒是有几次故作无意去客栈寻她们。

凌太太见他态度恭敬语气和顺,全然不似先前愣头毛小子的模样,就宽心了许多,越看越是顺眼。于是离京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顺畅的。

到了搬回王府的那一天,霍玉殊遣了林公公护送敬王爷和敬王妃归家。即便秦楚青说了不用,他也不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他的口气十分冷淡,“既是说了要送你走,那就一定要送的。”

秦楚青知道他心中有怨气,就也不多说甚么。左右林公公相送不是甚么大事,由着他就是了。

一行人到了宫外,秦楚青才着着实实惊喜了。

她怎么也没料到,秦正宁居然骑了马来接她。

听到外面响起莫玄向秦正宁问好的声音时,秦楚青又不敢相信。挑了帘子往外看,瞧见了哥哥温和儒雅的笑容,这才晓得竟是真的。忙扬声笑问:“你若是出了门,那嫂嫂怎么办?”

秦正宁笑着驱马上前到了她的身边,“就是她让我来的。说是好久不见你了,也不知你身子如何。她不能亲眼看到,就让我来瞧瞧。”

说着,他仔细打量着秦楚青半晌,莞尔道:“应当是过得不错。脸颊倒是圆润了些。”

霍容与甚是关心秦楚青的饮食。

在宫里的时候,每日里秦楚青入口的东西他都要亲自过问,还特意遣了四名御厨为秦楚青做吃食补身子。秦楚青这段时日里被照顾得相当的好,除去口中犯恶心吃不下的时候外,其余时间里都能吃到自己喜爱的美食。

就这样,每天到了晚上,霍容与还总是皱着眉头一脸的心疼,将她搂入怀里,喃喃道:“好像又瘦了。是不是恶心得难受?”

因了他的话,秦楚青一直以为自己真的瘦了些。虽有心想要多吃些东西,可惜胃口不好,且霍容与又没逼着她多吃,故而她依然照着心意来用膳。

如今听了秦正宁这般说,秦楚青才晓得,自己这连日里倒是没白白补了好多汤水,并未瘦太多。这才放下心来,和秦正宁说起楚新婷的状况。

——楚新婷如今月份大了,需得为生产做准备,每日里为此便要忙个没完。

与秦正宁道别的时候,秦楚青便想着何时去看看楚新婷才好。

有莫玄莫天和林公公跟着,霍容与倒也不怕秦楚青路上出岔子。骑马送了她一段路程后,就折转了个方向,去往孟大学士家了。

归家的时候,秦楚青刚进了王府的门,便见到了门旁的霍玉鸣。

“哥,嫂子,你们回来了?午膳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只是不知合不合口味。”他态度十分随和,隐隐的,还能瞧见眼里不时闪过的紧张。

秦楚青知晓他定然是因了先前私自做决定遣了媒人去说亲一事而愧疚,也不戳穿,只笑道:“你这些日子倒是收敛了不少。不知武艺可曾退步?等下王爷考你,可不要败下阵来才是。”

短短两句说得霍玉鸣再也支撑不住,垮了脸苦笑,“嫂子,我这点儿三脚猫功夫哪能和哥相提并论?若他认真考我,我可是打不过的!”

话一说完,他就发觉不对劲。

虽然霍容与时常与他比试测试他的进步程度,可这一次先前完全没听说霍容与要一归家就考量他。

可是阿青不会空口无凭说没有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是阿青知晓了这事后,特意暗中来提点他的?

霍玉鸣越想越有可能,再不敢耽搁,拔腿就跑,连和秦楚青道谢都来不及。

秦楚青笑着看他的背影,望见他那飞一般的逃离速度,绷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婆子掀开了轿帘。秦楚青正欲坐进去时,就听声后又是一串噔噔噔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显然是霍玉鸣的。

秦楚青十分惊讶。她不懂为什么霍玉鸣这般急慌慌的。忙扬声说了句“你慢着点”,待到他走进了,才问道:“怎么回事?”

“我忘了告诉你了。”霍玉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人来寻你。正在厅里等着你呢。”

简短两句说完,他片刻也不敢耽搁,拔腿就跑。

秦楚青哭笑不得。

这家伙也真是…对着别人的时候耀武扬威。一听说自家大哥,就顿时夹起尾巴乖顺到了极点。

上了轿子后,秦楚青吩咐婆子快行,又打听了几句客人是谁。

她没料到,竟然是张逢英来了。

正问着的功夫,陈妈妈也匆匆行了过来,与她低声说道:“太太,文太太来了,正在里头等着您呢。”

秦楚青忙问:“来了多久了?”

“一早就来了。”陈妈妈说道:“昨儿万俟大夫去给文太太把脉的时候,将太太今日归来的消息与她说了。她今日就早早地赶了过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和太太亲自道个谢才成。”

第171章

秦楚青还未走到厅中,张逢英已经出了屋子。

两人一相见,张逢英面上大喜,竟是不顾仪态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而来。

比起上次相见的时候,她的脸色好了很多,人也有了朝气。秦楚青看着,喜在心里,却因身子而不能快行,只得等到张逢英跑进后握了她的手,开心道:“张姐姐近日看上去不错。我可是放心了。”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张逢英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勾起的唇角弧度愈发深了些许,“若不是你介绍了万俟大夫来,哪有如今的和乐日子!”

她知秦楚青不爱打听旁人的私隐,便接着主动说道:“先前来小日子的时候,身子总是不对劲。有大夫给我把脉,说是亏了气血。听着是这病症,但吃了他们的药总不见好。如今倒是好了。小日子时身子舒畅许多,平日里的气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连母亲都说我这看起来是要好了,待我也亲近起来。”

张逢英和文母本也相处融洽,不过因着子嗣一事两人有了分歧。

秦楚青不知怎地,便想起了霍容与那句“无论子女我都喜欢”的话来。不由心中泛起了暖意。

再看张逢英的情形,她心下暗叹,对张逢英道:“其实这事本也错不在你,无需太过介怀。如今能好,倒是放了心了。”

“即便分清了谁错谁对又有何用?我不似新婷那般,初次便得了嫡子,且婆家和善。也不似你这般,夫君独宠。既是遇上了这些事情…”张逢英顿了顿,终究未将那话尽数说完,转而喜道:“旁的不说了。那些也已过去。托了你的福得了这般的转机,我可不要再想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总要欢欢喜喜地往前看才好。”

之前她虽和秦楚青说了一些如今的状况转变,却还有些话未曾说出来。

比如,万俟大夫向她和文老太太保证,往后她若好好调理一定能再次有孕。比如,万俟大夫劝解文老太太,说是不要给她压力,让她平日里好生养着,那样身子好得更快。

她心中万分感激万俟大夫,但是更感激秦楚青。因她知道,若不是秦楚青央了敬王爷,敬王爷断然不会出手相助。若不是敬王爷亲笔写信去请,万俟大夫绝不会在将近年关的时候抛下家人不管,特意来京为她治病。

张逢英将那诸多的感谢与诸多的话语都搁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往后待秦楚青如自己亲妹子一般好。

她见秦楚青走了些路便有些疲累,就顺势挽了秦楚青的手臂。看似是两人相携着往前行去,其实是张逢英扶了秦楚青在往里走。

张逢英离去后,陈妈妈和夏妈妈便进屋向秦楚青回禀这些日子以来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

西侧院的老姨娘们还算安稳。虽偶尔惹些小事,倒也并未闹出太大的动静来。有一次其中的两位因了银钱的矛盾吵了起来,两位妈妈并未插手去管,而是请了府内总管来处理。

夏妈妈对此颇为歉疚,讷讷说道:“不是奴婢不想去管。而是那些姨娘们身份摆在那里,奴婢们多说一句都是错的。”

秦楚青莞尔,道:“本该如此。无需介怀。”

夏妈妈听她说话的时候带了些笑意出来,先前一直低垂着的头这才慢慢抬起。

果然,王妃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丝毫怒意都无。

旁边陈妈妈小声道:“早与你说了,太太最是好脾气好说话的。那些老姨娘们各个都耀武扬威的,你与我过去,岂不是白白受了气还解决不了事情?总管是王爷的人,他去了,她们自然是无话可说。”

“就是这个理。”秦楚青笑道:“平日里我也总说,处理事情的时候无需太过率直。有好法子不用,那才是亏了自己。你们都好好的,咱们院子才能和乐。”

夏妈妈这才心中大石落了地,笑着应了一声。

说着话的功夫,烟月撩了帘子进屋来,说道:“太太,老姨娘们来给您请安。见还是不见?”

敬王府里一般就算是要请安,也大都选择在早上。哪有这个时候来的理儿?况且,秦楚青初初回府,且怀有身孕,身子必然疲累,她们竟是不体谅秦楚青的处境匆匆而来,显然是别有目的。

陈妈妈听了,气愤难忍,怒道:“想必是要来告状的了!”

夏妈妈在旁道“是”,与秦楚青道:“这是我们惹下的事情,我们自会出去与她们赔罪,省得她们来扰了太太的休息。”

说着就要与陈妈妈一同出去。却被秦楚青扬声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