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既然要在这个时候来生事,断然不只是想要求个说法而已,更主要的是要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你们过去,她们想必也不会满意的罢。”秦楚青淡淡一笑,“既是如此,何须理会她们?”

她唤了烟罗来,道:“你去与刘亭说一声,让他派十二名护卫守在院子门口。若是有人胆敢硬闯,丢出去就是。”

烟罗一听,顿时欢喜起来,拍手称好。被秦楚青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这才记起来得赶紧去做事,忙急慌慌去寻刘亭去了。

夏妈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陈妈妈也暗暗松了口气,道:“咱们主子最是护着底下人的了。”

秦楚青笑了笑,终究有些疲累。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这便去到屋里歇着去了。

第二日秦楚青甚是困倦,就连霍容与起身都不知晓。只是在霍容与离去前轻吻她唇角的时候稍微醒了醒,睁眼说了句“你要走啦”,这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双目一闭再次睡了过去。

先前在宫里的时候,霍玉殊也吩咐了人不许吵到秦楚青休息。秦楚青时常睡到天大亮自然醒来。今日的时候,因着前一天赶过路,她本以为自己将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作罢,谁知霍容与离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起来。那声音算不得很大,但一直有嗡嗡嗡的声音传过来,好似有蚊子在耳边不住的飞,搅得人心烦意乱。

秦楚青隐约听到烟罗在不住地喊着什么,声音大过了那些去。仔细一听,才辨出来是:“你们这样下去会吵醒王妃的”。

秦楚青不由暗暗叹息着睁开了眼,颇有些无奈,不知这烟罗是给她帮忙还是要给她添乱的。

披衣坐起身,刚要下床,烟柳从外间急急跑了进来,将她扶起,“太太怎么这就起来了?还早着呢。”

说着话的功夫,外面的声音好似又大了几分。烟柳咬了咬唇,往窗外看了一眼。

秦楚青揉了揉额角,说道:“你也瞧见了。这样的情形下,怎么睡得着?”

烟柳气得也没了往日的温和,低声怨道:“那些人,当真是不知知足!”

她这话和陈妈妈夏妈妈的不甚一样,秦楚青听闻,一把按住烟柳正系着带子的手,问道:“这话怎么讲?”稍一思量,有些明白过来,“先前她们起争执的究竟是何事情?”

烟柳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许是说错了话。可是如今已经开了口,断然不能在太太面前说谎,于是硬着头皮将实话讲了出来:“那些人总也不知足。听说是因着快到年关了,嫌着府里给她们的好处不够多。”

将这些说出后,烟柳心想左右王妃都已知晓了,也不怕再提起那个人来,故而滞了一瞬后,又低声道:“她们还说、还说,王妃忒得小气,远不如往日里太妃大方…”

秦楚青这才明白过来,陈妈妈和夏妈妈不想让怀有身孕的她心烦,就将那话咽回去了一半。说甚么“因着银钱的关系”,恐怕说的就是这将要过年时给她们分下去东西不足以让那些老姨娘满意了。

也难怪两人不敢擅自处理,寻了总管来帮忙。这事儿若是一个弄不好,怕是又要让那些人来说她教导得不好、方才底下人如此刻薄了!

秦楚青本也不是吝啬的人。先前她去宫里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每人给多少东西,还是参照了往年的份额多加了些。毕竟如今有了身孕,她也想庆贺一下,故而如此。谁知这分明比以前多了些的,反倒让人嫌弃少了?

难不成有人看着她太过和善,竟然起了心思要反压过来的么!

秦楚青轻轻地嗤了一声。

烟柳小心翼翼问:“太太还见她们吗?”

“不。”秦楚青道:“她们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她慢慢坐回床上,语气清淡地说道:“你去看看外面。若是那些人还再闹,就告诉她们,城外的庄子地界太广,平日里人手总不够用。若是老姨娘们觉得无事可做,倒不如去那些庄子上帮帮忙,也算是为府里出了一份力了。”

第172章

秦楚青那番话一出去,外面顿时清净了下来。几位老姨娘面面相觑,都从别人的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和惊疑不定。

——谁也没料到王妃居然这般地‘不念旧情’,也没料到王妃居然这般吝啬,居然宁愿将她们赶出府去,也不肯多给些钱物与她们。

越想心中越是愤恨。她们有心想要驳斥一二,细想半晌,一来与王爷不亲近,多年来都由着太妃那般对待王爷,从未出手相帮。二来,和王妃没甚交情,当王妃在府里受难为的时候,未曾出言相助。思来想去,竟是找不到理直气壮的理由来。况且,依着王爷和王妃的身份,若真翻了脸,对方就算真要将她们赶出府去流落街头,她们也没辙不是?

于是硬邦邦杵在那里半晌,最终,老姨娘们临走前也不过是指使了身边婆子、让婆子嫌弃地朝着地上唾了一口以示气愤。旁的,也不能多做甚么。

烟柳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神色一本正经。待到老姨娘带着人离去,她才绷不住笑了。

烟罗先前一直在旁捂嘴窃笑,见状拍了她一下,哼道:“我还当你真的忍得住。却原来也是装得那般淡然。”

烟柳嗔了她一眼,边往里行边道:“我得看看太太。别是被那些人给吵得没了睡意。”

听了这话,烟罗也是一脸担忧,回头朝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怒瞪了眼,与烟柳道:“那些人忒得过分。既是晓得太太有孕,有甚么事都该小心点才是。这般吵吵嚷嚷,也不知给谁看!”

她也知那些人的秉性,抱怨了几句后只能作罢。想到秦楚青对待对方的处置方法,忍不住又是掩口笑了阵。

到了门口的时候,烟柳拉了烟罗一把,示意她不要出声。这才慢慢推开了屋子,往里行去。

烟月正在外间守着。看见两人进屋,忙摆了摆手,又将手指竖在唇边打了个手势。

两人会意,晓得秦楚青这是已经再次睡着了,就将先前提着的心放下,慢慢退了出去。

因为贴身的几个丫鬟都知道秦楚青早晨被吵醒了一次没有睡够,故而将门守得死紧,等闲人不得进屋。即便有管事来寻,都由陈妈妈先行问过。既是没有天大的要紧事,就未去唤醒秦楚青。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秦楚青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慢慢醒来。

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她有一瞬的怔愣,没料到自己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因着身子关系,躺在床上又缓了片刻,方才慢慢起身。

厨里早已做好了早膳。是霍容与早晨练完武后,亲自查看过的菜单,依着秦楚青有孕之后的口味来定下的。既清淡可口,又足够营养。天气已冷,吃食凉得极快。先前秦楚青未起身,早膳就一直搁在炉灶上温着。如今听闻王妃已经醒了,厨娘们这便忙碌起来,将早膳盛好交给小丫鬟们端了上来。

秦楚青知晓今日时间有些紧,便在吃早膳的时候,让陈妈妈将今日要办的事情一项项讲与她听。

先前倒还罢了,都是管事们多日不见主子,有太多事情需要回禀。秦楚青听了后,心中有了数。因着在吃粥,便也不言语,只稍一点头,就让陈妈妈继续述说下一个。

谁知讲到第七八项左右的那一个时,听闻的话倒是让秦楚青颇为惊愕。竟是将调羹搁下,侧首来问陈妈妈:“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陈妈妈说起这个的时候,眉开眼笑,瞥一眼站在屋角处的夏妈妈,对秦楚青道:“人来了已经有将近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秦楚青大概算了下,那样的话,约莫先前老姨娘们来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陈妈妈明白了她的惊愕,笑道:“韩佐领一早就来了。先前太太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确实已经候着了,只是他特意叮嘱过,等太太睡醒了再提他前来之事便好。”

说到这里,陈妈妈心里头颇有些五味杂陈——韩佐领可是个武将,且与秦楚青并不熟悉,都能想着王妃有了身孕需要多多休息。那些老姨娘明明知晓有孕女子多么辛苦,却还一大早就来闹,着实可恶!

往后需得寻些人看着那边。那些人若是再想搞甚么幺蛾子,得先过了她这一关!

陈妈妈主意打定,忽地听到秦楚青问起韩佐领之事,就笑道:“这可得问夏妈妈了。我可是不知道。”

夏妈妈有些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衣裳,对着秦楚青歉然一笑,道了声“奴婢不知”,这又对陈妈妈道:“问我作甚?我哪里晓得他。”

“今儿韩佐领可是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连平日里的大胡子都给去了。”陈妈妈笑意里难得地带了点促狭,对夏妈妈道:“他今日这般郑重其事,为的是甚么,我们可都是猜出来了。你若说你不知,我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秦楚青这便听出了点味儿来。也不去阻两位妈妈的说话,自顾自吃罢早膳,命人撤下,方才对陈妈妈道:“让韩佐领去厅里罢。我稍后便去。”

夏妈妈没料到秦楚青竟是将手头的事情尽数搁下先处理这一事,慌忙上前想要阻止。转念一想自己不该左右主子的决定,又觉得自己唐突了。左思右想下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迟疑的功夫,秦楚青已经进屋去换见客的衣裳去了。

陈妈妈就推了夏妈妈出屋,低声与她说道:“你也换身衣裳去。等下少不得要见他一面。平日里你怎样我不管,今儿怎么也不能输了他去。”

稍晚些时候见到韩佐领时,秦楚青也很是惊讶。短短时日不见,先前神色间略带颓丧的汉子如今竟然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眼中带喜。难怪陈妈妈说一看到他就能知晓他的来意。可不就是将满腹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果不其然。在向秦楚青行礼过后,韩佐领当即表示了想要娶夏妈妈过门的意图。

秦楚青自是不会阻挠。

只是先前韩佐领因着自己的脾气打了梁大夫,不过是因为梁大夫戴的帽子是夏妈妈亲手所做。这事儿秦楚青怎么也得提一提,告诫他万不可因了一时的冲动就做下错事。

韩佐领也甚是愧疚,躬身说道:“王妃尽可放心。属下如今已经改过,再不敢犯浑了。如若违了这个誓言,必然天打五雷轰!”

“口上说说甚是轻巧,想要做到,却是极难。还望你记得今日之誓,做事需得仔细思量,万不可太过冲动。”秦楚青说道。

韩佐领抱拳应“是”。

秦楚青看他神色认真不似敷衍,便朝外唤了一声。片刻后,陈妈妈领了穿着崭新衣裳的夏妈妈进屋。

韩佐领之所以自己过来求娶,一是因为他和夏妈妈的事情本也不是寻常人家那般,二来也是他觉得这样更有诚意。

秦楚青晓得这般武将直来直去的心思,也不绕圈子,直接笑问夏妈妈:“他今日诚心来求娶,你觉得如何?答应不答应?”

夏妈妈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了,嗫喏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讷讷道:“奴婢、奴婢…”

陈妈妈有些着急,想要提点她一二。见秦楚青轻轻摇了摇头,只得作罢。叮嘱了夏妈妈两句,随在秦楚青的身后出了屋。

“太太的意思是…”陈妈妈不解,细问秦楚青。

秦楚青回头看了眼,正巧瞧见韩佐领大着胆子上前执了夏妈妈的手,就朝陈妈妈示意了下。

陈妈妈这才安心下来。

“该说的我已然说了。我的态度也已表明,单看夏妈妈如何回应了。只是我若在此,想必她们也不好直言,不如先回屋去处理事务,你在这边守着。”秦楚青说道。

“如若她不肯呢?”

秦楚青想到刚才看到夏妈妈虽羞涩却幸福的笑容,笃定道:“她会肯的。”

陈妈妈赶紧应了下来,又叫了烟云过来扶秦楚青回去。

晚上的时候,秦楚青将韩佐领今日求娶之事与霍容与细细说了。

因着秦楚青有了身孕,霍容与便不再让她帮忙穿衣脱衣。进屋后自顾自将衣裳换了,边净手净脸,边听她在旁软声软语地说着。

片刻后,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也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水珠,将水从面上拭了一把就抬头看秦楚青,“怎地?竟是觉得旁人这般好了?”

秦楚青一怔,这才想到之前自己在夸赞韩佐领为了求娶夏妈妈而特意做了改变。不由挑眉笑看眼前男子,“我不过赞一赞他,也不成?”想了想,颇有点哭笑不得地道:“他的年纪比你我相加都还要多。”

“嗯。”霍容与欺身而至,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无论是听你赞谁,我都不喜。”

他本就未曾擦拭面上水珠,这样一来,温凉的水便有些蹭到了秦楚青的唇上。

秦楚青抬眸去看,就见他的唇畔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晓得先前他是在开玩笑。

想想也是。当年在军中,周遭都是男子。哪一个做事得力、哪一个箭法极好,但凡表现出众的,她都会夸赞一番。何曾见他当真介意过?

他一直知道,在她心里,他是第一位的。

秦楚青原本打算和霍容与商量下霍玉鸣的亲事大概定在几月份好,毕竟凌嫣儿年纪不小了,拖得久了确实不合适。但一想到之前他故意那般,秦楚青便起了玩笑的心思。

她瞬间放软了身子,水眸半合柔柔地盯着他,抬起纤长食指,轻轻拉开他的衣襟,在锁骨处轻轻地慢慢地摩挲着。

霍容与哪里料得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黝黯,呼吸就也急促起来。

第173章

霍容与刚刚抬手欲将佳人拥入怀中,秦楚青却伸臂将他轻轻推开。

“怀着身子呢。”她浅笑着勾起手指划过他下巴的弧线,放低声音娇柔说道:“可不能伤了孩子不是?”

轻笑一声她打算抽身而去。可身边男子显然没打算如了她的意。

因着出乎意料而发出的轻呼声中,秦楚青双脚悬空被霍容与一把抱起。

看着他眼中燃起的火光,秦楚青暗道不好,或许自己这次真的玩过头了。忙道:“别别,大夫说了,使不得!”

“甚么使不得?”霍容与低低笑着,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脚步不停快步朝着床边行去,“我怎不知连抱都抱不得了?”

秦楚青羞恼至极,却也不敢大力反抗,只能勾着他的脖颈说:“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甚么…”

“是甚么?”

霍容与答着话的功夫,已经行到,轻轻躬身,将她放在了锦被之上。

他的呼吸很热。行止之间,滚烫的气息扑到她的面上,痒得她心里难受,灼得她心里发慌。

秦楚青忙轻轻翻转身子,想要逃离他的桎梏。谁知霍容与比她更快,一把捞过她将她牢牢拥入怀中,他就顺势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

秦楚青本想挣扎。谁知刚准备挥动手臂,就听身边人幽幽地低叹:“我本还想着压制一下,抱着你缓一缓便罢。你再这样蹭来蹭去,难保我能不能忍住了。”

他将话说得这样明白,反倒让秦楚青羞红了脸。全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怀中人拘谨的模样,霍容与不由扶额失笑。先前旖旎的气氛慢慢消失殆尽。

“就这么怕?”他在她耳侧印下一吻,好好扶了她,让她枕着他手臂躺好,又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臂让她放松下来,“你且安心。我自会顾好你们。”

秦楚青这才轻舒了口气,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虽然霍玉殊的身子好了大半,但他还是经不得累。霍容与还得时常入宫帮他处理事务。于是安排府里过年的诸多事宜,基本上全部落在了秦楚青的身上。

好在敬王府里除了西侧院那边之外,其余院子的人甚好管理。但凡有事情安排下去,尽皆好生听命行事,倒也省了秦楚青许多麻烦。而霍玉鸣看着嫂嫂太过辛苦,就将自己力所能及的很多事情担了下来,尽量相帮。

两人这样忙碌着,这样一来,就忽略了很多外头的事情。

比如,霍玉鸣派去凌府的那个媒婆,得了个新的消息。这消息让她太过震惊,来不及多想多思,赶紧去往敬王府寻霍玉鸣。

可惜的是,还没靠近王府大门,刚刚转过了巷子去,她就被莫天给拦住了。而后在莫大人的‘安排’下,她连霍玉鸣或者秦楚青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带走了。

霍容与从凌太太上次带凌嫣儿入京时便派了人留意着她们母女俩。既是晓得凌太太做事太过自我,丝毫都不顾及旁人,他自是不会让此人再接触秦楚青。又因凌太太仗着这婚事是霍玉鸣所求,对王府诸多要求,他就让手下人留意着些,也不要让凌府的风吹草动轻易传入霍玉鸣的耳中,省得那小子再冲动行事。

故而这媒人得了消息想要转告之时,青、鸣两人均不知晓。人反倒是被带到了霍容与那里。

彼时霍容与正在宫中处理政事。出了宫门,方才听闻此事。就让莫天将人送去了旁边一座不起眼酒楼的雅间,而后让那人过去,细问情由。

那媒人虽是正儿八经做这一行的,也见过不少富贵人家,可活了这么些年,哪里见到过敬王爷这般尊贵的人?更何况王爷浑身带着股子肃杀之气,让她大气也不敢喘。一见面就将头磕上了,再被霍容与一问话,顿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是凌太太又闹起了脾气。居然放出话来,说是不愿结这门亲了。

当然,这话并未说得这样直接,倒是婉转得很。字字句句都在说凌家不好,配不上敬王府。但是明白人一听就明白,那其实是在讽刺敬王府眼界高,瞧不上凌家。凌家人受了委屈,故而如此。

“竟有此事?”莫天在旁沉不住气了,厉声问道:“那边又搞甚么幺蛾子了!”

媒人欲哭无泪。

她做这一行多少年了,甚么样的古怪亲事没处理过?倒是头一次碰到了凌家这样的,放着权贵好亲事不要,非要闹腾着说出这种话来。

偏偏她也不知道个中情由,如今王爷这边问话,她竟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冷汗顺着额角留下,她也不敢擦。看到王爷让她起身在旁坐下,也只敢做了个椅子的边儿。

莫天看媒人坐稳了后依然不答,正欲再问。却见霍容与折扇轻抬在他跟前稍稍一拦。

“你在下面稍等片刻。”霍容与淡淡对媒人说道。

媒人闻言,心中大喜。跪谢过王爷后,忙不迭地下了楼。

莫天看她的身影消失了,就好生恭立在旁,静等霍容与开口。

霍容与沉吟片刻,问道:“凌家人在京城到底做过甚么?细细道来。”

莫天和周地他们将此事已经摸了个十足十的清楚,此刻主子问起,自然十分麻溜地答了。

霍容与折扇轻敲掌心,细想片刻,将前后事情贯通起来,了悟。

“那边还要回信?”

“是。先前那人是这么说的。”

啪地一声折扇重击了下,“既是如此,那便回一封罢。”

信件传到凌太太的手中时,她还不晓得这是霍容与亲手所书,只想着是秦楚青听了消息后好声好气劝慰她的话语。

一想到自己先前在敬王府遭遇的那些事情,她就觉得十分憋屈——好歹她也是秦楚青的长辈。好歹,那亲事也是敬王府的二爷求来的。既是如此,本应当敬王府敬着她们才是,哪有让她们受气的理儿!

回到家后,凌太太专程寻了人来鉴定秦楚青送的那几张兽皮,得知实属珍品后,她便晓得,秦楚青着实看重凌嫣儿这个好友。

想通此事后,凌太太愈发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认为自己那通气受的着实是不值得。于是她便开始打好主意,遣了人赶去京城,寻了先前那位过来的媒人,将自己的那个打算告知对方。

——依着敬王府二爷的迫切心情,依着敬王妃对嫣儿的真情实感,她不信对方不会妥协!到时候,少不得要遣了人来,好声好气地与她相商,怎么才能将这亲事给办成。

敬王府的人,必然要对先前的怠慢懊悔不已!

故而这些日子里,凌太太一直在美滋滋地盘算着,到时候敬王府的人来妥协之时,她要提出甚么样的条件才好。

如今信件到手,凌太太左右看看,确认凌嫣儿不在身边时,方才将信打了开来。

遒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可见对方决心之大。

不过,整张大纸上,只写有一个字。

“好”。

凌太太本以为会是长篇大论的一通劝,哪想到竟是这样单单一个字?在信封里翻了半天,也没有胖的,只有这一张纸而已。她左思右想不明所以,就去了凌大人的书房,拉了凌大人一起看。

凌大人本在练字,闻言朝那纸上只瞥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抖着手拿着那张纸细细端量半晌,他将自己手中的笔抛到一边,颓然道:“我再练上二十年,怕是都写不出敬王爷的这种气势。”

“这是敬王爷写的?”

“必然如此。不然,敬王府里还有谁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也是。”凌太太暗暗点头,除了敬王爷的人,想必旁人也没法这么快就能将回信给送到凌府,“不过,他是武将,你是文官,哪能相提并论?”凌太太和凌大人扯了两句后,方才察觉不对。拉了拉他,“哎,你说,这是甚么意思?我怎么想不通呢。”

凌大人听闻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说,也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当初说了什么话,我哪知道?想想你问王爷了甚么,那么这话答的就是甚么了。”

她之前问的话?

凌太太左思右想了半晌,这才记起来,自己好似让那媒人传的话是…

“我们凌家官小势微,怕是高攀不起敬王府。这门亲事,不如就这么算了罢。”

然后——

然后敬王爷说‘好’?

竟然,一点也不犹豫、一点也不挣扎,就这么同意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凌太太顿时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然后耳边嗡嗡直响,眼前星光乱飞。噗通一下,晕倒了。

第174章

某日的一天,凌嫣儿突然惊奇地发现,自家母亲来了个彻底的转变。

先前对敬王府诸多抱怨,如今,却是对对方赞不绝口。

先前总爱在凌嫣儿面前数落霍玉鸣的不是,如今却是赞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