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萱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语气不善道:“你这个小二怎么回事,现在位子空出来了,还不快迎我们入座?”

秦落衣搓了搓手指,解释道:“燕王和秦二小姐是尊贵的客人,怎么能入座大堂这么吵闹脏乱的地方呢,当然得雅间啊!所以再等等,等雅间的客人出来了,我立马迎接两位进店。”

秦落衣说得有理,秦芷萱自然不愿意坐在大堂。众目睽睽又如此嘈杂,她如何吃得下饭。更何况,她想要的是和楚凌寒单独相处。

可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前前后后已经有不少人进入满香园用起了膳,但楚凌寒和秦芷萱却仍然被晾在外面。

楚凌寒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练过武,午时的高温对他没有太多影响,但这种怠慢和忽略却令他十分不爽。

他细细地瞧着那个嘴上说快到他们,却笑脸迎接其他人入内的少年,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

烈焰之下,秦芷萱脸上的妆容因为那不断渗出的汗水渐渐化了开来。她用锦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只是这般轻微的动作,竟觉得一阵眩晕袭来,身子踉跄了一下。

“秦二小姐,小心…”软绵绵的身子忽然被人扶了住。迷迷糊糊间,秦芷萱抬头,瞧见那个一直让他们等待的少年,脾气蹭得上来,竟忘了在众人面前伪装温柔婉约。

她一把推开少年,横眉冷对,脸色铁青,话更是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晾在外面?!”

门口原就是围着一圈排队的百姓,如今秦芷萱这么凶悍地一吼,让众人瞬间吃惊不小,印象里秦二小姐可是善良娴熟,温柔可人的呀!怎么如今竟像个凶婆子…

被秦芷萱重重推开,青衣少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他一脸无措和受惊,颤颤巍巍地小声道:“我是看秦二小姐摔跤,所以想扶小姐一把…我怎么敢把王爷和秦二小姐晾在外面呢…我只想给您们找间舒适的雅间…王爷,草民冤枉啊!”

“还想狡辩!”秦芷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的,火气蹭蹭地冒了上来,怎么止也止不住。“你们司徒少爷不就是因为凌寒退了秦落衣的婚,却迎娶我,所以对我们不满,故意让我们难堪,不让我们进去的吗!”

她的耳边还萦绕着刚才少年压低声音传来的只字片语:“秦二小姐,外面的烈焰可是舒适?阳光裕对皮肤可好了呢,乘此机会,多晒晒…”这道低哑的声线在脑袋里嗡嗡作响,秦芷萱越来越迷糊,头越来越晕,心中的那股怒气却越演越烈。

“你这个贱!人!”身子完全不受她控制,手已经先行一步对着倒在地上的青衣少年掌掴了过去。

众人眼见着秦芷萱疯狂发作的模样,一瞬间噤了声。谁想得到平日里温婉有礼的秦二小姐竟会如此凶悍,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见秦芷萱神情暴戾,完全没有印象里的善良温婉,楚凌寒脸色一青,连忙拉住了秦芷萱,将她扯到自己身前。他抵着头,见那跌倒在地的青衣少年睁着大眼睛,秀目中倏地聚起蒙蒙水光。而他的脸颊通红,嘴角含着血丝。可见这一巴掌不轻!

见楚凌寒望来,少年用袖子捂着脸,委屈地抽泣了起来:“秦二小姐,我真的是冤枉啊…我这么崇拜燕王,怎么可能对你们不敬呢…我真的是想给你们找间舒服的雅间…不想怠慢你们坐在大堂…”

所有人被少年的话语所触动,心生怜惜,却不知,此时埋头大哭的少年,心里其实早就乐翻了天。她又抹了一些番茄酱在嘴角处,并狠掐了大腿一把,让自己哭得更凶,更委屈。

☆、第44章

围观的百姓纷纷指责起了秦芷萱:“小二明明好心扶秦二小姐,秦二小姐竟然这么凶悍地要打人…”

“就是就是,小二的态度那么好,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扇扇子…我们可没这种待遇呢…”

“人多就得等坐啊,没想到秦二小姐这点都等不起,竟还对着无辜的小二发脾气!”

有一些秦芷萱的追随者一脸的不信和受伤,“秦二小姐明明温柔娴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司 徒逸其实早就瞧见了燕王和秦芷萱,初见秦落衣走过去时,他生怕秦落衣瞧见两人在一起会伤心,谁知却瞧见自家表妹竟拐着弯在整燕王,他立即拍手称快。如今见 秦芷萱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打了秦落衣一巴掌,还令秦落衣哭得那么伤心,火气蹭蹭蹭地冒了上来,忍不住冲到了外面。

他瞥了一眼楚凌寒握着秦芷萱的手,讽刺道:“燕王真是好兴致,刚给表妹下了休书,就和秦二小姐好上了,这速度真是快啊。下次是不是要甩了秦二小姐,和秦三小姐好上呢?反正陛下赐婚的是秦府小姐,秦三小姐也是有机会的啊…”

想不到司徒逸看似文弱书生,这张嘴却是极厉害的。谁敢当面令燕王难堪,那不是不想活了吗!

显然,司徒逸真的是被气急了,只想为秦落衣出一口恶气,让世人看清这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

楚凌寒冷着脸道:“司徒公子说话重了,如今芷萱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会待她好的。至于秦大小姐,是我们有缘无分,不可强求。”

“因为秦二小姐是燕王的未婚妻,所以燕王您会对她好,那当初表妹是您未婚妻时,您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当众下休书,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楚凌寒见司徒逸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当日是我对不住秦大小姐…”

“凌寒并没有对不起秦落衣!秦落衣自己长得这么丑,难道还要逼凌寒娶她不成?她自己为何不照照镜子!我若是她,早就羞愤自尽了!”秦芷萱连连冷笑,话语间对秦落衣满是不屑和鄙夷,嘴角更是始终勾着一抹嘲讽的冷笑。

秦芷萱的这番话瞬间如一道惊雷劈向了众人,大家都没想到一向以温柔才女相称的秦芷萱竟然再度口出恶言,中伤自己的长姐。

楚凌寒一慌,几乎勃然变色,怒斥道:“芷萱,你在说什么,还不快道歉,那是你大姐!”

楚凌寒的一声呵斥并没有令秦芷萱冷静,反而“大姐”两字戳中了她的死穴。她最恨秦落衣夺走了她嫡长女之位,最恨自己有个如此丢脸的长姐,令相府颜面扫地。她仰着头,望见楚凌寒紧皱的眉目,眼圈微微一红,很多话不经过大脑,噼里啪啦地道了出来。

“凌 寒,你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吗?秦落衣这个丑女,怎么配得上你的正妃之位!所以你才给她休书,从而解除婚约,这样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呵…秦落 衣…”她目露鄙夷,唇边扬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讥诮,“一个弃妇罢了。众是嫡长女又如何,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这样的女人怎么配成为我的姐姐!”

秦芷萱的话越说越离谱,楚凌寒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不由眉目肃然,绷紧着脸又警告了一声:“芷萱,你说胡话了。”

他 们虽是未婚夫妻,但南楚国礼法很严,还未成婚不可私定终身,更何况他先前与秦落衣有婚约,秦落衣又是秦芷萱的嫡长姐。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之前背地里偷偷摸 摸幽会的事必定不可暴露出。否则哪怕他是当今王爷,都会名声受损,落个不忠不义不孝之名。如今,储君之位未定,他不可再走错一步了。

想到自己因为听信秦芷萱的话,给秦落衣下休书,导致自己被父皇臭骂一顿,甚至最近都冷落他了,楚凌寒的脸色立刻不怎么好看了起来。

他娶秦芷萱,不单纯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更重要的是她身后有着丞相府和慕容世家双重支持。而她有着才女之称,一直知书达理、善良贤淑,十分懂分寸。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才是他正妃之位的不二人选!但今天,她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捅些篓子呢!

秦 芷萱像是聋了般,根本没听到楚凌寒的话。见他面色冰寒,如同陌生人一般地望着自己,慌张地拽住了他的手臂:“凌寒,我怎么说胡话了呢,你忘了吗!”她瞪着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面色潮红如血,眼神混沌癫狂,“一年多前,你就是为了避开和秦落衣成婚才去了边关,你说过的…回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司徒逸听到秦芷萱堂而皇之,厚颜无耻地说起两人私定终身的事情,在那你侬我侬着,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见过不要脸的女人,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司 徒逸刚准备再度炮轰秦芷萱,却被秦落衣暗中拉了拉衣袖。他低头一瞧,便见秦落衣使劲地给他使眼色。他暗暗吃惊表妹此刻竟然还偷笑着观看,忽然冷静了下来, 也随之观望了起来,心里却狐疑地琢磨着:秦芷萱一直很懂得伪装,今日却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种胡话,实在是奇怪。难道表妹对她做了什么?似乎从刚才起秦芷萱 就怪怪的…

“秦芷萱!”

手臂被紧紧地捏着,一阵剧痛传来,秦芷萱猛地晃过神来,眼神虽红,却带着一丝清明和疑惑。她望向脸色铁青愤怒的楚凌寒,满目不解。

难道因为排队太久,凌寒生气了?但为何捏着她手臂的力道如此之大呢?

强忍着手臂似要被人捏断的痛意,秦芷萱挤出一丝笑容:“凌寒,你弄痛我了…“

燕王一向对她怜香惜玉,但此刻她可怜楚楚地示弱竟没有得到半分怜惜,反而随着众人的窃窃私语,燕王越捏越紧,脸色越来越冰冷。

“原来燕王和秦二小姐早就私定终身…那秦大小姐真是太可怜了…被未婚夫和妹妹双双背叛了…”默默爬起身的少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使得原本就安静的大堂忽的炸开了锅。

“原来之前的传言不虚啊…”

百姓是最容易煽动的,也是最爱八卦的。曾经有冒出过燕王早已与秦二小姐背着秦大小姐苟且的流言,但很快流言就被燕王和慕容家双双掩饰了下去了。如今再次被人提起,而且还是秦芷萱亲口说出的,自然是更令人信服了!

“没想到秦二小姐竟然背着姐姐勾搭自己的未来姐夫…抢走了属于秦大小姐的幸福…”那些原本就看秦芷萱不爽,爱慕燕王的女子立刻开始添油加醋了起来,望着秦芷萱的目光满是鄙夷和难掩的醋意。

秦芷萱哪受得了这等讽刺,立刻冷脸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可她的怒斥却在楚凌寒越发冰冷的目光下,哽咽在了喉中。

凌寒为何用这种目光望着她?

“当时我还嘲笑秦大小姐貌丑口吃,活该被退婚。我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若是我不那么乱说话,说不准秦大小姐就不会寻死自尽了…”

“说起来,秦大小姐,也是个烈女子。至少敢爱敢恨…听说皇上不肯改婚约,是她自己主动退了和燕王的婚约,说是要成全自己妹妹和燕王…多好的一个女子啊…”

“秦大小姐如此成全他们,没想到秦二小姐这般不领情,竟然当众诋毁秦大小姐。”

“说什么秦家姐妹和睦,原来都是装的!没想到秦二小姐竟然是如此伪善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为何大家都在说秦落衣这个贱人的好话?为何大家都望着她,目光诡异?

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袖,衣袖都被揉得皱巴巴的,秦芷萱眉头紧皱,眼眸不安地看着四周。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记忆仿佛空缺了一块?

如今,楚凌寒一个头两个大,面对数百双眼睛,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理,才能挽回自己抛弃未婚妻,以及和未婚妻的亲妹妹暗地里苟且的坏名声。虽说现在秦芷萱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但若是被父皇知道,他们其实早就…那可就糟了!

“燕王。”一道清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大堂的窃窃私语。二楼上,一红衣男子斜倚在窗口,那抹嫣红长袍在古色古香的棕色雕栏中煞是醒目。如玉的俊颜,英俊秀美,带着淡淡优雅的微笑。这样的俊雅又气度翩翩的公子,一瞬间晃了大堂里众人的心神。

“是百里公子…”

“天哪,是百里公子…”不少少女小小地犯花痴着,更有文人崇拜地望着这位史上最年轻的状元,京城第一才子。

他微微站起身来,端着手里的白玉杯子,高高举起,做了一个邀饮的动作,行止俊雅潇洒,华贵天然。随之,朱红的滟唇勾起一抹淡笑:“在下见燕王排了很久的队,若燕王不嫌弃的话,不如与在下一同用膳吧。”

秦落衣还想再整整燕王看他如何收场呢,百里辰竟然冒出来搅局。不会是因为房间里的美人和他们是亲戚所以故意帮忙吧。

她很不满,非常不满,望向百里辰的目光十分阴郁。百里辰却看也未看秦落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妖娆。

百里辰的解围令楚凌寒一阵感激,他立刻道:“久闻公子大名,曾求见几次,但公子一直身子不适。如今能得以共膳,本王甚是欢心。”他瞧了瞧百里辰身边娇滴滴站立的慕容秋,嘴角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英雄不过美人关。果真如此!

他的步伐刚跨出几步,二楼的红衣公子素手芊芊一指,指向了跟在楚凌寒身后一脸茫然的秦芷萱,朱唇再次起道:“我只请燕王殿下,并未请秦二小姐。秦二小姐如此当众诋毁长姐,品行恶劣,厚颜无耻,不配与我同席。”

一瞬间,大厅安静了下来。秦芷萱瞪大着眼睛,双颊通红,有些许透不过气来。

她曾在宫宴见过百里辰几次,当真面容俊朗,谈吐非凡,那才气全京城,不,全南楚都无人能比。只可惜,他是个病秧子,而且是个商人。虽是官商,家财万贯,但比起燕王表哥,身份地位天差地别。

如今这位第一才子竟然说她不配与他同席,这是何等的侮辱!

“我,我…”这时候,秦芷萱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竟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求助地望向楚凌寒。

楚凌寒移开目光,淡淡道:“回府好好休息一下,别再惹事了。”

秦芷萱听得出来,这是变相赶她走的意思!可,惹事?她何事惹事了?

一瞬间,秦芷萱如同掉入冰窟,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因为,她回忆起了之前自己恶言相向的场景。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岂不是让她精心维持了十几年的形象全部毁于一旦了吗?

她的唇瓣轻轻蠕动着,极力想辩解刚才的话,却又哑在了喉咙处。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微启唇瓣,吐出了一句哀怨的句子:“凌寒…刚才,其实…我…”

面对如此窘境和众人的奇怪目光,楚凌寒恨不得甩袖离去。但百里辰一面极其难见,他约了几次都以身体不适拒之门外。如今他亲自抛下橄榄枝,他岂有不上前一见之礼?

这面必须见!而秦芷萱再这么闹脾气,只能让他们的流言蜚语传得更难听。

楚凌寒抿唇打断了秦芷萱未完的话语,一双俊眸幽深不见底,一瞬间和她划清了界限:“秦二小姐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本王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秦二小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秦芷萱。

她先是被百里辰拒绝同席,如今又被自己的未婚夫当庭嫌弃,并驱赶回家,这样的屈辱,令她以后如何在姐妹中立足?

感受到大堂里众人投射而来的怪异目光,秦芷萱羞愤欲死,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双眸盈满委屈的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想着,她踉跄一步,头顶的珠钗一歪,“哐当”地摔倒在地,碎了一地。而那抹倩影顺势一歪,弱柳扶风地摔倒在了地上。

楚凌寒脸色一变,迅速将面朝地面摔去的秦芷萱搂在了怀里。秦芷萱依靠在他的怀里,往日精致绝美的脸庞满是苍白,眼角缀着些许泪痕,透着无助而柔弱。她紧闭着双眸,呼吸轻弱,唇瓣印着一排深重的齿痕,让人不由地生出一股保护欲。

楚凌寒焦急地喊了一声,见秦芷萱晕厥过去,完全不醒人事,立刻向百里辰告辞,抱着秦芷萱急急向外走去。

一场变故发生得极快,秦芷萱的晕倒,燕王的匆匆离去,更是让人意料不到。

二楼的百里辰眉心微低,偷偷望了望秦落衣,却见秦落衣正巧也在抬头看他,对他挤眉弄眼地做了一个鬼脸,甚至伸出舌头舔掉了嘴角的“血迹”,嫣然一笑。

他微微一怔,随即心头一松,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浅笑。

之后,他捂唇清咳了几声,收起了嘴角的笑意,转身望向身后呆若木鸡的慕容秋,抱歉道:“慕容小姐,在下还有事要做,先行一步了。”

百里辰行色匆匆,他的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立刻紧张地跟上。倒是将还未吃午膳的慕容秋丢在了雅间内,一时间不知是哭还是笑了。

秦 芷萱和楚凌寒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非但没让满香园的营业额遭受到影响,反而更为的喧闹繁华。众人边喝着果汁和茶水,边津津乐道地刚才一出好戏。不少原本没 瞧见的,后来才进满香园的,听人添油加醋地一说,仿佛也真的瞧见似的,立刻传遍了满香园所在的整个街道,甚至整个京城。

有些人好奇当时发生的事情,连忙马不停蹄地来到满香园,听人说书。

大堂说书的先生是许安,秦落衣特地重金挖了过来。他从燕王刚来满香园说起,深情并茂地讲至秦芷萱突然泼妇骂街,各种辱骂长姐,并当场自爆与燕王早在一年多前就相好上,两人联合策划悔婚一事。

他时而摇头晃脑,指手画脚,嘻笑怒骂,表情夸张,时而扮燕王,时而扮秦芷萱,甚至还扮演了被燕王抛弃的秦落衣。动作幽默滑稽,语言风趣,令人目不暇接,啼笑不止。

正讲到百里辰出场的时候,只听许安一拍积木,卖关子道:“各位看官,今天先讲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听客们正听得瞠目结舌,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而且还是百里辰啊!百里公子竟然也出场了!忍不住起哄求着许安多讲一回。

许安却道天色已晚,众人才回过神来,原来到了满香园打烊的时候。讲到高潮突然哑然而止,众人心痒难耐却又没办法,只好流连忘返地结账离去。

听书的这段时间竟不知不觉吃了那么多小吃,结账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想想往后时常来听书,有一部分客人踌躇了下买了会员卡,心想着便宜一点也是一点。而那些达官贵客出手阔绰,大部分卖了高级会员卡。

原因在何处呢?

因为鬼迷心窍的秦落衣还使出了一招,购买高级会员卡前五十名的顾客可以获得百里辰亲笔签名的《百里诗词》一部。于是百里辰的粉丝,一大批少女怀春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全部纷纷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眼巴巴地为了一本诗词集,将这昂贵的高级会员卡忍痛买了下来。

这其中,不只是达官贵客,还有一位,是今日特地乔装打扮出宫的十二公主。她爱慕百里辰许久,今日特地出宫来看百里辰的。然而,瞧见的却是百里辰和慕容秋一同共膳,心里隐隐起了醋意和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男主虽然小小露一面,但那出场方式挺帅的!之后男主的存在感立刻UP——N章!!妹妹也正在绞尽脑汁弥补自己,再过几章,面对挑衅,女主要反击了!将继母拉下马~

☆、第45章

客人全部离去后,秦落衣命伙计们清扫和整理满香园,自己则和司徒逸盘点的今日利润。

等秦落衣将满香园的事打理妥当时,已经月明星稀,灯火阑珊了。司徒逸笑盈盈道:“表妹好生厉害,第一日竟盈利了三百多两,卖出了五十六张会员卡,二十三张高级会员卡。”

秦落衣听闻,嘴角忍不住一勾,脆生生道:“给众伙计发两银分红吧,大家今日也辛苦了。明天起再接再厉!经营好了,说不准能将对面杏花楼的生意都抢走!”

想到曾经被杏花楼各种欺压被迫关门的事,想到原本赔钱的铺子竟再度赢利了起来,众人斗志满满,在秦落衣的鼓舞下,纷纷说笑起来。仿佛再过不久,白花花银子就会汹涌地淌进荷包。

秦落衣还惦记着布庄的事情,连忙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司徒逸眉目一扬道:“我交出货,对方脸色铁青,竟气呼呼地走了。后来才知道,他早已打通关系,准备当日压我去官府定罪,似乎算定了我凑不出钱。我仔细一想,恐怕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若不是百里公子出手相助,如今我不是家徒四壁,就是压入牢房了。”

秦落衣一怔,忽然意识到午膳后光顾着忙,把百里辰这个大恩人给忘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用晚膳,可来到雅间,人去楼空。他应该觉得无聊早就离开了吧,等明儿再去陪个罪。

她松了一口气,又转而询问司徒逸布庄的事情。

“可查出是谁动的手脚?”纵观她穿越过来,司徒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秦落衣总觉得有人在整司徒家。而司徒家都是淳朴敦厚的老实人,买卖都很诚实赤诚,照例说不应该会在商场上树敌才对。更何况他是丞相秦云鹤的亲家,一般人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啊…除非…

司徒逸一愣,眼神闪烁了下,含糊道:“没有。”

司徒逸躲闪的回答更加佐证了秦落衣的猜想——除非是慕容世家。司徒逸怕她听了会和继母隔阂,所以才故意不说吧。

她心下一沉:慕容氏看不惯她和秦晓君她可以理解,为何连司徒家都要一起除掉呢?

司徒逸是藏不住心事的人,临走前,忍不住问道:“表妹,秦芷萱今天是怎么回事?她如此工于心计,怎么会当场自爆与燕王的苟且之事呢?”

秦 落衣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其实我在她和燕王身上都下了一种春药。但燕王学过武,心志坚定,未被春药散了神志,所以没看出效果。而秦芷萱是个不懂武功的 弱女子,她在烈焰下站得时间过久,心再已浮气躁,很容易中这种媚药,丧失神志。所以,只要稍加诱导,她的有些话就会不经过大脑直接说出了口,而说出来的这 些话,就是她埋藏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她今日这般说我坏话,说明往日憋得太久,今日一刺激,很多恨意和委屈一下子爆发了起来,才造成了她今日被千夫所指的 局面。”

见秦落衣煞有其事地分析,司徒逸目中流露赞叹之色:“表妹做得好!秦芷萱这种两面派,完全是自作自受!看她以后再蹬鼻子上脸,咱们就将她这个白骨精打回原型!”

司 徒逸口中的白骨精是从今日的说书而来。今日许安说的是《西游记》前几回。《西游记》是秦落衣靠着前世记忆零零碎碎记下的,记不清晰的地方她再自己胡编了几 句。好在许安理解能力强,秦落衣这么烂的文笔他都能表现得活灵活现,将人引入其中。连司徒逸都将白骨精给记住了。

秦落衣听闻,轻快地笑了起来,点头道:“这白骨精虽然擅长伪装并且狡猾多端,但遇上我,她已经无所遁形了。所以表哥放心,我不会再任由她们母女欺负了。是时候,该反击了!”

满香园赚个满堂彩,慕容氏那里气得不轻。慕容家的家业如今大部分是慕容兰四弟慕容才和她三侄儿慕容楠打理着。慕容氏不满这些年来自家相公一直惦记着司徒家,所以和四弟谋算了下,决定趁着秦云鹤出去一段时间,将司徒家的茶楼给逼破产。

谁知一计不成,她只得再生一计,却仍是被司徒家化险为夷了。

她揪着碎帕,咬牙道:“不是说这次一定能逼死他们么!怎么还让他们成功开了满香园!开张第一日,生意竟这么红火!而且还让芷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慕容才沉声道:“打听下来是百里辰坏的好事。我已经警告过其他人不要将红缎卖给司徒布庄,却惟独漏了百里辰这个人。如今,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为何偏偏帮司徒家。”

慕容楠凝眉道:“百里辰一直声称身体不舒服。有几日,我瞧他的轿子去百草堂,或许身体的确不好吧。他既然身体不好,为何还管这种闲事?”

慕 容氏连连冷笑,恨恨道:“今日闹的一出,外面流言蜚语不断。如今所有人都说芷萱自甘堕落,勾引燕王。两人暗度陈仓,害秦落衣被休弃。世人都道秦落衣可怜, 可又有谁知道芷萱的苦!平白无故被人抢了嫡长女之位和婚约,从小到大一直被这个丑女长姐连累了名声,如今连退了婚都不消停!”

慕容才眉目肃然,出言制止:“二姐,有些话,不能说。”

“是, 这些话是不能说。”慕容氏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可你知道我当时看见芷萱昏迷被送回来时有多心疼吗?!她醒了后,一直不吃不喝,都怪那该死的秦落衣和司 徒逸!还有那百里辰,竟然当众给芷萱难堪!还有老爷,竟然完全不闻不问,第一时间,竟是去云中居探望秦落衣,生怕她受了流言蜚语的委屈!秦落衣是老爷的女 儿,难道我们芷萱就不是了吗?这么厚此薄彼,实在是不公啊!”

屋外,慕容氏正碎碎念地骂着秦落衣,屋内“哐当”“哐当”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秦芷萱青丝披发,满脸恨意:“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将枕头丢向了慕容秋,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怒道,“百里辰给我难堪,是不是你怂恿的?你别以为将我扯下了王妃之位,你就能成为燕王王妃。你不过是个庶女!连给燕王做妾室的资格都没有!”

秦芷萱长得极美,小巧的瓜子脸,玲珑的大眼,吹弹可破的皮肤,但此时,那张往日精致的俏脸布满了嫉恨之色,生生地破坏了那一份美感。

慕容秋见秦芷萱遭人诟病,心里立刻偷着乐,毕竟秦芷萱以前没少对她发脾气,她对秦芷萱一直存着一份酸溜溜的妒忌。

而这份嘴角的笑意正巧被当时楼下的秦芷萱捕捉到了,所以秦芷萱以为百里辰的出言侮辱是慕容秋在旁煽风点火,趁机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