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秦落衣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沉重,似乎有什么压在心口沉沉的,伴随着一阵酸酸麻麻的疼痛。她皱紧着眉头,有些不舒服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因为长时间昏迷和失血而有些模糊,秦落衣半眯着眼睛盯着眼前雪青色的衣衫看了许久,仍是有些迷糊不知状况,直到对方敲了敲脑袋,轻叹了一口气:“莫不会摔傻了?”

脑袋的疼痛让秦落衣立即清醒了起来,她忽然直起身子,惊慌地环顾四周,冷不防撞到了某只的下巴上。

对方揉了揉撞疼的下巴,微恼道:“你身上还有着伤,乱动什么!”

“离昕。”瞥了几眼,秦落衣已经确定自己回到了以前云中居的偏院里,她蹙了蹙眉,回想着梦中的情景,试探地问:“我怎么会在这,是谁救我回来的?”

她记得,自己给墨竹包扎伤口的时候,忽然泥石流而来,一块巨石砸中了她的心口,之后,她就晕了过去,好似一脚踏空,滚落了山崖。

她摸了摸胸口,发现胸口厚厚包裹着纱布,脸色瞬间青了起来。

离昕摸了摸秦落衣的额头,见她烧已经退下,有些漫不经心,语气淡淡地说:“是墨竹和常青救你回来的,救回来的时候几乎去了半条命,幸亏你命大。”他说着,想到那个至今仍然昏迷,半死不活的男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秦落衣正要追问,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只见墨竹正端着药碗轻轻进屋。墨竹一见秦落衣已经醒来,眼眶里的泪水簌簌流下,沙哑着声音道:“王妃,你终于醒了!”

秦落衣一见墨竹哭了,立刻应道:“墨竹,我没事…你伤的重吗?”

“奴婢没事…”墨竹脸上的泪水却越滚越多,她擦着脸颊上的泪水,勉强地弯弯了嘴角,“王妃没事,真好…”

“兰清呢?”

“在隔壁屋子里休息着。”

秦落衣小小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想着今日暗算她的死士,黑眸蒙了一层寒冰:“竟然派了那么多死士刺杀我,慕容兰当真看得起我!今日之仇,必要千倍还之!”

忽然,她望向墨竹,况似无意间问道:“墨竹,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墨竹上前一步,将药碗递到秦落衣的身前,垂着头,轻声地说:“王妃落崖的时候,正好常青带着我们的人赶来,是他将你从泥流里救了回来,并且将死士全部斩杀干净。”

秦落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墨竹,那时候自己虽病的模糊,但有些感觉却不会错的。但她左试探,右试探,墨竹的回答却是滴水不漏,一口咬定是常青带着人救了自己。

秦落衣咬了咬唇,幽幽地看了两个有些心虚的人,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亥时。”

已经亥时了啊…

秦落衣心一沉,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好不容易以自己为诱饵,布了一场局,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但弄得自己重伤,还连累到了其他人。实在是太失策了!

“糟了,晓君危险!”

离昕见秦落衣惊慌起身,欲要出门,连忙将她按回了床上。凤眼流转,他笑着说,“在你昏迷的时候,局已经悄悄布下了。你稍微休息片刻,养足精神,等会有场好戏可以看。”

他说着,在秦落衣耳畔处低语了几句,秦落衣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深意。

这次计划,离昕参与其中,是十分重要的角色。只是她没想到,在她重伤昏迷期间,他竟然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她原以为出了这次事故,这场计划要告吹了呢。

这样想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又快速吩咐了几句。

亥时半,楚凌寒听闻戚雪莹已经醒来,连忙急急赶去,只见佳人苍白着脸坐在床上,幽幽水汪汪的眼睛水雾朦胧,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强忍着巨大的痛楚。

“王爷,臣妾的…孩子…”

楚凌寒上前,一脸心痛地宽慰:“孩子已经没了…”

“孩子,我的孩子…”戚雪莹听闻,身子止不住地轻颤着,紧咬牙关,声声悲恸,泪如泉涌。

楚凌寒见她是那样虚弱和无助,心猛地一颤,连忙紧紧抱着她,柔声地哄道:“雪莹,不要太悲伤,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王爷,属下在王妃床底下的箱子里搜出了藏红花和断肠草。如今,属下将王妃带来了。”

戚雪莹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问道:“藏红花?断肠草?!”她忽然悲戚地说,“王妃姐姐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杀了我的未出世的孩子啊…王妃,你好狠的心啊!”

见戚雪莹凄厉的控诉,楚凌寒心颤颤的,他握着戚雪莹乱挥的手,不断地安抚着:“雪莹,别哭,我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的…”他拥着泪流满面的戚雪莹,冰刀一般的视线狠狠地望着被侍卫推搡进屋的秦芷萱。

秦芷萱正在沐浴,谁知忽然冲进来好几个侍卫要搜屋。她又惊又怒,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根本不知道戚雪莹已经中毒小产。她现在身处冷宫,楚凌寒故意刻薄她,身边没有几个丫鬟,消息自然落后了许多。

如今,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一点不顾她王妃的身份。秦芷萱的火气蹭蹭地冒了出来,但看见许久不见的心上人,她面上再不愉,仍是可怜楚楚地说着:“王爷,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这几个侍卫竟然乱搜臣妾的屋子,还冤枉臣妾说臣妾私藏藏红花和断…”

还未说完,“啪”的一声,楚凌寒已经执起桌上盛着糕点的盘子,直直地扔向了正喋喋不休诉苦的秦芷萱。

秦芷萱被砸得头皮血流,盘子的碎片更是刮花了她娇嫩的脸和手,她痛苦出声,望着眼前浑身暴戾的夫君,一双如寒冰般的冰冷黑眸充满了嗜血的凶残,强烈的恐惧啮噬着她的心。

楚凌寒一字一句咬牙地说:“听说,这糕点是你给雪莹准备的?”

秦芷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颤抖着唇瓣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因为她完全懵掉了。

楚凌寒瞧着她可怜楚楚的模样,完全起不来半丝同情心。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了过去,恨声怒吼:“该死的女人,本王以前被你的假象完全蒙骗了,没想到你如此心如蛇蝎,竟然连本王未出世的孩子都要谋害!”

秦芷萱好半天才回过神,抖着胀痛的唇瓣反驳道:“王爷我没有,冤枉!臣妾完全不知道戚妹妹怀孕了,又怎么会谋害她呢!王爷,臣妾冤枉!”

“你的丫鬟已经作证说是你吩咐去买的藏红花。若非想要害人,为何要去买藏红花!”

“最近臣妾月事不调,所以才买了藏红花。至于断肠草,臣妾不知啊…”秦芷萱似是看到戚雪莹正讥笑地望着她,手指颤抖地一指,恼怒地说,“王爷,我知道了,是这个贱人陷害我!”

戚雪莹轻颤身子,泪水又是滚滚流下:“王妃,你就算再不喜妹妹,也不能这样冤枉妹妹。这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会…去害他呢…呜呜呜…”

楚凌寒大怒,又朝秦芷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毒妇,你还要冤枉说是雪莹害你?雪莹刚才差点就血崩死了!她难道会用自己的性命和自己的孩子来害你吗?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慕容月听着侍卫关于丞相府的报告,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派人提醒慕容兰切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小心谨慎时,又得知了秦芷萱的房间里搜出了藏红花和断肠草,整颗心都乱了起来。

宫里这种斗争太过平常,慕容月有些怨秦芷萱做事太过粗糙,竟然留了把柄。但转而一想,又觉得,这可能是一场争宠的诬陷。

戚雪莹如今为侧妃,若是一举得子,必然恩宠有加。她犯不着犯险,剑走偏锋,害了自己的孩子,还害的自己差点血崩而死,去陷害秦芷萱。难道是另一位侧妃?还是说真的是秦芷萱下的毒?

慕容月的脑袋一团乱,她急急过去,刚想要现身劝阻,却发现场面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秦芷萱满头是血,虚弱地倒在地上,双颊红肿看不清原来的面貌。而楚凌寒却是大笔一挥,极其愤恨地将一纸休书丢在了秦芷萱的脸上,冰冷地说:“秦氏善妒,心如蛇蝎,下毒谋害侧妃,证据确凿,本王特赐下休书,自此休妻!”

与此同时,丞相府上一片凄然。秦落衣的死讯迅速在府上传递而开,据说尸首已经在山底找到,正在运回的路上。

秦云鹤得知这一消息,憔悴的身子当场病倒了过去。府上的众人围着病倒的秦云鹤急急的转着,秦晓君那里因为离昕吩咐过不得谈论秦落衣的事情,他需要静心休养,所以只有两位丫鬟贴身服侍着,并无外人打扰。

夜渐渐深沉,慕容兰等了半天都没有见到凝香回复,心里不由焦躁了起来。

她恐秦晓君熬过这晚,于是趁着四下无人时,悄悄地潜进了秦晓君的院子,随后戳破窗纸,用着竹笛轻吹了一口气。

待到房里伺候着的挽香晕倒在桌上,她看看四周,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房内。

一进屋子,慕容兰瞥了一眼晕死过去的挽香,缓缓踏步向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晓君走去。

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无血色,薄薄的被子盖着腰部以下,上半身插着几根亮闪闪的银针。

想着离昕刚才的妙手回春,慕容兰心里一股子憋气。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能亲自杀死那个贱人的儿子,浑身上下不由舒心了不少。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秦晓君,想着离昕之前的嘱咐,恶毒地开口:“秦晓君,秦落衣已经死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你姐姐,不如也去下面陪她吧!”

她话音刚落,秦晓君便痛苦地蹙起眉头,嘴边溢出了一口鲜血。

曾 经谋害司徒清,甚至对秦落衣和秦晓君下毒,慕容兰从不自己动手。今日也是打算速战速决后,造成丫鬟不小心碰到银针的假象。但此刻,看见秦晓君因为自己的话 语痛苦不堪的模样,慕容兰长久以来的怨恨蓦然纾解了起来,她越说越带劲,越说越口无遮拦:“不止你姐姐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你娘也等着你呢!”

“你那娘愚蠢至极,才会被我耍的团团转,甚至被我毒杀都不自知。”慕容兰半敛着眼眸,轻嘲地说,“就连死前,仍当我是好姐妹,真是可怜至极!”

冰冷的目光流转,慕容兰心中冷笑。她纤手一伸,将插在秦晓君心口的银针用力的拔出。

“今日,你母亲的忌日,我就送你和你姐一程,让你们一家在阴曹地府团圆!”

银针被她拔出,冰冷的触感在指尖流传着。慕容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想目睹秦晓君七孔流血的凄惨死状。

她亲自下手,就是为此!

然而,慕容兰左等右等皆是等不到秦晓君七孔流血的凄惨死状,身后反而传来一道清脆银铃般的娇笑声。

寂静无声的房内,这道熟悉的娇笑声特别的刺耳,慕容兰汗毛林立,蓦然回首,只见那本该被迷药迷晕的挽香,竟然施施然地站起,轻笑着将脸上的易容面具缓缓撕下,露出一张哪怕化成灰,慕容兰都认得出的俏颜。

秦落衣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地望着慕容兰,清冷的眸底,寒色流转:“母亲,托您鸿福,落衣,并没有死。”

在慕容兰震惊的目光下,她上前一步,笑盈盈地又道:“母亲手里拿着什么呢?拿出来给落衣瞧瞧?”

☆、第102章

见秦落衣缓步而来,慕容兰身体一震。随即回过神来,她紧握着手中的银针,恨恨说:“秦落衣,没想到玉佛山山崩地裂,你竟仍活着!”

“我是活着,可惜母亲派出的死士们就没那么走运了。”秦落衣在慕容兰面前站定,娇笑出声,“让母亲派出那么多人来杀我,我真是太受宠若惊了!为了报答母亲的这份恩情,落衣可是千方百计地赶回来看母亲呢。你看,身上的伤都没好呢…”

慕容兰见秦落衣笑盈盈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但她很快意识到,如今这个房间只有她和秦落衣,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秦落衣死了,不如在这里真正除掉这个贱.人!

慕容家族是将门之家,慕容兰身为慕容极的女儿,从小练武。虽不精通,但防身尚可。秦落衣是慕容兰从小看大的,虽然秦落衣跟以前的懦弱胆怯比起来,变得更为狡猾多端、心思缜密。但她短短时间内,不可能学武,更何况她刚从玉佛山归来,身受重伤,简直是杀她的大好机会!

慕容兰一心想着斩草除根、毁尸灭迹,根本没有深究秦落衣为何会守在这里。她趁着秦落衣夸夸而谈时,对着她的胸口重重一挥掌,使了十足的力道,完全想要一击必杀!

秦落衣说了那么多废话,就是逼慕容兰出手!

谋杀当朝王妃,非常好!

秦落衣早算准了慕容兰会动手,说话的期间一直注视着她暗中聚力的行动。此刻,她眸光一凌,身子轻侧堪堪避开那道凛冽杀气的掌风。手更是重重一按,一把挥开慕容兰出掌的右手,一个后旋踢朝着慕容兰的脑袋踢去。

慕容兰没想到秦落衣竟然会武,她收起轻视之心,上身一弯躲过了秦落衣一招,一手更是欲抓秦落衣的腿,一手抽出发中的一根锋利金簪。

秦落衣受了重伤,后旋踢的动作较之平日里迟缓许多。她没想到慕容兰会武,还趁机躲过了一招,改抓她的左腿。她立即咬牙躲过一招,心里暗恨该死的离昕在旁看戏看那么久,竟然都不出手帮忙!

胸口的剧痛使得秦落衣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慕容兰眸光一寒,握着手中的金簪朝着秦落衣的心口刺去。

血滴滴答答地滑落而下,慕容兰望着眼前怒目而视的男子,手止不住地轻颤了起来。

一咬牙,她泪眼婆娑,恶人先告状道:“老爷,这个歹人易容成落衣的样子,刚才路过的时候,妾身发现她欲要谋害晓君!”

秦云鹤握着手中的金簪,久久不答话,慕容兰的心忍不住慌了起来。

“老爷,晓君就是被她害死的,您千万不能放过她!”

“住口!”秦云鹤夺过慕容兰手中的金簪,愤恨地丢在了地上。他上前一步,满是滔天怒火的血眸逼视着慕容兰,强忍着怒气的声音低哑而悲愤:“慕容兰,你拔掉晓君身上的银针,你竟要杀他!现在,你还要杀落衣,你好狠毒的心肠!”

秦落衣没想到秦云鹤会突然冲了出来,护在她的身前,她设的计划是让离昕点好秦云鹤的穴道,让秦云鹤亲眼目睹慕容兰如何的心如蛇蝎和虚伪做作!

离昕施施然地从门口走近,在秦落衣耳边小声地说:“别多想,先看戏。”

秦云鹤是文官,并不会武,但此刻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性命垂危,他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若非离昕一再阻止,刚才见慕容兰竟然拔出秦晓君身上的银针,他心中悲愤,恨不得将慕容兰挫骨扬灰。

在看见离昕和秦落衣一起对着她咪咪笑时,慕容兰立刻察觉自己上了当!她不知秦云鹤是何时来此,究竟看了多长时间,但她刚才的冷嘲热讽声音并不响,秦云鹤绝对不可能听见,她绝不能承认!

她咬着牙,一口咬定:“老爷,你在门外可能没看清楚。晓君重病,我特来此看晓君,没想到看见晓君身上的银针已经松动…又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房里,才出的手。”银针早就被她不知不觉地插了回去,她就不信秦落衣有何证据!

“没 看清楚?”秦落衣痴痴笑了起来,“爹爹在门外没看清楚就算了,但…”她朝着纸窗走去,一掌推开了窗户,朝着窗外被点住穴呆住的人一笑,又朝着气得发颤的 慕容兰哼了一声,“总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看错了吧…这个角度可正好看清床哟~慕容兰,如今你还有何可辩解的?”

看着窗外的几人,慕容兰花容失色,身子摇摇欲坠。老夫人、秦云鹤的三位姨娘以及秦婉儿,都被定住身形,目瞪口呆地望着房内的场景。

秦云鹤得知秦落衣死讯时,当场病倒。他们几位也是在那个时候去秦云鹤的房间看望他,谁知,进屋后不久,他们集体晕倒了过去。等清醒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如木桩一般地站在墙角的阴暗处,眼睁睁地望着慕容兰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秦晓君的房里。

正一头雾水时,就被笑眯眯的离昕和一身黑衣的挽香挪到了窗口,透过一条小小的窗缝,偷窥着房内的情景,以及慕容兰的喃喃自语。

房里的“挽香”昏睡在桌上,而他们的背后同样站着一名挽香。

虽然听不清慕容兰具体在说什么,但她表情狰狞,似笑非笑,十分癫狂,拔出银针明显是要杀秦晓君!刚才更是要用金簪杀死易容成挽香的秦落衣!

“大人,慕容兰蓄意下毒杀害司徒清,派刺客多次谋杀本王妃,今日更动手毒害相府嫡子,不知这些罪名,该如何处置?”

这 些年来,无论是对司徒清,还是对秦落衣和秦晓君,慕容兰下毒从来不自己动手,就算掌握了证据,慕容兰也可以将罪名推得一干二净,说自己并不知情,亦或者是 栽赃嫁祸。要给她定罪,必须让她亲自动手,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无法抵赖!这样哪怕慕容极和慕容月有心想要救她,都无法和国法过不去,更来不及找替 死鬼!

慕容兰极恨秦晓君,得知秦晓君还有一线生机,她必定会在今晚动手。而她在找不到凝香,自己又心动想看秦晓君七孔流血的死相,心中又因为秦落衣的死讯疏忽大意、得意洋洋等诸多条件下,她决定亲自动手!

而这一动手,恰巧步入了秦落衣布下的死局。

秦落衣话音一落,门口踏步而来一名蓝袍青年。男子约为三十岁出头,一脸正气,为新上任的京城知府。

她忍不住赞赏地瞥了一眼离昕。

离昕真够厉害,撒了迷药后,将秦府的人全部点穴挪到了窗口偷听,还请来了知府坐镇!简直是封死了慕容兰的死路!

前任知府因贪污入狱,此次新知府曾为小小七品芝麻官,一直清廉刚正不阿,如今从七品一跃成为从四品,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而他接手的第一要务,就是辅佐太子查询贪污一案,甚至曾胆大参过慕容极一本,不过最后这事不了了之。

他曾做县令时,张捕快曾是他的手下。秦落衣被墨竹等人救下时,在路上就遇到了被假消息支走的张捕快。墨竹当即称有贼人要陷害王妃,请求张捕快演一场好戏。张捕快一向嫉恶如仇,声称一定鼎力相助,当即抬着伪秦落衣的尸体回去复命。

会选中这位知府大人,除了他原本就清廉公正,不和慕容家同流合污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三年前,这位知府的母亲重病垂危,是离昕将其母治愈。于是今日,离昕提议他去丞相府做一场见证,定夺一场谋杀案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甚至帮忙隐瞒了秦落衣尚存的消息,只为报答离昕的救母之恩。

但他万万没想到,引出的贼子竟然是秦相的正妻,慕容家的嫡女。

墨色的眼瞳微微一转,看向脸色苍白、虚弱十足,却站得笔直,神色沉静,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其中的秦落衣,目光透着钦佩和赞赏。

没想到安王妃竟有如此的胆识和智慧,这招引蛇出洞,实在是妙!只是稍有不慎,她可能就命丧玉佛山,可见她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心足够的狠!

慕容兰面色微变,急急道:“大人,冤枉!事情并不如秦落衣所言!我根本没有毒杀司徒清,更没有派人刺杀秦落衣…毫无证据下,不可…”

慕容兰的冤枉刚出口,离昕已经把点了穴的华氏推了出来。面对秦落衣冰冷含笑的目光,和慕容兰警告毒辣的视线下,解了穴的华氏跪倒在地,颤抖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曾受秦落衣威胁,要在今日在众人面前说出真相,可真正到这个份上时,她害怕,害怕地不得了…此刻,更是哆嗦地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兰眼见华氏被推出,眸光一沉,恨声道:“大人,妾身怀疑是此贱婢毒杀了司徒清,她爱慕虚荣,一心想成为相爷的侧室,所以杀了司徒清!一定是她颠倒是非,看事迹败露,想栽赃给我!您切不可偏听她一人之言!”

华氏没想到慕容兰竟然恶人先告状,想到秦落衣曾警告她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真正下毒的人又是她,慕容兰为了保命,会把所有的罪名推到她的头上。如果她不当场指认慕容兰,下场只有死!

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华氏鼓起勇气地吼道:“当初是你以相爷妾室之位相许,说若我在夫人的药汤里下一点…”

“啪!”慕容兰重重地挥出一巴掌,止住了华氏未完的话语。她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将华氏的半张脸都打得青肿了起来。

“贱婢,事到如今,还想冤枉我!”她厉声喝道,反手又是一巴掌,暗中蓄力,誓要将华氏打得说不出话来。谁知刚一出手,手腕被人狠狠地捏住,几乎要将其拧断。

“继续说!”秦云鹤狠狠得吐出了这三个字,眸光冷冽中夹杂着滔天的怒火,“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华氏骑虎难下,抖了抖身子,将自己受慕容兰指示毒杀司徒清的事,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秦云鹤听闻,目光凶煞地瞪着华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若非从前秦落衣央求着让他纳华氏,他又怎会娶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宠幸给自己的主子下毒!他苦命的清儿竟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这两个恶毒的女子下毒害死的!

这一刻,秦云鹤胸口血气翻腾,阵阵腥甜涌上喉间。“噗”的一声,他猛吐出一口血,眸光血红地瞪着华氏。

华氏吓得不停地求饶着,只求自己能将功补过:“王爷,妾身是被慕容兰这个毒妇所骗,根本不知道这药是剧毒!妾身根本不想害死夫人,这些年来,妾身一直内疚着…”

为求生存,华氏连忙将这些年来自己多么照顾秦落衣和秦晓君的事情噼里啪啦得说了出来。秦落衣在旁安静地听着,嘴边浮现出一抹轻嘲的笑意。

照顾她,呵?

“而 这慕容兰蛇蝎心肠,在我们所有人的熏香里都下了一种毒,女子闻之久久会不孕及小产。妾身处处小心,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仍是被她给害死了!妾身一直不敢说, 是因为慕容兰在相府里一手遮天,妾身深怕自己唯恐不小心,就和夫人一样,命丧黄泉了…求老爷为妾身做主啊!”说到后面,华氏连忙抬出了自己未出世的孩 儿,希望能获得秦云鹤的丝丝怜悯之情。毕竟她也是受害者啊!

可惜的是,华氏的话语并未得到秦云鹤的半点怜惜之情。怒火在胸中翻腾,他一脚踹开喋喋不休的华氏,拳头咔嚓咔嚓地作响着。

华氏这么一说,其余两位姨娘和秦婉儿皆大吃一惊。秦婉儿这个未出嫁的姑娘在得知自己可能无法生育后,摇摇欲坠,当场晕了过去。而许氏脸色惨白,抱着自己的女儿默默流泪。

陈氏一直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始终未孕,是因为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原来是因为熏香有毒!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尽心尽力得做着慕容兰的小跟班,谁知慕容兰竟然剥夺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怀孕对女子来说何其重要,秦云鹤的妻妾中只有陈氏没有子女,得知自己无法怀孕,这样的打击堪称要了她的命。因为没有子嗣就无法在一个大家族中立足!

陈氏一瞬间疯了,她赤目怒瞪,猛地朝慕容兰扑了过去,一爪子朝着慕容兰那张貌美如花的脸上抓去。慕容兰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云鹤的神情,思索着该怎么反驳。猝防不及陈氏的偷袭,她被陈氏扑个正着,脸蓦地一疼,被陈氏尖利的指甲划出了三道血印。

“贱人!你竟然抓我!”慕容兰厉声惨叫,愤怒地挥出一掌。

陈氏摔了一跟头,不由怒急攻心,破口大骂:“慕容兰,往我处处帮你挤兑秦落衣,让你唱红脸博得娴熟端庄的好名声,你却是这么对我的!”怒火烧灭了她的理智,她不禁把这些年来,慕容兰和秦芷萱表面如何伪装,背地里如何欺负秦落衣的事情,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慕容兰捂着被抓疼的脸,怨恨地想从地上爬起。谁知,还未站起,秦云鹤已经一巴掌朝她扇了过来。慕容兰被打个正着,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她瞪大着眼睛,望着怒发冲冠,眸色冰寒的秦云鹤,满脸不可置信得说:“秦云鹤,你竟然打我!”

这些年来,秦云鹤对慕容兰一直相敬如冰,从未动过一次粗。除了上次捉妖一事外,更是没有说过一次重话。毕竟慕容兰嫁进门后便是他的妻,而她为他抚育一儿一女,又辛劳地管理着相府的大小事宜。在他眼里,慕容兰有着主母风范。谁知,引进门的确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不等秦云鹤启口,秦落衣在旁冷冷一笑,咄咄相逼:“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怎么就不能打你!打得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