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无馨道:“快把你主子叫起来。有事儿要说。”

汪嬷嬷见她慎重,又赶紧过去叫三娘子和欢喜。

三娘子如今肚子已经显怀,这会儿穿着里衣,外面披了件外袍,打着哈欠问道:“嬷嬷…怎么了?”

温无馨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见,是以这会儿见到三娘子这身形,不由惊讶道:“你怀孕了?”

不能不怪温无馨如此,平日里这位三娘子也没梳少妇头,她也只是猜测恐是哪家不受宠的小娘子。

夏瑾瑜对上她的眼睛,见她里面只有些许的惊讶,倒是没见着一丝鄙视,夏瑾瑜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她道:“是…我怀孕了,它已经五个月大了。”

温无馨皱了皱眉头,道:“你们穿好衣服,赶紧跟我走一遭。”

欢喜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半夜三更打扰别人不说,还让我们跟你去,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温无馨懒得跟她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对三娘子道:“你可信我?”

三娘子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若你真是那样的人,莫说我是个孕妇,就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抵不过你一个去。”

这倒不是夏瑾瑜贬低自个儿,任谁见着个女子能杀熊,能猎杀野猪、大虫的,任谁也不敢真把她当成女人看。

很快三人便穿戴好,赶忙跟着温无馨走。

温无言正倚靠着一颗树,双手交叠在胸前,懒懒地瞧着地上的几人,这会儿见几人过来,便站直了身体。

温无言指了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三人,道:“我见这几人这几日在村里转悠,恐不怀好意,果然不出所料,今晚我在房顶喝酒,便瞧着这几人围着你们的院子转悠。”

夏瑾瑜变了变脸色,双手握拳,道:“三娘谢过温大哥,这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且进屋再说。”

温无言点了点头,一手拖着一人,温无馨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在男人小腿骨上,道:“还不自己走…”

那男人只好一瘸一拐跟着往前走。

进了院子,关上房门,就着屋里一盏油灯,夏瑾瑜看着地上的三人,道:“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那一瘸一拐的男人赶紧道:“小娘子,咱哥三个儿不过是正巧路过这里,谁曾想就被他揍了一顿。我们哥儿几个可是正正经经的庄户人家。”

汪嬷嬷道:“庄户人家,那我平日怎么没见过你们?我瞧你几人面儿生得很,怕不是村里的人!”

那一瘸一拐的男人又道:“俺叫刘富贵,是隔壁村儿的,今儿我兄弟是来吃酒的,却不是这个村儿的。”

温无言道:“隔壁村?这几天我可是瞧见你们三人在村子里鬼鬼祟祟,可没见着村里有谁照应你们,没想到你们今儿晚上就动了手。”

温温馨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啥?瞧我的。”

温无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阴测测的瞧着他道:“你若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一刀结果了你?”

温无馨将匕首靠近那人的脖子,轻轻一下子,脖子上便开了个口子,温无馨娇笑道:“你是说还是不说?”

刘福贵吓得一泡尿就着裤子流出来,“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这事儿不是俺的主意,不是俺的主意。”

温无馨看了一眼三娘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道:“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女侠饶命,小娘子饶命。我们哥三个本是京城一霸,那日有个小娘子来找咱哥儿几个,给了我们三百两银子,俺们想着是在乡下,一不做二不休,便接下这活儿。”

夏瑾瑜握紧拳头,脸色平静,道:“那人是谁?”

刘富贵道:“俺…俺们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来时蒙着脸,又穿着围帽,看不见脸。只听声音应该是比较年轻,个头儿的话比小娘子矮一点儿。小的就只知道这些,旁的…旁的小的也就不知道了。”

躺在地上的那个捂着眼睛,接口道:“俺知道,俺知道,那时候俺刚从外头回来,见咱家门口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俺怕家里有事儿,便在外头没敢进去。过后见出来一个带着围帽的女子,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听那婆子叫那小娘子喊‘五娘子…”

夏瑾瑜一脸震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抖了抖,不由抬眼去瞧汪嬷嬷,嘴里道:“竟然是她…”

汪嬷嬷怒道:“想不到这五娘子这般心狠手辣,三娘子你可是她姐姐,她竟然…竟然…”

夏瑾瑜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然后盯着地上的人道:“且说说,你们本来是打算如何处置我的?最好一五一十的说不来,不然,她手里的刀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刘富贵赶紧道:“我说,我说。那小娘子说,晚间风大,若是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房子燃起来也怪不得旁人…”

温无言插嘴道:“我去时确实见他三人围着这房子周围泼了油。”

夏瑾瑜脸色苍白,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拍了拍,道:“竟然是放火…果然是小瞧她了。”

刘富贵见几人这会儿都没注意他们,自个伸手就去抢温无馨手里的刀子,温无馨条件反射,身体的反应快过她大脑的指挥,一股血液涌了出来…

这个突然出来的变故让众人心惊,另外两人见大哥被杀,都被激起了怒火,也不管是否是对手,就要叫着拼命。

温无言眼明手快地拧断了两人的脖子,不过片刻功夫,屋子里便多了三具尸体。欢喜脸色苍白,一下子将头埋进汪嬷嬷怀里。

夏瑾瑜见他兄妹二人动作敏捷,伸手利落,杀了人也没瞧见脸上有啥,心里暗道这两兄妹的真实身份恐不简单。

温无馨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三人,又看了看那主仆三人苍白的脸色,道:“你们别这么瞧着我可好?这三人可是想来杀你们的。”

下一秒,夏瑾瑜吩咐道:“汪嬷嬷,欢喜,现在马上去收拾家里的银钱细软,要快,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汪嬷嬷和欢喜虽然是不知道主子这般安排是什么意思,还是受命去收拾东西。

趁着这空挡,夏瑾瑜正色道:“今日的事儿,三娘谢过两位出手相救。只如今出了这事儿,不若就将这房子烧掉,两位说这般可好?”

温无言道:“你确定?就算不烧着房子,我也有法子让今晚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

夏瑾瑜摇摇头,道:“他们既然要让我死,逃得过今日也逃不过明日。我,不过是一枚弃子,留我到如今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可我偏偏不愿意做着弃子,竟然这是他们想要的,我暂且就如了她们的愿。”

温无言对温无馨道:“你护送他们,这里我来。现在离天亮也还有两个多时辰。”

温无馨道:“也好,我们在这里耗的时间太久,却没任何进展,不若开始下一步。”

温无言点了点头,不多时,欢喜和汪嬷嬷便收拾好东西出来,夏瑾瑜看着她二人,道:“一人两身换洗衣物便是,倒时候再买新的也不迟。”

温无馨便护送着三人出了村子,温无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将三人身上的东西搜出来,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

这里迎着风口,晚间风又大,不多时,那火焰迎着风越演越烈,终究将那栋房子完全包裹在火舌中…

这房子离村子其他的住户比较远远,离得最近的便是温家兄妹,是以,等天色稍微亮起来,早起的村人们发现时,那栋房子早已经烧得不成样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叶五也懵了,他赶紧快马加鞭跑去京城。夏尚书听了叶五传来的消息,他顿了顿,这一刻他竟然会觉得这横亘在心间的石头总算是落下,夏尚书摆了摆手,道:“也是她命苦,罢了,且好生安葬。”

待叶五走后,夏尚书对身边的人问道:“老大媳妇儿可还在府里?”

“前几天侯府中的老夫人病重,大夫人去了那边,还未归来。”

夏尚书摸了摸胡子,道:“先别告诉那边,明日再去说吧。庭辉和庭浩如今正在关键时刻,不要拿这些事儿去打扰他们。你去叶五哪里,盯紧点儿,今儿就在那边下葬。”

第二日,唐氏听闻消息,一下子晕过去。待醒转过来,便掀开被子,直言道:“我的三娘子,我的三娘子…”

威远侯看着女儿,劝道:“她已经去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骗我的。我的三娘子怎么可能有事儿,我还没有把她从那里弄出来,她不会出事儿的,不会出事儿的…”

唐世宁看着妹妹,也不由得感伤道:“妹妹,前儿个屋子半夜起了火,她住那地方又离得远,是以被发现时,只有三具白骨。你公爹怕你伤心,昨儿便先着人安葬好了,今晨才派人过来跟你说。”

唐氏悲愤交加,她道:“他们才没那么好心。竟然不让我看她最后一面,这里边一定有鬼,一定有鬼。爹,大兄,我的三娘子定是被夏家人害死的,定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们可得给三娘子做主。我可怜的女儿…”

远侯道:“三娘子是夏家嫡出,又是我亲外孙,谁敢害她。三娘生了重病,亲家将她安置在乡下也是不得已。我已经派人去瞧过了,村里人都说惨状不忍目睹,你公爹不让你去看也是为你好。”

唐氏道:“为我好?要真是为我好,他就不会把三娘子送走。我苦苦哀求他,请他瞧在爹的面儿上放她出来,他却一直不肯答应,我没办法,只好想着等庭辉和庭浩高中后再去求他,可是…可是现在却告诉我三娘子没了…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三娘子…”

威远侯眼见她癫狂,赶紧让人抓住她,道:“你给我清醒过来,如今三娘子没了,这件事情没办法改变,可你想想你两个儿子,庭辉和庭浩还要靠你这当娘的!”

唐氏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定是夏家,定是夏家下的毒手。你们还真以为三娘子是生病,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初我没让她替我去庙里祈福,她也不会被贼人玷污了去,她和魏家的婚事儿哪里轮到二房。她怀了身孕,府里容不得她,一切都是借口,一切都是借口。如今我的三娘子没了,最得利的就是夏家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有朝一日会被捅出来,再也不用担心他夏家的门风被败坏…夏家,我定饶不过他们!”

威远侯不由和自己大儿子对视一眼,便道:“竟然有这种事儿,你怎不早告诉我们?是认为为父不能为你做主?我唐某人的嫡亲女儿、外孙女我还就不信他夏家敢奈我何?”

唐世宁劝道:“爹,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照这般说来此事便没这么简单。我们还得好生合计一番,若那夏家当真如此,我唐家可不怕他!”

正文 36第35章

若是寻常妇人,听见这样的事情顶多也就伤心一场,自不会去质问夫家。唐氏不同,出身高贵,系出名门,骨子里有着一股韧劲儿。加之唐氏这些年与夏家人关系并没有多融洽,是以唐氏还真就回夏府大闹了一场。

夏尚书不由气得胡子乱颤,道:“反了反了…”

唐氏呸了一声,道:“今儿你们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什么失火,什么意外,我看是人为才是!自从三娘子出事儿,你们这些人步步紧逼,恨不得她死了干净!若不是你们做贼心虚,怎会这么着急下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她,说跟你们没关系,我还真不信!”

夏尚书怒道:“念你刚刚丧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下去,此事儿我定会跟你爹说清楚。”

唐氏道:“就是你不提,我爹也不会就此作罢。好,我且看你们要出什么招儿。你们这一个个的

魑魅鬼魉,杀人凶手,你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

唐氏说着大笑出声,带着一脸的决然出了夏府…

夏尚书一脸铁青着脸看着众人,一甩衣袖随后离开。

夏裴彬夫妻二人回了院子,夏裴彬道:“大嫂只得一个女儿,三娘去了她是伤心,只也太不成体统,竟然跟个泼妇似的,实乃丢脸。再说了,三娘子的死本就是个意外,若真想害她,自出事儿那日起便会收拾她,也不会留她到如今还生出这么多事端!”

孙氏脸色有些难看,她看着自己的夫君,犹豫再三,才悄然说道:“有件事儿我搁在心里很久了,只不知当不当说。”

夏裴彬很少见有什么事儿让她这般为难的,不由放缓了语气,道:“有什么事儿你且说便是。”

孙氏道:“那日夫君不在家,五娘子曾经来过一趟。她再三问起三娘子的住处儿,我一时管不住嘴,便说与她听了。我本也没在意,只没几天三娘子就出了事儿,我这心里是砰砰直跳,我就怕…”

夏裴彬唬了脸色,他压低声音道:“这事儿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就我跟五娘子说过这话,那日她在府里受了气儿,一气之下便跑回来了。”孙氏说完又接着道:“说是女婿睡了个丫头,五娘子心里不爽快,便家来找我。”

夏裴彬气道:“真是胡闹。这件事儿你给我烂到肚子里去,万万不能让大房知道。这事儿若是闹开,咱府里可是吃不着兜着走。”

孙氏刚忙点头,道:“这事儿我自是知晓。”

夏裴彬有些不耐烦道:“我还有事儿要忙,你先歇着吧。”说着便离开了院子。

却说唐氏转头回了自个的院子,出这这么大的事儿听说自己夫君竟然连个话儿都没有,成日里龟缩在院子里。唐氏心里怒极,她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

这大齐朝有个奇葩之处在于,允许女人首先提出和离。说来这套律法还是开国皇后提出来的,当年开国皇帝晚年宠爱贵妃,要改立太子,满朝议论纷纷。

那位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铁血皇后果断将皇帝软禁,杀了奸妃,处置了众多朝臣,这才保住了太子的地位,让他顺利继承皇位。

铁血皇后在随后几年里,一直致力于提高女性地位,其中一条便是允许女人先提出和离,在随后的十几年里,女子也能如男子般读书习字,优秀者还能入宫做女官。

可惜如今过了一百多年,女子虽没有那时候的女人自由,但女人可首先提出和离的律法却保留下来。

唐氏此刻心里已经做下决定,她是定要跟夏裴胜和离,甚至她的两个儿子,她也要让他们改随母姓,到时候且她怎么收拾夏家这些人!

不得不说这大齐朝在某些地方确实给了女性足够的尊重,比如和离的夫妻双方,作为女方有权利争取子女的抚养权,在几十年前还真曾经有一位母亲,不但和离,还成功将几个孩子抚养权争取到手,冠上了女方的姓氏。

唐氏一有了这个念头,在这心里便活络起来,她立马又折回侯府,忙去找父亲商量。

却说夏瑾瑜,当晚连夜跟着出村子,走了好久几人才到了镇上。夏瑾瑜如今怀了孕,实在是不方便,便是后来温无言温无馨兄妹轮换着背她,到底还是动了胎气,只得在镇上又休养了两日。

几人乔装打扮一番在京城郊外落脚,温无言道:“咱们暂且安置在这儿,京城里的事儿我先去打探一番。”

汪嬷嬷道:“三娘子,我们可是要去找夫人?”

夏瑾瑜摆摆手道:“这事儿暂时先不提,等温大哥回来问问京里的情况再说。如今知道下手的是谁,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欢喜道:“平日里瞧着五娘子文文静静的,竟然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儿。若不是幸得温郎君和温小娘子出手,我们可就惨了。”

待过了没多久,温无言便回来了,他看了夏瑾瑜一眼,道:“如今威远侯府和夏府正斗得厉害,你娘要跟你爹和离,还要让你两个哥哥随唐姓。”

夏瑾瑜点了点头,道:“娘若是离开夏家也好,就是两个哥哥,若真是随了母姓,他二人今后的前程也算无忧。温大哥,有件事儿,小妹还得请你帮个忙?”

温无言道:“你且说来便是。”

夏瑾瑜看着他,道:“这辈子能识得温大哥真是我的福气,若不是你们兄妹二人,我主仆三人早已经命丧黄泉。如今我活着,自是不愿意再瞧着那杀人凶手逍遥,那人如今已经是魏家的媳妇儿,她嫁的人与我曾经定过亲,只我后来出了事儿,这桩亲事儿便落到了二房。若是此刻让天下人知道夏家出了个谋害血亲的女儿,我娘这官司是赢得妥妥的。”

温无馨道:“这有何难,你且等着,我定让她原形毕露。相识一场,把你安顿好,我跟哥哥也走得安心。”

欢喜有些茫然,道:“你们要走?”

温无馨道:“我跟哥哥出来也太久了,现在是时候回师门。”

这日晚上,魏府。

五娘子早早歇下,温无馨藏在暗处,瘪了瘪嘴,对他师兄道:“这个女人,看着娇娇弱弱比那三娘子还小,竟然这般狠毒。我要让她自己把话吐出来。”

温无馨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什儿,温无言一瞧,不由得嘴角一抽,温无馨嘻嘻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温无馨将那东西取出一点儿,趁着那女子走开的空挡,用了几分巧劲儿,硬是将那东西送进那女人凉着的药碗里。

五娘子这段时间活得很是压抑,当初她痛下杀手,不过是愤恨三娘子,如今三娘子真的走了,她这心里又备受煎熬了,她心里压了块大石头,那日母亲偷偷着人传话让她家去一趟,她们府上如今大伯娘的娘家正在跟府里闹,母亲让她严防死守,绝迹半点儿都不能出错,那一刻,她明白,母亲他们早已经知道。那时她只觉得心头放松下来,横亘在心间的那些无法言说的痛也减轻了很多。

在魏府她安静了下来,魏家众人都以为她是在为夏家担忧,只有她明白她只是再隐忍…

火…漫天大火,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火焰烧灼皮肤的痛感…五娘子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眉头。

在那火龙里,那人全身被火苗笼罩,只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她笑着,朝自己伸手过来,五娘子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儿,她想逃离,可是无路可逃,耳边是三姐姐尖利的叫喊声…

“走开…走开…不要找我…三姐姐,原谅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是成心要害你的…”

“你去死,你去死。你个小娼妇,怀了孽种还来勾引魏哥哥,小娼妇,你去死,你去死…”

“贱人、贱人、你和那孽种一块儿死…魏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魏季礼站在门口,手握成拳,他砰的一下子推开房门,瞪着一双怒火冲天的眼眸看着有些发狂的妻子。

魏季礼深吸口气,他上前走几步,一把扯住她的手,咬牙道:“什么孽子?什么死?你对她做了什么?”

五娘子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咯咯笑了起来,一下子挣脱他的手,下了床,撒开脚丫子在屋子里跑起圈儿来,嘴里道:“我才是魏哥哥的妻子,她是破鞋,她是破鞋,怀了个野种,破鞋,破鞋…”

五娘子复又站定,歪着脑袋双眼迷蒙地看着某个地方,道:“火啊,好大的火…烧得好,烧得好,烧死她们,烧死她们…”

魏季礼咬牙切齿,怒道:“毒妇,毒妇…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魏季礼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五娘子忍不住翻白眼儿,望庭赶忙去拉扯,道:“八郎君不要做傻事儿,来人啊,快来人啦,少夫人疯了,少夫人疯了…”

好不容易大家伙儿拉扯开魏季礼,五娘子白眼儿一番,晕了过去。魏季礼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发狂地仰天大吼一声,哧溜一声便往外门奔出…

几天后,魏家将五娘子休弃,唐氏和夏裴胜和离,夏庭浩和夏庭辉改姓唐,百年的夏家就此一落千丈,夏家两兄弟官职一再被贬,几年后,夏家搬离京城…

夏瑾瑜将书信递给一个小童,一边嘱咐他在什么时候送达。温家兄妹二人道:“你不去找你娘和哥哥们?”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不便去打扰。这次让我来成全他们。”

温无言笑了,他双手抱拳,道:“那我兄妹二人便先行离开,后会有期…”

夏瑾瑜朝他们招手,道:“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夏瑾瑜目送二人离去,她扭头对汪嬷嬷和欢喜道:“收拾东西,我们明儿一早就走。”

正文 37第36章

天色将将透亮,夏瑾瑜主仆三人便搭着昨日租赁的一辆牛车,咕咚咕咚地南下。

赶车的把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一边赶着车一边道:“江南好啊,老汉我年轻时在那边呆了十来年,后来家里老母去了,我才带着一家老小回来奔丧,自此便没再出去过。”

欢喜道:“大叔,江南难不成比咱们京城还好?”

老汉哈哈大笑,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道:“你这小娘子还真是有意思,是江南好还是京城好,可不就跟青菜萝卜一般,端看你自个的意愿罢了…”

欢喜咯咯笑道:“连圣上都住在京城呢,可不就是京城好。”

夏瑾瑜坐在车里,不由笑看了欢喜一眼,道:“偏你话多。”

欢喜嘟了嘟嘴,又问道:“大叔,我们要多久才到?”

车把式道:“老汉最远只到常州,估摸着也有半个月左右的车程,小娘子若是还要再南下,可就得再租赁了。”

却说京城威远侯府,唐氏如今已经和夏裴胜和离,两个儿子也随了她。如今娘俩三人便暂且住在威远侯府,虽说父亲母亲兄长们待他们极好,唐氏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带着孩子住在娘家不妥当,这些时日就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搬家。

这日,底下的丫头送了一封信进来,唐氏拿过信封,见封皮上并没有任何字迹,唐氏皱了皱眉头,伸手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将将扫过一行,唐氏便吩咐道:“快去,快去叫大郎、二郎过来。”

待旁人去请两位郎君的空当,唐氏来来回回扫视了两三遍,她将信纸死死摁在胸口,嘴里知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的三娘还在,我的三娘还在…”

不多时,大郎二郎便到了唐氏的院子,如今他们俩已经随了母亲的姓氏,自父亲母亲和离,便随母亲一块儿暂时住在外家。这短短半年时间,府里经历的事情太多,两人都成熟了不少。

唐氏见到两个儿子,赶忙唤道:“大郎、二郎,三娘还活着,三娘还活着…“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道:“母亲说的可是真的?妹妹真的没事儿?”

唐氏点了点头,道:“你们看,这封信上的字迹可不就是三娘的。”

两兄弟拿过手来一看,不由说道:“真是妹妹的字迹,只三娘既然活着,为何不愿见我们?她如今身子不便,身边就算有嬷嬷和欢喜跟着,她们三个到底女流之辈,可如何是好”

唐氏不由潸然泪下,拿了帕子不由擦了擦眼角,道:“她这是怨我,竟是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兄弟二人见母亲伤心,大郎想了想,不由道:“娘这般可是误会妹妹了。再怎么样,妹妹也是娘亲生的骨肉,怎会埋怨您。这次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前前后后一琢磨,儿子想,三娘不愿意出来见我们,恐是不忍拖累我们罢了。三娘最是孝顺的,她信上说想南下,以后再回来与我们相见,三娘既这般说,想来他日我们定会再相见。”

唐氏道:“只如今她这身子最是需要人照顾,她走得这般急,娘这心里可担心她。”

郎道:“娘且先放宽心,不若我和弟弟出趟门寻找一番?”

唐氏摇了摇头,道:“不可,你二人考试将近,不能分心。这件事情娘自会想办法,现如今知晓她平安,娘也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