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原本担心莫志聪不够机灵,对他获取解药还不太放心,但王大爷四个字打消了她的犹豫:大智若愚!

果然,王大爷识人善用,他不负所托,以买醉之机,取得解药。

王大爷为了迷惑敌人,将计就计,继续装病,从而有了半壁山的全胜之面。

到了现在,莫志聪都以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敢置信这个比他还小的少女,可以这样用兵如神,谈笑间,飞灰湮灭,这份谋略怕是王元帅这个年龄时也做不到:她真的是养在闺中的女子吗?

一颗少年的心,不知怎的就热了起来,却也知道,天和地,云和风,注定了此生只能将此心藏在肚里,任它发芽生根,却不能被她知晓。

其实无忧哪里是用兵如神,她只是用了心,又知道前世的痕迹,所以才能将梁人打退,她为的不过是王大爷的命,三军将士的命。

或许这样对梁人的将士很不公平,但是她顾不了啦,她今生只为家人而生,那天地间所谓的公平,她顾不了也不想顾,她心里明白,这世界总有一些特权分子的存在,所以谈不得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她在乎的人能够好好的活着,什么样的债她都甘心背着。

“不了,大舅舅会了解我的苦衷。”无忧不认为大舅舅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若是说这个世界有谁最了解她,这人除了王大爷,还真找不出来:王大爷现在不正在努力帮她牵绊住三皇子不是吗?她出来的时候,王大爷正拉着三皇子痛饮,王大爷可不是贪杯之人,这般行事足以说明一切。

她的舅舅,她心中的父亲,必然将她看的很透,所以虽然不舍,却毅然放开手,让她离开,这份心她记下了。

无忧心微暖,实在舍不得王大爷,只是边城她真的不能再留了:这一战,她已经无法再隐瞒身份了,三皇子那样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这些是出自她的手笔?无忧可以肯定,三皇子的人现在已经在来追她的路上,若是被他追到,即使她不入宫家,也要入三皇子府。

入三皇子府,不是三皇子喜欢她,而是三皇子不想错过她这把锋利的剑,当然,这只是最下下策,贵妃和三皇子还是会先逼她入宫府:贵妃懿旨在那里,她还真的推不掉。

无忧自然不愿意进宫府,也不愿意进三皇子的府邸,不过她没有拒绝的权利,苏老爷会高呼着,欢庆着,将她送进地狱,来换得他的荣华富贵。

“莫大哥,我走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半点也不能出错,记住了没有?”无忧踏上早就等候她的马车,明知时间紧迫,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她是不放心呀,王大爷身边那人还未曾找出来,危险就还没解除,但她定了计谋,只要莫志聪遵照她的计谋行事,那人很快就会现行——耐心好的话,至多三天,耐心不足的话,今晚此人就会出手。

“放心吧!我记住了。”此事不小,他怎么会记不住?

“那我走了!”无忧踏上马车,不再留恋,让车夫赶着车离开。

莫志聪看着无忧的马车消失在夜空中,淹没在夜色里,也转身离开:即使他想一直看着,可是时间不等人,他要做的事很多。

莫志聪回到军营,众将士已经各自散去,睡了,而他却未曾睡去,正穿着哨兵的衣衫等候着有心人的光临。

雪初霁时的夜晚月朗星稀,一道黑影鬼鬼祟祟靠近王大爷的帅篷,一柄狭长短剑在手,身子猫一样偷到了哨兵身后,剑身乌黑,他轻轻一挥如切豆腐般划断哨兵的脖子,并用准备好的袋子一笼,刀锋如纸般薄,连血都没喷出。

他东张西望的片刻,什么动静也没有,学着边城的野鸟,鸣叫两声,足足过了两刻钟也没有动静,暗处才走出来一人,二人点点头,进了王大爷的帐篷。

进了帐篷,王大爷似在酣睡,二人相互对看一眼,举起手中的武器,就向王大爷袭去,谁知沉睡的王大爷双目一睁,飞身而起,躲过二人的攻击。

“两位让本帅好等!既是熟人,为何要蒙面而来。”王大爷身散发着冷意,嘴角扯出的笑也是淡淡寒寒的:今日他定要拿下这两个恶贼。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看来是中计了。

二人转身,准备离去,而门口亦站着一人,正是那个被一刀毙命的哨兵,只是现在二人才知道这哨兵是莫志聪所扮,这时脚步声传来,正是王大爷的贴身护卫队。

“有人说你们的耐性不足,今天或许就会来刺杀,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

莫志聪摇头,燥兵必败,这来两人太急躁了,被无忧说个正着。

莫志聪的心里,对无忧的心机,智谋佩服的不得了,几乎和王大爷是一个档次了。

而那两个黑衣见形势不对,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说完,二人身子一倒,口吐白沫。

莫志聪恨恨地上前,掀开他们的面罩——正是他们营中的两位偏将,其中一位还一直与王大爷交好。

王大爷也不惊讶,只是神色莫测,半响,挥挥手:“拖出去好生安葬了吧!”

夜又恢复了平静,两条生命的流逝,就那样静悄悄地躺在了边城的泥土中,只是第二日,阵亡名单中,多了两名偏将。西门

在莫志聪转身之后,他自然没有看到马车停了一下,从马车上跳下一个小巧的身影,小巧的身影很快的走进路边一片茂密的树林,而马车却不曾回头,空空的马车继续前行,在夜色中孤单前行。

无忧进了树林,小心谨慎的前行,风吹大地,树梢哗哗,在夜色中生出一股胆颤之意,无忧抱紧自己的双臂,咬着牙前进:她很怕,很怕,双腿发软,可她还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前进,她不能后退,也不能停下,因为前方,等待她的新生的希望。

树林深处有一盏微弱的光芒,无忧瞧见那盏微弱的光芒之时,浑身软了下来,差点就一下子瘫在地上,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前行,一步步靠近那微弱之光。

“谁?”夜风中,响起稚嫩的轻声。

“云黛别怕,是我!”无忧微微心疼,这丫头怕是也吓坏了吧!

谁也没有想到,树林深处竟然亦有一辆马车,马车的一边站着的正是云黛丫头。

见到无忧行来,云黛的神情激动,迎了上来,却不说话,只是扶着无忧快速的上了马车,二人坐定,才发现彼此的手心皆是汗水,而无忧到了此刻才发现她的衣衫从里到外,全湿了一遍。

车夫赶着马车,只是她们没有前行,而是重新进了城:无忧不是信不过莫志聪,她只是担心莫志聪的回去,而让三皇子那个人精闻出味来,从而可以推断出她的去向:虽然她已经在四门都派了马车。

果然,在马车到了城门的时候,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正是三皇子和他身边的护卫队,他们正追着无忧先前的马车,一路策马狂奔,扬起一路灰尘。

无忧坐在马车里,右手捂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大气也不敢喘,自然更别提掀开窗帘去查看了,她们主仆二人将身子靠在一起,彼此都感受到马蹄声承载了她们的颤抖:汗不停的冒出来,无忧不觉得粘,因为很快就被寒冷的天气给吹干,衣衫冷冰冰的如铁,但是她们二人却不觉得冷,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焦急,紧张,期盼,恐慌。

进了边城,无忧主仆二人在城里下了马车,然后徒步去了南门,出了南门,二人相互扶持着,跌跌爬爬走了半里路,二人谨慎的停下来,屏住呼吸,听了听没有马蹄声才进了小树林,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微弱的灯光,同样有一辆马在等候她们,站在马车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鹃。

杜鹃听了脚步声走近,颤声:“是公子吗?”

“嗯!”无忧不敢开口,她担心一开口,她胃里的东西就给吐了出来:她紧张,很紧张,紧张到胃都抽痛起来,翻江倒海的难受。

主仆三人进了马车,依旧的静悄悄地,没有任何言语,即使她们已经半个月不见了,她们有别后的千言万语,只是现在不是述说离愁别绪的时候。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夫扬着马鞭,赶着马儿,一路上三人的目光不敢对视,只是手握着彼此的手,紧紧地,彼此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手心里全是汗,静寂的马车里,她们似乎听到对方如雷的心跳:她们都知道,今夜决定着她们以后的生活,倘若,她们熬过了今夜,不被抓住,或许明天等着她们的就是海阔天空。

无忧很紧张,但是她的眼底却没有沮丧,有的反而是一种兴奋,等待的兴奋,期盼的兴奋:明天,她会是另一种生活状态,如果所一切如她所愿,当她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她就有了自己的筹码。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撑过今晚,只要今天不被三皇子追到,她就离她的计划更近了一步。

无忧从心里感谢王大爷绊住了三皇子这么多时刻,否则,她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静寂的夜里,只要马蹄声,一声声踏在她们的心中:快一点,再快一点。天快亮,快亮啊。

马车快一点,她们就离边城远一点,天快亮一点,她们就离被抓的可能小一点。

在三人的忐忑中,东方渐渐地发白,无忧三人终于抬起头来互相看了一眼,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这个月她们谁过的都不轻松,担惊受怕的:无忧是自己担心,而云黛和杜鹃是为无忧担心,还好,都过去了,过去了。

车夫听到马车里传来细小的哭泣声,很轻很淡,若不是他仔细听了,或许他也不能听见,车夫清亮的眼里,有了一丝动容,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间,一切都消失了,车夫的眼神不再清亮逼人,他又是一个老实憨厚的车夫。

她们走了一天一夜,途中除了补充点干粮,解决下生理需要,谁也没有离开马车,可是一天一夜之后,她们不得不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因为无忧生病了,这半个多月过分的紧张,神经一直紧绷着,她已经到了极限,而那夜独自一人过那黑漆漆的小树林,她又受了风寒,所以她真的抗不住了,病倒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好在无忧很懂医术,在客栈里住了下来之后,就让小二拿来笔墨,写了方子,让云黛抓了药。

吃了药,无忧身子开始冒汗,她心里安心了不少:只要出汗,这病就去的快了。

“好了,你们两个这一天一夜也累了,去休息一下。”无忧脑袋昏昏沉沉,怜惜的看着两个丫头。

“小姐有事就叫我们!”杜鹃打着哈气,点头,却不曾离去。

“小姐喝点水再睡。”云黛端点水喂了无忧,二人都不发一言的趴在桌子上,准备补眠:她们是真的困了。

“杜鹃到隔壁的房间睡去,云黛上我的床。”无忧瞧着两个丫头似乎不乐意,脸色一沉:“我可不希望我身子好了,你们就病了,我可照顾不了两个丫头。”

这两个傻丫头,照她们这样,明天生病的人就换做她们了,天寒地冻,趴在桌子上补眠,不生病才怪呢。

云黛,杜鹃二人看了一眼,不再言语,云黛爬上无忧的床,小心的躺在外面,守着无忧,而杜鹃则站起身子,准备离去。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高兴有你们两个妹妹!”无忧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云黛,杜鹃眼眶一热。

“睡吧!两位妹妹,明天还要赶路呢!”无忧的鼻音很重,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想要落泪。

翌日,天明,无忧却是三人之中第一个起身之人:杜鹃夜里不放心无忧,又起来看了几遍,而云黛一直守着无忧,知道天发白,见无忧退了热,睡得挺沉,才睡去,所以二人折腾了一夜,到了天明才入睡,反而无忧这个病人睡得很沉,第一个起床。

无忧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惊动两个丫头,独自一人下楼,打算换来小儿,准备点热水,将身子擦擦:昨夜出了许多的汗,衣衫都能闻出悟出来的汗泽味了。

谁知无忧踏出来的的脚步,生生被一道熟悉的男声给阻断。

“大哥,你说爷为什么这么赶,难不成爷是真的看上了苏家大小姐了?”

无忧细想一下,这声音在前世她不陌生,是宫傲天贴身小斯中那个叫做小武的。

“爷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另一道男声显得沉稳:“你自管当好爷的差就好了,不该关心的就不要问了。”

无忧听了这个声音一怔,怎么和小武的声音一样,只是多了一份小武没有的沉稳。

无忧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差点叫出声来:双生子?她竟然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武?

无忧身子一僵,脑子里飞快的做下决定,她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楼上:小武会出现,那么说明宫傲天也在这间客栈。

他怎么会在这里?听两个小武的对话,这人不会是找她来了吧!

无忧小心的后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楼下却又传来第一个小武的声音:“二夫人都进了门了,爷怎么还非要娶那大小姐为妻,再说二夫人肚子里可是宫家的嫡子,干脆求了贵妃娘娘舍了的懿旨,将二夫人扶正,不是更好?爷这样的人物,何必巴巴的娶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子?”小武显然不满无忧逃婚,对无忧颇有微词。

“小武,你闭嘴,有的事,不是你我关心的。”另个长得与小武一模一样的声音里带了怒气,而小武显然也被那人呵斥惯了,下面也就没再说什么?

无忧倒是心神一顿:无恨母凭子贵进了宫家的门,恭喜,恭喜,希望宫家的日子会如她所愿般的精彩,只是无忧不知道她能不能如愿的生下宫家的长子,就是生下了宫家长子,只是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前世一样,根本就不是宫傲天的种。

呵呵…,宫家的戏越来越好看,很遗憾,她竟然没机会大饱眼福了。

乐极生悲,这话从来不假,一时被这样好消息恍了心神的无忧,就这样撞到了一幅结实的身体。

“对不起!”无忧抢先道歉,是她的错,为了注意观察楼下小武两人的动静,她是慢慢地倒退,难怪会撞上人:都是心神恍惚惹的祸,否则以无忧的谨慎怎么会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无忧刚准备转身,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熟悉入骨的声音:“我没事,你没关系吧!”

无忧的身子一下子僵直了,脸上的神色也分不出悲喜来,只是脸色一下子白的吓人,指甲刺入掌心。

宫傲天,竟然是宫傲天,还真是乐极生悲,她竟然这么倒霉的撞到宫傲天,虽然她很想告诉自己,是她听错了,可是这个人的声音,是她绝不会意外也不会错认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自己这么霉,这般辛苦,费尽心机的从三皇子的眼皮子下面溜走,眼见着要心想事成了,怎么就遇见了宫傲天,还撞进了他的怀里?

“没事吧?”身后的人又带着疑问询问了一次:闻这小公子身上带着药味,看来身子羸弱,希望没撞到哪里?

宫傲天眉头微蹙,心中划过一丝不解,怎么觉得在这药味中飘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怎么办?

无忧眼角抽了抽,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希望她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让她改变的能让宫傲天认不出来,真不想转过身去,可是如果她不转身,总是这样站着也不说办法。

无忧猛咳了一阵子,为了避嫌,她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咳嗽,也捂住了自己一半的脸,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不过她一转身就低下了头,在咳嗽间隙中道:“没事。”然后又是一阵猛咳。

这倒让宫傲天不好再说什么了,虽然觉得无忧的动作很奇怪,不过生病之人一般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所以也没放在心上,转身蹙眉看着无忧,心头总弥散着一层疑云:这人总觉得熟悉。

无忧强自镇定着,一边咳嗽,一边慢慢地离开,她的背弯的快要僵直,她的腿几乎无法分开步伐,僵硬的提不起来,冷汗一滴接着一滴冒出来,额头,鼻尖,手心,后背,无处不在。

无忧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熬,即使无忧没有转身,她也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一直未曾离去: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无忧的脑中除了这个念头,就是一片空白,直到走到走廊的拐弯处,见到那人没有跟上,无忧才加快了步伐拐了进去,一下子就倚在墙上,大口的喘息,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痕迹,她不停的轻拍自己的胸腔位置:刚刚她还真怕自己的心跳出卖了她的紧张,让那宫傲天看出端详。

无忧现在对宫傲天是十二分的戒备,前世一颗心被所谓的爱情蒙蔽,只觉得他是温柔体贴的好相公,对一些事情视而不见,他的千般柔情,万般体贴,实际上不就是不在乎吗?不管她做什么,他总是觉得很好,即使她犯了错,他也找借口为她掩饰,这般的好,实际上不就是根本不在乎吗?体贴和漠视,其实只是一步之差,因为他对她无情,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而她却傻乎乎地分不清什么是体贴,什么是漠视。、

而他的破绽哪里只是一点半点,就说他的贴身小厮之事,寻常的商家,谁家的小厮文武全能,谁家又会用双生子一明一暗的跟着主子:连她这个当了多年主母的人都不知道,可想而知,这人藏的多深?只怕这是为了方便行事,一人在明可以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一人在暗,让对手防不胜防,宫傲天的确精于算计。

无忧微微平息了自己慌乱的心情,立刻小平跑着进了自己的房间,云黛,杜鹃也都醒来了,正在整理自己。

“小姐,我跟云黛正准备下楼找你!”杜鹃一边整理自己,一边道。

“小姐,奴婢为你打点热水,擦一下身子吧!”云黛说着就要开门。

“不要!”无忧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点,让云黛,杜鹃身子一怔,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又有什么情况发生了。

“云黛,你快去叫车夫驾着马车在后门,等我们。杜鹃,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我们现在就走。”无忧一口气说完,然后咬了咬唇:“宫傲天在这家客栈里。”

这么一说,两个丫头什么都不顾了,立马儿着手,无忧帮着收拾行李,不一会,云黛就回来帮着收拾,主仆三人,一路谨慎的走到客栈的后门,上了马车,就让车夫扬起马鞭,赶快的离开,那模样就像身后有什么恶鬼一般。

终于走出了镇子,无忧主仆三人才有心情注视对方,这一看,皆哈哈的笑了起来:无忧还好,除了惊慌之下,发有点微乱,没什么打错,云黛就没那么幸运了,扣子扭错了,而杜鹃更离谱,外套穿反了。

谁让宫傲天出现的太突然了,其实云黛,杜鹃表现的已经很镇定了,除了没将自己打理好,其他的每一件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很有大家风范。

无忧忙伸手帮着两个丫头整理好自己,这时,却听到车夫说道:“莫公子,后面似乎有人追来了。”

三人的笑声一息,无忧打开帘子一看,远远骑马而来之人不正是宫傲天和他的两位小厮:他还真的看出不对来了。

“大叔,加快步伐,我们过河!”无忧瞧了一眼前头的木索桥,有了主意。

当初会想到从南门离开,就是因为南方多山,多林,还多桥,最危险也是最出人意料,不如其他三方一马平川,却未曾想到会偶遇宫傲天,

在选择南行的时候,她曾偷偷的问过周神医,木索桥的状况:木桥以铁链子串着,上面铺了木板,每条链子有锁扣,可随时解开,方便敌军来袭时,可以断了敌军的追赶,亦可以阻断敌军的粮草。

无忧曾问过周神医:“若是桥坏了,不是就断了路?”

周神医的回答,她还牢记在心:“就算整座桥毁了,两个时辰内便可重新建好,很方便的。万一有敌,却是成了天险。”

无忧到了木索桥,自己和云黛杜鹃却下了马车,每人手里都拿出装油的罐子,一路上沿着桥边缘细细洒下,过来桥,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扔在木索桥上,油一遇火迅速窜燃,火借风势瞬间便在江面上烧成了一条火龙。

无忧负手远眺,群山于朝霞中显露的朦胧山影,稳如山,山巅之上腾起青蓝之色,不多时一轮红日就将跳跃出来。

今天会是一个晴朗日吧!

无忧也不急着走,她在等,等宫傲天的到来:她可没打算让无恨好过,她以为她进了宫家,就能心想事成吗?休想,今日,她就好好地,好好的在宫傲天的心中种下怨恨的种子,然后让它慢慢的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让苏无恨在这怨恨的大树之下,一事无成。

无恨费劲心机进宫府,所图谋的不过是正妻之位,只要她爬上正妻的位置,凭借着宫贵妃和江家日后的权势,江氏的平妻之位定然没有任何问题,而更重要的是,日后无虑,无悔的亲事,江氏都要了插手的理由,无忧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的是你?”宫傲天策马来到木索桥旁,几次想要冲进火里,过了这木索桥,却奈何火势过大,根本不可行,但他还不死心,依旧不顾火势提马冲上了桥,没跑几步就被风卷着火逼了回来,气得一拳击在桥栏上,把个桥头的石狮头击得粉碎,看的两个小厮胆颤心惊,这是他们第二次瞧见自己主子动怒,而两次的对象都是同一人,上一次主子生气劈了院子里的一刻大树,因为收到苏府的消息:苏大小姐逃婚了,而这次似乎比上一次怒气更盛。

两个小厮只觉得道道戾气从主子身上散出,周遭空气变得凝重不堪。

宫傲天全身的散发的气息激得身上衣袍翻飞,脸青得可怕。

他在客栈中用了餐,却怎么也无法凝注心神,总想着那熟悉的感觉,惶惶不解之时,猛的听了小二嘀咕:“怪人,一早上就偷偷摸摸从后门走了,莫不是偷了哪家小娘子,被人追来了?”

宫傲天当时就醒悟过来,抓住小二,喝道:“他们向哪里跑了?”

小二见宫傲天一副被抢了老婆的模样,立马觉得有好戏看了,伸手一指,就将无忧的方向出卖了。

谁知道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却出现了眼前这幕,苏无忧竟然放火烧桥。

该死的,这个女人竟然宁愿烧桥也不愿意和他回去,有谁知道他心底的痛:他现在是真心诚意想要娶她,没想到她竟然早有准备。

她宁愿逃婚离家,吃尽苦头,她也不愿嫁他!

这个念头似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宫傲天的心。

他只觉心里一阵痛过一阵,愤怒、不甘、失望、伤心千般滋味在心头萦绕。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刚刚就没认出她来?

宫傲天双眸安静如一泓深潭,眼里交错出现着种种复杂的神色。

无忧逃婚后他不止一次问自已,究竟是在气什么?他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天下女子多的是,以他的权势财富,什么样的女子求不到,可是每日让他煎熬,不能放下的都是这个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子。

或许人真的犯贱,得不到的总是最好吧!

宫傲天只要一想到无忧不要他,心就痛得恨不得掐死她。

想到与无忧两次相见,她对他的冷漠,甚至是她惹恼了他的时候,又柔肠百结,淡淡酸楚,不管怎样,这个女子他放不下啦!

“嫁给我就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吗?”他看着河对面的无忧狂吼,他半边身子似乎都溶入火焰当中,马背上的金龙金光闪闪,宛如活过来一般,更衬托出他的威严气势。

虽然顶着风,但是无忧还是听见了他的话。

宫傲天只觉得心痛,觉得难堪,手指都在颤抖:他天下首富,倾心他的女子不知几凡,可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上了心,他喜欢无忧灵动的眼神,温暖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影就印在了脑海里,想要抹去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即使明知道她是仇人之女,他还是动心了,可是这女人竟不知好歹,弃他真心不顾,逃婚不说,竟然在他追来时,放火烧桥。

她知不知道,他为了寻她,损失了多少银子,他本是去勘察一座矿脉,眼看着就要谈成交易,最后却因为收到江州城的信报:三皇子在王大将军的军营发现可疑,怀疑苏家大小姐女扮男装进了军营。

他看了信报,想了又想,越发觉得那人根本就是苏无忧,所以连夜策马赶去军营,置矿脉不顾,谁知道等着他的会是这样的难堪,这让他情何以堪?

“宫公子,无忧没有离去,就是想对公子说这一句,说完就走,希望宫公子莫要再纠缠无忧,莫要让无忧恨上了公子。”无忧的声音很轻,却随着风清晰的送到宫傲天的耳里。

纠缠?恨上?

宫傲天明明怒极却发出了轻笑声,小厮互望一眼,暗自心道,这个苏家大小姐完了。

“宫公子,木已成舟,无恨已经进了宫府,有了宫家的骨肉,你何苦再纠缠与我?”无忧轻轻一叹:“公子应该还记得无忧那日所说,无忧断不会进宫家的门。若是公子忘了,无忧今日再重新说一遍,我苏无忧这辈子嫁乞丐,嫁病入膏肓的八旬老翁,为妾,为婢,也断不会与苏无恨共事一夫。娥黄女英,不乏一段佳话,但我不是娥皇,无恨也不是女英,此生我们不可能和平相处。”

“公子这般人才,是天下女儿心中的佳婿,无忧只恨缘浅,怨天不作美。”无忧深深地看了宫傲天一眼,火光将她的脸映得红艳艳的,显得特别的妩媚,她的眼眸漆黑明亮,似乎也有小火苗在里面跳跃燃烧:“今日一别,或是此生再不会相见,公子保重。”

“你休想,苏无忧我断不会放手!”他透过火光看着她,神情异常的严肃认真,目光坚定专注,形成一种迫人的气势,“我放不下你,就算无恨在身边,我心里还是会想着你!我不管什么绝不和无恨共事一夫,也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恨上我,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你离开,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你只能看着我,只对我笑,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你是贵妃娘娘下的懿旨,赐的婚,这辈子,我就认你这个妻子。”

宫傲天说的很诚挚,但是无忧对他早就无心。

她停下脚步,透过火光看着他,神色温和:“公子真心令无忧感动,可是无忧还是恳请公子,以后,请不要再找无忧,让无忧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好不好?无忧不想陷于姐妹间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这些年我和无恨斗得累了,无忧承认自己输了,也不想再斗下去了。如果公子真是喜爱无忧,就让无忧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公子的身边也有了无恨,无忧相信不管我们姐妹怎么斗,无恨是真心喜爱公子,喜欢公子的人,得不到的并不是最好的,珍惜身边已经拥有的,公子才会开心。相信到了现在,公子已经看清无忧的性格,逼迫和强求决不能让无忧屈服,真到了那个时候,公子除了能得到的一具躯体,又能得到什么?”

宫傲天看着她,她的神情宁静,目光柔和,可是眉宇之间却有一种不能忽视的坚决,她就是这样,该坚持的时候,她从不退缩,不管面对的是谁,不管要面临怎样的后果,即使贵妃娘娘的懿旨,她也这样不管不顾的逃婚。

他对她这一点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不可否认,这一点也是最吸引他的:毕竟不被富贵吸引的女子是多么的稀少呀!

放过她,他真的会开心?

想到有一天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就会快乐?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一般!

所以她只能是他的,绝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安安稳稳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无忧想要的安安稳稳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宫傲天只觉得无忧还不明白,这世界除非站在权力的最高处,生杀由已,只有这时,才能随心所欲,才叫安安稳稳的日子,否则哪里能有什么安安稳稳的日子,祸从天降,哪能谈得上什么安安稳稳?

一双眸子悲伤之色渐淡,眉宇间坚定之意渐重,身形放松,与漫天的火焰完全融在一起。

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思潮如百川奔腾在山间,时而怒拍山岩,时而细流涓涓,此时,方才终于归附大海,平静无波,藏巨浪于深海,只待风起便咆哮而起粉碎一切瞧中的目标。

小武和那一模一样之人大武,立在宫傲天的身旁,终于放松了一丝神经。他们的主子不再旁徨迟疑,浑身上下带出的强大自信喷涌出蓦大的安全感,在他的睥睨之下万物臣服,想必主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无忧,只要你进了宫家,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安安稳稳的日子!”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只是无忧并没有感动他的坚定和真挚,心中却微微觉得好笑,这人和那苏无恨还真是一对,一对贱人:苏无恨为了那么点龌龊之心思,就千方百计爬上宫傲天的床,而这人口口声声说给她安安稳稳的日子,却绝口不提如何处置苏无恨,怕是舍不得如花的美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又不想放弃她。

他真当她是三岁是娃娃一样好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