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蹙了多日的眉终于展开:机会终于来了。

不过这一次她要好好合计,绝不让江氏再有翻身的机会。

她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她的心慈手软已经让她丢了母亲,她再不会做那愚笨之事。

无毒不丈夫!更何况她不是男儿大丈夫,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她也不过是想过个舒心地日子,不过是想保得亲人平安,但是最终却都化为了云烟,她干嘛还要忍,她不忍了,再也不忍了!

人无伤虎意,但虎有伤人心啊!她怎么着也要为自己死去的母亲讨回一份公道吧!”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泼脏水

无忧吃着茶,看着苏老爷深情并茂的安慰着她,她的态度很沉静。没有悲痛,没有愤恨,平静的让苏老爷后背冒出来冷汗:无忧的表情太不对劲了,若是她吵一顿,骂一顿,还能好点,可是她这般平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那日的事情,或许外人不知道,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苏夫人是被江氏害死的,无忧不该这么安静。

苏老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无忧,你可是苏家的嫡长女,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总在外面住,总归是不好,还是和父亲回苏家吧!就是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怪我的。”苏老爷硬挤出两滴泪水来。

总归不好?

什么不好,怕是想染指她名下的财产而没有法子的不好吧!或是没法子靠他攀上什么富贵不好吧!

无忧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光是皇帝老人家就因为她救治了南苑镇的鼠疫赐了她黄金三千两,而太后心里愧疚王玉英的死又赏赐了一番,就这两样,她的财产就让人眼红,何况明里还有人和堂,暗里又有玉锦楼。

苏老爷虽然不知道玉锦楼的生意,可是也知道皇帝的赏赐,太后的赏赐,还是那日进斗金的人和堂,无忧可是有一半的股权,若不把无忧哄回去,这些东西可怎么搞到手?

苏老爷也不是鼠目寸光的人,除了想要把这些东西搞到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三位皇子求娶的事情,不说二皇子的正妃,就是三皇子,七皇子的侧妃。那是多少官宦人家挣破头皮想要的美事,他怎么也要想法子搭上这条线,那可不是一个宫家能比得上的。

所以无忧此刻就是苏老爷眼里的金鸡,浑身都镀了金,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还真舍不得放在外面,就怕无忧糊涂起来,做了什么傻事。那他的美梦就破碎了:国丈呀!七皇子和三皇子可都是太子的最热门的人选。

想到国丈二字,苏老爷就浑身激动的发抖,那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殊荣,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看无忧顺眼过,就是想起她的逃婚,都觉得做的太好了:若不是逃了婚,他哪有可能做国丈呀!

无忧一直听着苏老爷的真情关心,眉眼间淡然无波,也不打断他:干嘛打断他,她真的想看看一个人的脸皮到底能有多厚,也算是长一番见识。

无忧不用猜也知道苏老爷今日急赶赶的跑过来是为了何事,她没让丫头们用棍子将他打出去,是因为一个孝字压着,她倒不是怕自己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而是为了这样的一个货,落了自己的名声实在不值得。要收拾她。何必自己动手,她可是收到消息,宫傲天已经动手了。不如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再说了,她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死去的母亲想想,无忧可不想母亲落下个不贤的名声,而无忧还得为无虑,无悔想想,尤其是无悔以后还是要执掌苏家的,无忧从来都没打算对苏家松手,不是因为苏家的那点财富,而是不想便宜了二房,母亲一辈子忍着,让着就是不甘心成全二房,所以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她就更不能让二房心想事成,所以苏家以后的家主只能是无悔,这是母亲用命换来的,容不得谁染指。

当然,这些都很重要,但还有一个不算太重要的原因,她想回苏家,不管有没有苏启明来接,她都会回去,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现在苏启明主动来接了,当然是好事:苏家的后院,她想要清理清理了,布局布了这么久,也是她该回去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否则有些人会感到失望的。

“父亲是想接姐姐回去吗?”无虑忍不住打断苏老爷的话:他说的不嫌恶心的慌,她听得还嫌恶心--这人凭什么现在来到大姐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慈父的样子,不说他以前做的那些龌龊的事情,就是母亲去了以后这一个月来对他们的不闻不问。他哪一点有做父亲的样子,现在会来,不就是因为昨日皇上赐了大姐妙手回春的殊荣,又赐了大姐三千两黄金,他将大姐拽住手里,不就是拽住了会下金蛋的金鸡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他何必白白浪费了那两滴眼泪?

苏老爷一怔,显然没料到无虑会一针见血的说出他的心思.他擦了泪。微笑:“我也想接你和无悔同你大姐一起回去。”

也想?

无忧的唇又微微弯了起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只是因为她正低着都饮茶,唇被茶盏遮住,所有苏启明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无忧优雅的抿了一口。慢慢地咽下:“无悔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就不回了,无虑和我一起回去就好了。”

“行,行。”苏启明大喜过望:“就照你说的办,读书可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才不稀罕无悔回不回去,只要无忧回去就好了。

“那我和无虑先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回去吧!”无忧瞧着无虑满脸的不乐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喜怒于色,以后她可要用心的琢磨琢磨。

“也好,也好,我现在就回去着人收拾一下你和无虑的院子。”苏老爷听出来无忧是赶人的意思,心头闪过一丝怒气,但想了想以后苏家还要靠着无虑上位呢,说不得以后她的一句话就能让苏家脱了商贾之位,跻身士族。那可是天大的福气,所以硬生生的压着心头的不悦,赶忙起身,回了去。

无忧也不失礼,拉着无虑起身送了送,面子的工程做的很好:总不会傻傻的将把柄送到别人的手中吧!

孝道是极重的。父母与儿女压根儿就不是平等的,古话说的好,有道是二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啊,这一个熬字便点出了做人小辈的辛酸了,儿媳如此,女儿又何尝不是如此。

“跟我回内室!”无忧瞧了无虑一眼。又吩咐身边的云黛:“等一下你和杜鹃,绿如,红袖在外面守着,我有话要和五小姐说。”

“大姐。你…”无虑瞧着一眼无忧阴沉的脸色。嗫嚅着。

“无虑,现在只有咱们姐妹,大姐也不瞒你,苏家我一定要回,母亲的仇我一定要报。”无忧见无虑脸色一喜,又道:“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为什么?”无虑不满的叫了起来:“我也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我不能插手?”

“因为你会坏事!”无忧半点情面不留:“你的表情过于直白,我想你若是插手了。你的脸上表情就摆明着告诉苏家的人,我是来报仇的,我担不起这个风险。”

“若是你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心事,那么母亲报仇的事。你就不要插手。”

说到最后,无忧的声音已经接近严厉,她其实也不想这样逼迫无虑,可是,她不得不如此:无忧担心自己现在处于风尖浪口,三位皇子同时求娶,不管皇帝对她的印象如何,想必心中定是不喜与她,否则此次南苑镇鼠疫之事,怕也不会是三千两黄金这么简单,无忧想着若是皇帝老人家哪一天心情不开心了,或是三位皇子哪一天发生冲突了,那么皇帝或许就会想到她——不算红颜的祸水,到时怕是连累相府不说,只怕她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定呢?没有她,无虑要学会自保,不是吗?所以现在她不能再容着无虑这般下去,就怕哪一天她的表情出卖了她,这不是什么好事。而无悔,虽然年纪偏小,可是倒也稳重,她反而担心的少,何况怎么着也站着苏家嫡子的身份,若是苏启明或是那些人真要动了他,族里也不会坐视不管,只要相府不倒台,不管是族里,还是苏启明都不会傻傻的断了无悔这条和相府联系的线,而无虑虽说是李氏认下的义女,怕是没有这些保障,反而更令人担忧了。

这样想来,目光顿时变得凛冽,如同冬日的寒冰,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苏家,你也不必去了,省的坏了我的事!”

无虑从未见过这般的无忧,小脸苍白,结结巴巴,。战战兢兢的答道: “大姐,我…我…”

无忧冷笑了几声,灼灼的盯着她:“大家门里的后院。可比的上战场。虽不见刀光剑影,却也是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你这般,怕是丢了性命也不知道为甚?”

“大姐…”无虑委屈的咬着唇,她没想到无忧会这般不留情面,严厉异常:大姐从来没有这般犀利的和她说过话。

也不明白,为何大姐今日会和她说起这些,弥漫着水雾的眼睛委屈的仰视着自己的大姐。

无忧眉眼不动。面上没有一丝好颜,”眼底泛着清冷决绝的光芒,“若是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叫我大姐?”

无虑眼中有泪,不住哽咽,双肩剧烈抖动,小脸花成了一片,却咬着唇不让她落下,低下头。

无忧也不理她,径自冷冷地看着她。

半响过后,无虑却倏然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无忧:“大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无虑或许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高手,但绝对不笨,想着前后无忧态度的反差。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

“没什么?”无忧转身不再看她,“今日只是说你的事。”

无虑见她说得轻描淡写,似是漫不经心,实则蕴含着无限的隐忍,心下大慌:“大姐,母亲去了,你就是我和无悔的主心骨,大姐,你可要保重身子。”

无虑心中泛起惊涛骇浪,越想越觉得后怕:“大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急反而心定,说起话来也利落不少。

“真的没事。你多想了。”无忧没想到无虑会瞧出她的心事的,到底是姐妹连心,什么都瞒不了她。

无虑细看着她神色,心里搅成一团乱麻,脸色一变再变,“你瞒不了我。”

无忧轻轻一叹,拿起帕子,替她擦拭眼泪,柔声细语的说道:“无虑,你心思缜密,做事谨慎,却到底年幼,面上藏不住话,姐姐总不至于一辈子跟着你,有些事情你自己要学着点才是,毕竟以后,你进了别人家的门,那也是要当家作主的人。姐姐今日点醒你,就是怕你回了苏家,露出什么破绽,反而被人钻了空子,那母亲的仇再想报就困难了。”

无虑心头虽然不太相信无忧所言,却也觉得无忧之言甚有道理,整个人就依偎进了无忧的话里,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大姐。以后若是无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你尽管说,尽管打,就是不要再吓无虑了。”刚刚大姐的样子真的将她吓坏了,就似担心什么来不及的急切,她已经没有母亲了,千万再不能让大姐有什么了。

果然是聪慧敏感的孩子,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闻出味。

无忧暗暗叹了口气,若是再有别路可走,她也不愿过早的挑破,无虑毕竟养在深闺,说这些显得过早了一些,但是无虑以后总是要嫁人的,而且以苏老爷的脾性,寻常人家怕是入不了他的眼,只怕无忧还是要入大宅门的,哪个世家不是勾心斗角,你争我斗,若是有一天皇帝真对她动了杀心,怕是相府也护不住她,而无虑多少会受到她的牵连,只怕再大宅门里的日子会不好过,到时她若是再这般喜形于色,怕是遇上什么奸诈之辈,估计那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与其日后让她伤心伤肺,不如现在自己就多留点心思教导一番,有时候,男人是指望不上的。唯有自己倚靠自己,才能有一线希望。

无忧抚弄着无虑的头发,有些事。藏着掖着反倒不好,叹道:“姐姐瞧你,也是个眼亮的,只是有时候不太经事,容易被人利用了去,无虑,当我们除了悲伤,无法可想的时候,我们要微笑,只有微笑才是掩饰自己的最好方法。”

“母亲的离去,我们心痛,我们难受,我们甚至痛不欲生,而这些都是仇人希望看到的,所以我们要把那份痛,那份恨,藏在心底最深处,无人的时候独自品尝,面对仇人,我们要笑,要压抑心头的那份痛,那份恨,隐忍着,直到寻到最好的时机,然后给敌人最沉重,最致命的打击。”

“无虑,藏起你现在的这张脸,这张真实的脸。苏家那么肮脏的地方。容不下你这张真实的脸。”

无虑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大姐,难道要一辈子都要带着面具过日子吗?”

“不用!”无悔站在门前。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显得严肃而认真:“等到我接掌苏家,大姐和五姐你们就不用再带着面具过日子,我会变成最强大的人,你们再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日子。”

无忧瞧着无悔那张故作坚强的小脸,心中一阵酸痛,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这般的老成。

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藏在藏粉色滚丝镶边袖管下的手,纤细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生疼生疼,这一瞬,她突然变得格外的清醒:不管世事如何,也不管苏府的将来会如何,有一点母庸置疑,无悔,他将会成为大房的顶梁柱,她相信,她的弟弟一定能够做到,他会变得强大,给她和无虑避风的港湾。

“怎么回来也不让人知会一下,大姐好打发人去接你。”无忧笑着,和无虑相视一眼,皆不打算和无悔说为母亲报仇的事情,无悔是大房日后所有的希望,他只要好好读书就好,母亲的仇她们来报,省的脏了无悔的手。

而无忧还担心若是无悔搅合进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他总归是不好的,毕竟他还小,以后还是要留在苏府撑门立户,总不能留下话柄:她们是外家女,日后总是会离开的,反而有时候不用太顾及。

无悔瞧着两位姐姐一眼,心中也是明白,但明白归明白,到底还是不痛快,只恨自己年岁太小,不能为两位姐姐遮风避雨不说,还有她们处处为他思量,

“大舅舅差人送我回来的。”无悔刚回来,就瞧着大姐的丫头守在外面,心中就留意了,轻手轻脚的进来,刚好听到无虑的话,一时豪气上来,才出言打断,不过他可不说信口开河,日后,苏家必然是他们的苏家,他绝容不得任何人再给两位姐姐一点气受。

“无悔,我和大姐明天要搬进苏家,你好好在国子监读书。”无虑生怕无忧不肯带她回去,抢着开口。

无忧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对她那点小算盘是看的一清二楚,不过也没有出言反驳,本来就没打算真的留下她,也该是让她跟在后面瞧瞧,顺带着练练手了。

“嗯!”无悔轻轻点头,微微一笑,无悔少年老成,并不爱笑,所以他笑得时候并不多,但也算不上少,可是像今天这样的笑容,还是无忧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有点熟悉,和王相爷。王大爷有几分相像,如同一直狐狸,而且还是那种成精已久的狐狸。只不过他是只小狐狸。

无忧心下一宽。下一秒才知道。她被算计了,就被她眼中的小狐狸算计了:“刚刚来的时候,路上遇见父亲,我已经请父亲帮忙收拾了院子,等着

国子监放假的时候,回去团聚。”或许现在他的力量很微小,可是他,要站在两位姐姐的身后,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三人是一体的。谁也不要妄想动他们其中的一个:他没有力量。可是好歹守着一个嫡子的身份,总有些人会顾虑点什么,这就是他对两位姐姐的最大支持和保障一-不论有人想要做什么,总要思索着日后当家的可是他。

“也好,偶尔也该让苏府的丫头婆子们知道日后当家的主子是谁了。”无虑刚想将无悔给挡回去,无忧就递了一个眼色给她,然后微笑着赞同:无悔这孩子看起来好说话,但骨子里还有着王家人的倔强,怕是怎么也劝不了。与其姐弟之间落得个不愉快,还不如依了他,再说让他看看人心险恶。日后对他也大有助益。

无忧这边三姐弟思索好一切,无虑,无悔起身回去收拾一下,总不能弱了大房的面子吧:王玉英和离,那日离开时,他们都有几分狼狈,所以明日回去,他们不但不能狼狈,而且还要在气势上压人一头,不过苏启明亲自来请,就已经在气势上弱了几分:哪有父亲开口求儿女回去的道理,不过王大爷有言在先,无忧三姐弟可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学礼数的,他还真的不能用一个孝道来压。

无忧瞧着无悔,无虑的身影消失后,招来云黛:“回去后,好好的给我打探一番,无悔在苏家可曾受过什么委屈?”眉眼间多了几份思索和冷然,一个十岁的孩子,有这般的心机本就令人觉得奇怪,怕是以前她没注意到的日子里,过的并不好吧!

若是真的如此。这次就一起收拾了吧!省的以后再麻烦。

云黛点头,退下,独留无忧一人端坐在床前,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无忧三姐弟倒是一派淡然。而苏家就显得愁云惨淡:因为他们心里有鬼。

二房愁,五房愁,四房也愁,倒是三房还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江氏心里非常的不痛快。如果让无忧姐弟回来了,不会有她的半丝好处不说,只怕翻出日账,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这段时间,她的小日子刚刚滋润起来。娘家哥哥依着她所言。暗地里派人在苏家的生意上动了点手脚,那苏老爷果然屁颠屁颠的进了她的院子,软磨硬泡的让她求了江侍郎出面,当然江氏最后江侍郎请了,但也没忘了敲上苏老爷一笔。

江氏是看透了,男人是最不可靠的,今日嘴里甜言蜜语,转身就忘掉。所以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了,与其相信男人,还不如相信手里的真金白银。什么都会骗你,就是银子不会骗你,所以抓住机会,她狠敲了一笔。

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数着银子,总是让她心里踏实起来,而苏老爷通过这次,算是也明白了几分,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己求张三,求李四,好话说尽,却没有人理会,捧着银子没人愿意给他办事,而江侍郎不过一个口信,就把事情办了,虽说破费了一笔,但比起那麻烦来,实在说不上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故而这段时间他对江氏又热乎了起来,文氏那里虽说还会去,只是留在江氏屋子里的时间却多了不少,江氏的小日子过得刚有了起色,却听闻无忧三姐弟要回来了,这心头能舒服吗?

江氏不舒服了。自然要找个人说说。于是就请来了无恨。

无恨听着江氏的话后,阴笑了起来,她可没有忘记那日无忧给她的屈辱,只是她为了宫傲天。为了她的长远利益,她一直隐忍不发,但是今天她忍不下去了:苏无忧悔了宫家的亲事。打了贵妃娘娘的脸面。她早就高兴的快要跳起来了,她一直想若是此时除去无忧,怕是极好的机会,因为昨天。宫傲天喝醉了,他透露了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一-三位皇子同时向皇帝求娶苏无忧。

她气疯了,真的要气疯了,那个苏无忧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三位皇子同时为她倾心,而且二皇子那样高贵的人儿竟然要娶她为正妻。

她恨苍天不公,恨老天无眼,为什么苏无忧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而她却要步步为营,日日小心谨慎。不敢出半点差池。

而现在,苏无忧这个贱人,却要回苏家了,这样大好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她要让苏无忧尝尝得罪她的下场。

苏无忧你不是自命高洁吗?你不是总嘲笑我婚前失贞吗?

这一切。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无恨低垂眼眸。眸色凝起一层晶亮深幽的光芒。她声音低低沉沉。很平静地说着:“娘,父亲这两日要和傲天出门,有没有说将家留给谁?”

江氏得意一笑:“我帮着你父亲理了这么多年的家,他还能留给谁?”

虽说老爷没有将她扶正,但是他也没说要娶正妻。所以现在苏家的大权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了。

“那就好!”无恨阴沉沉的笑了起来,她要的机会终于来了:苏老爷不在家就好办,而且还是江氏当家,她若是还是不知道把握机会,真的就是傻子了,相信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把苏无忧这个小贱人踩在脚下。一辈子让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无恨上前一步,伏在江氏的耳边小声叽咕一通,江氏皱眉:“这能行吗?”

无恨轻轻一笑,拿眼看着江氏:“怎么就不行了?她抛头露面,本来妇德上就有亏,这是说出去,也不定没有不信。”

江氏似乎被她说动了几分。皱起来的眉头松开了一些。盯着无恨:“这事你能保证万无一失?”

“绝对万无一失,娘你就放心好了。”无恨的笑容如毒蛇一般,声音含恨,将无忧一点一滴恨进了骨子里:“我为了我的好姐姐,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女儿这般说,自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安排。”

江氏又沉默看半响,才哼哼一声:“嗯。”这也算是答应了无恨。

不过,她是吃过无忧的亏的,心中对无忧还是有点惧怕,这丫头已经不是以前的丫头了,于是,她又叮嘱无恨行事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漏出什么风声,更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等等。

这天,无恨一直留在江氏的房里没有出来,倒是紫薇进去添了几次茶水,出门后,脸色一直很不好。看来二人说得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直到夕阳西下,无恨才带着微笑出了江氏的门,她当然要笑了,因为很快苏无忧就再也不能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了,到时候想要收拾那样的一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紫薇瞧着无恨离开,目光一闪,可是她还是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送了无恨出门:江氏现在怀着孩子。一些琐碎的事情都是紫薇帮着打点。

紫薇一直将无恨送出大门,侍候这无恨上了车,依旧站在门口目送无恨离去。这样的小心谨慎,无恨非常受用,心里盘算着下次见到江氏时为她美言几句。

紫薇送走了无恨倒没有回江氏的院子,而是从侧门出去。这一去时间倒有点久了,惹得江氏又发了一通火,紫薇只是一个劲的推说,在门口侍候二小姐上车花了一点时间,所以才久了点。

江氏瞧着紫薇额头还冒着汗,想是一路跑回来的,再想到往日无恨总说着紫薇侍候的殷勤,心中也就不再生疑,挥了挥手,让她侍候了晚饭,也就睡了。

不过临睡前,她召集了院子里所有的丫头婆子,放下脸训斥一番:“明日大小姐,五小姐,六少爷回府,你们都给我我老实呆着,哪里也不要出去,就留在院子里,更不要去大房那边瞧热闹,记住了吗?”

众丫头婆子被江氏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全都很干脆的应了话,众人都以为二房和大房嫌隙已久,江氏这是想要避其风头:无忧被赐封为妙手回春,御赐三千两黄金的事情已经成了江州城最大的新闻。

只有紫薇的眼皮一闪,眼底的莫名光彩一闪而过。

这一日,紫薇侍候着江氏睡下,发现她难得睡得不安生,翻来覆去的睡不下去。

江氏的心里有事,而且是大事,怎么能睡得稳,她心里急呀,看着无忧一点一点光芒四射,看着苏老爷一点一点重视大房,没有谁会比她更感到一种恨:因恐惧,因紧张生出来的恨意。

她很想很想把无忧除掉,只是眼下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无忧精通医术,她就是想也不敢动手,只怕会弄巧成拙,而且无忧不喜外出,她就是想在外面下手也没有机会,但是现在无忧声名显赫,看到那人和堂的人来人往,听着茶楼里说书的将她捧为旷世奇女子,她心里边极为不安。

虽然她心里也认为说书的话过于夸大其词,更觉得无恨的消息过于荒诞,怎么可能三位皇子这般尊贵的人儿同时奏请皇上,要求娶无忧,这太荒唐了。而且二皇子那样的高贵人儿还要求娶无忧为正妻,这些当然是不可能的,苏家商贾之家,即使苏无忧是相府的娇客,但是绝对没有资格成为一国皇子的正妃。

但是她依然担心万一这些情况不是空穴来风,那么说不定这三位皇子中谁的脑袋有病,真娶了她,所以她不能,绝不能让苏无忧有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给苏无忧这样的机会。

事情已经逼到了眼前,再想到苏启明前一段时间不断的冷斥与不满,还有五房文氏的挑衅,她更明白不能让无忧好过:不然苏启明说不定会病急乱投医,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苏无忧姐弟身上,那么她和她的儿女们要怎么办?

今日中午她就听了丫头来报,苏启明屁颠屁颠的跑到无忧那里献殷勤了。晚饭时分,又听了丫头来报,苏启明亲自指挥了丫头婆子将无忧的院子整理出来,同时整理的还有无虑和无悔的院子。这所有的迹象都让她不得不防。

她庆幸自己同意了无恨的主意,不能在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就真的会处于被动的位置,只怕到时候,就算她想动手,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江氏闹腾了半夜,满腹心事的睡去。而紫薇却对着她沉睡中的脸,发呆,不过眼中却多了一种新生的希望。

翌日

无忧三姐弟回苏家的场面空前的热闹,光是太后的赏赐和皇帝是赏赐就好大折腾了不少时间,而江州城里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到了,无悔国子监的同学也来了不少,这些孩子别看年岁不大,可是各个来头都不小,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能进国子监的。后面都是响当当的人。

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还出现了将军之流,都是无忧在边城和南苑镇认识的一些将士。

苏老爷越看越心惊,他倒是没想到无忧出去一年半载,竟然混出了这样的名堂,原本对她的虚名还有几分好奇,现在瞧着声名赫赫的将军在她的面前,一副恭敬的样子,才算是信了几分,而另外的几分在看到那些个古怪难缠,杂骜不驯的大夫,在无忧面前唯唯诺诺,一副凝听教诲的样子,也信了。

看来,他的祖坟真的冒了青烟,生出了这么个能干的女儿。

而这些还不是最令他与有荣焉的,傍晚时分.三位皇子都派了人送了补品过来,让无忧好好养身子:无忧丧母,伤心之下,身子弱了几分。

这次苏府的人眼睛都很好使,七皇子派来的人正是那次帮这大小姐教训江管家的人:听说江管家被打的内伤,到现在还未能好呢。

那江爷在无忧那日一番折腾之下,已经被苏启明迁怒,撵了出府,现在还卧病在床。

苏府的众人眼珠可亮了,瞧着三位皇子的盛情,怕是他们家的大小姐日后可不是一般二般尊贵的人,只怕那份尊贵可是她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于是伺候起来越发的恭敬。

无忧也知道三位皇子此举是在为她助威,七皇子锦上添花她不觉得奇怪,这人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而二皇子会出手相助,无忧也不觉得奇怪,那日与二皇子不欢而散,她当时虽然伤心,不过事后回想了与他的几次见面时的谈话,也觉得这人心思难猜,毫无章法可寻,古怪之极,做出这样不按常理的事,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过三皇子会来为她助阵,这就奇怪了,不说他们之间相处从来就没有愉快过,就是单凭他和宫傲天的关系,他都不会是这般好心的人,这人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不过想不通的事情,无忧也不会为难她的脑袋,皇家这些人行事,她也不需要想,反正他们真要做什么,她就是想要反抗,怕也是反抗不得,还不如静观其变,找出最适合的应对方法,保全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当日,苏家的晚宴很热闹,族里的众人和苏府的众位主子都出席了,包括江氏,还有从婆家赶回来的无恨,以及宫傲天。

其间,宫傲天与无忧对视了一次,他的目光灼热痴恋,她的目光冷漠淡然,而一直小心观察宫傲天神情的无恨却已经将银牙咬碎。

宴席终于结束,无忧让无悔将她备给族里各位长辈的礼物送了出去,还给几位同辈送出了玉锦楼里的精致衣裳,开心得每一个人都笑眯了眼:不管是礼物还是衣裳,都不是便宜货,没一个一二百两可是打发不到的。

看着他们喜滋滋的模样,无忧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所谓的礼物不过是王大爷打仗时,顺手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而那玉锦楼的衣裳,也不过是平常有些瑕疵,虽不明显,经过修正还真的看不出来,但是她总要对得起自己所赚的银子吧,所以这些衣裳还都留了下来,现在就当是清理垃圾吧!

无忧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两层意思:炫耀加示好。

炫耀是让所有都时刻牢记,他们姐弟三人背后站着的是相府,这般隆重的见面礼在寻常人的眼底,可不是他们三姐弟能准备的起的,即使她有三千两黄金,但是刚刚所有人都知道,那三千两黄金刚刚可都是一锭不少的抬进苏家了:无忧可不担心苏启明敢动这些金子的主意,又不是不要脑袋了。

示好是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今日的这份情分,他日有什么所求,总是可以通融一二。

无忧可不认为日后就没有麻烦到族里的地方,她不但不这样认为,而是坚信日后她们三姐弟一定会麻烦到族里的人,所谓礼多人不怪,她总要未雨绸缪吧!

无忧见火候到了,也就没有和他们继续闲聊,给各人行了礼后,便领着无虑,无悔各自回去。

不管苏府里的人对无忧三姐弟的到来是什么意见,可是至少面子上都是欢迎的,包括江氏。

在苏启明离开苏家出门之后,江氏对无忧,无虑姐妹二人的生活起居越发的上心,就是回到国子监的无悔也经常收到江氏的关心。

日子如水,一天天过去。

“大姐。你看她这是做什么?”无虑拨弄着手上的首饰,这可是老凤祥的首饰,江氏怎么会一下子就送了两套给无忧,而且她那里也送去了一套,说是什么姑娘大了总要添点首饰,这态度还真的让她毛骨悚然:亲切的可怕。

“无虑,你可要拿好,这可是你大姐我的卖命钱!”

无忧瞧着那首饰冷冷一笑,江氏打的好算盘,她以为她会被这些真金白银给迷惑了眼睛,还是她是用这些真金白银去迷惑别人的眼睛?

“大姐,你是说…”无虑面上一惊,傻怔怔的看向无忧,只见无忧坐在妆台前仔细的梳理自己的青丝,如瀑布般的乌发将她装点的与众不同,无虑不知道该如何说她眼中的无忧,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多么的寡淡,清眸流盼,秋水伊人也不过如此。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而毫不夸张。

无忧轻笑出声,缓缓地开口,声音有些冷淡,却也轻柔似水,格外的好听:“今日我的好妹妹,你的好姐姐可是回来过了。”

无忧手不停息的继续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梳发可以让她的心境平和,今天晚上的事,她胜券在握,更需要心静,免得自己因为一时高兴露出什么马脚来。

“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无虑站起身子:“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无忧点头,姐妹二人的身子皆隐隐的颤抖了几下,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无忧在无虑离开之后,立刻开口:“小姐我累了,你们侍候我歇息了吧!,”

无忧躺在床上,觉得好累,不只是身体累了,还有一种精神上的疲倦让她感到无力,却在无力之中还夹着一丝煎熬的兴奋,这一切都让她感觉累得不行,却又睡不过去,闭着眼睛感觉那疲惫从心里蔓延出来,一点一点的将她淹没,无从挣扎,几乎有种呼吸不过来的错觉。

忽然门外一声小猫的叫声响起,云黛悄声进来,贴在无忧的耳边道:“小姐,成了。”

无忧一阵心喜,然后平静的起身,在云黛的伺候后,穿好衣衫,简单梳理的自己的长发,无忧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很平静的一张脸。

无忧很满意的点头,扶着云黛的手起来,出门。

院子里,丫头们的步伐匆匆,还不停的叫着“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