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帮了我们,想不到,竟是他!看来,他还真的是表姐的良配呢。”静依笑着说完,在廊沿处坐下,这个杨海朋为了怕表姐看到他难堪羞愧,竟是掩了面,可见此人心思之细腻。还有,他出现在那里,就说明他也是得知了舅舅的事,怕表姐有事,所以才在暗中跟着她,想不到竟是意外地被司画碰上了。

“你是如何查到他的?”静依问道。

“回禀小姐,属下那日看到他揭下面巾的样子,看他衣着华贵,显然非寻常百姓人家,所以便将京城的一些豪门世家一一掠过,后来在英国公府的外院看见他,并且听下人们唤他世子爷,才知道是他。”

静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太过大胆了。你可知道京城的豪门府邸中,极大部分都配有暗卫!若是被暗卫察觉,你如何还能平安回来?这次的事情便罢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回到元熙那里去就是了。”

“是。属下定然是不敢再犯。”司画认了错。静依又在凉厅待了片刻,起身回房了。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给苏王氏做法事,静依等人一直都是陪着顾氏在佛堂念经求佛。三日过后,静依已是累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所幸,苏伟只请了五天的假,而法事做完,众人又在隆昌寺歇了一晚,次日上午又和隆昌寺的大师们谈论了一番佛经,直至用罢午膳,才下山回府。

回府途中经过别庄,静依说想要在别庄待上几天,顾氏便陪着她一起留下了。静微和老夫人则是跟老太爷他们一起回府了。

到了别庄,静依拉着顾氏的手在院子中小跑着:“母亲快点!母亲,咱们又来这儿了!我想吃大婶做的烤鸡!”

顾氏看静依笑的如此欢快,笑道:“好好好,母亲这就吩咐人给你做!”说完,向身边的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便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母亲,我要跟母亲一起住!”静依拉着顾氏的手撒着娇。

顾氏右手食指弯曲在她的小鼻子上轻刮了一下道:“依依都多大了,还要跟母亲一起睡?羞也不羞?”

静依笑道:“不羞不羞。依依是母亲的女儿,跟母亲睡在一起才对。”说完,再度摇着顾氏的胳膊。

顾氏拗不过她,只好轻道:“好吧,不过,只有今晚,过了今晚,你便要自己睡了。”

静依连忙点了点头,笑道:“母亲说话要算数!不许抵赖!”说完,便冲着柳杏一招手,“走,柳杏,陪我去摘野花,插到花瓶里,送给母亲。”

柳杏忙跟着去了。何嬷嬷忙接过海棠手中的东西,“你快去跟着,仔细别摔了小姐。”

顾氏笑道:“你呀,就是太操心了。她都那么大了,不过是在自己家的庄子上采些花,有什么要紧?”说完,便往屋里走去。

何嬷嬷忙上前打了帘子,笑道:“夫人说的是,奴婢呀,就是操心的命。”

顾氏冲她一笑,“好了,你们也都累了几日了,先下去休息吧。到了用晚膳时,再来伺候。”

众人依言退下,顾氏到里屋更了衣,到榻上躺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说静依和柳杏早已跑到了外面的庄稼地里,四处跑着、闹着。海棠到时,二人早已玩得开心不已,任海棠怎么叫,也不肯回来。

玩儿了一会儿,许是累了。静依和柳杏、海棠几人,便到不远处的小树林歇息。静依记得晴天在哪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

三人到了那儿,席地而坐,又说了些话,静依许是累了,靠在海棠的肩膀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的时候,日头已是西斜了不少。

静依一扭头,看海棠和柳杏儿都躺在地上,似是睡着了。而她自己揉了揉眼,看向抱着自己的人轻道:“元熙?你还真是无孔不入。就连做梦都有你。”

说完,便听得一阵低笑声传来,静依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忙坐直了身子,四下一看,原来自己竟然是躺在了元熙的怀里睡着了。心下一惊,赶忙跳了起来。

静依的脸'唰’就红了。虽然她才七岁,可是元熙已经十三了,在这个时代,是已经可以有通房的年龄了。自己被他抱着睡着了,多丢脸呀!

静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二人,问道:“你又点了她们的睡穴?”

元熙摇摇头,“不是我,是司画。”

静依白了他一眼,“还不都一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熙站起身在周围走了走,盘腿坐了那么久,已经有些麻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静依,“陪我走走吧。”

静依一歪头,她们在白天见面的时候好像很少呢,大概只有两次吧。一直都是晚上见面,别说一起走走了,元熙是连屋子都不敢出呢。

静依点了点头,元熙轻拉了她的小手一起漫步在这小树林里。

“元熙,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我?”

静依说完,猛地收住步子,抬头问道:“可是江苏那边有消息了?”

元熙点点头,向海棠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静依边走边说。

“元熙,快说说,查到什么了?”静依有些兴奋道。

元熙摇了摇头,“可能让你失望了。江苏那边只查到他是当地富绅的独子。而这司怀安自小便聪明伶俐,一直很会做生意,十三岁时,就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了。现在整个司家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只不过此人极少露面,很多人也只是只听过他的大名,却未见他的真人。”

静依面色有些失望,“只查到了这些吗?”

元熙点点头,“各种调查结果都表明他的确是那富绅的亲生儿子。”

静依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条线索是要断了。”

元熙看她有些失望,又笑道:“此路不通,但是还有别的路通呀。”

静依有些纳闷儿:“什么意思?”

元熙笑道:“怎么?你忘了那余氏了?”

静依恍然大悟,“你知道她是如何与那司少安联络了?”

元熙点点头,“余氏虽是终日足不出户,整日里就是在佛堂内念经。可是咱们一直都忽略了,她要念经文,就必然要燃香的。”

说到这里,元熙止了步,看向静依。

静依深吸一口气道:“不错!余氏用的一直都是同一家的香烛。”

说完,一脸惊奇地看向元熙。元熙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对静依的赞赏,不过是轻轻一点,这丫头便可联想到此,当真是聪明!

“是哪一家的?”

“我派人查了,是城东的一家叫安氏香烛店的。更为离奇的是,余氏自进了苏家后,一直有念经的习惯,而她用的也一直是安氏香烛店的。已经是三十年了。”

静依一愣,三十年了!这就说明余氏与那人暗中联系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可是那司怀安不过才十七!如何说的通?

“你可查过那司怀安的父亲、族人?”

“查过了,他们整个司家,只有司怀安来过京城,而且还是在不久前,那是他第一次进京城。”

静依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显然,这个司怀安,只是一个幌子,余氏真正的幕后的主子,根本就不是那个什么司怀安。难道是余氏有所察觉,所以故布疑阵?

“如此说来,那个司怀安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了?”静依问道。

元熙一抿唇,看向远处,片刻后才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余氏为何要潜入苏家?”

“当然是为了那个什么镯子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元熙摇摇头,再看向静依。

静依明眸一转,顿悟道:“你是说,她是如何得知这个镯子在苏府的?”

元熙满脸赞赏的点了点头。

静依一下子有些脑子不够用了。她往前缓走了几步,然后又猛地顿住身形,转身看向元熙,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派人暗查了我祖母家?”

元熙点点头道:“嗯。今天收到了消息,所以特地来告诉你。本来你们还在隆昌寺时,我就到了那儿,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见你,所以才一路跟了过来。”

静依一脸肃穆地问道:“查的如何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将怀中的一封密信,交给了她。

静依接过信封,取出后,打开看来。片刻,静依便有些呆若木鸡了!

这太离奇了!原来,静依的亲祖母王氏,乃是山东人氏,祖上曾是前朝的豪门世家,据传,曾经是产业遍布前朝,富可敌国。后来,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以李氏家族为首,起义反抗。最终将前朝最后一个皇帝斩杀于宫门处,而王家历经这次朝代更替,当时的王氏一族的族长,看破了这些世俗之争。最终决定慢慢地收回产业,并极少再出席一些贵族间的宴会,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到了王氏这一代时,王家的人脉已是渐渐凋落。而王氏乃是当时王家族长的唯一血脉。王氏族长,便将祖上传下来的隐藏着关于王家通天财富的镯子当作陪嫁送给了女儿。

静依这才想起,母亲说这是她生下自己后,祖父才给的她。其本意,就是将镯子赠于自己了。

静依将密信交还于元熙,元熙接过后,在手中轻攥,那密信顿时化为了灰烬!

静依充满感激地看向元熙,这个少年事事都为自己考虑,千辛万苦得来的情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化为了灰烬!

元熙淡然一笑,“不用太感激我。我说过你是我要用这一生去守护的人,你若是有了麻烦,不就是给我添了麻烦吗?”

静依抿唇一笑,“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元熙,你能查到,是因为你手中的势力,可是余氏呢?她又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的?”

元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别急,咱们已经得知了余氏是如何与那人联系的。咱们慢慢查就是,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静依点点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最近在宫中过得如何?”

元熙自嘲地一笑,“如何?我还能如何?还不是老样子。”

静依黛眉轻蹙,“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元熙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元熙低头看向静依,只听静依又道:“我认识的元熙勇敢、机智、做事拼搏努力,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为少年!”

元熙听了,双眼有些放光地看向静依:“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在你的心里当真如此之好?”

“我为何要骗你?从我第一天认识你,便觉得你是一个做事极为拼命的人。现在看来,你不是吗?”静依说完,歪着头看向他。

元熙一愣,转头不再看她,轻道:“其实,我为人很冷漠,很无情的。你若是看到过我杀人,便不会如此说了。”

说音未落,便觉得手上一暖,一只小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元熙,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最棒的。在你自己的心里也应该是这样的才对,不是吗?你如此拼命地练武,又不顾危险地组建势力,哪一件事你不是用心在做?哪一次你没有拼尽全力?你是最好的!你必须承认!”

元熙看着静依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黑色的眸子中闪着煜煜的光彩!华美夺目!那双纯净的眸子看向自己,比之那天上的太阳还要让他觉得温暖舒适,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自豪感,和一种不知名的感觉萦绕在他的心头,将他那空白了多年的心房填的满满的,暖暖的。很多年以后,元熙回忆起这一刻,才知道那种不知名的感觉叫幸福!

元熙反手将静依的小手握在手心,紧紧地攥着。

明明现在才刚进十月,可是静依明显地感觉到元熙的掌中传来沁骨的凉意。静依抬眼一看,元熙那瘦高的身形在这秋风里显得落寞无比。静依的眼眶一红,这样的元熙让他心疼!

元熙一低头看静依的眼睛泛红,反而轻笑道:“依依这是怎么了?可是被风迷了眼睛?”

静依‘扑哧’一笑,“是呀,被你这人来风迷了眼睛!”

元熙淡淡一笑,右手将静依轻轻揽入怀中,“想不想再飞一次?”

静依眼睛一亮,小脸儿上满是期待。

元熙将头凑到她的耳边,轻道:“准备好了吗?”

静依猛点了点头,还没稳住,就感觉自己的双脚离了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嗖'地一下,像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飞去!

就这样,静依在元熙带着她不停地玩'飞飞'游戏中,欢笑着,飞舞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玩儿累了,就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上。静依慢慢地向下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缩回了头,然后用小手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好高哇!吓死人了!”

元熙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静依扭头一脸笑意地看向他道:“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怕!”

元熙闻言,脸一黑,伤势就要松手,吓得静依大叫一声,两只小手紧紧地环着元熙的腰,不敢松手。元熙看她小脸吓的煞白,忙轻哄道:“没事,没事。我只是吓你玩儿的,怎么可能真的松手?”

谁知静依听了,眼圈一红,带着口腔道:“你坏!你欺负我。”

元熙一看,有些不知所措了。哄女孩子,他是真的不在行。赶忙起身,一个飞掠,在林中穿梭了几个来回后,再次落回地面。

静依一看到了地面,赶忙松开了元熙,撅着嘴道:“你吓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德妃和大皇子的心思太过龌龊,不整治他们一番,我不甘心。”

元熙轻轻一笑,“你还不甘心?你让司画在那李征身上洒了什么?那李征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

静依似也是刚刚想起,猛然一笑:“你不说我倒忘了。他现在如何了?”

元熙摇摇头,“听说找了不少太医来看,均不见好。皇上也派人去探望了几次,好像是下不得床了。话说回来,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静依眼睛一瞪,“当然不会是好东西了。那东西是晴天哥哥配制的,除非是有晴天哥哥的解药,否则就是请再多的太医也是无用。”

“晴天?”元熙有些意外道:“他小小年纪竟是会配制毒药了?”

“那当然,晴天哥哥不仅医术了得,而且擅长制毒,解毒。有时,他配制出来的毒药,连师父也解不了呢。”静依一脸骄傲地说道。

元熙看了,心里略有些泛酸,不就是制个毒吗?有什么了不起,回头我也找几个制毒高手学习学习。元熙看了静依一眼那骄傲的表情,酸酸地说:“晴天哥哥?你叫的倒是蛮好听的。”

“呃?”静依眼睛一眯,笑道:“元熙说错了,不是我叫的好听,是他的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好听。”

元熙冲天翻了个白眼,自己怎么就会对一个小毛孩子动了心呢?偏偏还有一个晴天!元熙在心里骂了晴天不下数百遍。

半晌,元熙才又闷声问道:“还是别玩的太过火了。让晴天把解药给他吧。”

“不急,他让舅舅受了那么大罪,还让那么多人跟着揪心,怎么也得让他躺上一个月。”静依沉着脸道。

元熙摇了摇头,“随你吧。这样一来,那大皇子应该会老实一阵子了。德妃估计也没那个心思来难为你表姐了。”

静依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忿道:“其实最可恶的是那个德妃!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捣鬼,偏偏咱们又奈何她不得!”

元熙看了看那西沉的太阳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待余氏那边有了消息,我再来告诉你。”

静依摇了摇头,一脸关切地说道:“有消息你就让人通知司琴和司画就成,不用亲自来了。你整日里在宫中还要防着那些恶人,就不用在为我操心了。你这样跑来跑去的,万一被人发现了,如何是好?即便是不被人发现,也会让平添了许多劳累!你还是莫要让我担心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边走边说:“再说吧。我是习武之人,不会累。你无需为我担心。”

元熙将她送回到海棠和柳杏身边,拾起地上的两颗石子,手指快速地弹出,射向了二人。不过片刻,二人便悠悠转醒。静依再一看身旁,哪里还有元熙的影子?

三人回了庄子上,净了身,又换了衣服。才到主屋陪着顾氏用膳。

顾氏正端坐在桌前等着,一见静依进来,便争道:“你呀,跟个野丫头似的,就爱乱跑,连用膳都不知道回来了。肚子不饿?”

静依讨好地笑道:“哪里会不饿?女儿一进门便闻到了烤鸡的香味!嗯!好香呀,是母亲亲手做的吧?”

顾氏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就是生了一张巧嘴。好了,快吃吧。”

说完,示意一旁的海棠先给她盛碗粥,又亲自给她夹了一只烤鸡腿放到静依面前的小碟子里。

静依甜甜一笑,“谢谢母亲!”说完,便大快朵颐起来。

静依这边儿吃的正香,却不知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险些让皇上下旨斩杀镇西大将军的儿子杨奇!

待静依和顾氏在别庄住了几日后,才得到苏伟让人送来的消息,赶忙收拾了一番,回了候府。

原来,那日杨奇在宫中闯下大祸,此事被德妃给压了下来,可是事后,却仍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龙颜震怒!身为外臣,居然在皇子的宫殿内做出如此秽乱宫庭之事!皇上岂能轻饶!

原本皇上想要重重惩治,可是念在德妃苦苦求情的份儿上,再加上念及镇西大将军杨硕以往的功勋上,便决定网开一面,只是下旨命其禁足,无皇上旨意,不可踏出将军府一步!

可谁知,几日前那杨奇居然大摇大摆地去青楼,而且还在青楼和一位公子为了争夺一位名妓而大打出手!此事惊动了九门提督。九门提督到场一看,一位是刑部尚书的嫡出公子,一位是镇西大将军府的公子,这二人是谁也惹不起呀,偏巧,事情闹大,二人竟是打到了街道上。此事被当朝最让人头疼的监查御史看见,当即便进宫将此事上报给了皇上。

皇上气极,龙颜大怒!当即就将那杨奇以抗旨之罪,押入了天牢!

静依坐在马车上看着一脸忧心的顾氏,“母亲,他们打架,与咱们何干?您干嘛那么紧张?”

顾氏轻道:“你还小,不懂。那刑部尚书是二皇子一派的,而这杨奇自是大皇子一派的。表面上看,是两位不懂事的公子在打架,可是事情现在闹大了,就不止是两个孩子的事了。”

静依点点头,“依依明白了。母亲可是说这已经是两个家族在争斗了,若是此事还要继续闹下去,只怕会变成大皇子与二皇子两人这间的争夺太子位之争?”

顾氏一脸惊奇地看向静依,这个女儿的头脑果然聪慧,思路竟是如此清晰敏捷。“依依说的不错。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事实上,你父亲传信于我,那杨硕正在频频地接触他的旧部,不知在商议什么?你父亲也正是担心于此,所以才让我们速速回府,以防止那镇西大将军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静依却是摇了摇头道:“依依以为是父亲多虑了。”

“哦,为何如此说?”

静依缓声道:“母亲,皇上是不会杀那杨奇的,最多就是吓吓他,让他在牢里吃些苦头罢了。至于那杨硕,联络旧部的事虽是真的,只怕却也是未必有那个心思,我看,他这是在故布疑阵,故意转移二皇子一派的视线。让二皇子一派紧盯着杨硕,想着捉到他的小辫子,来一举扳倒他。”

“依依,你是说,这都是那杨硕使的障眼法?”

静依点点头,“只怕还止呢。您瞧着吧,这杨硕为人老奸巨滑,定是设下了陷阱,等着那二皇子跳进来。等二皇子一跳进去,那杨硕和杨奇不仅没事,只怕皇上还要奖赏于他呢?”

“什么?奖赏他?”顾氏一脸地不可思议。静依刚才说的话,她并不是很懂。她只是一名深闺妇人,偶尔也会听苏伟说上一些有关朝堂的事。比起寻常的妇人,她算是懂得多的了。可是跟静依一比,怎么就显得想事情都太过浮浅了呢?

到了候府,静依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而顾氏则是直接去了外书房,正好苏伟和老太爷都在。顾氏问了个大概,心里有了计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静依在马车上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苏伟和老太爷听了,则是极为震惊!这静依的想法与老太爷是不谋而合!老太爷冲苏伟使了个眼色。苏伟便道:“夫人一路上也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氏知道这是二人还有要事相商,便也不多待,施了礼,独自退了出去。

老太爷面色严肃,眼神中却是充满笑意道:“伟儿呀,看来,咱们的静依还真是不一般的聪慧呀。”

苏伟点点头,却是有些忧心道:“是呀!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倒是件好事。只是出生在了咱们府上,唉!以后如何,尚未可知呀。”

老太爷却是摇摇头道:“你呀,就是太过悲观了些。要我看,你还不如静依这个小孩子呢。你想想,依她的出身,她以后的婚事如何,是咱们能定的了的吗?你若只是个平南候,不是兵部尚书,倒还有可能。可你偏偏就是兵部尚书!那又当如何?”

苏伟神情一震,看向了老太爷。

老太爷看他受了触动,又道:“依我看,静依的事,只怕咱们谁都插不上手。你那大舅子家的女儿顾雨险些在宫中出事,还不是静依替她解了围?你瞧着吧。咱们苏家以后的荣辱还得寄托在她身上。”

苏伟面色担忧道:“儿子怕的就是这样呀。静依现在还小,儿子想着再过几年,就向皇上请辞。儿子已经有了爵位,官位也做到了尚书,已是知足了。儿子不求别的,只求一家平平安安,孩子们能平安长大就好。还请父亲体谅。”

老太爷重重地长叹一声:“你呀,还是想不明白!请辞?那么好请?皇上孤立你多年,就是为了给下一任帝王作保驾,皇上哪里肯轻易地放了你,只怕反而会让皇上起了疑心,反倒置孩子们于不利的境地!”

苏伟猛地一颤,似是大彻大悟一般,看像老太爷。

老太爷对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伟却是思索片刻后,起身一撩袍,直直地跪在了老太爷面前。“多谢父亲提醒!是孩儿愚钝了。”

老太爷这才松了眉,轻道:“清儿和明儿都大了。也该让他们多接触一些官场之事了,赶明儿开始就让他们也每日到书房来学习一个时辰吧。”

苏伟应了声是,便再度回身坐在椅子上。

“父亲,静依心思聪慧。儿子想着,眼下,还是让她少接触那些个贵夫人们,闺中好友有几个便也就罢了。像是宴会、诗会的,尽量还是少让她参加为好。”

老太爷点点头,“不错。静依聪慧不假,但是到底年幼,还不懂得藏拙。既如此,咱们就该把她雪藏起来,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的少了,也可以让依依和候府远离一些无谓的是非。”

“父亲说的是。”苏伟低头附和道。

父子二人又谈论了片刻,便有下人来请,到晚膳的时辰了。

用罢晚膳,静依陪着老太爷说了会儿话,又给老太爷揉了揉肩,才回了房。

躺在床上,静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想着那杨奇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却又说不上来。

正在胡思乱想,便见元熙跃了进来。

元熙看了她一眼,将衣架上的衣服朝她一扔,道:“快穿个,带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穿。”元熙催促道。

静依点了头,将衣服穿好,又起来拿梳子,只给自己梳了一个马尾的辫子,转头道:“好了,走吧。”

元熙看了她一眼,轻皱了皱眉,向衣柜走去,从里面给她找出一件墨绿色的绣有牡丹图案的披风,给她披上,又将带子帮她系好,帽子也给她戴上。然后将她轻抱了起来,道:“准备好,走了。”

说完,便一个飞跃,到了院子中的一棵桂树上,足尖又是一点,便跃上了一处屋脊,再一个飞跃,已是看不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