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依将头上的发钗一一除下,秀发顿时散了下来,披至双肩。“元熙,你怎么了?”静依有些忐忑地问道。

元熙并未回身,只是冷冷地轻喊了一声:“下来!”

静依一愣,只见屋顶上司墨飞身而下,跪下道:“主子!”

“你可知错?”元熙冷声问道。

司墨低头道:“属下知错!”

“错在何处?”

“属下不该没有跟随小姐进宫。”

“哼!自行去领罚吧。”元熙冷冷地说道。

司墨咬了咬嘴唇道:“是!属下即刻就去。”说完,起身便要飞出窗外。

“慢着!”静依喊道:“司墨,你跟了我七年了。到底我是你的主子,还是他是你的主子?”

司墨一窒,看了静依一眼,又偷偷地瞄了元熙一眼,低了头,不敢说话。

静依走近司墨,“今日是我将你留在府中的,并非是你自己擅离职守,何错之有?又何需领罚?”静依的声音清冷无比,话虽是说给司墨听的,眼睛却是看着元熙的背影。

元熙闻言,转过身道:“你还有理了?你可知,你今日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宫里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竟然如此自信?以为只要一个司琴就够了吗?”

元熙脸上的愤怒之色显而易见!司墨此时夹在二人中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很。

静依被元熙说的有些心虚,今日之事,的确是太过危险了。可是就算是没有那明王李煜帮忙,她也不会有事。她的怀里可是藏了晴天给她的解毒丹呢!只要自己当里吃上一粒,便可将司琴叫进来,自然不会有事的。

静依心里是这般想的,可是却是不敢说出口的。毕竟是太过冒险了些。

元熙见静依不语,脸上的怒气更盛,又道:“我问你,倘若今日出事的不是杨倩,而是你,你又当如何?你又将我置于何地?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为你担心,为你心疼的吗?”

静依听了,有些呆了。元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疼她吗?

元熙看着静依有些呆怔的表情,原本的怒气却又是转为了哭笑不得!静依已经十四了,再有一年便可及笈,平时里聪明的紧,怎么一牵扯到他二人的事情,她就如此地愚钝呢?

元熙冲着司墨挥了挥手,司墨面上一喜,再度跃上房梁。

元熙走到静依面前,将静依的小手轻牵了,“依依,你可知道我得知今晚之事时,有多担心?万一,万一与那李征欢好之人是你,你让我如何自处?你让我情何以堪?”

静依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蹭’地红了,不自在地低了头,试着将自己的双手拉出来,可是却是无果。只好由着他牵着。

元熙看静依的脸红了,知道这丫头是开窍了。便继续道:“依依,你我相识已有七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说,从你我相识,我可曾有一件事瞒过你?可是你呢?先是那李征在巷中欲对你不轨之事,再加上今晚之事。依依,我也是个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伤心难过!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元熙看静依仍是低着头,不说话,轻叹了一声,又道:“我知你心地善良,原是看在那苏静微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上,所以才迟迟不愿动她,可是今日若不是她与外人联合起来陷害你,你又怎会中招?又怎会欠下那李煜一个人情?依依,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愿做,就交给我来。”

静依闻言,心中的某一处被深深地触动了。“如果你不愿做,就交给我来。”这句话轻轻地回响在静依的耳边。静依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心房都温暖了起来。是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奋斗,还有元熙!

静依抬起头,看着一脸深情凝望着自己的元熙,轻道:“元熙,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太过大意了。没想到那些人会在杯子的边缘处下了软筋散。你说的对,是我太过心软了。我以后不会了。”

元熙轻笑道:“依依,我不是怪你对他们不够狠。我是担心你的安全!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吗?我要护人一生无忧!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敷衍你。依依,你是我这辈子要守护的人!我喜欢你!”

静依听了,只觉得双颊发烫,眼睛中难得一见地出现了慌乱之色。将头撇至一旁,垂了眸子,不敢看他。

元熙看了,知道静依这是害羞了,又温柔至极地说道:“依依,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家,可是你的身分摆在这里,你以为寻常人家还有谁敢娶你?现在的你与当年的顾雨不同。当年有一个杨海朋,现在可还有?”

静依仍是低着头,轻道:“没有便没有。我也不一定非要嫁人才是!大不了,我就去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元熙一听,却是急了,“休要胡说!我不准!我不准!听到了没?没有我的准许人不准嫁给旁人,也不准去做姑子!你可听清楚了?”

静依低低一笑,“你是何人?我为何要听你的?”

静依没想到自己如此一说,反而是惹恼了元熙!

元熙一把将静依抱进了怀里,那双臂用力地将静依箍在怀里,那力量之大,就像是要将静依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静依被她抱在怀里,半天才回过神来!忙试着将元熙推开,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将常年习武的元熙推动分毫!

静依推了半天,不但没能将元熙推开,反而累得自己双臂有些发酸了。

而隐身在房梁上的司墨看着下面这一幕,心中暗喜,七年了,主子终于是要修成正果了!想来,主子的怒气也消了吧!这样看来,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再去受罚了?或者是,自己要不要先讨好一下未来的主子夫人?看这七年来主子与小姐的互动,主子应该是比较听小姐的话吧。

而此时,下面被元熙紧抱着的静依闷声道:“元熙,好热!”

元熙闻言低笑了两声,道:“你还真是会破坏气氛!”说完,便松了手,看着额上微有汗渍的静依。

元熙自袖中取出帕子,给静依轻擦了擦额际。柔声道:“很热?”

静依点了点头,有些委屈道:“你刚才凶我。”

元熙叹了一口气,将帕子再次置于袖中,执起一把团扇,轻轻给她扇着风,道:“依依,我不是故意凶你!实在是你太不小心了。那杨倩出了事,可以找借口说是被人下了药!可是你呢?若是你出了事?如何脱身?也说是被人下了药?别忘了,你才刚刚因为‘伤风’一事,立了大功,现在几乎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贺神医的亲传弟子了!说你被人下药?谁会相信?”

静依闷声不语,她自然也想到了。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这一层,很明显对方是要将自己所有的退路堵死!

元熙看静依不说话,也不忍太过苛责,“如何了?现在应是不热了吧?”

静依点了点头,“胳膊酸了。”

元熙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你这丫头!明知推不动我,为何还要使那样大的力?”嘴里这样说着,手却是不有闲着,将团扇置于桌上,便将静依拉到榻上坐了,自己搬了张绣凳坐在她对面,双手轻轻地给她揉着两只胳膊。

静依看着一脸笑意的元熙,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一种极为放松的感觉。笑道:“元熙还有这样的才华?如果有一天你不做皇子了,倒是可以考虑去做按摩师。”

“按摩师?”元熙轻挑了一下眉道:“可是专司伺候人的?”

静依一窒,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可是没有按摩师这个职业的。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些下人们做的。

元熙又问道:“你故意将苏静微引到了皇上面前?”

静依咧嘴一笑,“你是如何知道的?”

元熙嗔了她一眼,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为何要让苏静微进宫呢?你就不怕她有朝一日得了盛宠,更加地想法子害你?又或者跟德妃联了手来整治你?”

静依却是自信地一笑:“若是连这点法子都没有,我如何会让她进宫?”静依笑了笑,看着认真为自己按摩的元熙道:“其实,安排她进宫,也是我今晚被设计后,才如此想的。正好皇上来御花园了,正好让苏静微如了愿,嫁入皇室呀!”

元熙却是笑道:“得了吧。我才不信!快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静依得意地一笑,“你还真是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做白出力不讨好的事!也对,她屡次害我,我岂能真的如了她的愿,让她好过?只不过,她终究是我的庶姐,若是在候府出了事,人们首先想的,怕是我母亲虐待了她。传了出去,母亲的声誉受损,我的声誉也会受损。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她自己撞到了皇上的怀里,谁还能说什么?待以后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谁还能赖在母亲和我头上?”

元熙却是摇了摇头道:“还是太过冒险了些。刚才我说的那些,难道你就没有想到?”

“自然想到了。所以我才让母亲在大殿内将她的姨娘白氏的事情说出来。有了这样的生母,你以为她还有可能在宫中得宠吗?不错!苏静微的确是长的算得上是一名美人儿了。可是宫里最不缺的是什么?自然是美人儿呀!别说那些有封号的妃子了,就是普通的宫女的姿色,也是在中上等!再说了,以苏静微的脑子,你以为她能斗得过皇后?还是以为她能斗得过德妃?”

元熙倒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如此!只是,我担心越是如此,她越是容易被人利用。到时,对你?”

静依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我有法子能让皇上只瞧她一眼,便宠幸了她,自然也有法子让皇上废了她,将她贬入冷宫,甚至是要了她的命!她有短处在我手里,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哦?是何短处?”

静依却是神秘一笑,“不急。现在我只盼着苏静微能聪明一些,与德妃和皇后她们斗的热闹一些。这样一来,皇后和德妃的心思自然是先放在宫中守着皇上的苏静微身上。二来嘛,我倒是想看看这大皇子又想着如何利用苏静微来对付皇后?三来嘛,呵呵,我倒是盼着她能有身孕呢。”

“身孕?那样的话,她不就是更为得宠了?对你不是更为不利了?”元熙惊道。不过,待元熙抬头看了静依脸上浮现出的那抹狡黠的笑意,心思一转,便明白了过来,“不错!她越是得宠,就越是危险!而你就越安全!她若是不得宠,那么,也许会活的久一点,对你而言,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元熙说着,看向静依,眼中皆是赞赏,“不止如此!只怕她还是你放入宫中的一步暗棋吧?正如你所说,你手上握了她的短处,只怕她越是得宠,反而对你越为有利,她越到高位,越是舍不得离开那个位置,而你正好可以利用她的虚荣心,来为你做事!”

“聪明!不愧是元熙!”静依笑道。

不过,转眼之间,元熙的脸上又换上一幅极为严肃的表情,“无论如何,你今晚还是太过大意了。以后定要小心些,无论去哪儿,都要带上暗卫!不然,我不放心。”

静依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知道了。管家婆!”

“什么?”元熙有些不明道。

静依连忙笑了,“没什么,没什么!”紧接着,话锋一转,“我很好奇那王夫人会如何处置这杨倩呢?元熙,你不好奇吗?”

元熙白了她一眼,“不好奇!只要你没事,我管她的死活作甚?”

静依却是一脸好奇道:“说起来,今日之事,只怕是也有她的份呢!如果我没料错,那白敏儿手中的软筋散定是那杨倩借别人之手送到她手上的。唉,还以为七年了,这白敏儿总会学得聪明一些,现在看来,是我高看她了。”

元熙却是一脸冷意道:“怎么?你忘了自己中了她的招了?”

静依一挑眉,摇摇头:“我在想的是,白敏儿与李煜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二人怎么会联起手了呢?”

第一卷 笑看繁华 第八十章 醋海生波

元熙冷道:“哼!这二人会有什么好的协议?你还是听我的,这些日子少出门吧。”

静依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些日子我就在家好好读书,哪里也不会去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问道:“对了,我送你的那只小白虎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静依笑着说:“我这两日正想着给它取名字呢。你说叫什么好?”

元熙摇了摇头,“给老虎取名字?这种事情我可不在行!”

静依轻笑道:“要不就叫小元?或者叫希希?”

元熙黑了脸看向她,静依呵呵直笑,“逗你的了!我想着它这般可爱,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一样,不若就叫猫儿吧?”

元熙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一脸得意的静依道:“猫儿?这算什么名字?”

静依听了,脸一僵,一挑眉,轻道:“不好听?”

元熙一看静依要生气,赶忙笑道:“哪里?我几时说过不好听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奇特罢了。”

静依听了,再次扬起笑脸,有些得瑟地说道:“那是!我起的名字自然特别!”

元熙轻笑了两声,“依依,你可是答应过我了,无论去哪儿,都是要带着暗卫的。可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静依吐了吐舌头,有些不自在道:“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些走吧。”

元熙看了一眼,略带了些倦意的静依,轻摇了摇头,向屋顶上看了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飞身离去了。

静依看着元熙的背影,笑了笑,更了衣,躺在床上,轻道:“你也睡吧。他不会再罚你了。”

房梁上像是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到的声音!静依轻笑了笑,不语,闭眼睡了。

一连数日,静依都没有出门。不过关于府外的消息,她却是一样不落,全都收到了。

先是那苏静微,听说皇上将其册封为‘美人'。赐住翡翠宫,是贤妃的宫殿。这贤妃为人和善,并没有皇子,只有两名公主。一名已经出嫁,一名便是那八岁的李静!这贤妃自今年开春便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转,所以其女李静,便一直是由皇后照顾。

静依想了想,这给苏静微安排的宫殿倒是还不错!最起码,这个贤妃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在这大渊,后宫的等级森严,自下至下,共分为九级:皇后,皇贵妃,贵妃,妃,贵嫔,嫔,贵人,美人,才人。而进宫后,一直未得皇上宠幸的,则是统称为采女,有不少的女子自进宫到最终逝去,都只是一名采女,可见宫中女人之繁多。其中皇贵妃,位同副后,有协理六宫之权,因现在皇后康健,所以当今皇上,并未立皇贵妃。就连贵妃之位,也只有德妃一人!可见其对德妃的宠爱。而位分在贵嫔之下的,都不能享有一宫之主位。只能与高位的妃嫔共居一处!

静依仔细想了想,这苏静微被封的位分实在是不高,按说,虽是候府的庶女,可是封个贵人,也是说的过去的,为何皇上会封她为美人呢?莫非,皇上是因为苏静微隐瞒了庶女的身分,皇上刻意冷落于她?

静依笑了笑,苏静微,你不是擅长耍弄心计吗?现在我可是将你送上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你的才华的大舞台呢,你可要好好利用,别让我失望啊!

柳杏儿手里端着托盘进来了,“小姐,快尝尝这刚刚冰镇过的西瓜吧?好去去暑。”

静依接过杏儿递过来的西瓜,问道:“海棠可回来了?”

“回小姐,回来了。这两日正收拾呢。刚回府时,给夫人请了安。夫人让他们先收拾妥当了,再来见你。”

“哦,还没收拾好?”

“差不多了吧。本来按规矩,他们应该是一个住外院,一个住内院的,但是夫人体恤,让他们住在了外院的一处小院子。那里离后院儿只一墙之隔,海棠姐来伺候您也方便。”柳杏儿回道。

“哦?母亲想的倒是周到。”静依笑道。

“是呀!要不说夫人心善呢!一般人家的下人,哪里有这般好的待遇?海棠姐和苏华也是感激着呢。”

静依听了,没有说话,轻咬了一口西瓜,“好甜!”

柳杏儿道:“好吃吧?这可是海棠姐从乡下带来的。给老太爷、夫人还有二公子那里都送了呢。”

静依吃完西瓜,净了手后,“还是海棠想的周到。你去告诉她一声儿,收拾完了,让她和苏华一起去前厅见我吧。我和二哥一道儿过去。”

“是!”柳杏儿应声退下了。

静依也起了身,到了院子里,看着何嬷嬷正在指挥着众人清理一些旧物。“何嬷嬷,你将我上次命你拿去装裱的字画拿来。”

何嬷嬷忙亲自去了库房找,不一会儿,便将字画取了来。

静依接过来,轻道:“嬷嬷,天气也是炎热,您也别累着了。一些个小事,交给她们去做就是了。你若是累病了,母亲可是要心疼的。”

何嬷嬷笑道:“是,奴婢晓得。小姐这是要出去?”

“我和二哥约好了,要去前厅有事相商。嬷嬷还是休息一下吧。”

何嬷嬷道了是,送了静依出了院子,便又回来开始整理了。

静依拿了字画,由司琴和司画二人陪着到了前厅。

苏明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一见静依进来,便问道:“妹妹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二哥,这是我前些日子作的画,您给品评品评,看看如何?”

说完,便将其中一幅打开,摊在桌子上。

苏明一看,这是装裱好了的。待苏明细细看着,摇着头似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妹妹,这是做的画?太不可思议了!”

静依淡淡一笑,“有何不可思议的?就许你们男子会作画不成?”

苏明瞪圆了眼睛道:“妹妹,二哥不是这个意思。妹妹的才华,哥哥自是知道的。只是这画风、这功夫可不是一两日就能练好的!再说了,山水之画,本就极难把握,可是妹妹的这幅山水图,却是将山中美景描绘的淋漓尽致!哪里像是一个闺阁千金能够作出来的?”

静依淡笑不语,而苏明又指着那山峰上的青松道:“你瞧这青松画的长在岩石缝隙之中,郁郁葱葱、生气勃勃、傲然屹立!这样的大气、刚强、坚毅、泰然!这样的画风,我是学不来的,更是画不出的!妹妹,此画当真是你所作?”

“哥哥,我骗你有何好处?难不成你会给我银子?”

苏明笑道:“我倒是想着给你银子,让你将这画卖给我,你可愿意?”

静依却是笑了笑,“这些画,我没打算卖银子,我要留作它用的。哥哥,你再看看其它的字画。”

说完,又随手拿了一个卷轴,递给了苏明。

苏明本就喜爱字画,见自己的妹妹画的这样好,自然是喜不自胜,现在又能多看几幅,忙乐不迭的接过来,慢慢品详起来。

司琴轻道:“小姐,海棠和苏华已经来了,候在厅外。”

“让他们进来吧。”

海棠和苏华进了大厅,给静依施了礼,海棠已是离开静依有两年了。如今看见静依已是亭亭玉立,一幅大姑娘的样子了,不由得眼睛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静依看她如此,便打趣道:“你可千万别掉泪,否则我可就要将你再撵走了。”

海棠听了,轻笑道:“小姐还是这般地会说话。这次奴婢能和相公一起回来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奴婢不求别的,只求能侍奉小姐左右便成了。”

静依笑道:“海棠姐,你的儿子如何了?我听柳杏儿说,都是会走路了。”

海棠听了,喜笑颜开,“是呀!就是个小泼皮!奴婢的婆婆也是一起来了,和奴婢住在一起,平日里就由她看着孩子,奴婢和相公为小姐分忧。”

静依笑了笑,看向一旁静立的苏华。苏华便是当年跟在大哥身边,处置那彭嬷嬷之人,静依觉得他可靠,办事又稳重,所以才将他要了过来。

“苏华,我有新的差事交给你去做。你可愿意?”

苏华,弯了腰,低头道:“属下能为小姐效力,是属下的福分!”

静依命司琴将一个盒子取来,交给了苏华,静依看了一眼正在一心一意研究那些字画的哥哥一眼,轻道:“我手底下,有几间铺子,就由你来打理吧。”

苏华一愣,小姐的铺子?小姐尚未及笈,更是尚未成亲,哪里来的铺子?

司琴看了苏华一眼,轻道:“这是平日里,用老爷夫人还有原来宫里赏的银子置办的。老爷和夫人都是知道的,小姐看你办事稳重妥贴,又是海棠的相公,自是信任你,才交由你来打理的。”

苏华忙推辞道:“小姐,属下一直是担当二位公子的护卫的,哪里会打理这些?”

静依却是笑道:“怎么?你要做一辈子的护卫?再说了,你是海棠的相公,母亲也是已经亲指了你和海棠要做我以后成亲时的陪房的,以后,你去做谁的护卫?”

苏华一怔,是了!若是小姐成了亲,自然是要有外男来替小姐打理她的一些陪嫁的,而自己也不可能跟小姐去只做护卫!再说了,小姐万一嫁入皇室,哪里还需要自己这个护卫?苏华本也是聪明人,听静依这么一说,自己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了。赶忙拱了手道:“小姐放心,属下虽不擅打理这些,但以前跟在大公子身边时,也是看过大公子处理这些庶务的,属下尽力去学就是。绝对不会让小姐丢脸!”

静依点点头,道:“这才对!不过,不是丢我的脸,是丢你家海棠的脸!”说完,便轻笑了起来。

苏华和海棠相视一眼,齐齐地红了脸。海棠到底是伺候过静依的,笑道:“小姐还是这般厉害!想来以后若是嫁了人,也不会吃亏了。奴婢倒也是放心了呢。”

静依听了一愣,遂反应过来,笑骂道:“好你个海棠!成了亲,嘴巴也是厉害了,还敢与我顶嘴了!看我不打你!”说完,便作势要打她。

海棠忙笑着福了身道:“是奴婢的不是。还请小姐手下留情,莫要打坏了小姐的纤纤玉手才是!”

静依嗔了她一眼,“以后,你仍是到我屋子里伺候吧。何嬷嬷年纪大了,有些事,还是要你帮衬着才好。柳杏儿虽然作事也算稳重,可是我身边能用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别人我也不放心,到底是你们跟了我几年,我心里还是觉得你们最贴心!司琴和司画虽是可靠,可是她们主要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像一些院子内的琐事,她们也是不在行的。如今你回来了,我也算是放了心了。”

海棠听静依这么一说,心里又是一暖,小姐这个主子,是真真的不错!自己成亲时,小姐明着给了自己一百两的银子,可是暗地里,又给了自己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五百两呀!这可是够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五六年的生活费用了!

海棠将此事与苏华一说。苏华也是有些惊讶!这样大方的主子,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的。二人一商量,将这笔钱存了起来,暂且不用,毕竟二人都是卖了死契的,这辈子都是平南候府的人。这笔银子便给以后自己的孩子吧。

静依将事情安排妥了,便命她二人退下。静依转身一瞧,那苏明又在研究一幅字了。

静依上前几步,轻道:“二哥觉得这幅字写的如何?”

苏明点点头,“妹妹,这两年,你的字进步真是快!若是不说,我真会以为这是哪位大师所作?”

静依笑道:“二哥就莫要夸奖我了,否则我真是要飘到天上去了!我请二哥看看,可不是为了让二哥夸赞我的,是想着让二哥给指出一些不足之处。我总觉得这字有些地方不够好,可是偏又说不上来。咱们府上就只有二哥对字画还有些造诣了,所以才想着让二哥给品评一下!”

苏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像苏清酷爱习武,他平日里虽也练武,但主要还要喜欢舞文弄墨一些。如今当面被自己的妹妹这样一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明又细看了看这幅字,半晌后,喃喃道:“这字笔酣墨饱,龙飞凤舞!却又透着美女簪花之感,令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静依听了,却是猛然一惊,茅塞顿开!是呀!美女簪花之态!自己的字还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些!这美女簪花原是形容一个人的字写的娟秀多姿。可是自己的画风大气,这字也是颇有大家之风!若是给人以娟秀之感,便是自己的不足了!静依摇了摇头,看来,还是自己的眼界太过狭窄,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女子,没有开阔的视野,如何能够作出大气的字画?

“我明白了。我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里?二哥,我想着准备一下,去隆昌寺长住一阵,一来是为祖父祈福,二来,也可以暂时避开这里的一些是非。”

苏明一愣,遂明白她说的是苏静微还有那传的沸沸扬扬的晋王和杨倩之事了。

苏明点点头,“可惜我现在身居要职,离不开身。不然由我陪着你去,是最好不过了。”

二人相视一笑,又谈论了一番字画,便各自回去了。

次日,静依将自己的想法一说,老太爷和苏伟便立刻允了。

顾氏有些不放心,便说要一起去。苏伟也不拦着,便应了。

因是打算在隆昌寺住上月余,所以又在家中准备了两日,顾氏和静依便乘了马车,向隆昌寺进发了。

马车内,母女俩谈着心,司琴和司画跟她们在同一辆马车内。其它的奴婢则是乘了另外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顾氏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有些惆怅道:“你姐姐如今被封为美人,在宫中也不算是得宠,也不知她在宫中过的如何?这进宫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儿?”

“母亲担心姐姐?”

顾氏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不想担心她,可是她到底是咱们府上的人,若是她闯出什么祸事来,还不是会连累咱们候府?”

静依笑道:“原来母亲担心的是这个。母亲放心,皇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断不会因为姐姐有什么过错,而为难父亲和两位哥哥的。皇上,到底还是一位明君的。”

顾氏点了点头,眉间的愁色,似才有了些许的好转。

母女二人到了隆昌寺,稍作安排,便住进了寺内的一处三进的院子。护卫们歇在了外院,而顾氏和静依则是住在后院儿。现在并非是上香祈福的旺季,所以来上香的人并不是很多,这里倒也还算是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