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元熙皱眉道:“事后,我却是越想越害怕!如果你救的不是我呢?如果真的是一个心怀叵测之人呢?你要如何自卫?不过一个七岁之龄的小丫头,你拿什么来保命?”

元熙的声音里有些斥责的意味,静依撇了撇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忘呢?再说了,我救的不也不是别人,是你吗?如果我不救你,你倒是应该也不会死,只不过你和我就不会有机会认识了罢了!如果我与你并不相识,那么后来在候府中我与白氏和余氏的争斗中,便怕是真的难以自保了!”

“好了,过去的事,不想也罢。睡一会儿吧。今日在宫中,虽然是一直坐着,但是我知道,其实是比让你画一上午的画还要累!在宫里,每一根神经都要时时刻刻地保持警惕!即便是这样,也是难防别人的种种算计!就像是今日的赵侧妃。”

静依点点头,“你以前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三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冷冰冰的皇宫有什么好?特别是身为女子,居然还有那么多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头闯!真是可悲!”

“这世人的想法千千万万,但有一样,却是大同小异,那便是为了无上的荣华富贵,为了无上的权利荣耀!为了这些,她们可以舍弃自己的亲人,舍弃自己的朋友,甚至是舍弃自己的灵魂!这样的人一旦是爬到了那最高点,往往才是最可怕,最可恨,也最可怜的人!”

静依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个,我也赞同!皇宫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如果你一直是想着保持着那一片纯净,那便只能是离那权力中心远远地,可即便是这样,最终怕也是难逃一死的命运!就像是当年的丽妃!她的心思单纯,只是因为爱着皇上,所以才答应进宫。可是最后呢?她换来的是什么?”

“好了,别想了!再想下去,你就是躺到天黑,也是睡不着的。乖,睡吧。”

静依看了一眼元熙,此时的元熙哪里还有半分亲王的尊贵模样?一手替她顺了顺头发,一手给她打着扇,分明就是扮演了一名丫环的角色!

静依伸手在元熙的眉上轻轻抚过,“元熙,你不是羡慕我有一个平南候府这样温馨的家吗?你别忘了,你我是夫妻了。我的家,便也是你的家。以后在京城的日子里,若是觉得王府里太冷清了,咱们就到候府来吃吃饭、聊聊天儿,你陪着祖父下下棋,好不好?”

元熙的眼中泛过一阵柔光,眼角、眉梢、唇畔,处处都漾着那温和的笑,“好!以后,咱们便常来,正好,晚上我也尝尝岳母的手艺,以前总是听你说岳母做菜如何如何地好吃,今天,我也沾沾你的光!”

“就知道吃!别扇了,没有那般热,你也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估计晚些时候,祖父会派人来找你与他对弈了!”

“好!”元熙也不推托,笑了笑,便在静依的身侧躺了,二人四目相望,屋子里静地出奇!静依轻笑了一下,便闭了眼睛,而元熙则是有些不太好受了!

看着身前娇美的容颜,自己却是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别扭!

傍晚十分,崔茜茜和彭惠一起陪了静依和顾氏在花厅里说话。顾氏抱着大宝儿,崔茜茜边说边做着针线,而彭惠则是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时地记得给几人换茶什么的。

彭惠是新任的户部侍郎彭州的女儿,能嫁入平南候府,也算得上是高攀了,虽然苏明没有爵位可以袭承了,可是到底是候府的嫡子,又是平王的小舅子!她自嫁进来后,便一直听他们说起静依是如何的多才?如何的心善?一直以为她是平王妃了,定是不太好相处的,哪知竟是如此地平宜近人!

静依看向一旁的彭惠,笑道:“二嫂一直盯着我看呢?怎么?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了?”

彭惠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觉得妹妹长的好看!特别是妹妹身上透着一股清华之气,很难不让人注意!”

静依笑道:“母亲,你瞧瞧,往常你还总是说我会说话,现在府里头可是多了一个比我更会说话的人呢!大嫂,这下子,连你也被比下去了呢!”

彭惠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崔茜茜则是直接就笑骂道:“弟妹,别理她!她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没大没小的!母亲,你也不说说她,好歹弟妹也是她二嫂呢!”

顾氏笑着哄了大宝儿几句,这才转头道:“我可是说不得的!你们是没见过那王爷拿咱们依依当什么稀罕宝贝似的!别说我说一句重话了,哪怕是我瞪她一眼,平王要是知道了,都得跟我急!”

这下,轮到静依脸红了,“母亲,哪有您这般取笑自家女儿的?”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倒是极为融洽,笑声不断!

顾氏将孩子给了身旁的嬷嬷,“我去膳房看看。这八宝鸭可是蒸好了?你们也别总是顾着说话了,去前院儿看看老太爷他们下完棋了没有?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摆膳?”

“是,媳妇儿这就去。”彭惠起了身,和顾氏一起出了花厅,一个去了膳房,一个去了外院儿的书房。

书房里,元熙正和老太爷对弈,苏清和苏明在一旁看着,有几次苏明想着插嘴,都被苏清给拦了!“观棋不语真君子!二弟,不可提醒祖父。”

最后,自然是老太爷棋差一着!老太爷有些不甘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王爷好棋艺!老夫自愧不如!”

元熙笑道:“老太爷过谦了。其实,是老太爷承让了。”

老太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王爷的棋艺精湛,老朽佩服!”

元熙的眸子闪了闪,“围棋之道不可只重棋艺,必须艺、品、理、规、礼,五者兼备,斯谓‘棋道’。在孙婿看来,还是棋品更为要紧一些。”

老太爷哈哈大笑:“不错!你小子,倒是对我的胃口!”老太爷一高兴,直接就将刚才的王爷,唤成了小子!

苏清和苏明二人都是齐齐看向了元熙,生怕他会不高兴!可是见元熙的眉宇之间并无怒色,甚至是还有些微微地放松之色,心里便明白了。这王爷是看重自己的妹妹静依,同时,也便看重了他们这些家人了!想通了这个,兄弟二人的脸色顿时是轻松了不少!

老太爷捋了捋胡子,“棋艺与棋品乃对局争胜之战术与战略,其变化因人而异。棋艺乃熟能生巧之功夫,棋品乃人品之化境。看来,王爷是参透了这棋道了!”

“参透二字却是不敢当的!只不过是有所顿悟而已!棋理之奥秘在于: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终,与易经: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两者相通。这棋之奥妙千变万化,非孙婿这等俗人可以参透的!”

老太爷点点头,对这个孙女婿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遂看向苏明,“你父亲还没回府?”

“回祖父,父亲派人来说是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许是要晚一些了。不过,看这天色,应该也是快了。”

“祖父,孙媳求见。”彭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启禀祖父,母亲让孙媳来问问,看什么时候摆膳?”

“现在就摆吧,想必王爷也饿了!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下棋,也没用什么茶点,倒是委屈你了!”

元熙笑道:“祖父说的哪里话?陪您下下棋,聊聊天儿,是孙婿应当的。”

老太爷也不再多说什么,几人起了身,一起去了花厅。

少顷,花厅内便传出了阵阵的香味儿!众人落座后,元熙看了一桌佳肴,忍不住叹道:“岳母的手艺果真是非同寻常!只是这味道,便足以让小婿垂涎三尺了!”

静依拿了筷子,笑道:“这是自然!我母亲的手艺,哪里寻常人能比的?就是宫里的御厨也是没有母亲做的好。”说着,便夹了一块儿八宝鸭给元熙。

元熙冲她笑笑,夹了送入口中,脸上的神色是又惊又喜!吞咽下后,一个劲儿地赞着好吃!

静依笑道:“你可知道这八宝鸭做起来有多费事?光是这填在里面的八宝馅料就是极为难做的!光鸭洗净后用黄酒、酱油、盐里外抹匀腌制。糯米淘洗干净后浸泡一个时辰后隔水蒸熟。 腊肠、香菇、栗子、银杏、冬笋、熏干、胡萝卜分别切成小丁,入油锅煸炒,放少许酱油和糖调味,加入糯米饭拌匀成八宝馅料。你听听!光是这里面的馅料便要这般的费事了!何况是再做后面的鸭子?”

顾氏笑道:“听你说的这般的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会做呢!”

静依吐了舌头,“我?我可是只会吃,不会做!”

顿时,花厅里再次地热闹了起来。

众人刚开始动筷子,苏伟便回来了。净完手落了座后,自然是少不得与元熙敬酒!而苏清和苏明这两个做小舅子的,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地灌他一回!

元熙也不恼,谁敬酒他也喝,苏清和苏明见他这样的好说话,反倒是不好意思再灌他了。

元熙看到了一盘水煮虾,问道:“可想吃虾子?”

静依点点头,元熙便夹了几只虾子到自己的碟子里,仔细地剥了皮,动作优雅轻娴,一旁的众人则是暗暗称奇!到底是出身皇室,连剥个虾子都是这般的优雅高贵!这动作做起来如同是行云流水一般,真是好看!

元熙将剥好的虾子,醮好了酱汁,便直接放到了静依的碟子里,静依用筷子夹了,吃完后,点头道:“好吃!还要!”

元熙笑笑,便再剥好了一只虾子给她。这二人间的互动,看上去极其自然!没有一丝的不和谐,可是在场的众人却是看的眼睛直愣!特别是崔茜茜、苏清和彭惠更是看的有些呆了!

顾氏笑道:“王爷,您就是太宠着她了!”说着,便对静依道:“你这孩子!哪能总是让王爷服侍你用膳?该是你服侍王爷才是!”

静依一歪头,问道:“元熙,可需要妾身服侍?”

这话问的是不伦不类的!苏伟险些一口酒给呛住了!元熙则是笑着摇了头道:“能服侍娘子用膳,是为夫的福分!”说罢,对顾氏道:“岳母也尝尝。”说完,一只剥好的虾子也是醮了酱汁儿,已经是送到了顾氏的碟子里。

顾氏一愣,没想到王爷会为自己的也剥了只虾,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劳王爷了。”

元熙笑笑不语,继续剥着虾子。而老太爷和苏明自是见过元熙对静依的宠溺的,所以也没有太过吃惊,仍是自顾自地吃着菜。而崔茜茜和彭惠,此时才明白顾氏下午在这儿说的那番话了!这王爷对静依果真是宠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用过晚膳,又说了会儿话,便将元熙和静依送上了马车。静依本想着留宿一晚,可是元熙不同意!若是依依留在这儿,自己一个人怎么睡的着?哄了又哄才把静依给哄上了车。

马车内,静依却是有些赌气地转了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元熙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依依呀,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真的不能留在平南候府。”

“什么非常时期?难道我回娘家,还犯法了不成?”

“犯法倒是不至于!可是一个说不准,极有可能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你心里与他们亲近是好事!可若是走的太近了,怕只是会连累他们受到皇上的指责和皇后一派的刁难!”

静依微怔了一下,也没了刚才的怒气!脑子里,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眼睛中浮上了清明之色!“皇上莫非是还想着为难父亲和大哥?”

“你今日用膳,可曾见到了你的三哥苏谦?”

静依摇了摇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庶兄呢!席间也忘记问了,他怎么没在候府?难不成搬出去住了?”

元熙叹了一口气,“你与他并不亲厚,所以一时想不起他来,倒也是正常!可是这平南候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是都忘了向你提及他的事?岂不是太巧了些?”

静依的脸色一冷,“怎么了?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惹下了什么祸事?”

“祸事倒是还没有惹出来!可是你若是不听我的,只是一味地与平南候府走的太勤了,皇上一不高兴,便极有可能先拿你的庶兄开刀,以示警告!”

静依听了更不明白了,“你倒是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三哥苏谦现在是正六品的江南通判!而江南知府便是王薇的父亲。你说现在的苏谦日子可是会好过?”

静依听了,双眉微拧,细细一想,便明白过来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元熙点点头,“虽然这种品级低下的官员都是由吏部直接任命的,可是苏谦毕竟是平南候府的公子,若是没有皇上的暗示或者点头,吏部的官员想必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与平南候府对上!”

“那依你看,苏谦在江南如何?可是处处受人刁难?时时受人排挤?”

“这倒是不会!你这个三哥很聪明!他为人处事较为圆滑,不会轻易得罪人。在任上,虽说并无大功,亦无大过!而且他事事小心谨慎,那王知府倒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抓不到他的把柄!再者说了,即便是他有了把柄,你以为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就真的敢将平南候府的公子如何?虽然是庶子,可也是有出身叫着呢!你这三哥可是去年中了举人的!也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静依叹了一口气,“想必这王知府心里定是恨我至极!可是没有想到三哥竟是去了那里!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却是要时时小心,总是太过提心吊胆了些!终究是我给他埋下了隐患!”

“不必太过自责!当年之事,本就是那王氏姐妹做的太过!现在王蔷仍是一个人住在了尼姑庵里,倒是一心向佛了!也许当年你的计策,反而是让这佛界中又多了一名虔诚的信徒呢!”

静依的眉心仍是紧皱着,“这个三哥,我倒是与他说不上亲厚,也说不上什么仇怨!毕竟当年他没有帮着苏静微一起害我,就足以说明,他这个人还是心地纯良的。可是现在却是让他去了江南,到底是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并非是你的意愿!皇上的心思已是再明白不过!只要京城这边儿平南候府有什么异动,那么第一个倒霉的,便是苏谦!皇上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只是将你父亲的一个庶子派到了江南,若是有了皇上的旨意,你以为那王知府还需要费什么劲吗?想要拿捏一个六品的小官儿,是再容易不过了!可是现在他与王知府相安无事,便说明,皇上现在对平南候府还算是满意!”

“所以说,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说起来真是可笑!白氏费尽心思地想要平南候府的正妻之位,她的女儿做梦都想着成为平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可是到头来呢?一个死了,一个进了宫,整日里对着那宫门高墙,用尽心思。反倒是当年并未参与过谋害我与母亲的这个苏谦,平平安安地,还考取了功名!给父亲长了脸。如今,却也是受了咱们的连累,被派到了江南!那王知府虽说现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不会轻易动他,可是想要在某些方面与他为难,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知道你如此自责,我便不该向你提起此事!你祖父和父亲也定是知道你为人聪慧,一点便透,所以才对府中的众人下了封口令!”

静依用手轻捏了眉心,“瞒着我,也不过是为了不让我的心里有负担。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平南候府,以后还是少回去的好!实在是想念的紧了,你便在夜里带我回候府看看母亲,可好?”

元熙轻笑出声,“哪里有这般地严重?毕竟你们是血缘亲情!哪能是说连面都不让见的?若你真是如此畏惧,皇上反倒是会疑心了!咱们只要注意些分寸就是了!你想想,若是一个女儿离家近三年,回京后,竟是对母家不问不闻,岂非是太丢人了?岂不是成了京城的笑柄?”

静依点点头,“是我太忧心了。”

元熙伸手轻轻地将静依的眉心处抚平,“依依,我不喜欢看你蹙眉!那样的你,会让我心疼!”

静依听罢,抬眼看向元熙,看到他那幽深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影子,随即心情大好!是呀!无论什么时候还有一个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有他在,她永远都不必担心,不必紧张!有他在,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没来由的,静依对元熙就是一种无条件的信赖!她就是觉得元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自己何其有幸,能成为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的妻子!想到这里,静依的心里一阵激动,轻道:“谢谢你,元熙!”

终于,马车到了平王府,二人回了文华院,尚未梳洗,便看到司画进来了。

“禀王爷,王妃,宫里来的消息。”说着,便将一封密信送到了元熙的手里。

元熙接过密信,对她摆摆手,“先下去吧。”

“是!”

静依问道:“快瞧瞧是什么消息?是不是要上演什么好戏了?”

元熙笑着和她一并坐在了床沿儿上,打开了密信,仔细一瞧,眉宇间先是一紧,再是一松,稍后,便是一阵有些讽刺地笑声!

静依不解,一把抢过了信件,仔细地看了,竟是有些惋惜道:“可惜了!”

元熙笑问道:“可惜什么?”

“想不到,这个时候,宫里的婉嫔竟然是有孕了?为什么我们回京这么些日子了,一直是没有收到这种消息呢?”

“按理说,妃嫔有孕是大喜事!可是这婉嫔是德妃一派的,而且为人极为聪明!担心自己有孕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不止是孩子保不住,怕是连她自己的性命都是不保!所以,她才想了法子隐瞒,是想着待胎儿满四个月以后,再说出来。想以此来保全自己腹中的孩子。”元熙有些轻蔑道。

“这倒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个消息,婉嫔居然是能藏的这样深,实在是好手段!不仅要瞒过平日里的一些个伺候她的宫人们,还要想法子瞒住太医,或者是收买太医。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心计。”

“哼!有些心计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惦记上了?你以为皇后是如何知道的?”

静依听到元熙的口气,垂眸想了想,的确是不一般!“皇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吃斋念佛,想不到,居然是可以将如此隐秘的消息都能收集到。看来,皇后的眼线可不一般的多!”

静依顿了顿,“德妃掌管后宫这么久,居然是还是不如皇后的消息灵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皇后势力的强大!绝非是一个德妃可以相抗衡的!”

元熙笑了笑,“她是一国之后,势力和手段自然是非同一般!这赵侧妃的香囊突然出现在了婉嫔的宫殿,依依,这件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呢!这出戏,看来是越来越精彩了!只是不知道,这赵侧妃如果知道,自己的婆婆居然在如此地算计自己,你说,她会不会被气疯了?”

“你是说皇后会利用那个香囊?”

“这是自然!你瞧着吧,那个香囊里定然是会被人给放入一些个麝香之类的东西。现在已经是被婉嫔宫里的婢女给挂在了身上,我想说不定就是挂在了近身侍候婉嫔的宫女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皇后要用这个香囊,来让婉嫔滑胎!”元熙有些不解道:“依依,我倒是不明白了,这皇后若真的只是想让婉嫔滑胎,法子多的是!为何要牵连上赵侧妃?再怎么说,她也是明王的侧妃!这与明王并无好处呀!”

静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确是!皇后为何要如此呢?仅仅只是为了打击赵侧妃,抬举白敏儿上位?似乎是投入的成本太高了些!这风险也是太大了些!”

突然,静依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的眸子瞬间便的清亮无比,熠熠生辉!霎那间的光茫闪耀,胜过那夜空中的熠熠星辰!光茫大胜!

“不对!”静依站起身来,情绪似是有些激动!她看着元熙道:“我明白了!皇后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对自己无利之事!好一个皇后!真是好深的心思。竟是打了这样的好算盘!”

元熙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向静依,“你想到了什么?”

“哼!这个皇后,先是下了套,将赵侧妃给套进去,最多两日,宫内自当是会传出婉嫔的胎位不稳的消息。到时候,整个宫里的人便会知道婉嫔有孕了!只是似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冲撞,才会有滑胎的迹象!”

静依的唇角弯起,扬起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到时候德妃自然是会插手调查此事。想要查到赵侧妃的头上并不难!可是难的是,她要如何处置赵侧妃?毕竟,没人知道婉嫔有了身孕,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这赵侧妃谋害皇嗣的罪名便无法成立!所以,德妃只能是以赵侧妃的香囊中含了禁药为名,下令责罚。”

元熙似也是有些明白了,“而皇后绝对不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德妃处置赵侧妃,让赵侧妃一人之行,而污了明王府的声誉!”

“不错!这才是皇后最为高明的地方!她定会出面力保赵侧妃,让赵侧妃既被她设计了,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再者,婉嫔只是有滑胎的迹象,皇后绝对是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滑胎的!这样一来,赵侧妃的罪名,便又是轻了些。”

“有道理!皇后做事,向来是周全仔细。这一次,定是不会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你说的对。上次在明王府的事,都是明王妃一手安排的,皇后虽是默许了,可是到底是明王府,皇后不方便插手的,所以才会出现了那两次意外!可是现在是在宫里,皇后,绝对是不会允许出现,她无法掌控的局面的!”

“皇后怕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这宫里,还有多少是愿意站在她这边儿的,又有多少是投靠了德妃的!”

静依点点头,“皇后的心很大!只怕,还不止是这些呢?”

“你还想到了什么?”元熙有些急切道。

静依却是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最迟后天,咱们一定是会被请进宫里的,到时候,便是一场真正的精彩好戏了!”

第三卷 江山美人 第十七章 如此嫁祸

次日傍晚,宫里果然是传出了消息,说是婉嫔突然身体不适,经太医诊断,说是胎位不稳,有滑胎的迹象了!

很快德妃便将视线锁在了那一只香囊上,命太医检验后,发现里面果然是加了大量的麝香,这一追查,自然也就是查出了这种香囊是宫外的人带进来了。

于是,很快德妃便下令两日内凡是进过宫的,全都被请进了宫里的崇文殿。

静依一边一边想着,这皇上现在想必是怒极吧!否则,也不会下令,这么晚了还让这一干人等进宫!

“依依,待会儿紧跟在我身边,千万别乱走。我担心德妃在打什么坏主意,这宫里可就是真的乱套了。”元熙有些不放心道。

“知道了。”静依一抬眼,眼看着这崇文殿就已是近在眼前了。“不知道咱们算是来的早的,还是来的晚的?”

“早晚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别跟咱们扯上关系就成!”

“前面的人似乎是晋王吧?他这两日也进宫了?”

“听说是昨儿下午来看过皇后。和晋王妃一起来的。”

“如此说来,今儿这崇文殿里,岂不是个大团圆了?”静依轻笑了一声,“只可惜,大家没有那个心情了!特别是皇上,现在这个时候,眼里怕是只有婉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皇上已过中年,这个时候能有子嗣,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静依冷笑了一声,“皇后果然好手段!现在婉嫔腹中的孩子无论男女,生下来都不会危及明王的地位,所以她才没有想着借着赵侧妃的那个香囊让她滑胎!可是这宫里头的女人,最是见不得别人好了!你瞧着吧,用不了多久,这婉嫔,还是会真的滑胎的!”

静依的声音不大,她可不笨,知道这宫里头的耳目众多,声音小的,也就只有元熙能听见!元熙闻言,略笑了笑,“这跟咱们没关系。能保住这孩子,是她的福气,若是保不住,也只能是怨她自己不够小心了。”

说完,二人都不再说话,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崇文殿的正门了。

二人进了大殿,果然见晋王和晋王妃刚刚起身站到了一旁,前面还站了明王和他府上的家眷。

二人行了礼,也是站到了一旁。不一会儿,人便齐了。

皇上坐在龙座上,眉宇间的怒气仍在!“德妃,人已经齐了,你想问什么,便开始吧。”

“是!”德妃起身环视了众人一眼,一位嬷嬷便将一只香囊放在托盘中,呈了过来。

“今儿这么晚了,还叫你们进宫来,实在是有要事!这只香囊,你们可认得?是谁的,最好是自己站出来承认了。否则,若是待会儿被旁的人指认出来,你的面儿上,可是着实的不好看了!”

德妃的话落,那名嬷嬷捧着托盘在众人的眼前走了一遭。静依一看,的确就是那赵侧妃的那只浅粉色绣有桂花的香囊。随即,她微侧了头,看向了赵侧妃。

只见赵侧妃的脸色一惊,随即站了出来,“启禀娘娘,这只香囊是妾身的。昨日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后来不小心被宫人打翻了茶盏,弄脏了衣服,所以便在坤宁宫里换了一套,只是当时似是忘记将这香囊也一并戴上,许上落在了坤宁宫了。”

赵侧妃说完,明王却是一皱眉。很明显,这赵侧妃只顾着将自己摘干净,却是将坤宁宫能牵扯进来了。牵扯坤宁宫,那就是牵挂了皇后了!

德妃闻言,眼中闪过一阵得意之色,问道:“你如何肯定就是落在了坤宁宫呢?”

赵侧妃此时明白了过来,自己的那番话,已是将皇后给牵扯了进来,稍一思索,便道:“回娘娘,当时妾身也未多加注意,许是进宫的时候便掉了,也是说不准的。”

德妃的眼神一暗,“赵侧妃的记性看来是不太好呀!怎么这才两句话,便是前言不搭后语了?不过是昨天的事儿,竟是忘的如此干净了?”

明王妃上前一步道:“德妃娘娘别急!赵侧妃昨日被那茶水险些烫到,哪里还会注意这些个事儿?倒是昨儿在坤宁宫,儿臣也未见她的身上带有这个香囊,没准儿刚进宫就掉了,也是说不准的。”

德妃眼中含笑,“还真是巧!只是这婉嫔的宫里,所有的东西经过彻查,就只有这一个香囊里是含了大量的麝香。明王妃,你不觉得太巧了些?而这赵侧妃昨儿也只是在坤宁宫坐了坐,又没有去别的地儿?刚才她自己不是也说了,是在换衣服时落在了坤宁宫吗?怎么?现在觉得话有不妥,又想着改口了?”

明王妃也不见惊慌,“娘娘此言差矣,这赵侧妃都说了是香囊丢了,谁知道是什么人将它捡了去,然后再加了这些东西?怎么娘娘就一口咬定是在坤宁宫里出的事呢?娘娘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呢!”

德妃的脸一冷,大声道:“明王妃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本宫的心思难猜!本宫问你,刚才是赵侧妃自己说是将香囊丢在了坤宁宫,还是本宫替她说的?”

明王妃还要说话,明王一把将她拉住,对着皇上道:“父皇,儿臣以为现在要紧的是婉嫔如何了?再者,即便是想要查出是什么人想要害婉嫔,也要将整个事情弄清楚了,只是一问的揪着一只香囊不放,终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要知道,东西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谁又能保证这香囊是什么人捡起的,什么人放入这婉嫔的宫里的?”

皇上点点头,冷着脸道:“煜儿说的有理,德妃,你还是再将事情问的仔细些。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加害朕的皇儿?”

“是!”

德妃再次转身众人问道:“现在要问的,还是关于这个香囊,刚才明王妃说是在坤宁宫里,便没有看到赵侧妃的身上有这个香囊,不知其它的几位王爷王妃,以及侧妃们,可曾看到了?”

贤王和贤王妃二人互看了一眼,皆是摇头否定,说是没注意。

而明王府的人有的说没看见,有的说是没在意。而到了静依和元熙二人时,两人也是摇了摇头。

德妃不由得心中气闷,这些人分明就是不想着说实话!若是说出了这香囊在坤宁宫时便有人看见曾出现在赵侧妃的身上,那么多多少少都是要将皇后给牵扯进来的!想来这些人要么是不愿意得罪皇后,要么就是不愿意卷进她与皇后的争斗中!

德妃深吸了几口气,笑道:“无妨,既是没有注意,那本宫便再问些别的。赵侧妃,你是几时发现这香囊不见了的?”

赵侧妃这次可是不敢乱说了,想了想,“妾身在回府以后才发现香囊不见了。”

“那你发现后,可曾是与旁人提及?毕竟这也是你贴身的物件儿!”

赵侧妃这回学聪明了,“回娘娘,妾身当晚便与王爷说了。王爷说无妨,许是丢在了宫里的哪个角落,今儿一早进宫时,便与皇后娘娘说了。”

德妃一皱眉,此时听到了贤妃一阵有些气弱的声音道:“这一点,赵侧妃倒是并未说谎。”

众人此时才注意到贤妃的脸色,似是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十分地瘦弱。

皇上语带关切道:“贤妃,你的身子不好。来人,赐座。”

“谢皇上关心。”说完,便由宫婢扶着落了座。然后继续道:“今儿一早,臣妾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时,便看到了明王殿下也在那儿,说了会儿话,临走时,明王似是才想起了这香囊丢失一事。所以便报于了皇后。皇后娘娘当时便有些急了。这宫里头人多手杂,万一让一些个居心叵测之人捡到了那香囊,怕是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当即便命人四处寻找。可是近午时,也没有找到。皇后娘娘才不得不放弃。”

静依一挑眉,贤妃这话说的可是太有水平了!这话里话外都暗指了皇后已经料到会有人拿赵侧妃丢的这支香囊来大做文章了。这不是明摆着说的就是德妃吗?

果然,德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倒也没动怒。“贤妃妹妹身子不爽利还要去请安,倒也是真巧了。正好就遇到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