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族人再一次聚集在轩辕广场上,但与上回不同,这一次,人们自动分成了两派,在广场东西方各站一端。颇有些犹豫不定的人,也在各自同伴的怂恿下,最终选择了站队。

西陵瑶刚到这边,西陵商就迎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说:“四姐快跟商儿走,我们站到东边去。”

“为何?”她不解,“东西有何分别?”

“东边是要进入宗门的,站到西边的人一会儿就跟着祖父祖母回到锦县了。”西陵商一边说一边往那边指了指:“四姐你看,我爹爹也在西边,他把我留下,自己却要走了。”

西陵瑶往那边看去,偌大西陵侯府,如今愿意跟着家族走的,连三分之一的人还不到。果然失去了元婴老祖,人们便再没了希望,虽说四叔有望结婴,可他的修为才是结丹后期,连大圆满境界都未达,想要结婴还早着呢!

她这几日从翻刻的玉简中了解到,并不是修为到了一定的等级就能顺理成章的突破成功,想要突破至下一个修真境界,除了丹药的支撑、修为的积累之外,还需要更多的造化。比如心境、比如功法、也比如……运气。

即便在前一个境界里是天才、是强者,也有可能一辈子在一个境界里停滞不前永生得不到突破。那隔在两个境界中间的所谓瓶颈,是一道看不见摸不着、需要修士用一生去踩踏的坎。

所以,仅仅靠一个四叔,西陵家的未来是没有太多希望的。族人们在这时候选择进入宗门,也无可厚非。

她默默地跟着西陵商站到了东边的人群里,有很多人把她认了出来,纷纷笑着打招呼,甚至已经有人拉起关系:“四小姐,按族里排辈,咱们应该是同一辈的,我该叫你一声四妹妹才是。但你的修为高出我太多,这声妹妹怎么也不好叫出口。今后咱们都要进入飘渺宗了,还望四小姐多多提携。”

“是啊是啊!以四小姐的资质,只要入了宗门,必将成为内门弟子。而我们这些凝气七层以下的,怕是还要从外事弟子做起。”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都开始跟她套起进乎来。她看到原本西陵家的核心族人里,除去小弟西陵商之外,大伯一家也悉数站到了东边,还有那个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的二伯,也在身边童子的搀扶下站在要进入宗门的人群堆儿里。

如此看来,除了她四叔四婶,这一代家主的其它儿孙都不愿回到锦县,而是选择留下。

西陵瑶轻轻叹息,只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更好的选择在,又有谁会在乎什么亲情道义。更何况,西陵家哪里有半点亲情尚存,老侯爷和老夫人那一对当爹娘爷奶的,哪里有半点顾及儿孙的心思?父不慈母不爱,也就别怪子不孝,也就活该大难临头众叛亲离。

她听着人们的巴结和分析,缓缓地道:“宗门不同于家族,我们进入宗门之后究竟会遭遇到什么,都是说不定的事呢!”

她的话得到了人们的一致认同,于是大家又开始为未来担忧起来,可即便再担忧,也没有人愿意跟着家族走。毕竟修仙之路一旦踏上,就很难去抗拒那漫长生命所带来的诱惑,他们宁愿进入宗门去拼一拼,也不想回到锦县让修仙大道越来越希望渺茫。

西陵问天站在石阶上方,正带着老夫人和四爷西陵元金一起向祖先石像磕头。那些站在西边准备一起走的族人们也跟着跪了下来,拜别祖先。而东边要进入宗门的,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跪下。

叩拜完成,西陵问天转回身,看着下方分站在两边的众人,重重地叹了一声,然后沉起脸,指着东边没有跪着的人说:“你们自愿离开家族,选择进入宗门,那么,即日起,就与西陵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好,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坏,也请自行承担一切后果,再不要报上西陵家的名号,连累西陵家的名声。今日护府阵法大开,很快就会有人接手侯府,从今往后,凉国朝廷的定国侯将不再是我们。”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远处天空彩霸漫天,有十数人脚踏着七彩纱绫编成的飞行法器快速朝着定国侯府这边飞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有人大声道:“是飘渺宗的人!”

西陵家族离京,留下的族人多数选择投靠飘渺宗继续修炼,当然也有一小部份族人自行选择了自己比较熟悉的其它宗门,也有人独自离开从此成为一名散修。

很快地,来人已进入侯府范围,缓缓停在轩辕广场的上空。为首一名老者,修士身份已经让人无法预估他的年龄,只见发须全白,很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之相。他站在上方,冲着西陵问天的方向一拱手,朗声道:“老夫上官路,多谢侯爷成全。请侯爷放心,今飘渺宗接手侯府,定会善待这方土地,也会善待西陵族人。”

老侯爷闷哼一声,冷冷地道:“侯府这块地盘既然给了你们,那从今往后就属于飘渺宗,善不善待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何谈让老夫放不放心的。至于这些人,他们已经与西陵家无关,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成。”说完,广袖一挥,放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不多的三十几名族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眼看着老侯爷等人越走越远,直到再看不见,终于有人小声说了句:“以后就没有家族护着了,是生是死都得靠自己,但愿我不要后悔才是。”

离别之际,人们一阵唏嘘,可这唏嘘也很快就结束,因为飘渺宗的人已经落至之前老侯爷所在之处,望着下方人群,一个一个地审视起来。

很快地,筑基期的修士被分到了一边,然后凝气十层至十三层的人也被分到了一边,剩下的低修为族人们,则根据年龄大小,也有了相应的划分。

西陵瑶看到她那个师尊庄妙也在,还有那日见过的师兄风杰和师姐常寒。见她看过来,庄妙似有感应,也往她这方向瞅了一眼,然后无声地点了点头。她亦做出恭敬的样子,冲着上方拜了拜。

这时,却听筑基修士堆儿里,有一个声音扬了起来,高声道:“上官长老!我是西陵元飞,今日拜在飘渺宗门下,有一事相求!”说话的人正是二爷西陵元飞,他一边说一边还往西陵瑶这边瞪了一眼,然后再道:“上官长老,我的道侣莫名失踪,两个孩子也被阵法困在猪圈里,请上官长老帮帮我。”

西陵元飞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憋屈,若不是修为跌落,他与这上官路可是同境界的修士,彼此间以道友相称。可惜,家族秘法不成,他沦为筑基修士,再见到结丹修士时,说话就不得不放低姿态,以晚辈自居。这就是修真界的现实!

上官路看着下方一会儿,偏头叫了身边一名弟子,“既然有破不开的阵,仲行,一会儿你就随他一并去看看。”

叫仲行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筑基中期修为,他正准备答应自家师尊的话,却听下方西陵元飞又道:“上官长老,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不是在下看不起这位小兄弟,而实在是那阵法布得诡异,前几日,我那有着筑基巅峰大圆满修为的道侣拼尽全力都打不开,这位小兄弟我若没看错,修为也才到筑基中期吧?元飞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只是想说,我那道侣都打不开,这位小兄弟去了怕也是白费力气。”

这话出口,那仲行听得却是直摇头,他也不恼,只是对西陵元飞施了一礼说:“道友有所不知,阵法不讲究修为高低,而是要遵循一定的规则去破阵。除非让筑基期的修士去破化神期修士布的阵,这到有可能因为对方在上头留下了神识而无法冲开,化神以下的,哪怕已是元婴,只要给我时间,我都能研究出破阵之法。”

忆上官路也随之大笑,“没错,元飞道友……”

“不敢不敢。”听他这样称呼,西陵元飞赶紧再上前一步谦逊地道:“如今在下修为跌落,已经配不起上官长老一声道友之称了,长老直呼在下名讳既可。”

上官路点点头,也不客套,直接就改了口道:“西陵元飞,仲行说得对,阵法之玄妙就在于此。他是阵法的行家,跟着老夫这么些年,修为上并没有太大长进,到是在阵法上颇有建树。且就让他随你一同去看看,实在不行,老夫再帮你想想办法。你们既然入了我飘渺宗,那便是我飘渺宗的弟子,宗门自会善待。而你说你的道侣失踪……这个宗门定会出手相助代为寻找,但也需要你提供相关的线索,比如说,那人是自己走,还是遭遇了什么危难。”

西陵元飞明白上官路的意思,他如今修为跌落,戚氏很难不被人怀疑是觉得跟着他已经没了希望,从而自己去找出路了。可这是不可能的,他仰头对上官路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人不会不见。我虽再没什么前途了,可我们还有两个孩子,那可是两个资质很好的孩子啊!以她平日对儿女的宠爱,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两个孩子救出来的,不可能独自一人一走了之。”

这边正说着,另一头,西陵美不知何时凑到了西陵瑶的身边,小声开口,同她道:“四妹妹,早几天前就听说二婶失踪了,我若没记错,那日最后一个见过她的,是你吧?”

第38章熄灭的命魂牌

西陵美一句话,把西陵瑶推向了众矢之的。

这话说完,还不等西陵瑶有所反应,就见西陵美突然转过头,冲着二爷西陵元飞那方向扬声道:“二叔,关于二婶的事,我们这边有些线索。那看到二婶往灵山十三层去找三叔了,我就把这事儿跟四妹妹提了一下,紧接着四妹妹就急匆匆地赶回去,这一幕就发生在,好些人都看见了呢!”

她这么一说,那日在看到这一幕的人也想起来,的确是很有钱的那位四小姐连灵石订金都没要,着急忙慌地就跑了。于是纷纷点头,表示是有这么回事。

西陵元飞怒目而视,瞪着西陵瑶大声问:“说!你把你二婶如何了?”

西陵瑶差点儿没气乐了,“我一个凝气小辈,你问我把个筑基巅峰的人如何了?二伯,刚刚大姐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自己明明就说过,最后一个见到二伯娘的人是她,你不去问她,冲我嚷嚷什么?”

“怎么能是我呢?”西陵美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最后一个见到二伯娘的人是我?”

“就刚说的啊!”她帮人们回忆:“刚刚大姐说,那日,你看到二婶往灵山十三层去了。这不就是你看到的么?而我,虽然从跑了出去,可却并没有见过二婶,而且二婶也并没有去找我的爹娘。”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分析:“我爹凝气二层,我娘就是个凡人,二婶找他们作甚?”

西陵美摇头轻叹,“四妹妹,你自幼在乡间长大,不懂规矩我们都能理解。可也不能如此强词狡辩,是非不分。既然那没去找二婶,那你就当着长老们的面说一说,出了,你去了哪里?”

“大姐真想知道吗?”她抿嘴一笑,然后仰起头看向台阶上方,目光落在那庄姓女子身上:“那日从出来,本来是想去看看爹娘的,没想到半路遇上了飘渺宗的一位长老。承蒙长老厚爱,收我为徒,又帮着安排我爹娘到凡人的城池去生活。所以,大姐所指的那天那时,我正与师尊在一起,这一点,师尊可以作证。”

她说完,甜甜笑起,看着庄妙大声道:“师尊,您说是吗?”

上方,庄妙站在那上官路侧手边的位置,听闻此言,点了点头:“没错,本座的确已经收瑶儿为徒,算起来,就是初九那天的事。而她的父母,也是本座亲自派人去安顿的。怎么,那个女娃,你对本座的徒弟存有质疑?”

庄妙出面作了证,谁还敢再质疑西陵瑶呢?打狗还要看主人,西陵美知道,如果自己再执意追究下去,那庄妙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胞兄西陵腾,就见西陵腾正冲着她轻轻摇头,于是心中轻叹,赶紧冲着庄妙施了礼道:“晚辈不敢。既然四妹妹是长老的徒弟,那自然与二婶失踪一事无关,是晚辈多虑了,还望前辈莫怪。”说完,又转向西陵瑶,笑盈盈地说:“妹妹拜了庄长老为师,怎的不早说,姐姐该为你庆贺才是。”

西陵瑶白了她一眼,庆贺吗?不下个套等着她往里钻就不错了。她一向无意与这种明显道不同的人相为谋,甚至连表面的客气与平和都很难维持下去。所以,即便西陵美再如何示好,她也连“给个颜面”这种姿态都做不出来,不但翻了个白眼,她还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用实际行动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烦你!

西陵美很少如此碰壁,从前哪怕是二叔家的两个孩子都不敢对她如此态度。却唯独这西陵瑶,半点情理不通,半点人情不讲,偏偏对方修为还比她高,有这样一个存在时刻在身边,想想都觉得隔应。

她不甘心,又问起西陵元飞,“家族任何一人都留有命魂牌在家主手里,二叔可有问过命魂牌的情况?”

西陵家族人打从出生日之起,便会留下一滴血在一块特制的玉牌上,形成魂火。从此以后这玉牌就由族里统一收着,若有人死去,命魂牌上的魂火会自动熄灭。

西陵美问这话的意思就是,戚氏是生是死,至少在家主那里可以得知。

西陵元飞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且也已经问过,他对西陵美说:“命魂牌还是亮的,你二婶还活着,只是人却不知在哪里。”

人们猜测纷起,有说戚氏遭人暗算的,有将猪圈外那阵法与戚氏失踪联系到一处的,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戚氏是抛下道侣和儿女,独自寻找更好的出路去了。

西陵元飞气得血脉上涌,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颤抖着,再次向着上官路高声请求:“求长老助我寻妻!”

上官路此时正看着庄妙,没理西陵元飞,到是关心起西陵瑶来。他笑呵呵地说:“原来这就是师妹新收的那个弟子,全五行灵根,真是好运气。”

庄妙目视前方,依然是那一副冰冷的脸,没有任何回应。

上官路与她同门,对她这个样子早已经习惯,于是也不怪,只笑着摇头,然后转回身来对西陵元飞说:“既然还活着,宗门自然会出手相助,你放心就是。”

此时,西陵瑶心里也不停地划起问号来。她原本还没想到什么命魂牌的事,但这几天看那本有关修真界杂记时,到还真有看到过相关记载。

原来西陵家也有这样的规矩,可若是真有命魂牌的话,何以那戚氏明明已死,家族里却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而且她二伯还一口咬定命魂牌还亮着,这说不通啊?

这个问题困扰着西陵瑶,让她百思不解。而此时,已经往锦县而去的那一行人中,西陵元金也正默默沉思着。

其实,戚氏的命魂牌早就熄了,但巧就巧在那命魂牌熄灭之前,老侯爷已经与他做完了家主事务交接,就连族人们的命魂牌都送到了他的手里。所以,戚氏命魂熄灭,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也曾查过此事,戚氏找上他三哥三婶,之后西陵瑶又追了过去,这事事不难得知,但后面的事情却任他如何打听都无从知晓。他太了解那戚氏的为人,道侣催婴失败修为跌落,这口气已然无处宣泄,总不能跟已经坐化的老祖去算帐。但一双儿女被困猪圈,这个气就能往西陵瑶身上撒,因为是西陵瑶害得那两个小辈被老祖惩罚。而他那四侄女这次回来之后明显的性子有了转变,再加上手中握有凡宝,戚氏为求稳妥,必以她父母做为威胁。

而至于后面,他曾想过,很有可能戚氏就是死在西陵瑶的丹宝之下。这事说到底是戚氏咎由自取,他与三哥一家一向亲厚,所以,戚氏命魂牌熄灭一事,就被他给瞒了下来。就连他二哥前来相问,他也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番,然后告诉对方,还亮着。

这是他西陵元金在临走之前能为那四侄女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那四侄女的聪明心思,就算一时不明白命魂牌一说,早晚也会明白过来今日是他这个四叔出手相助,替她瞒下了这么一件大事。

总觉得那个四侄女造化非凡,不指望今后她有了更大的出息能记着自己是西陵家的人,只希望日后若遇危难,她能拉商儿一把,保商儿一命。

这是西陵元金唯一的希望。

随着庄妙与西陵瑶的师徒关系公开,飘渺宗同行的另外几名长老也绷不住了。先是上官路往下环视一圈,然后指着西陵腾与西陵美,哈哈大笑道:“既然庄师妹先开了收徒先河,那老夫便也收两个徒弟,你二人可愿做我的记名弟子?凭你们的资质,不出一年便大有希望成功筑基,届时便可成为老夫正式弟子。”

西陵美有些犹豫,只是记名弟子而已,那西陵瑶却已是正式的,这样一来,在飘渺宗的地位可就区别太大了。

可她的胞兄西陵腾却已经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冲着上官路磕了三个头,高声道:“徒儿愿意。”

她看在眼里,赶紧也跟着跪下,磕了头开口道:“徒儿磕谢师尊厚爱。”

上官路点点头,表示满意。

哥姐都拜师了师,剩下的西陵落亦不甘示弱,特地往前走了半步,仰起头,就等着也能有一位结丹期的长老能把她给收了。可是左等右等,其他几位长老都不像有收她的意思,到是一位李姓长老在筑基期的人堆儿里选了两个,对她,看都没看一眼。

西陵落不甘心,干脆再上前几步,跪了下来,大声到:“弟子西陵落,也……也想拜师!”

人群瞬间安静了,那些飘渺宗的长老们没一个吱声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仰头望天,不搭这个茬儿。对于他们来说,凝气期的弟子就算要收,那也是收西陵瑶西陵腾和西陵美这样资质出奇好的。这西陵落资质也就一般,想拜在结丹期修士门下,在谁看来,这都是痴心妄想。

西陵落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不甘地嘟囔了句:“那个贱人都都能拜长老为师,为什么我不能?”

“恩?”突然,冰冷的一个声音传来,带着沉重的威压,是那庄妙开了口,轻蔑地道:“以为我们飘渺宗是什么地方?你想怎样就怎样?还有,你和本座说说,刚刚那句贱人,是说谁呢?”

第39章宗门不好进

西陵落一哆嗦,没想到庄妙的耳朵那么尖。她很害怕,想辩解几句,可是一看到庄妙那张冷脸,到了嘴边儿的话就又说不出来。一时间,就只能面色惨白地跪在那里,隐隐能感觉到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危机。

一见妹妹被人为难,西陵腾赶紧开口求情,向刚拜的师尊求道:“小妹不懂事,求师尊帮她说说话,请庄长老消消气吧!”

西陵美亦开口道:“庄长老,都是我们的错,小妹拜师心切,请您原谅她。”

西陵元秋和那氏也赶紧跪了下来,不停地求饶。

庄妙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今日第一次与西陵家族人接触,她亦知道不可过于苛刻。飘渺宗虽然底子雄厚,但也是每隔三年就需要有新鲜血液注入,才能保持生机。新人对于每一个宗门来说都是越多越好,只有人多了,将来产生高阶弟子的可能才多。而像这种一口气接收一个大修真家族的机会,几百年都未见得遇上一次,可谓十分难得。

家族的修士因为有血脉传承,再加上在本族也会被用心对待,所以底子都会比外头收来的散修或者仅是有灵根的孩子要好。临来之前宗主已经交代过,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西陵家愿意留下的族人都带回去。只要进入宗门,真正地成为飘渺宗的弟子了,才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上官路也明白这层意思,见庄妙不说话了,他想了想,然后对身边弟子仲行道:“既然她想拜师,你就把他收了吧!以你筑基中期修为收下她,也算是她的造化。”

仲行立即答道:“弟子遵命。”再看向下方西陵落,正好看到对方一脸的不乐意。仲行微微皱眉,心道看来这个徒弟并不是那么好降伏的,但愿西陵落不要给他惹出祸端才好。

正想着,上官路又说话了,是吩咐他:“你到那猪圈处去看看,看究竟是何种玄妙阵法让他们如此棘手。若是能破,那就破开,把那两个孩子带出来。”

闻听此言,西陵元飞赶紧谢恩,然后带着仲行往猪圈处疾走。

西陵家的人对此事都很好奇,这几日下来,猪圈那头发生的事已经传遍全府了,人们都过去围观过,看到了猪圈里头又脏又臭的西陵剑和西陵娟,也有其它筑基修士好奇去尝破阵,结果都宣告失败。

今日飘渺宗一来就要去破阵,应该也是想借此给他们造成震慑。可有些族人却暗地里说:“怕是震慑不成,还得丢了面子呢!那阵法不寻常,我赌他们绝对破不了。”

所有人都在原地静等那仲行的归来,等待的过程中,庄妙开了口,指了指西陵瑶道:“到为师身边来!他们只是记名弟子而已,你是为师的正式弟子,有资格站到这上面。”

此言一出,西陵腾西陵美到还算能绷得住,可把个西陵落给气坏了。她的师尊是筑基修士,那她跟西陵瑶可就差足一个辈份了,那个废物居然能以这种方式踩在她的头上,这让她如何甘心?

小半个时辰后,仲行与西陵元飞终于回来,那仲行一路飞到上官路身边,刚从飞剑上落下,突然就吐了一大口血。人们大惊,就听仲行道:“师尊,那阵破不开,很可怕,上面有比老祖还要强大的气息存在。”

“什么?”这一下,不仅上官路惊了,就连同行的其它长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仲行所谓的老祖那可是飘渺宗的老祖,化神修士啊!比化神修士还强大的气息,那意味着什么?化神以上堕凡、问鼎,他们只听过,却从未见过那样的强者,如此强大气息,就用来困住两个关在猪圈里的孩子?这……太小题大做了吧!

西陵元飞面色惨白,仲行破阵之下得出的这个结论让他有一种绝望之感,难不成他那一双儿女就要一辈子被困在猪圈里吗?

飘渺宗意图破阵救人震慑西陵家族人,却没想到反过来打了自己的脸。一众长老面上挂不住,庄妙最先上前一步,冷声道:“宗主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这话得到了所有长老的一致支持,于是,长老们率先腾空而起,人们仰头望天,只觉空中七彩纱绫一晃,瞬间编织成一艘巨舟,然后在上官路一挥之下,所有人都被纱绫卷起,一眨眼到站到了那巨舟之上。

巨舟快如风,载着这些已经脱离家族成为飘渺宗弟子的人们,往飘渺宗山门方向疾飞而去。

西陵瑶站在庄妙身边,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思绪反转。阵法的事情这么一闹,她到是有点担心起君无念的突破来了。这也有几日了,不知那人突破能否成功。

视线微偏,就看到西陵元飞凑到西陵美身边,二人正低声耳语。而那小弟西陵商正往她这边挪步,想与她离得近些。

她想了想,冲着西陵商微微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过来。

庄妙虽收她为徒、虽然今日看起来待她也是不错,可不知为何,对于这位师尊,她总是无法信任起来,对方收她为徒怕是还有其他目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跟西陵商那个单纯的孩子走得太近,以免出了事会牵连对方。

西陵商不解,但挪动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父亲昨日同他说过,西陵家的兄弟姐妹不可信,家族还在时都明里暗里的使绊子,进了宗门就更没顾及,怕是等不及就要自相残杀。但或许他四姐姐会是个例外!所以,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或是危机,可以去找四姐姐求救。

他能看出四姐姐并不是真的与他疏远,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苦衷。

西陵商不吱声,默默地站在人群中,成为了众人当中不起眼的一个。

出了京城一路向东,连续飞行四个时辰,越过一条大河,穿过一屏雾阵,终于进入一片连绵山脉,一眼望不到尽头。

人们兴奋起来,大声地说:“看,飘渺宗到了!”

飘渺宗很大,独霸一整片山脉,从上向下俯瞰,却有重重迷雾阻着视线,让人任凭他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透过那迷雾看到里头究竟。直到上官路一枚玉简送出,很快地,护山大阵打开,整个飘渺宗这才现于人们面前。

脚下彩绫加速,猛地将人们送入山门之内,随后,护山大阵重新闭合,将宗门与外界隔断了开。

飘渺宗气派非凡,人们回头看去,发现刚刚穿过的巍峨山门竟有半座山那么高,一半都在云雾里。

再看山门之内,仙宇楼阁及目可见,每一幢建筑都被仙雾环绕着,有鹤立在楼顶,时而昂首发出高鸣;多彩纱绫架起无数桥梁,修士们或是踏着飞行法器飞在半空,或是在那些纱做的桥梁上踱步而行;隐隐能听到水声,顺着声音来的方向,丝丝灵气缓缓而来,送入鼻息,有比在侯府灵山修炼时还更让人舒服的感觉;再向前,便见一面巨大瀑布自天而下,阳光映在水面上,混了雾气,照出七色彩虹;山间有竹林,有茂密的灵树,上头都生着灵果,不时地有鸟兽穿梭林中,宛若仙境。

从前,西陵瑶一直觉得西陵家很大,大到府内居然还有一座山。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这飘渺宗不但有山,有的还是整片山脉,放眼望去,占地面积比之侯府,足以大了百倍有余。

她深吸一口冷气,怪不得人们都愿意进入宗门,有这样一个大宗门做支撑,修仙之路必然走得更顺。

在上官路的带领下,人们穿过半个宗门,上了一座山顶,过了一座连着两座山的拱桥,终于在正中间一座高山顶上停了下来。山顶有一幢殿堂级的建筑,并排十八根石柱立着,撑开一个宽敞的明厅。

建筑高大威严,有隐隐的灵威灌压下来,虽不大,却也能让人们觉得站在那些石柱下面是既渺小又卑微。于是,大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但听上官路说:“这里便是宗主大殿,今日带你们来此,见过宗主,录入宗谱,从今往后便正式成为飘渺宗的弟子,在宗门内修炼,得宗门庇佑。”

说着话,几位长老各自走到大殿两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西陵家的族人则站在殿中,等着宗主露面。

到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约莫也就一柱香的工夫,一名中年男子从殿内走了出来。那男子一身蓝衫,儒生模样,只是一双眼精锐非常,一看就非寻常之人。

他一出来,在座的几位长老虽不至于起身迎接,可也还是主动示意,点了点头,上官路还开口道:“宗主,人我等已经接回来了,其中有一些已经被我们收为弟子,其它的,宗主看着安排就好。”

飘渺宗宗主姓孙,名元思,筑基后期修为。之所以任了宗主一职,完全是因为自知难再突破,大道不成,干脆放弃修行,一心打理起宗门锁事。这样的人,修为在长老们之下,但守护宗门有功,宗门离了他不行,因此到也能在这些长老们面前博几分颜面。

此时,孙元思负手而立,看着这些新来的弟子,面带笑颜,一番场面话得很是漂亮——“感谢各位对我飘渺宗的信任,飘渺宗全心全意扶植门下弟子修行,你们脱离家族选择这里,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当然,宗门也有宗门的规矩,既入我宗门,当守我门规,即日起,凝气期弟子全部归属外门,领少许杂务,分木房而居,直到成功筑基。筑基后可领独立洞府,从此成为内门弟子,无需承担任何事务,专门修炼。”

他一边说一边又笑道:“当然,已经被长老们选中收为弟子的,可不守这些规矩,一切听凭你们的师尊安排既可。”

正说着,这时,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眨眼的工夫,一个矮胖的男子像个球一样卷着风就冲了进来,但听其一边笑一边道:“上官路,你逞什么能?你们只带了人回来,看我带回了什么?”

第40章君无念的玉镯风波

随着矮胖子一声大喊,紧接着就有虎啸声传了来,那咆哮响彻山谷,就连往来飞过的仙鹤都停住翅膀,震惊地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些许恐惧。

就见矮胖子扬起肥乎乎的巴掌,往大殿门外一挥,立即卷起一阵黄风,待风停,宗主大殿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猛虎。

那是一只白虎,有一丈多长,毛色锃亮,周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在他的身体四周,有一张乳白色的网围着,白虎每动一下,那网都会收紧一些,将其死死困住。

白虎带着无限的怒气与不屈瞪向那矮胖子,想要挣脱,却又有心无力。那网就像它的克星一般,无论它无何努力,都不能从里面逃脱出来。

然而,虽为笼中囚,可虎就是虎,它成不了猫。森然王气随着那一声声怒吼无穷无尽地散发开来,整座宗主大殿都为之颤抖,那气势,就好像要万众生灵都在其面前俯首称臣一般。

一殿的人纷纷后退,就连那些坐在椅子上的结丹期长老们也都大骇,身子下意识地后移,甚至那位结丹初期的李姓长老连护盾都开了起来。

中间站着的人群中,西陵元秋突然怪叫了一声,大声道:“是护山神兽!是侯府的护山神兽!你们居然抓了它!”

这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恐惧与惊讶,他是老侯爷的大儿子,少时曾见过一次自家的护山神兽,那时他还未筑基,护山神兽的神威让他当场就吐了血。就像现在,身边无数小辈族人都在神兽的神威下支撑不住,有吐血的,有昏迷的,也有坐在地上大口喘粗气的。就连他的三个儿女,若不是有他们的母亲那氏帮助,怕也是无法强撑着站在原地。

那是护山神兽啊!西陵元秋几乎不敢相信,侯府虽然没了,可这白虎是六阶神兽,相当于元婴中期修士,从前在侯府时就只有老祖一人能够降服,但为何现在飘渺宗的一个结丹修士,就可以轻易地把它抓住?

同样的疑问存在于每一个西陵族人的心头,那矮胖修士见这场面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他说:“怎么?很意外是不是?哼!区区修真家族,还真以为能养得出什么好兽来?说是六阶神兽,可依我,这东西连四阶都不如。老虎?跟只小猫似的,我这困兽网一出,还不是乖乖就擒!哈哈哈哈!”

他笑得嚣张,偌大一个修真家族,在他眼里一如草芥。

这份嚣张映在西陵族人的眼里心里,是那么的讽刺,人们终于明白,背弃家族选择宗门,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可以依靠着这个大宗门更好地生存更好地修炼。长老们口口声声说着欢迎他们加入飘渺宗,可事实上,心里却对他们这些所谓的背叛者不屑一顾。

护山神兽的出现,对于西陵族人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可是再想想,人都散了,人都不忠,更何况是兽?

西陵元飞强忍着神兽威压带来的不适,谄媚地开口道:“长老说得是,区区修真家族,怎么能跟飘渺宗比。您是飘渺宗的长老,又有困兽网在手,这只畜生自然是您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矮胖长老对这话很是受用,大笑着点头,还挑衅地向着上官路那边看了一眼。

白虎有着强烈的不甘,西陵家历代长老为其烙下的奴印已经随着老祖坐化而驱除,却不想,刚想逃出升天,却又落入困兽网中。它不甘,它愤恨,它想要撕碎这张网,撕碎这一切!它大声地嘶吼,利爪砰砰地拍着玉石地面,愤怒地瞪着每一个人。

矮胖子那个高兴啊!不亏是六阶神兽,其威能让上官路那老东西都倒退数步,这可真是给他长脸。今后有神兽在手,看还有谁敢在他面前逞威风。

他正得意着,可就在这时,那原本咆哮怒吼的白虎突然之间止了声,就好像卡住了一样,猛地一下就停下来,然后目光直盯盯地盯着人群中的某一处,面上露出恐惧之色。

人们诧异,强忍不适纷纷扭头去往那处看,却见白虎盯着的竟是一个人,一个只有凝气期的小姑娘——西陵瑶。

这一刻,反应最大的是庄妙。西陵瑶是她的弟子,她知道对方身具全五行灵根,可却怎么也猜不到为何西陵家那只六阶白虎居然会对她露出恐惧之感。她这个徒弟,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西陵瑶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这只白虎,只听到过它的吼叫,而且此时此刻,她跟其它人一样,在这虎威之下难受得站都站不住,要靠在柱子上才能撑住身体。可嗓子里还是有一股腥甜之气阵阵上涌,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张嘴,马上就能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只老虎,可现在老虎居然表现得像是惧怕自己,搞毛线?

她意识到这种情况势必会引起轩然,于是咬着牙又往起站了站,然后扭头看向庄妙,开口解释:“师尊,我不知道这是为何,这只老虎与我无关。”

可任凭她再怎么解释,那白老虎就像是认了死理一样,不但看着她面上带着恐惧,身子也开始打起哆嗦来,就好像西陵瑶是它的克星,它步步后退,简直是一刻都不想再在这地方待。

“该死!”西陵瑶生气了,因为有越来越多人的目光往她这边聚集过来,她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这与她的初衷不符。从家族进入宗门,她是想闷头修炼的,是想低调的,绝不愿太引人注目。却不想,这才来多一会儿啊,就被这只老虎给拉下水了。“应该是我怕你才对!你哆嗦个屁!”她气得大骂,“该死的畜生,你起的是什么幺蛾子?你要成心害我,就别怪姑奶奶记仇,早晚有一天把你抽筋扒皮!”

老虎哆嗦得更凶了,甚至还往那矮胖子长老身后躲了躲。这行为让那矮胖长老很感兴趣,不由得失笑道:“你这畜生,我抓你时你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知道往老子身后躲了?哼!老子到是要看看,究竟那丫头有何出奇之处,能让一只六阶凶兽怕成这样!”他说罢,长臂一伸,竟是隔空取物,猛地一下就把西陵瑶抓到了自己面前。

西陵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得不轻,矮胖子那一张大脸凑到近前时,她下意识地就想甩个巴掌,可身子却被禁锢住,动弹不得。

庄妙急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怒喝道:“宋利云!你要干什么?那可是我座下弟子!”

名叫宋利云的矮胖子理都没理庄妙,只盯盯地看着西陵瑶,上下审视,时不时再回头看那老虎一眼。终于,目光落在了西陵瑶腕间的那只白玉镯子上。

“说,这是何物?”宋利云的目光中满布,可的同时却也透着些许疑惑。他抓着西陵瑶的手腕,把那镯子左看右看,半晌,皱着眉说:“凡人的物件,这不是法宝!”说罢,又瞪向西陵瑶:“这物你从何处得来?为何明明是凡人物件,可上面却布满了修士的气息?”他话没有说全,何止是布满了修士的气息,那镯子上的气息可不是普通的修士,那是一个让他一嗅之下就会生畏的气息。

西陵瑶张,她万万没想到老虎惧怕她的原因最终会归结到这只镯子上。这是君无念给她的镯子,她答应过对方要好好护着的,现在镯子被人盯上了,这该如何是好?

“不说?”宋利云目光中的更甚了,“既然不说,那就把这镯子交给我,我亲自研究研究。”

说着话,竟是手一抓,直接就去撸她腕间的玉镯。

西陵瑶这次真害怕了,要她什么都可以,却偏偏这物不行。这是君无念生母的东西,那人说过,母亲留下来的物件就只剩下这么一样了,如果再失在她的手里,她可有什么脸去见君无念?

“不行!”她失声尖叫,拼命地往回扯自己的手臂,“这是我的东西,你都说了它只是凡事不是法宝,为何堂堂飘渺宗长老连个凡事都抢?你是强盗吗?”

两人拉扯,一来一回,那镯子的大小正合适西陵瑶的手腕,也不是就能轻易取下来的。这一来二去的,她的手腕都被磨得掉了两层皮,有血渗出,染到白玉镯子上,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宗主!”西陵瑶急了,扭头向那宗主孙元思求助,“飘渺宗是大宗门,门内长老人人敬仰,你们说过,西陵家的族人来到飘渺宗,是会被善待的,会被保护的,可是为何才刚来到这里,堂堂长老就要抢我个凝气小辈的东西?我这镯子是亲人留下的,就是个凡间之物,你们是穷疯了连凡人的东西都要抢?那天下凡人岂不是天天都要堤防被修士抢夺?老百姓的日子还有没有得过?”

她也是急眼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得那宗主孙元思脸上也是一阵阵臊得慌。于是,孙元思看向宋利云,大声道:“宋长老,既然是一介凡物,就请宋长老莫要再为难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