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念轻轻摇头:“本尊要寿元果有何用?你们的错不是向本尊赎,而是要向那些无故被送入生死危机下的修士去赎。在本尊看来,你们那几颗果子,抵不起修士的性命,你们也不要以为自己修为高,命也就跟着尊贵。这天下,人皆平等,就算是本尊的命,也并不贵于凡人。何为道,你们再多想想。”

他话说至此,再不开口,只紧紧盯着那半空中划出的镯子,犹自感应起来。

试炼地内,一片狼藉,因为寿元果树的毁坏,这一方世界就好像全部都失去了生机一般,无数草木都现了凋零之态,那些原本在暗中伺机而动准备扑杀修士的凶兽们也都昏昏欲睡,再没精神与人类修士周旋,甚至就连入口处的浓浓血雾也都逐渐散开,再成为不了阻挡修士脚步的危险之境。

此时此刻,西陵瑶三人正站在一条小溪边,看着溪水里的景象阵阵惊讶。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自东向西而流的溪水突然就转了向;水里小鱼自杀一样地跳到岸上,很快就翻了白;有阵阵阴冷的气息从水里传出,让这一方空间变得寒气袭人。

三人运起灵气护体,这才暖合一些,王二花有点儿懵圈,指着那些跳上来的鱼问西陵瑶:“大妹子,你说它们是心里有事想不开,还是因为水里太冷了宁愿暖着死决不冻着活?”

西陵瑶摇头,表示不知,然后把这问题扔给了李均。李均到是不负众望地给出了解释,他说:“这里是寿元果树生长之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寿元果而存在的。如今几千年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有了生命,包括这条河。现在,寿元果树被我们毁了,这些山川河流自然就没有了生存的必要,所以,它们在走向死亡。”

“你的意思是说,俺们间接的杀了它们?”王二花有些不忍,“大兄弟,你这话说得俺都有点儿下不去手了,这怎么树啊河啊的,还是活的?还有命?这些玩意能跟人一样?”

“别听他瞎说!”西陵瑶瞪了李均一眼,冷哼着道:“这叫什么狗屁生命?李均我问你,这一方空间明显与外界不同,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李均想了想,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但以前曾听父亲和师叔们谈论过,据他们推测,这里应该是被某个大能以特殊手段封闭下来的一方空间,它本该存在于上古,仅供古修士在其内行走。但随着上古时代的逝去,随着古修士的消失,这种地方也渐渐地从世间消失。但人类总是贪心的,于是便有大能之士把这种景象扣了一块出来,就成了如今的试炼之地。”

“听到没有。”西陵瑶说,“早该从大陆上消失的地方,这一切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寿元果树早就遭到了天谴该从天地间消失,咱们现在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师妹说得没错。”李均也点了头道:“的确是这个道理。这千百年来,因为有寿元果,所以产生了永无休止的争夺与杀戮,死在这里的修士无数无数。其实人人都憎恨这里,但又总会有人在宗门利益的驱使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这一次我们进入,这里就已经与以往不同了,眼下也不过就是更糟而已,这没什么。咱们快快过了这条小溪,找到最后一颗果树,毁去之后立即离开,我就不信树都拔了以后还能再长。”

李均说完,带头飞过小溪,身后二人赶紧跟上,三人再往前行数里,终于,地图上终点的位置,到了。

但,这是怎样的一处地方啊!西陵瑶望着眼前一片如镜面般的土地,听着耳际轰隆隆的雷声,再感受着炸雷闪电一下又一下地打向镜面,引起一个个火球,她终于明白李万年送给她的那颗避雷珠有什么作用了。

六阶白虎冲着前方雷区不停地大吼,可这种惊天炸雷可不怕它,依然轰隆不停。虎爷有点儿挫败,耷拉着脑袋不再吱声。西陵瑶拍拍它的大脑袋,安慰道:“不怕,你一脚踏上去,就是征服。”

西陵瑶李均二人有避雷珠在手,自然走得过这片雷区。而王二花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根奇特的长针来插到头顶,也平安无事地踏了上去。

雷区淌过,再往前,便是那最后一棵寿元果树所在之地了。李均指着面前淡淡水波纹一样的屏障说:“这便是阵法结界所在,我跟二花有筑基期的修为,进不去后面。师妹,你的老虎也不行,就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再一个人出来。”

西陵瑶点点头,把白虎收到储物袋里,然后手腕一抖,鸳鸯双环扣在手中,遮天链也缠在腕上。她总觉得在这道屏障后面似乎有极大的危机,可那危机到底是什么,却怎么都琢磨不透。

最后一棵寿元果树,几百年来从未被人发现,这道水纹屏障也从来没有人走进去过。又或者说,所有试图靠近之人,都已经葬身于此,除了那个侥幸逃脱的飘渺宗修士。

这棵树长得特别高,虽不至于齐天,但也比其它果树高了两倍有余。西陵瑶站在树下往上看,可就只这一眼,危机的感觉立即聚到实处,以至于她二话不说立即就往后退去。

这一退用了全速,甚至已经要准备拿出风行龙舟,可她还是慢了。眼前世界突然被分成黑白两色,中间一条曲线隔着,就像阴阳八卦。在黑和白的世界里,四处都飘着如意形状的图案,那些图案绕在眼前,渐渐地让她迷失了知觉。

恍惚间,好像被人击打,有大力将她撞到了水纹屏障上,屏障经受不住这样的撞击,一下子碎了开。

耳边“嗡”地一声,一下就把她的神识又从混沌中拉了回来。西陵瑶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果然已经冲出水纹屏障,正落在那镜面一样的土地上,可是却已经没有了惊雷。

她刚刚抬头去看寿元果树,可那树上却并没有果子,她立即意识到是有人先自己一步到了这处将果子摘走,那人很有可能是敌。于是后退,却不想到底还是退晚了。可是,袭击她的人是谁?

李均和王二花大叫着冲过来,李均大声地问:“怎么了?你怎么出来了?”

她摇头:“没事,遭人暗算而已,就是不知道暗算我的是什么人。”她试着转动灵力,却发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灵力好像全部流失了。“该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只是原本出现在屏障里面的黑白世界又蔓延到外边来,越来越多的如意符号在三人四周转动,王二花惊讶地大叫:“这东西在吸灵力,我能感觉到灵力的流失,速度很快。”

李均也发现了不对劲,可他们三个都动不了,符号把他们禁锢住了,就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已经静止,他们除了等死,再没有别的出路。

西陵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听闻西陵老祖在施催婴秘法之前,曾将一柄阴阳如意给了西陵元飞,做为他坐化之前给予新任老祖的传任之礼。这事情是族人口中的传说,她以前并没觉得人们闲话说起的事情会是真的,可是现在想想,新旧老祖交替,旧的怎么可能不给新人留些好东西?

只是没想到,西陵老祖留下之物,竟成了西陵元飞对付她的致命之物。

体内的灵力好像全部都消失了,此时的三人与凡人无异,脆弱得就连储物袋都无法打开。

西陵瑶苦笑,告诉二人:“是我害了你们,我若没料错的话,应该是我那二伯,西陵元齐!”

她话说完,就听寿元果树下,有放声大笑阵阵传来。有一人从树下步步走来,不是别个,正是她二伯,西陵元齐。

西陵瑶原本想不通西陵元齐明明是筑基境界,为何能进入到这地方来。可当她看到西陵元齐时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这西陵元齐的修为竟不知何时已经跌落至凝气期,眼下修为竟是连她都不如。

可就是这样修为的人,手里却有一位元婴修士留下的法宝,能让她三人寸步不移的站在这里等死。

西陵元齐恨哪!这西陵瑶杀了他的妻子,又害他的一双儿女困在猪圈里出不来,他今日不杀了这丫头怎解心头之恨?

他举起手,掌中一柄阴阳如意再次转动起来,西陵元齐的声音随之灌耳而至,他说:“西陵瑶,我妻儿的仇,今必须用命来还!”说罢,如意向前一指,一瞬间,整个天地全部陷入黑暗,如意化作一只黑豹,咆哮着向她冲了过来。

西陵瑶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怎的,大地竟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就连天空都起了阵阵嗡鸣。天塌地陷轰然而至,无情地摧毁起这试炼地的每一处角落——

第67章小祖宗

罡风深渊处分开的另一伙人也早就已经各自分开行走,西陵美与西陵腾二人遇到了飘渺宗的那伙筑基弟子,与他们一路同行。此时,西陵美正小声地问身边兄长:“哥哥,你说二叔能杀了那丫头吗?”

西陵腾点头:“应该能,二叔手里有老祖留下的法宝,即使他的修为在不停地跌落,可法宝的威力却是不会减弱的。那本就是老祖留给他的保命之物,用来对付一个西陵瑶,绰绰有余。”

“恩,多亏哥哥在帮着仲行师兄拿着地图的时候偷偷的复刻了一份,不然咱们就是想算计了那丫头,也没有法子。”

二人正说着,突然之间,天地翻滚,所有人都被掀倒在地。常寒大惊失色,尖声叫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

西陵美第一个念头就是算计西陵瑶,她想都没想开口就道:“一定是西陵瑶,一定是她又做了什么!她这一路毁树盗果,如今是想连我们的命也要了去!”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没有人不信,因为西陵瑶的所做所为所有人都知道,可要说这天翻地覆也是她造成的,风杰却起了疑:“瑶师妹有这样大的本事吗?这……这分明是撑天柱出了问题!”

“那也定是那小贱人捣毁了撑天柱,她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常寒咬着牙咒骂,“该死的丫头,待我出去,就是拼着被师父责罚,也要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

说话间,人们各自放出法宝,试图在这样天塌地陷的危机中保下命来。

就在离他们十几里外的一处沼泽,孙意正在沼泽里垂死挣扎,有好几次好不容易爬出来,却又被新一轮的地动给掀翻回去。

有与他一起掉到沼泽里的修士大叫着说:“没用的,我们出不去了!这里要塌了,我们谁都出不去!一定是飘渺宗的那个小贱人搞的鬼,她想让所有人都死,这是飘渺宗的大阴谋!”

孙意不愿相信这是西陵瑶所为,于是他大声反驳:“不是她做的!绝对不可能是她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我是她的同门,她怎么可能算计同门?”

“我呸!”身边修士一道法术打了过来,正打在孙意左肩,他躲无可躲,左肩被劈出一个沉坑,疼得他差点儿没昏了过去。“什么同门?那小贱人根本就没有心!她毁了所有的树,抢了所有人的果子,她就是想把功劳独吞!想让我们都死去!”

孙意辩解不了,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西陵瑶要拔了那么多树?她真的想让这里所有人都死掉吗?

试炼地里,一如炼狱,突如其来的天塌地陷让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混乱中。那个被困在空间裂缝的白行,此时正眼睁睁地看着咬住自己的那道裂缝一点点的收紧,他的身子再支持不住,渐渐地往裂缝里面滑去。他纵是不甘也无计可施,终于,头部没入,最后一口呼吸隔绝,永远的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地动来得更凶猛了!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一场浩劫中,也越来越多的人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摧毁了撑天柱,没有撑天柱的支撑,这里,要塌了。

试炼地里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人们叫它撑天柱,那是这一方天地唯一的支撑体。

此时,就在撑天柱下,仲行正拉着西陵落拼了命的跑。西陵落的一条腿被撑天柱上掉落下来的石块砸中,不停地流血。可是她依然茫然地回望着那根擎天石柱,一脸的不解。

“师父,我只不过想要这石柱上的宝石,只扔了个小小的法术,为何它就要倒了?为什么它倒了这试炼地好像也要塌了似的?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仲行已经被西陵落气得火冒三丈,从来都很少生气的他此时真狠不能把西陵落给拍死。可是他不能,他是她的师父,在他眼里西陵落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于是他忍住怒火告诉西陵落:“因为这是撑天柱,是撑起这一方天空的柱子。它本来就很脆弱,所以千百年来进入到这里的修士都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地方,绝不在这附近发生任何打斗。我告诫过你,可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毁了这撑天柱,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西陵落打坏了撑天柱,除了仲行没人知道,这试炼地里所有的人都把这一场浩劫归罪于西陵瑶。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出口的方向奔逃,而此际,西陵瑶那头也因撑天柱的坍塌而暂时摆脱了西陵元齐的杀戮。

李均带着二人也是玩儿命一样的跑,可他们三个太吃亏了,西陵元齐把他们所有的灵力都给吸光了,他们现在就是三个普通的凡人,如何能跑得出去?

三人之中,西陵瑶的伤最重,因为她被西陵元齐给打了一掌,不但灵力尽失,还吐了好几口血。王二花几乎是杠着她在走,李均负责在前面开路,飞沙走石全为她二人挡了,挡出一身的伤。

西陵瑶头一次生出无限感动,对李均,对王二花,对这两个她一直以为只是过路伙伴的人。她对王二花说:“带着我会拖累你的脚程,放下我吧,你自己走,想办法找到你的同伴从这里出去。”

“不行。”王二花想都没想就摇了头,“大妹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带着俺们过足了瘾,现在你落了难,俺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这要让俺娘知道了,非把俺糊墙上不可!”

李均回过头扔了一句:“你娘也挺彪悍啊!不过二花啊!一脚踏入修真界,凡尘俗事可就烟消云散了,你总想着娘啊娘的,将来在境界上很难有突破。”

“李均!”西陵瑶说不动王二花,改劝李均:“你也走!你和你爹的恩我记着呢!现在扔下我,就是将来那个人问起,你也问心无愧。你们俩再这样下去会被我拖垮的!”

“不行!”二人异口同声,坚决地说:“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说话间,天塌更甚,好像这一片天地都要合拢到一起去一样,天越来越矮,威压挤得人的五脏六腹都快要爆裂了。

人们的意识逐渐模糊,越来越多的人在天地的合拢中,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试炼地外,所有人都紧盯着半空中突然起了变化的入口,飞沙走石不停地从里面飞撞而出,搅得这方谷都是一片浑浊。

终于有修士死里逃生地冲了出来,从一个到两个,直到十个八个,每一个冲出来的人都是狼狈之至,一身重伤。所有出来的人都全部争先恐后地向各自的宗门长老说起里面的情况,人们无一例外地将矛头指向西陵瑶,他们说——“是飘渺宗的一名凝气小辈,骑着一只六阶白虎,抢了所有人的寿元果,还拔光了所有的寿元果树,这都不算,她竟然还捣毁了撑天柱,让整个试炼地彻底坍塌。”

“长老,咱们的人都死了!”

“长老,那个小辈叫西陵瑶,是她害死了所有的人!”

“长老,这都是飘渺宗的大阴谋!他们要把所有人都葬送在里面!”

一句又一句的控诉随之而来,听得在场众人那叫一个心惊胆颤。抢果这事儿他们都能理解,但毁树是怎么个情况?那丫头疯了吗?

但这话可以在心里合计,却绝对不能开口说出来,至少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说出来的那一个。因为君无念在呢!人家正高高地盘坐在半空,就为了那个凝气期的小丫头都快跟六大宗门翻脸了,他们绝不怀疑如果谁敢说西陵瑶半句不好,上尊定会拧断他的脖子。

告状的弟子们渐渐地也觉得了不大对劲,为何这些结丹期的长老们一个个的都耷拉着脑袋谁也不吱声?为什么这么多长老在场、在面对如此可恶之事居然没一个有反应的?

万剑门死里逃生出来的一名修士跑到自家长老跟前,大声道:“师父,您说句话呀!您得为我们做主啊!对了,咱们万剑门的王二花也跟那个凝气小辈在一起,再加上飘渺宗的一位筑基男修,他们三个人自称叫什么……毁树大队,把个试炼地给搅得天翻地覆啊!”

“王二花?”那位师父一愣,随即想起自家宗门里一个傻乎乎的女修。可那女修怎么跟上尊的故人走到一起去了?他心思一转,原本恼怒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了转变。不对!他不应该因此而生气,而是应该高兴才对。那王二花跟西陵瑶交好,不就相当于自家宗门有了一个能在西陵瑶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吗?在西陵瑶面前说得上话,那不就等于在上尊面前说得上话吗?这真是……太好了!“做什么主?”他反手给了自己那徒弟一个巴掌:“二花做得对!”

他徒弟都愣了,“师父,您说什么?”

“我说王二花做得对!”

“她哪里对了?她们毁了果树!那可是寿元果树呀!”

“什么寿元果不寿元果的?”这位结丹长老想得特别明白,寿元果是元婴以上境界修士才能吃的,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又何必为了那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去得罪上尊?于是他大声地表了态——“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总之,瑶姑娘若认为那些树该毁,那就是该毁,毁得对,毁得好!本座坚决拥护瑶姑娘的决定!”

他这么一表态,其它各宗门的人也反应过来了。对啊!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赶紧的选择站队吧!

于是,人们纷纷开了口,表示毁了树没什么,既然瑶姑娘要毁,那就一定有她要毁的道理,他们坚决支持!

飘渺宗这头的一众长老也是连连感叹,宋利云压低声了跟身边的孙元思说:“我说老孙啊!咱家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小祖宗进来?不过现在怎么办?里头毁成那样,能逃的都逃出来了,可是那祖宗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PS:君瑶明日见)

第68章我来了

宋利云一句话提醒了孙元思,对啊!西陵瑶还没出来呢!这可不行!

于是,孙元思赶紧站起身,紧张地跟身边几位结丹长老道:“长老们,快快进去救人吧!说什么也得把瑶师妹给救出来!千万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李万年首当其冲的就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些激动,因为他听明白了,他的儿子李均已经跟西陵瑶混进了一个战队,毁树大队里就有李均一个。这种事放在平时那可是滔天的大罪,可发生在今日,就有了完全不同的立场。他儿子是跟西陵瑶一伙的,那也就是跟上尊一伙的,李万年觉得,自家这个在修为上没少让他操心的儿子,头脑还是很精明的,关键时刻还是很给他争脸的。

“我去!就是拼上我这把老骨头,也得把那几个孩子给救出来!”李万年说罢,又抬头冲着君无念拜了拜,然后转身就要往入口处冲。

可就在这时,又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这一次出来的人是飘渺宗的,是那几名筑基修士,和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的西陵美与西陵腾。

除去仲行和李均之外,另外七名筑基修士如今只活着出来四个,风杰常寒,沈玉杭裳。

他们刚一出来,就听常寒冲着庄妙大声道:“师尊!都死了!里面的人都死了!西陵瑶那小贱人不但拔光了所有寿元果树,她还捣毁了撑天柱。师尊为我们报仇啊!”

西陵美也跟着叫:“没错,就是她,她想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里面!”

自家人都在指责西陵瑶,那些先出来的其它宗门修士觉得这回飘渺宗该没话说了吧?

可却没想到,庄妙听了常寒的哭诉后,竟是冷喝一声:“闭嘴!”然后扬起手来,隔空就一个巴掌拍了过去,把个常寒给拍得半死。

常寒懵了,其它人也懵了,他们还没注意到天上坐着个上尊,只是不停地大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向着她?她毁了撑天柱,杀了好几十人啊!”

话音一落,就见这广阔方谷的天空突然之间风起云涌,就连地面亦飞沙走石,鸟兽惊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袖遮眼,面对击打过来的石土,都忘记了用法术去抵挡。

盘坐在半空的上尊怒了,因为他通过那个法力幻化的手镯感应到了西陵瑶正面临性命之危!因为他听到有那么多人指责西陵瑶毁了撑天柱杀了无数修士!

他起了身,一脸怒容直飞向那试炼地的入口。朗朗高空,传来上尊怒极的声音,他说:“若柱子是她毁的,所有因撑天柱的倒塌而死去的人,本尊复生魂铸肉骨助他们新生!但若那柱子不是她毁的,各大宗门,你们必须给本尊一个交代!”

这话说完,身影没入,再不见踪迹。

下方那些从试炼地里出来的修士这才傻了眼,一个个傻愣愣地忘着半空,久久不能回神。

终于有人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问身边同伴:“刚刚那是谁?我怎么瞅着有点儿……面熟?”

身边同伴都要哭了,告诉他:“何止是面熟,那是面太熟了!咱们每天都要对着那人的画像虔诚叩拜无数次,那是咱们的梦想,是咱们修仙的希望啊!”

“上尊?”

“是上尊!”

面对这样的现实,最崩溃的无疑于西陵腾与西陵美,他二人是一心想置西陵瑶于死地,本以为这一次是西陵瑶自作孽,绝无活路。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哥哥!”西陵美的声音打着颤,全身都在哆嗦,“哥哥,上尊不是去找她的对不对?”

西陵腾当然也不愿相信,可事实上,上尊就是进去找西陵瑶的,他不糊涂,他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西陵美:“老祖闭关之前就曾说过,在那丫头的背后恐有大靠山,如今看来……”

“不可能!”西陵美几乎疯了,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一直以来她都是西陵家的骄傲,她早习惯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早就习惯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立即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可是这一切,在西陵瑶回京之后就全变了。她好不容易忍了西陵瑶修为高过她的事实,可却没想到,这一转眼,西陵瑶就又给她扔出来一条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西陵美崩溃了,她失声尖叫,那声音响彻整个方谷,听得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打颤。

半空中,方刹一脸的阴沉,看那西陵美是越看越不顺眼。阿黎瞅了方刹一眼,然后扬起手,冲着下方用力一扇,一下就把个西陵美给扇出去二里地,只淡淡地说了句:“聒噪!”

没有人敢对此有半点意见,就连西陵腾都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多话。虚空子更是老脸被臊得通红,他的门人弟子被人当着他的面给打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动手的人别说实力跟他相当,人家还是上尊的童子,别说打个弟子,就是拆了飘渺宗,他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方谷这头人心惶惶,人人都在猜测着西陵瑶的生死,那些筑基修士更是在猜测着为何堂堂上尊大人居然会亲自出手去救个凝气小辈?

试炼地内,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不足两丈了。

王二花抬头看着压得越来越低的天空,开始现了悲观,她说:“俺们出不去了。”

李均也干脆坐到地上,点点头说:“是出不去了。”但他所说的出不去并不是因为天塌,而是因为他们又走到了那罡风深渊旁边。如今他三人没有法力,西陵瑶打不开储物袋,白虎放不出来,这罡风深渊无论如何都无法跃过。他不解地问王二花:“你当初是怎么从这地方过来的?”

王二花苦着脸说:“我是在出了血雾之后就不小心触到了阵法,跟好几个人一起稀里糊涂地就被传送到这头了。”

“唉。”李均无奈地摇摇头,又帮身边刚吐了一大口血的西陵瑶擦了擦嘴,然后问她:“瑶师妹,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西陵瑶缓缓摇头,“原本他还给我留了个保命之物,可那东西也在我的储物袋里,拿不出来,说什么都是白费。”她咬咬牙,怒道:“到底是什么人毁了撑天柱?”

这问题无人能够回答,李均抬起手,自嘲地说:“最多再一柱香的工夫,咱们就能伸手够到天了,这种经历也是十分难得,临死前就当过把瘾,摸摸天是什么样的也好。”

“可这里的天算什么天啊?”王二花“呸”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后看去,“大妹子,你说你那二伯是生是死?俺们临死前还能不能遇着他?俺现在还有的是力气,俺就想跟他好好打一架,咬也要把他给咬死。要不是因为他,俺们现在早就逃出去了。”

一提到西陵元齐,三人都气得直磨牙。

可是磨牙又有什么用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谁都躲不过。李均说:“瑶师妹,对不起,师兄到底还是没能保护好你。不过我也不用担心没法跟我爹交待了,马上就要死了,就但愿他老人家不要因为我的死太伤心。”

“俺以后就见不着俺娘了,也不知道我家里那个小弟能不能给俺娘养老送终。”王二花也感慨起来,“都说男孩子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那小子要是敢对娘不好,俺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西陵瑶没说话,被西陵元齐打伤的地方更疼了,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可是很奇怪,意识越模糊,记忆中君无念的脸就越是清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捡到乾坤碗的夜晚,她被他扑倒在草地上,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君无念。”她开口轻轻呢喃,面带微笑。

李均叹着气说:“你现在就是怎么叫,上尊也是不会来的。”

王二花更是捶足叹气:“大妹子啊,你说你认识那么大的人物,是多牛逼的一件事。这要是能逃出去,俺是不是也能借光看到上尊一眼啊!唉!”

任这二人不停唠叨,西陵瑶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只是趴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念着那个名字,“君无念,君无念。”

李均笑她,“叫魂儿呢?”

这话刚说完,突然之间,原本已经收拢得都贴到了头皮的天空竟一下子又向上撑开了去,原本稀薄的空气又复了充沛畅快。有灵气从四面八方集灌而来,疯狂地向三人体内充斥着,只用了三息,就将三人体内流失的灵气加倍地补充了回来。

李均都惊呆了,太过充裕的灵气在他体内不停地游走着,一个大周天之后归于丹田,可又不甘只归于丹田,李均觉得,他快要爆炸了,可这种又不是真正的爆炸,而是……“我的老天!我怎么感觉有一种想要突破筑基初期的冲动?”

同样的冲动王二花也有,两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聚集于罡风深渊的另一边,这才发现好像有一个白衣身影正一步一步地踏空而来。天地在那人的步伐下好像都缩小了无数倍,以至于他才用了三步动作,竟然就已经站到了三人面前。

西陵瑶趴在地上,努力抬头,被西陵元齐重伤的身体早就在这样大量的灵气灌充下得到了缓解。可她就是不愿意起来,因为她看清楚了那个走来的人,不是别的,正是她方才叫魂一样念叨着的那一位。

“君无念。”她笑了起来,“你来啦!”

来人蹲下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上。“是的,我来了。”

第69章上尊跟大妹子谈恋爱?

西陵瑶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不然哪有念叨谁谁就来的道理。可再瞅瞅身边两位,李均和王二花已经很没形象地跪趴到地上给君无念磕头,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上尊!上尊!”

她抽了抽嘴角,迷迷糊糊地抬手,照着君无念的脸上使劲就掐了一把,疼得他一咧嘴。

该死,怎么一着急就忘了这丫头的本性呢?

君无念将那只不老实的小手给抓住,小声地劝:“不闹了行吗?我来接你出去。”

她却仰起头,眯缝着眼,对着面前人左看右看,完了还总结一句:“君无念,你又帅了。”

李均二人都看傻了,他这小师妹是在上尊吗?上尊虽然无可奈何,但好像也挺受用的样子。我的老天!虽然曾做过无数次猜测上尊和西陵瑶之间的关系,可是李均万万没想到啊,这两人难不成是……情侣?

“搞什么?”王二花也忍不住了,“上尊跟大妹子在谈恋爱?”

君无念觉得自己的一世美名就快要让这丫头给毁了,以前她作妖好歹背着人作,除了他俩没人知道,这次么,边上还有两个观摩的,君无念觉得甚是丢人。

不过他也认命了,谁让他主动进来救西陵瑶呢!这丫头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么。

于是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将人抱起,小声哀求:“大庭广众之下,给我留些颜面,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行。”某人答应得到是很痛快,然后抬臂往君无念脖子上一勾,头往人家心口一搁,

“走吧!”

君无念失笑,又将人揽紧了些,这才对李均二人说:“跟上。”然后飞身而起,什么飞行法宝都没有,就那么直接简单粗暴地御空飞行。什么试炼地的天塌地陷啊,在他面前都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样,根本就形成不了任何威胁,连带着李均二人在其身后也跟着享受了一把。

西陵瑶这小女子她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眼下这伤疤还没好利索呢,她就已经有心思君无念了。这一路上这双小手可是没吃亏,一会儿摸摸上尊的下巴,一会儿戳戳上尊的脸蛋,一会儿又在人家心口划两个圈圈……

君无念实在忍无可忍了,低头看她:“你干什么?”

“欣赏美男。”她回答得特别实在,“你颜值太高,我定力不够。”

“快快别闹,后面还有人呢!”他把声音压到最低,甚至低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一种的感觉,这让君无念很不舒服。再想想,罢了,装什么呀?他都从天道宗冲到飘渺宗了,都已经当着外头那么多人的面进了这试炼地了,脸从来都不是西陵瑶给他丢的,而是他自己丢的。想开了这一点,便也不再觉得不好意思,再看西陵瑶时,就坦然了许多。“吃了很多苦吧?”他问她,“听说你把这里的寿元果树全都给拔了?”

“恩。”西陵瑶点头,“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他说得很认真,“拔得好!”

“是好,现在是痛快了,但估计一会儿出去了,那些长老们非得一巴掌拍死我不可。”她拧着手指头,说得可怜。

君无念却摇摇头,告诉她:“不会,他们不敢。”

外头的人的确不敢,当君无念抱着西陵瑶出来时,他们全部都跪在地上,正齐声高呼:“恭喜上尊成功救出瑶姑娘!”

虚空子甚至还冲到近前,一脸关切地跟西陵瑶询问:“孩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在那里头有没有人欺负你?”

西陵瑶瞅着虚空子,老半天终于问出一句:“你是谁呀?”然后仰头问君无念:“这老头儿谁呀?”

君无念告诉她:“飘渺宗的化神老祖。”

她抽了抽嘴角,“老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