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如何了?”北堂灵璧眼睛是红肿的,想来发生这些事之后,他哭了不少。

桃叶愧疚道,“王爷恕罪,娘娘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先下去吧。”北堂灵璧并不觉得意外,母后的病症十分麻烦,他就是因为治不了,才把钟离冷月请了来。

“王爷不要太过难受,”钟离冷月劝道,“其实娘娘如今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

北堂灵璧怔了怔,苦笑道,“不错,如若不然,父皇也不会放过母后。可是母后也不能永远这个样子,要不然…”

“娘娘如今这样,唯有静养,不要再受刺激,而后配以药石针灸,许能慢慢好起来。”钟离冷月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再好好看看。”

说罢坐到苑皇后身边,拿起她的手诊脉。

这些天一直有御医来给苑皇后诊脉,更何况钟离冷月是个女子,苑皇后虽然不记得从前,但并不是会伤人的那种,故只是坐着不动,可怜兮兮地道,“我饿,我要吃桂花糕。”

“来人!”北堂灵璧立刻吩咐,“去拿桂花糕来!”

语声哽咽,差点又哭出来。

母后以前就最爱吃桂花糕,如今虽不记得从前的事,却没忘了这个。

“是。”桃叶赶紧端起桌上的饭菜出去,好换桂花糕来。

“你是个好人。”苑皇后对着北堂灵璧羞涩地笑。

此时的她不再是西夜国的皇后,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北堂灵璧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母后想吃什么,以后都跟儿臣说,儿臣会让人准备的。”

苑皇后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钟离冷月摇头叹息一声,轻声道,“冥子真可曾对太子殿下做过什么?”

“应该是没有,三哥在天牢里安排了人,太子哥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北堂灵璧想了想,道,“哦,对了,冥子真昨天拿找我要了些血,说是给父皇炼丹,用来做药引。”

“药引?”钟离冷月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以前也这样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就非常不对。钟离冷月沉思着。

“父皇根本就回不了头了,只信冥子真,身体越来越弱,这两天精神忽然又好了些,依我看,是冥子真又拿了乱七八糟的药给父皇吃了。”北堂灵璧气不过地道。

“人各有命。”钟离冷月随口道,“你该做的也做了,该劝的也劝了,皇上不肯听,别人也没办法。”

不多时,桃叶端了桂花糕进来,一块一块整齐地叠放在盘中,细腻光滑、棱角分明,香气扑鼻,看着就想吃。

苑皇后高兴地拍手,“我的桂花糕!”说罢迫不及待地扑过去。

好巧不巧的,崇明帝偏偏在这个时候阴沉着脸走进来,一看这情景,还不怒火冲到,上前把桃叶手里的盘子打飞,“啪”一声脆响,盘子碎裂,桂花糕摔满了地,显见是不能吃了。

苑皇后一下愣了,瞪着撒了一地的糕点,不知如何是好。

北堂灵璧大惊,“父皇,你不能…”

“就知道吃!”崇明帝根本不理北堂灵璧,狠狠抓住苑皇后的手,嘶声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吃东西!”

钟离冷月脸色发青,“皇上这是做什么?无论如何…”

“疼…”苑皇后如今根本不认得崇明帝,也就不知道害怕,拼命捶打他的手,“你这个坏人,放手,放手!好痛.,我的桂花糕!”

崇明帝愤怒之余,一下愣了,“你说什么?”

也难怪他不知道苑皇后已经忘记从前,这两天他也因为病重而昏迷,醒过来后又与冥子真商议大事,好几天没有到栖凤宫来了。

“坏人,放开!”苑皇后气鼓鼓地瞪着他,“我要吃桂花糕,你赔我的桂花糕!”

“朕是坏人?”崇明帝疯狂大笑起来,“贱人,你又在搞什么花样?以为这样朕就会放过你是不是?说,那个男人是谁,说!”

钟离冷月没料到崇明帝会当着她的面问苑皇后这个问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替苑皇后担心。

苑皇后痛的呜呜哭,用力挣扎,试图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放手,放手,救命,救命啊!”

“回答朕!”崇明帝怒吼。

苑皇后吓的一哆嗦,委屈地瞪他,“什么、什么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崇明帝突然安静下去,狐疑地上下看了苑皇后好几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说,朕是谁?”

苑皇后试出他手上松了劲,赶紧跑到桃叶身后,小声问,“他是谁呀,坏人吗?”

这些天都是桃叶照顾她,她虽然还是记不起来,但知道桃叶不会伤害她。

桃叶恐惧又尴尬,“皇后娘娘,这、这是皇上!”

“桃叶,这是怎么回事?”崇明帝愤怒道。

桃叶战战兢兢道,“启、启禀皇上,娘娘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都不记得了。”

“傻了?”崇明帝怒极反笑,“好,好的很!贱人做出那种事,居然转头就忘,让朕独自承受羞辱,该死!”

苑皇后听着无趣,又心疼她的桂花糕,过去捡起来继续吃。

桃叶急的想要阻止,见崇明帝表情不善,吓的没敢动。

崇明帝死死瞪着苑皇后,看着她这不知羞耻贵贱、丧尽尊严的样子,心里还真是痛快。

、第184章 你不能嫁给燕王

“桃叶,看着她。”崇明帝满心厌恶,不过看到钟离冷月后,他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还不是跟这贱人计较的时候。

“是。”桃叶略略松了口气,好歹皇上不会把娘娘怎么样了,娘娘这一病,果然挺是时候的。

“冷月,跟朕来,朕有话问你。”崇明帝转身往外走。

钟离冷月身边跟着秋萍,当然不会害怕,随他一起出去。

来到偏殿,崇明帝对秋萍道,“你先下去。”

秋萍站着没动,“皇上恕罪,属下奉命保护王妃,不能离开半步。”

“大胆!”崇明帝浓眉一紧,“朕叫你下去,你没听到吗?”

钟离冷月使个眼色给秋萍,“你到门外侯着。”

反正秋萍武功那么高,在门口跟在屋里一样,何必这时候惹怒皇上。

秋萍会意,“是,属下告退。”

崇明帝这才缓了脸色,关切地道,“冷月,你身体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病的那么重?”

“我好多了,谢皇上关心。”钟离冷月淡淡道。

“可千万不能大意,”崇明帝正色道,“朕听说那天你给贱人诊脉时,忽然高烧,都糊涂了,不认人了,对灵墨动了手,是真的吗?”

钟离冷月暗道这是越王的说辞吗,还是燕王说的?“皇上恕罪,我并非有意。”

“朕知道,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伤害别人,再说灵墨也没有伤到,”崇明帝居然笑了笑,“只要你没事就好,太医看过了吗,怎么说?”

钟离冷月心中一动,忽地有了主意,“皇上,太医看过了,我自己也看过了,我这不是生病,其实是被人算计了。”

“什么?”崇明帝一惊,“中了算计?是谁这样大胆,敢算计你?”

“如果我说是国师,皇上信吗?”钟离冷月很干脆地道。

秋萍立刻全神戒备,随时出手。

崇明帝倒是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因为他知道,国师一直针对钟离冷月,说她是狐妖同伙,会对她出手,也不奇怪,“你怎么知道是他?他怎么算计你了?”

居然没有动怒?

钟离冷月暗暗纳罕,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继续说下去,“皇上有所不知,国师一直在撒谎,他不但炼制丹药,害的皇上慢慢中毒,还心存不轨,他的修为也绝不是正道,而是靠吸食人的精血来练成邪功,皇上还记得那桩悬案吗,那些人都是他所杀,为的就是练邪功!”

一听这话,崇明帝登大惊失色,“竟有这等事?不,不可能,国师不会做这种事!”

那桩案子一直悬而未决,后来才又出了狐妖杀人一事,如果真是国师所为,他岂不成了贼喊捉贼?

“我所言句句属实,冥子真练的邪功,就是操控人的意识,成为他的杀人傀儡,我那天晕倒,就是因为中了他这一招,幸亏燕王极时用内力替我压制,我又给自己用了药,才不至于…”

“冷月,你越说越离谱了,”崇明帝显然是不信,“世上哪有这样的功法!那些人就是狐妖所杀,与国师无关,你不要再胡说八道!”

国师正给他炼制丹药呢,这要是得罪了国师,他也就完了。

“皇上…”

“朕有话要问你,”冥子真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你为何要跟燕王拜堂成亲?”

钟离冷月早知他要问这个,暗里鄙夷,面上迷茫,“皇上这话何意?我本就是燕王迎回的王妃,跟他拜堂,有何不对吗?”

“当然不对!”崇明帝猛地逼上一步,眼里是血红的光,“你跟他拜堂,考虑过朕的感受吗?”

钟离冷月退了一步,冷静地道,“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我跟燕王成亲,是天经地义,皇上感受如何,与我何关?”

“你…”崇明帝狠狠抓住她双肩,恶狠狠地道,“不准你嫁给他,听到没有?你是朕的,朕才能娶你,你不能嫁给他!”

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钟离冷月不知怎的,一阵恶心,用力挣脱他,“皇上请自重!我是——”

“朕不管你是谁,你就是朕的女人,朕错过你一次,绝不会再错过第二次!”崇明帝状若疯狂,一把抱住钟离冷月,就要亲下去。

“不!”钟离冷月很想吐,用力仰头,“走开!秋萍!”

秋萍闪电般掠近,将钟离冷月给抢了过来。

“放开她!”崇明帝亲了个空,也是气的狠了,摇摇欲坠,“她是朕的…”

往前就倒。

两人也不扶他,钟离冷月大声叫,“来人,皇上晕倒了,快请太医!”

伊公公闻声赶紧进来,见状大惊,“皇上!啊,燕王妃医术高强,不如…”

钟离冷月身子一软,“我头好晕…”就闭上了眼睛。

不要脸的皇上,敢轻薄她,还想让她给他诊脉?

做梦去吧。

秋萍暗暗好笑,佯装大惊,“王妃,你怎么了?伊公公,你服侍皇上,我先送王妃回去!”

“燕王妃!”伊公公叫了一声,没能把人叫住,只好让侍卫进来,帮忙扶皇上到床榻上,再去叫太医。

出宫的路上,秋萍恨声道,“王妃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王爷,让王爷替王妃出气!”

“先不必提,”钟离冷月摆摆手,“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这时候不宜再让灵潇生气,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就是了。”

这屈辱她不会就这样算了,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为大局着想,忍一时又何妨。

否则若是王爷知道,必然要跟皇上翻脸,影响后天的计划。

秋萍只好道,“是,王妃。”

主仆二人匆匆离去。

冥子真破天荒地,把北堂灵墨请到了他的宫里议事。

要知道在平时,他只听命于崇明帝,跟几位皇子也是平淡之交,如今却愿意如此,也难怪北堂灵墨十分欢喜,感觉像是被特殊优待了一样。

他跟太子不同,在他眼里,冥子真十分有本事,父皇明明快不行了,吃了冥子真的仙丹,如今还能到处跑,还能折磨母后出气,那仙丹果然是好东西。

更何况,冥子真还会呼风唤雨,反正本事很多,只要能得他支持,自己想要登位,把握就更大了。

“越王殿下。”冥子真从内室出来,简单行了个礼,架势十足。

北堂灵墨略有不快,不过想到以后还得依靠他,也就没表现出来,“国师请本王来,有何事?”

冥子真看了他一眼,“既然王爷问了,贫道就不再兜弯子,昨日贫道向王爷和周王殿下都要了血,王爷可记得吗?”

“当然,不是说要给父皇的仙丹做药引吗?本王当然责无旁贷,若是不够,本王还可再给。”北堂灵墨以为这是表明自己孝心的好机会,说着话就卷起衣袖来。

“并无此事,是贫道奉皇上之命,故意这么说的。”冥子真居然对北堂灵墨说了实话。

北堂灵墨一愣,“这又是为何?父皇的意思是…”

“王爷想不出吗?太子…”

“啊!”北堂灵墨略一思索,脸色大变,“你是说,父皇怀疑本王和五弟?”

“不错,”冥子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皇后既然能背叛皇上一次,也能背叛两次、三次,否则她为何不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既然太子不是皇上骨肉,那王爷和周王也…”

“不可能!”北堂灵墨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无血色,“本王当然是父皇的骨肉,只有太子哥哥才不是,父皇怎么能怀疑本王!”

他只顾着得意,还真就没往这处想。

可司嬷嬷明明说过,他跟太子哥哥不是一父所出,那他的生父,应该就是父皇啊。

“贫道也希望是这样,可事实是,”冥子真故意看着他的脸,道,“昨日贫道将王爷跟周王的血,分别与皇上的血进行滴血认亲,结果…”

“结果是什么!”北堂灵墨果然上当,紧追着问,手都抖个不停。

“贫道也很遗憾,王爷跟周王,都不是皇上血脉。”

“不可能!”北堂灵墨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小桌,都没觉得身上痛,“这不是真的,你骗本王!血呢,拿来给本王看,本王要亲自看过!”

冥子真不置可不否,站了起来,“王爷稍等。”

进内室后,他很快出来,拿着三个小瓶,一碗清水,摆在桌上。

那三个小瓶上分别上写着皇上、越王、周王,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三个的血。

“王爷不信,自己试吧。”冥子真伸了伸手。

其实,再试一百遍,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越王周王的身世不成问题,都是崇明帝的亲骨肉,可他只要在那血里加点东西,彼此就不相溶,想祸害两位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要不然,他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北堂灵墨却不知从踏进这太上宫开始,就掉进了冥子真的圈套,慌忙将父皇的血滴进水里一滴,再滴上自己一滴,瞪大眼睛看。

好一会儿之后,那两滴血也不相溶,他已是脸无人色,“不可能,不可能…”

忽又想起,或许是这血时间太久,不新鲜了呢?

他猛地咬破右手食指,滴了一滴新鲜的血进去,心里默默祷告起上天来。

、第185章 二妹脑子不够用

然而无用,还是不相溶,冥子真在三人的血中都加了东西,除非再重新取崇明帝的血,否则北堂灵墨就算把全身的血都放干,也不可能相溶。

“怎么会这样…”北堂灵墨颓然坐倒,冷汗哗哗落下来。

冥子真假装叹了口气,“贫道也没想到,当然这也不怪王爷,都是皇后…”

事实上两位皇子都是崇明帝的亲生骨肉,苑皇后自从嫁给他,就没再跟其他男人亲密来往过,他若是稍有点脑子,也不会中了冥子真的计。

“父皇知道了吗?”北堂灵墨仿佛垂死挣扎的鱼一样问。

冥子真摇头,“贫道还没有禀报皇上。因贫道觉得,太子已经无法继承大统,若皇上知道,王爷跟周王殿下都非他骨肉,只怕会受不得打击,所以…”

“请国师成全!”北堂灵墨顿时明白他把自己私下叫来的原因,惊喜道,“本王若能继承皇位,必不会亏待了国师!”

看来国师也早有此打算,否则早就直接将这一结果禀报父皇了。

“这…”冥子真见他上钩,尽心中得意,面上故做思虑,“贫道是听命于皇上的,原本应该立即将此事禀报皇上,可贫道又觉得越王殿下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不忍看到西夜国后继无人,所以…”

“那就请国师成全!”北堂灵墨对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只要本王能登基,国师如今所享有的一切,照旧,不不,本王会给国师最好的,国师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爷言重了,贫道何德何能,燕王殿下始终不肯信任贫道,贫道又怎敢凌驾于燕王之上。”冥子真适时地抛出诱饵。

“本王也不会放过三哥!”北堂灵墨果然说出心里话,“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本王,只知道跟太子哥哥一气,还想要将太子哥哥救出来,哼,本王岂会让他如愿!”

冥子真勾了勾唇,“既如此,王爷有何良策?燕王后天就要与燕王妃成亲,那妖女若成了王妃,必能令皇室蒙羞,还可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王爷就只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