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来人,霍墨儿更是差异:“阿福?!你怎么来了!”

阿福嘿嘿一笑,霍墨儿见他这神情便知道那个混小子弟弟早就和自家丈夫串通一气了!

“你们这是要…”霍墨儿看完来往信件,只觉得热血直冒,摩拳擦掌欲要大干一场!

“少爷担心您二位会受到一定的牵连,所以特地先派我来,带了十个黑卫保护您将府周全。这段时间,这些黑卫全部都听姑爷和小姐的调动!”

“十个?!”霍墨儿大吃一惊。她是将军府出来的,自然知道府中的素来有一支行动诡异的护卫——黑卫。

从老将军跟着先帝打江山时,霍府便成立了这支护卫队,有且只有二十人,每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个中好手!霍白安竟然一次就分了一半过来,霍墨儿不由担心:“那爹娘还有他怎么办?”

阿福笑了笑:“大小姐您放心,公子都已经安排好了。”

云昊道:“墨儿,云府自前朝便是文人贵族,在江宁这块扎根太深。这是个黑卫不仅仅是来保护我们,更是保护整个云府在江宁的势力。所以霍兄的考虑是周全的。”

“姑爷说的没错,而且将军和老夫人武功高强已去云游,至于三公子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他既然让我带了一半人来就证明他对自己很有把握。”

霍墨儿点点头,她那狐狸一样的弟弟再怎么玩也不会把命丢掉的!

此时,霍白安正赶着他那小马车前往纪县,他与风珏茗早就换了寻常百姓的服饰,可即便如此他们来到纪县时也不免让人多看两眼。

“没想到,灾情竟然这么严重了!”

霍白安想了想,还是将马车拴在了郊外林子里,留下一个黑卫看着,自己与风珏茗二人往县里走去。

一路上,颠沛流离的灾民三三两两聚在路边,双眼浑浊,没有一丝神采的呆滞着远方。霍白安紧蹙着眉头,这才走了短短半个时辰,已经看见好几个饿死在路边的尸体。如今已是二月,如若这些尸体不能及时掩埋,到了春耕时,必然会引起瘟疫。而这些…朝廷竟然毫不知情!

“新皇帝忙着排除异己,哪有闲工夫管这些。”风珏茗心底不好受,嘴里的话也就越发毒些:“朝中的那些官员,不是忙着讨好天子近臣,就是忙着歌功颂德,你不是说三四月时,还会有一场选秀女吗?啧啧,皇帝太忙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自谋生路吧。”

“是要自谋生路了,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霍白安轻轻接了句,也不知是说给灾民听得还是自己听得。

二人走了半天,日头渐高,便找了个路边小摊坐下要了两碗茶,两碗面。

“小二,我们从外地来,想向你打听点事儿?”霍白安说着,将一颗散银子放在桌上,小二连忙道:“您说——”

霍白安笑问道:“敢问贵县有多少人口啊?”

“不敢称贵,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罢了。咱们纪县不算大县,约莫只有两万人吧。”

“两万人…”霍白安微蹙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两万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灾民?”

小二见他这幅模样,不免压低了声音:“客官您打外地来是不知道,咱们纪县本地的灾民没多少,这些都是从京城附近赶过来的。我听说啊…这新皇帝不是登基了吗,今年的春神祭将会比以往更加隆重。您说要是新皇帝出宫看见那么多的灾民在京城附近,那些个当官的还要不要命啦!自然是能赶就赶啦…要是遇到运气不好的,好不容易走出了京城,其他地方也不接受,那些人啊还得继续流离,大部分都死在半道上了。真惨啊…”

小二话刚说完,就看见有衙役模样的人敲锣打鼓地走来——自今日起,纪县不再接受外地灾民!

“哎…咱们纪县也不富裕,如今灾民越来越多,县太爷也是没办法了。”小二摇摇头,继续招呼客人了。

“心疼了?”风珏茗低声道。

霍白安一愣,对上风珏茗若有似无的笑意。

“读书人心中的那些为家为国为天下想法又开始冒头了?”

霍白安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风珏茗叹口气:“皇帝被下面的人给糊弄了,要不咱们快点进京将这些情况告诉他?”

霍白安笑了笑:“这世上最好糊弄的就是皇帝,最不好糊弄的也是皇帝。如果他真的将心放在这上面,不用我们去说他也会知道。皇帝这个人…从小就陷入党争,跟齐王斗,跟兄弟斗,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争皇位上若不是如何治天下。如今登基,他定是自负满满,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挡他。这样的人,现在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姐夫前阵子不是写了封关于安置灾民的折子吗,结果呢…连降三级!这恐怕还是看见他云家在江宁的势力才做的从轻处置。”

“没错!”风珏茗哼了声:“这种狗皇帝,你不能为他卖命!”

“全听娘子吩咐,为夫定然不会为他卖命的。”霍白安接过小二递来的面碗放在风珏茗面前:“气归气,肚子还是要填饱的,下午咱们还要在这纪县转一转。”

“嗯。”风珏茗埋头,丝毫不在乎这不过是碗普通的肉丝面,“你也别想了,快吃快吃。”

上京,吴府

风无双见吴文清又是铁青着脸回来,心下明了——想来皇帝又跟她老爷谈及霍白安了。

“老爷,喝口热茶。”风无双温柔地替他换下朝服,递了热茶过去。

“哼!”

吴文清猛地拍向木桌,桌上青瓷茶杯内不禁当期涟漪。风无双走至他身后,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老爷,又有什么事惹您这么不快啊,都回家里来了,放松些才好。”

吴文清享受着妻子温柔,喃喃道:“还不是那个霍白安,霍白安霍白安,人还没来呢,皇帝整天念的就是他!给了四品大学士还不行,说是为了暂避锋芒才如此下策,等他在朝里干了一年,直接调往户部!”

“户部?”风无双也吃了一惊——那可是个肥差啊。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

吴文清沉默不语,这些事他何尝不知道。他不甘心,他不甘心!风无双见他如此神情,心中会意一笑,似乎很有感叹:“皇上还真是个念旧情的人呢。”

“嗯?”吴文清没有阻止,示意妻子继续说下去。

“老爷您看,霍白安不过是帮了皇上一次,皇上就这么厚待他,真是一个宅心仁厚的明主啊。”

“呵,因为一件事,一步登天…”

“老爷莫恼,那水里的浮萍虽然是飘在最上面的,可终究没有根基。”

吴文清一愣,这话…

他明白了!

——霍白安不过是凭借当年替太子背下了与齐王争夺那花魁的罪名,让皇上承了他的人情。因人情而来的官注定是长远不了的,而且,一旦霍白安当年的这份人情并不是皇上想的那样…

“来人——”

吴文清猛地站起,眼中一扫之前的萎靡。风无双见自己的话效果已达到,就不在书房多留。

府里管家进屋,吴文清附在他耳边悄声交代事宜。

哼,霍白安,当年你与花魁之间的那笔烂帐,可别怪我现在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么~

清流扔了一颗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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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卷卷扔了一颗地雷

银纸扔了一颗地雷

五十八章 儿子

霍白安正在纪县待了近十天,似乎在等什么。风珏茗看在眼里,不禁叹口气——照这个速度,如果霍白安真要去京城赴任,那么肯定比皇帝规定的时间要晚上至少半个月了。

还没上任就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名,霍白安果然很能在关键时刻成为让满朝官员瞩目的焦点!风珏茗倒也不在意,陪着他在纪县待在去,不过由于天气转暖,那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之意,纪县中已经人开始生病,这是瘟疫的前兆。

“担心也没有用,你不会医术我也不会医术,天灾人祸,只能生死有由命。”霍白安将终于等到的信件烧毁,“走吧——”

“走?”风珏茗有些诧异:“现在吗?”

“嗯!”霍白安严肃地点头:“不仅是纪县,几个遭灾的县,州都有瘟疫蔓延的迹象了。这些事不归咱们管,自有当地官员会组织救灾的。老百姓不是傻子,大家已经预感到了瘟疫的迹象,已有人陆续离开了这里。”

风珏茗轻咬嘴唇,终是重重的点头。

这一次的上路,风珏茗发现之前跟在身后的两个黑卫已经不见了。霍白安道那二人被他派出办些事,好不容易与风珏茗二人同游,放两个跟屁虫在后面多杀风景啊!

风珏茗默默替那二人鞠一心酸同情泪——哎…

星辰满天,霍白安仰头望着星空,寻找北极星的方向。风珏茗靠在一旁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霍白安轻声道:“到里面睡会儿吧。”

风珏茗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大着眼睛,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

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杀出个马匪来…

“说说话吧,这样就不怎么困了。”风珏茗深深打个哈欠,脑袋一歪,又倒在了霍白安肩上。

霍白安侧头看着她微闭着眼睛,笑了笑:“我们不去京城了。”

“嗯…”风珏茗如蚊子一样哼哼:“早就看出来了。”

“去赤州吧。不过…估计通缉令也应该要下来了。”

“通缉令啊…你玩忽职守,一个月的路程走了快俩月,只要被责罚的…”快进入梦乡的风珏茗大脑只能维持低速的旋转,是以对这句话也没有多大感触。

“呵呵,你还是睡会儿吧。”霍白安不再多语,将风珏茗抱进马车内,盖上了薄毯。继续架着马车一路向北走去。

一连赶了三天路,才见到新的城郭。二人将马车卖掉,另买了两匹马。找了家客栈,霍白安见风珏茗眼下的青印子,心疼不已。连忙要了客房让风珏茗休息会儿。只是待二人洗漱完后,风珏茗依旧强撑着精神,死活不准霍白安离开她的视线。

霍白安笑了笑道:“我也要休息啊。”

说罢,报了床被子亦如在霍府时往地上铺。如今天气虽转暖,但地上还是有凉气,而且连日赶路,霍白安也很是疲惫。

风珏茗努努嘴,看着霍白安打地铺的背影,小声道:“非常时期,你就睡床上吧…”

霍白安回头一笑——麻利的将被子往床上一扔。

这几日风珏茗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瘟疫传播的速度远比她想的要快,灾民数量不断增多。二人一架马车在小道上行驶,几乎每隔一段路就会遇到几个亡命之徒。虽说对付那几些个流民于风珏茗来说小菜一碟,可架不住频率高人数多,如今的她早就筋疲力尽了。双眼不住打架,与霍白安说了那句话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霍白安靠坐在她身旁,只是那样瞧着瞧着,嘴角凝着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挨着风珏茗躺下,她微微侧了身,长发洒在他的胸膛,小脸也蹭啊蹭的寻找舒服的地方,终于埋首在他的颈窝,呼吸的热气扑打过去,不多时便睡熟了。霍白安忍了一会儿,但脖子处痒痒的是实在是令他无心睡眠,便翻了个身,谁料风珏茗本就紧挨着他,如今他朝内一翻,二人脸贴的极近。霍白安全身一僵,好一会儿,风珏茗并没有动静。呼吸匀长有力,嘴角微微翘起,她睡得正香呢。霍白安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蛋,风珏茗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努了努嘴,那模样霎是可爱。霍白安又坏心眼刮了下她的鼻梁,风珏茗闭着眼睛抓住那只打扰她熟睡的大手。霍白安一惊——醒了?

风珏茗似乎觉得自己胜利了,就那样抓着霍白安的手,熟睡的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看来还是没醒。

霍白安笑了笑,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伸手搂紧了她,阖上眼眸,期待着能进入风珏茗的梦乡中…

第二日一早,风珏茗迷迷糊糊地醒来,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丝枕头上的余温证明着霍白安昨晚睡在这里。

同床共枕啊…

一觉醒来的风珏茗脑海中已经被这四个字完全占满了。她每次刚睡醒时就会变得特别呆,当初在风府时,翠竹也只能在风珏茗刚睡醒的那一会儿哄她喝药才会成功!

“洗洗脸准备吃早饭了!”霍白安推门进来,终于让风珏茗呆滞的脑袋高速转动起来!

脸腾的红起来,垂着脑袋,随意应了句:“嗯嗯,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霍白安端着早饭进屋,风珏茗正坐在铜镜前束发。离开宁州后,她是怎么简单怎么收拾自己,一般女子向来注意发鬓的花式,她倒好简单挽了个鬓了事。对此,风珏茗自是有说法的——方便打架!

“你一大早…出去做什么了?”风珏茗咬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问。霍白安只等她将口中物咽下去,才不急不慢地拿出一张纸。风珏茗正准备喝粥,霍白安连忙按下她的手:“看完再喝。”

风珏茗狐疑,倒也先打开了那张纸——愣住——

她迅速将纸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反复阅读,又揉了揉眼睛,嚷道:“这是真的?!这…”

霍白安伸手擦着她嘴角的包子屑:“黑字白字难道还有假。”

风珏茗盯着那张通缉告示,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嘿,这可有意思啦,四品大官儿还没当上摇身一变就成了通缉犯了?!”

原来当年花魁一事真有内幕。吴文清花了大代价从当时卷进那场案子的人口中探知,霍白安替太子顶罪后,上报说花魁已死。太子虽伤心不已,但也知道不过是个女人,为了大业也只能如此。

可谁知,霍白安竟然耍了一招瞒天过海,偷偷用一位天牢里的死刑犯代替了本应该被暗中杀死的花魁,将她藏到别处。

“陛下您如此信任他,他却欺上瞒下!您素来宅心仁厚,如果霍白安真心不忍杀那女子,如实上奏便是,想来陛下也会将其暗中带到安全之地。可霍白安却私自行动,隐瞒不报。这般居心…莫不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拿出来要挟…?”

要挟?他要要挟自己?梁元穹的心陡然乱了。当初与齐王争花魁,是他这辈子来最不理智的事情,也是唯一的污点!多少英雄因美人折腰,那花魁乃绝世女子…一时间,将他冲昏了头。幸亏霍白安是当时太子阵营中唯一保持了清醒头脑的人,所以他才会将此事交由霍白安来处理…

难道…他和那女子之间…

往事已矣,无处追查。也正因找不到出当年真相,梁元穹的心更乱了。

“霍白安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素来看重‘仁’字,当时情况危急,他如此处理也没有犯大错。”梁元穹如此说着,也不只是要说服他人还是说服自己。

吴文清心底阴笑,表面上依旧恭维着新皇仁慈宽厚。可他知道,猜疑…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

梁元穹下旨,命霍白安速速来京!

可旨意出了京城,就被吴文清利用各种手段拦截拖延。

从宁州至上京,一个多月,离京最近的驿站依旧没有霍白安来的消息!

“他这是要做什么!”梁元穹怒极。

啪——龙案上茶杯碎地!

群臣高呼皇上息怒。

“欺上瞒下,玩忽职守,恃宠而骄…”吴文清默数着霍白安的罪名——是时候了,最后一条——勾结齐王!

一封精心伪造的书信呈送御书房,龙颜震怒!

“不就是咱们赶路赶得慢些了么,至于按了个这么大的罪名么?”风珏茗满不在乎地将那张通缉告示扔到一旁,喝口粥:“画的一点也不像。丑死了…”

霍白安赞同的点头:“这人物画像还是得姐夫来,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啊。这上面的,哪有我半分神韵!”

“少自夸啦!”风珏茗擦擦嘴:“哎…这下终于能够安安心心地去赤州了!”

霍白安笑了笑——没想到那夜风珏茗晕晕乎乎倒是将他的话一字不差的全听进了耳里。

“霍白安,你和齐王联系的怎么样了?有人接应咱们吗?”

霍白安一愣——这丫头,竟然什么都知道。不过风珏茗素来对做坏事上有着过人的天赋。这几日他们绕道北上,加之黑卫时来时往,不用多想,风珏茗便猜到霍白安在与齐王不断联系。

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上京,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只是皇帝的绝情,更加催化了霍白安北去赤州的决心。

二人用过早饭,收拾了行礼下楼。

刚走几步,风珏茗就被一个小不点给撞了。

——不会又是顺钱袋的吧?!

显然,那小鬼不是偷儿,因为他一直死死抓着风珏茗。他仰起头,眼中的眸子清澈如天空星辰,脏兮兮地脸上藏不住他那白皙的小脸蛋。

——好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儿。

风珏茗正欲感叹,只听到那小娃娃脆生生的声音,糯糯地嚷道:“娘——亲——”

嗡——

风珏茗脑袋一片空白。

那小娃娃空出一只手,死死抓住站在一旁霍白安的裤腿,又是一声:“爹——爹——”

五十九章 汇合

如果说这小不点只叫了一个人,后果将是严重的。可妙就妙在这娃娃一口气叫了两个人。

一声娘,喊得肝也颤。

一声爹,叫的心也颠。

一声爹娘,叫的霍白安与风珏茗顿时东南西北找不到正确方向…霍白安只觉得脑中一根弦突然嘎嘣了一下,只那一霎,将抱着他裤腿的小不点拎起来,拉着风珏茗便跑回房里!

“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