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皇甫羡前世的时候曾为帝,立了云溪为后,她根本不知道这一世的变数,眼下的一切,她也只能步步为营。

云溪在皇甫羡面前极力的抹黑她,虽然说她不学无术多半也是真的。

这一世,她总要扳回这一局,证明云溪说的全都是假的。

如果明知云溪是一个满口谎言处处毁谤嫡姐的女子,皇甫羡还执意要她,那也是命了。

若是命,她也要逆天改命。

思及此处,今笙便说:“若是我不如她,任凭殿下辱骂。”

“你去退了苏大人的亲便可。”

云溪望向他,她原以为,殿下会说,如果她赢了,就让今笙放她回去,以后不可为难她。

今笙便应了:“好,但倘若我赢了她,殿下日后便不可再插手我们府上的家务事。”

皇甫羡脸色微黑,她以为他愿意插手他们府上的家务事吗?

皇甫羡是知道云溪的喜好的,每次见他,她都会卖弄一些文采,但也知道云溪说过这今笙不学无术,便说:“我来出题,考你们三题,胜两局为赢。”

今笙便说:“您请。”

“默《女诫》卑弱篇。”考她默写女诫,一来可以看她写字是否工整,二来可以看她是会熟读过女诫,北国的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女诫是女子们世世代代都要读的书,只要读好了此书,日后才能更好的持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今笙云溪都没有异议。

今笙便让奴婢拿来笔墨,分为两桌,她与云溪各坐一处。

两个女子分别坐下,执笔,默《女诫》。

前一世,在母亲去逝之前,今笙是真的不爱看书,女诫也只看了个大概,便觉得了无生趣,后来母亲去逝了,被父亲惩罚的次数多了,女子该看的书不该看的书,她都看过了,也都默写过了。再加上近些个月来她也苦练写字,她本来就是练得楷字,现在通篇写下来,一眼望去,字写得规矩又工整。

“默《夫妇》。”皇甫羡坐在那儿随意吩咐,他说到哪儿,她们就得写到哪儿。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

皇甫羡瞧两人头也不抬的默写,他自然是信云溪能默出来,但不信今笙。

他猛然起身,走到今笙跟前,想看看她是真会默还是作弊…虽然觉得作弊很可笑,但总是不能信她,却在看到她工工整整的字迹时微微愣了一下。

女子的字迹,竟是有着大师的风范,默的对不对他尚且不知,毕竟他不会去背女诫,但字好看却是真的,他知道云溪的字也是不如她的。

“默《女论语》立身。”他随口说了一个,本是想故意为难她的,谅她不可能每个都默得出来,哪料她竟真是下得了笔。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

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停,你们两个查阅一下她默的,出错之处圈住。”皇甫羡分派云溪的奴婢去查阅今笙默的,再派今笙的人查阅云溪默的。

奴婢本也是陪读的,是识些字的,便立刻过去查阅,不多时,查阅完毕,皇甫羡过来看查阅的结果,论字,他不得承认,今笙完胜。

论默写的正确度,他微微拧了眉。

他以为云溪对他念的这些都极为熟悉的,不想她在默《女论语》的时候出了几处错误,即使他想要包庇她,也是不能的。

皇甫羡便淡淡的扫了一眼云溪,说好的今笙这个人不学无术呢,为什么她都可以默对的书,她却出了错?

云溪脸微微涨红,她知道羡殿下是不悦了,但她也没有办法呀,这段时间府上事情太多了,本来以前是会背了,最近不看有的便又忘记了。

“笙小姐,这局算你胜。”皇甫羡不太不宣布结果。

今笙说:“云溪妹妹,承让了。”

云溪心里气得狠不能上去打她一顿,但也仅敢想想而已,说:“这局的题,我来出。”她一定要赢,让她和苏大人退了亲也好。

“你请便。”今笙望她笑笑,一派的云淡风轻。

皇甫羡只觉得有些刺眼。

他望了一眼云溪,她脸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似的。

看得出来,她是有些紧张的。

他忽然有些许的不悦,她对谁说谎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惟独对他不行。

这位笙小姐明明是聪慧的不能再聪慧的一个妙人儿,为什么到了她嘴里反而成了一个蠢货了。现在瞧这局面,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没看到结局,好像结局已在眼前。

笙小姐的云淡风轻与她的紧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云溪想了想,算是绞尽脑汁,想一个能为难住今笙的题,说:“笙姐姐最近不是在学琴吗?刚好我也想看看笙姐姐学得如何了,我们就比试一下琴艺吧,就弹那首《风筝误》,你看如何?”

弹什么曲子。

皇甫羡是听过今笙弹过一回的,他瞧了一眼云溪,直觉她是真的不了解这位笙小姐的,不然,她应该不会选择弹曲的。笙小姐在这方面的造旨,她恐怕不输人,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有苏大人在指点。

今笙言:“《风筝误》,也算是李渔最为传奇的一个剧本,虽是脍炙人口,但其庸俗低级的情趣较浓,没想到云溪妹妹好这口…”她掩唇低笑,带着嘲讽。

云溪大怒,怒瞪于她。

今笙笑说:“当然,这也与李渔的生活道路以及趣味低下有密切的关系,因此,李渔的这个创作远远比不上他在戏曲理论上的贡献。”

云溪气得不行,她选个曲子,她竟然有如此的评价:“你不要自己不会弹这首曲子,便信口开河侮辱别人。”

“行行,这局算你赢,我承认,我不会弹这首曲子。”

云溪暗自得意,就知道她不会。

皇甫羡瞧她,有点惊讶于她这么爽快就认输了?倒是输得起呢,丝毫没有输的沮丧。

今笙说:“目前为止,算是平局,之前殿下出了一题,现在你又出了一题,最后一离便由我来出吧,但你大可放心,我出的题你必然是会的,你只要答对,便算你赢,若错一题,便是我赢了…”

皇甫羡没说话,便是默许她可以出题了。

为了公平起见,也万没有阻止她不许出题的道理。

云溪想了想,她这一方若赢了,便是让她退苏大人的亲,其实,她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她说不让羡殿下管府上的事情,羡殿下便会不管了吗?

云溪心里冷笑,也就坦然许多了,点头:“你出题吧。”

“这一题,便叫真心话,我问,你答,如果你说了错了,便是你输了。”

云溪微微挺了下腰杆,觉得这没什么难的。

“你问吧。”

“你是不是告诉殿下说我在府上不学无术。”

云溪一愣,下意识的便朝皇甫羡看去。

皇甫羡却看向了今笙,她可真的敢言敢问呢。

云溪本能的想要否认,就算她说过她的不是,那也是跟羡殿下说的,她不承认,羡殿下也不会说的。

“没,我没说。”云溪摇头否认,也不觉尴尬。

皇甫羡这才瞧向她,今笙依旧问:“你明明和殿下早就认识了,为什么上次在上节出游的时候,你看见他却装着不认识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溪便有些急了,不知道她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真心话?

今笙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只管继续说:“我自幼便与你一起玩耍,甚至母亲生病在榻都不曾照顾过她,你喊我,我便二话不说跟你一块走,我年年与你一起过新年,甚至不许旁人说你半句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也都会分一份给你,样样好处都不曾落下过你,为什么在你心里,你还是不喜欢我?那次城墙之上,你明明是自己故意跌下去的,却偏生赖是我推的,收买我身边的奴婢为你作假见证。”

云溪望着她,目露凶光。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现在是答题…”

“对,现在就是在答题,我问,你答。”

她掷地有声,神情悲愤,似乎要问出压在心底几世的疑问,一鼓作气的,她全问了。

云溪自是一字不答。

她答不上来,她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还是当着羡殿下的面问。

这算什么题?

“既然你答不上来,这局便算我赢,你走吧,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后把你之前默错的重新默五遍,明天我会检查。”

你赢又如何。

云溪气得不行,也不在乎,转身便气愤愤的走了。

今笙垂眸暗笑,到底才十三岁,云溪自然是沉不住气的,这便气跑了。

跑出门口,抄手游廊里云溪忽又止了步,那时便醒悟过来。

就这样走掉,那怎么行呢。

她刚才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分明是让羡殿下以为她才是个恶女子,她这个嫡姐待她百般好,她却不领情,还想要害死她。

云溪气得肝疼,扭身,想要回去理论,就听今笙的声音传来:“羡殿下,云溪她跑了,您怎么看?”

“那便算你赢了。”

“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约定才是。”之前答应不再管她们府里的事情。

羡殿下冷笑,言:“谁愿意管你们府上的破事。”

他忽然有着深深的失望,云溪真是太令他失望了。而眼前的女子,他瞧着她,她莞尔,笑得淡雅,竟是美得遥不可及。

那是极致清贵又玲珑女子。

猛然,他抬步便往外走,说不出的满心恼意。

“殿下慢走。”身后的声音依旧清凉,却又格外好听。

“…”拐角,看到云溪站在墙边上,他没有停步,便是大步流星离去。

云溪立刻追着他去了,可怜兮兮的说:“羡殿下,我刚才太生气了,才会冲动跑开。”

就算她不跑开,他也知道笙小姐所言都是真的。

一直以来,是她都在朝他撒谎。

不管是何目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他都不喜欢被人利用。

“羡殿下,我错了。”云溪匆匆跟着她道谦,几乎就要哭出来了,眼泪一直在打转,他却不看。

“羡殿下。”云溪一路小跑,因为他走得极快,她便哭哭啼啼的跟着。

出了今笙的院宇,他方猛然止步。

“这药,你拿去用吧,太医说有去疤功效。”手中的药瓶扔到她身上,云溪连忙接着,他则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溪看他头也不回的走掉,自己慢慢抹了眼泪。

一旁的冬草和她说:“殿下尽管生气,但还是关心小姐的。”他并没有忘记来此的目的,还是把药给了她。

云溪听这话心里便受用不少,拿着药匆匆回去。

殿下说有去疤的功效,那一定是真的,他是不会骗她的。

羡殿下眼里的今笙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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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三爷的歪心思

“五少爷不愿意去私塾,今一天都在谢姨娘那里待着,二皇子之前来过府上了,刚刚离开,奴婢本想和他说句话来着,但二皇子好像挺生气的样子,头都不回的走了,三小姐这会也从笙小姐那儿回去了。”

常桂一五一十的把外面看到的事情过来汇报给周姨娘,她阴沉着脸躺在榻上听着,良久,方才说:“看来,还要麻烦哥哥帮我做点事,常桂啊,你再去见哥哥一回,切记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就传我的话说,计划失败,我也因此受了极大的牵连,行动受到限制,诸多不便,郑姨娘这次,非死不可,让他想想办法。”

“是,奴婢这就去。”

常桂退下,郑姨娘抚额,觉得甚是头疼,她现在只想杀人,杀了那个和她争宠的郑姨娘。

外面忽然有骚动的声音,周姨娘问:“谁在外面喊什么。”

“我去看看。”秦嬷嬷答下话,朝外面去了。

是今笙来了,她正站在院子里问:“这院里所有的奴婢都在这儿了吗?”

“是。”一个奴婢回她。

“一个姨娘,需要这么多人侍候着吗?全部撤了。”留两个看门的足够了。

“听见没有,全都跟我走吧。”枊嬷嬷这时吆喝着,让院里的奴婢都出去。

秦嬷嬷快步跑了过来,直喊:“你们这是作甚么?”

柳嬷嬷瞧她一眼:“做小姐吩咐要做的事,秦嬷嬷,你有意见?”

“你,你们不能这样。”秦嬷嬷只觉得血往上涌,气得不行。

周姨娘才刚失宠,不但夺了她的权,连她院里的人也一并给撤了,这简直太过分了。

今笙冷冷的扫她一眼:“秦嬷嬷,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我看你也是时候回老家安息晚年了。”

秦嬷嬷一个哆嗦,今笙已扬长而去。

袭人这时哼了一声:“笙小姐要作甚么,要你一个老妈子多嘴。”给了她一个白眼,扭身也走了。

秦嬷嬷气得不行,但最后也是敢怒不敢言了。

看得出来,这个府里已经变天了,现在掌家的是笙小姐,大小事情她都要插手,都要管,却没人敢置喙半句。

秦嬷嬷最终一句话不敢再说,眼睁睁的看着人都被柳嬷嬷带走了。

转身,她慢慢走进屋里,面对周姨娘询问的眼神,她低声说:“院里的奴婢,都被笙小姐撤走了,现在只有我和常桂在您跟前了。”

本来靠在榻上的周姨娘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怒:“她敢,我找候爷理论去。”她撒腿便要往外去。

“候爷现在不在府上。”秦嬷嬷忙拦着她,又说:“候爷正在气头上,恐怕也不会见您。”王管家都让候爷给杀死了,这气能小得了吗?

周姨娘微微失神,秦嬷嬷说:“您暂且再忍耐一下,待解决了郑姨娘,到时候身边没了人,候爷便会想起您的好了。”

周姨娘重新坐了下来,还是气得握紧了拳头言:“我现在不方便见云溪,她也不知道来瞧瞧我,你一会去问问她,二皇子过来都和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自己把握好了,现在除了二皇子,没人能帮她撑腰。”

“是,我这就去。”

这事之后,今笙也回自己屋待着了。

不久之后,柳嬷嬷来回她说:“小姐,都安排好了,派了二个机灵的丫头和二个粗壮的嬷嬷去给周姨娘看家护院了,如果没有候爷的命令,不会再让周姨娘踏出那个院子一步。”这样以来,那边再有什么动静,这边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周姨娘的人都撤了,只剩下常桂和秦嬷嬷。

今笙点头:“现在王管事的不在了,枊嬷嬷以后您就多辛苦点了。”这是想要柳嬷嬷取代王管事之前的位置,管理府上的大小奴婢。

“不辛苦,能为小姐分忧,老奴也是很高兴的。”

今笙莞尔,柳嬷嬷便退了下去,她现在要管理的奴才多着呢,这女眷各院内的大小奴才,都得听她的,以后也有得忙了。

下午,今笙小睡了一会。

之前放了会风筝,又玩了大半天,便觉得泛了。

即使泛了,她也不会沉睡太久,通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且说,在晌午之际,二皇子坐着自己马车阴着脸回了宫。

每一次来到这个府上,让他的心情都不是很愉快,尤其这次,看到顾今笙那张一颦一笑都在勾搭男人的脸,心情更不好了。

渐到宫门口的时候,他抬手挑了帘子,朝外瞧了一眼,他瞧见了苏长离。

本来拉长了的脸又暗沉了几分,随之便又舒展开来。

“停…”

马车停了下来,皇甫羡便下了马车,迎向苏长离。

“苏大人可真是日理万机,都这个时辰了,还在宫里待着,皇上没留你在宫里用午膳吗?”他本想打趣他一句,奈何心情不佳,原本打趣的话听起来竟有几分的讽刺,不免有几分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