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心里不信:“瞧你这打扮,是不是已经在府里给人家当了姨娘了?”既然当了人家姨娘,不是应该由下人侍候的吗?怎么还用得着她拿开水给烫着了?

江小树低声说:“奶奶,您会同意吗?”

“你自个都已经做了主了,我不同意成么。”

“奶奶,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你好好活着,就算是对奶奶的孝敬了。”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便有人回来了,是江家的几个姑娘和她爹一块回来了。

这家人除了农忙外,其余时候靠姑娘们做一些手工活为生,姑娘每天会把做好的绣布送到集市上换些银钱。

他们的父亲则是进城帮别人干些粗活重活,靠体力为生了。

父母虽都是粗人,但生的几个女儿却是水灵得很,一个比一个俊俏。

刚进门口就看见外面站了许多的人,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便知道家里来人了。

果然,是来人了。

“爹,姐姐,你们回来了。”江小树迎去招呼。

看见她回来了,几个人愣了愣,一段时间不见,她又变了,多半是被她的模样震了一下。

“江小树,你这梳的什么头啊,你该不是给人家当姨娘了吧?”江家的二姑娘江小荷才十三岁,性子又比较直,直接问到了脸上,表情上还有些许的不屑。

她才十一岁呀,就给人家当姨娘了。

江小树的反应相当的淡定了:“是啊,我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她准备把今笙介绍一下给大家认识,但还来不及开口,她三姐姐就过来数落她了。

“江小树,大姐二姐都没出嫁呢,你干嘛这么急,你是不是为了钱,所以把自己卖给人家了。”比江小树才大一岁的江小荷有点着急过来问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这样子的。

江小树辩解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这是笙小姐,是都统大人的妹妹,你们来见一下笙小姐吧。”

今笙眸色微动,这江小树年纪不大,但处事却是相当稳重了。

几个姑娘便瞧了瞧今笙,江老太也发话了:“都愣着干什么,快见过笙小姐。”

几位姑娘这才朝她拜了一下,齐声:“见过笙小姐。”

今笙含笑:“几位姑娘真是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水灵,看着就让人喜欢。”又望了一眼站着不动的男人,皮肤幽默,就问:“这是江叔吧。”

江小树答她:“这是我爹。”

今笙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您把小树教养得这么好,也是我们顾家的福气了。”

江老太这一生见过的人太多了,这村里头就有好几百户人家,大多都是不会说话的人,你即使有一百个好,也总能故意挑出个不好来说你,这么会说人话的人,对她们这些尘埃里的人都这么客气的人,还真不多。

本来心里有些抵触,渐渐的就放了下来。

江小树的父亲,江铁是正儿八经老实人,脸上有些滴血的红,但因为脸太黑,旁人也瞧不出来,只是尴尬的说:“哪里,哪里…”

再看江小树,他也有些疑惑:“小树,你真的跑去给人家当姨娘了?”

“嗯。”江小树垂了眸子,脑袋埋了下去,被姐妹们说也就罢了,她爹又这样问,她到底是有点难为情的,她也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小了些,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江铁便不再问什么了,默默的叹了口气。

都成事实了,他能怎么办?

今笙便说:“这些定金是我哥心意,二老要是觉得还有什么需要的,说出来便是,我会把话带给哥哥的。”

她的婢女上前把送来的定金打开,有一盒子里装了一盒银子,有两千两。

白花花的银子打开,几位姑娘都瞪圆了眼,这么多的银子,她们全家一辈子都花不完啊,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江小树看了一眼,默。

真没想到,会给她家这么多的银子。

这世上,还真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所以,事情就这样成了。

留在江家吃了个午饭,江家人又是杀鸡又是买肉的,也是花了大血本了,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

吃过喝过,小坐了一会,大家也就打道回府了。

看得出来,江家的三位姑娘对江小树那种又羡慕的眼神。

本来不以为然,当看见那白花花的两千银子时,只有羡慕嫉妒了。

再看她衣着不俗,便知她在府上应该过得不错。

能跟都统大人当姨娘,也是幸福的啊!

总比在村里找个男人嫁了的强,而且,也不能保证他将来会不会有了钱娶姨娘。

江小树这事敲定了之后,转眼之间,到了杜姨娘生产之日,阵痛了一天后,当天夜里,在一声啼哭声中,一个幼小的生命临到了国安候府,杜姨娘在八月份的时候终于生下了七少爷,起名顾鸿生。

顾才华也算是老来又得一子,自是高兴万分,杜姨娘终日小心呵护。

后来,宫里也传出消息,瀚殿下得以自由,可以在宫里四处走动,但活动范围也仅限在宫中,为防生变,皇上是不许他外出活动了。

同年,太子羡开始跟皇上学习监国,据说皇上最近身体健康急剧下降。

同年的最后一个月中旬,湘君产生一子,照着瀚殿下之前赐予的名字,唤他鸣凤。

这一年的这一天,也是今笙的及笄之礼。

后面加快进展了哈。

马上都长大了哈。

第146章 登基为帝

及笄之礼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非常重要,这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那意味着自己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前一世,今笙是没有过及笄之礼的。

那时候,也没有人重视她。

当然,她也一直没有嫁出去。

一大早上,府里便忙开了。

紫衣向来心灵手巧,给她绾了个好看的发髻。

此时,前院也已经热闹开了,有燕京的朋友,也有她父亲的同僚,还有一些亲戚。

古音也来了,正和公主说着话。

三姑姑今天也特意赶了过来,都在前院热闹着。

江小树身为顾燕京的姨娘,在今笙还没有到来前,无形之中就成了大家悄悄议论的对象了。

她现在也已经二十岁了,虽是高头长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不大。

江小树人微言轻,也就不说什么,默默的在一旁看了看,走了出去。

旁人爱怎么说,她也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就见今笙在她婢女的族拥下过来了。

“笙小姐可真是美啊!”江小树身边的两个婢女由衷的羡慕感叹。

江小树也展开了笑,说:“咱们整个京城,都没有比笙小姐更美的女子了,苏大人可真有福气,竟是娶了咱们笙小姐。”

“…”这话应该反着说吧?不是笙小姐有福气?竟嫁了苏阁老那样有才有貌有权有势的权贵公子吗?

“笙小姐到了。”婢女也已忙把这事报了过去,前来的亲朋好友都望了过来。

虽是名花有主了,但笙小姐名声在外,被选了四大才女,又成了苏阁老未过门的媳妇,想巴结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今天的今笙穿了身红色的绣花罗衫,里面衬的是一袭白色抹胸,下着珍珠白金丝无边裙,腰系白色金玉佩,身披蓝色紫苑披风,头发挽了一个鬙,上插十二水晶钻石簪,脸上不施粉黛,却依然美得夺目光彩。

她从容的走了进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流盼生辉,荡漾着迷人的笑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所有人的视线也就落在了她身上,有人喊着说:“老太君,瞧您孙媳妇多俊俏啊!”太傅府上的老太君知道今天是她的笄礼,不顾外面的严寒,在一对孙子的陪同下来了。

“奶奶。”今笙喊了一声,能二次来府上前宴,说明老太君心里是慢慢接纳她了。

今笙之前是喊老太君的,现在便悄悄改了口。

一声奶奶,倒也是喊得老太君心花怒放,说:“赶紧,把我的礼物送给我的孙媳妇。”她的婢女忙拿了礼物,打开,是一只翡翠簪子。

“谢谢奶奶。”今笙含了笑,接过来。

“万青,把我礼物也拿来。”跟着老太君一块来的苏长离吩咐了一声。

苏阁老的未婚妻过笄礼,他当然是要准备礼物的。

万青把礼物拿了过来,是一对翡翠玉镯和玉簪一对。

苏二爷也是个大方的,家里人都送了,他怎么能够不送呢,就送了她一把黄金玉梳,一看这架式就知道,太傅府上对这个孙媳妇还是非常重视的,一个笄礼,老太君都出动了,苏二爷也出动了。

这苏二爷可是辅国将军,可以调动一半的军力。

近百年来,苏家人才辈出。

还有总兵大人…这些都是都统大人的同僚。

前来的一些年轻人,官级还都不小,由此可见,这顾家的面子还真不小,虽然太子瀚被废了,二房家看来是不行了,但大房这边却依旧不可小觑。

芊晨公主慢慢的就退到了一边去了,兴致失了大半。

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对她又夸又是赞,府上的小姐也只能靠边看着。

苏大人看着她,就像看自家孩子似的,那目光充满了宠溺。

苏家的人这么看重她,未来的苏阁老夫人么,想攀附的也是大有人在。

明明她是北国皇朝的公主,在她面前竟很轻易的失了颜色,让她夺了风头。

今天也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在她没来之前,大家也围着她转,跟她聊天的。

现在,所有的人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莫名的就让人觉得不舒服,生出一些的嫉妒来。

礼散的时候,送走了客人,她站在国安候府的院中远远望着,天渐渐有些暗了。

看着苏长离和她相视而笑,两个人一块走在国安候府的院中,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在她嘴上就亲了一口,她立刻娇媚的伸手打了他一下。

“笙儿今天真美,再过一年,爷就可以把你娶回去了。”

“爷已经等不及了。”

今笙知道他的意思,就有些难为情了,一脸娇俏,撒腿跑开。

外面的风有些大,毕竟是十二月的天气了。

风吹,她身上的披风跟着摆动,衣袂飘飘,美得遥不可及。

他由后面快步追上几步,两个人说话着进了她的院子。

芊晨公主暗暗握紧自己袖中的拳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冰冷。

笄礼之后的不久,北国又迎来了第一场雪。

因为被囚得释放,瀚殿下便位移到了萧寒阁。

不管位移到哪个殿或者是哪个阁,都不如他做太子时的东宫风光无限。

坐在院的亭下,一拢黑衣,低垂眼睑,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修长又漂亮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他那雕刻的脸上,形成了完美的弧度,人随音动,偶尔抬头,眸色之下一片冰凉。他的容貌在众皇子中都属最好,他生来,所有最好的一切都伴随着他。

只是,不知不觉中,有些东西就失去了。

天气凉了,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是否受得了外面寒冷的天气。

还有湘君,从未离开过家,这么久了,不知道是否能过得惯外面的生活。

因着他的原因,不得不在外飘泊。

“表哥,外面下雪了,冷了呢,您坐会就回去吧。”

最近他得以自由,锦瑟便也可以常来到他跟前看他了,虽然他并不需要她陪着,她还是常来。

他抚琴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猛然记起,刚成亲那时…

她受了些委屈,硬是要在外面冻着,生生的把自己给冻病了。

有时候她娇弱得让人就想欺负,有时候又倔强得让人头疼。

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她一定也很不适合,很怕的吧。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飘着的雪花中。

“表哥。”锦瑟叫了他一声,跟着他去了。

他最近性情是变了许多,以往还乐意和她说上几句,不论是好话或是坏话,讽刺挖苦都行,但现在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了。

雪下得真大,他伸手就接住,但雪在手心里很快便又不见了。

都像昙花一现,只有地上慢慢堆积下来的雪花可以证明,它真的来过。

锦瑟跟着他,越发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慢慢就站住了,望着一个方向。

是皇甫羡来了,他大步流星地朝他这边走过来,他的侍卫宫女都跟着。

人当了太子,果然整个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瀚殿下看着他,并未行礼。

一切不过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偷来的罢了,有什么值得令人尊敬呢。

锦瑟站在他旁边,福了身:“太子,您来了。”

“皇兄,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寂寞,我便来看看你。”

“我一点都不寂寞。”他真不寂寞,他有儿子可以想念,也有妻子可以思念,他只是有些牵挂他们,并不寂寞。

他语调轻淡,淡得有些无力。

皇甫羡便笑了笑,一如他从前的温润儒雅。

“这么说来,是我挂虑了。”

“是的,让你失望了。”

皇甫羡低笑:“也没有失望,看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怕你想不开呢。”

“我没那脆弱,我伤心的是,有些人,我错看了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太子之位罢了,不值得我伤神,对于有些人来说,便是念念不忘,一生的执着,以至为了得到它而不择手段,为兄倒是真希望,你将来能造福百姓,成为万民之福。”

皇甫羡忽然就鼓了掌:“皇兄说得真好,您能有这样的胸襟,我真为您感到欣慰。”但是谁信呢,表现得如此不在意,是想麻痹谁。

“我自己也觉得欣慰。”

“外面冷了,太子您也回去吧,站久了会冷的。”

“皇兄你对父皇对我就真的没有一点怨言吗?”

瀚殿下望着他,忽然轻笑:“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可以找个机会杀了我,就如当初找个机会给我下药一样。”说罢这话,他转了身,离去。

他以为他不想这么做么?只是父皇早就警告过他,不许伤他性命。

他看看天,天上的雪越来越大了。

再看看瀚殿下,他的背影依旧是那么的孤傲。

即使是被废了太子之位,也不忘记保持他的清高。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现出原形,撕下他这份假装孤傲的嘴脸。

转身,出了萧寒阁。

回了东宫,顾云溪已迎着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