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把习习抱回去,总算能让他圆满了。”

今笙也就勉强笑笑,道:“习习我就交给你了。”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鸣儿,还在宫里等着呢。”

“来的时候,他是非要跟着一块来,好不容易才被我劝住。”

今笙望着她,目光微动:“送送太后。”

就此,顾湘君把她的女儿换走了。

顾今笙躺在榻上,惆怅望着身边的苏羽。

过了一会,老太君和苏长渊都进来了。

刚才外面,已看见顾湘君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笙儿,习习换走了?”老太君过来问她。

老太君挺高兴的,倒不是说她不喜欢习习,关键这苏羽是他们苏家的滴子啊,是老三的长子,她想留这孩子留在府中,舍不得送出去寄养。

今笙看了一眼一旁的苏长渊,问他:“二爷,走水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第158章 江城之战(三更到)

寒冬腊月的天气,江城的水也结成了冰,使得战船在水上无法前行。

江城的夜晚,冷风嗖嗖,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到了交班的时候,江小树跟着巡视的军队出了战船,往营里返回。

她一身男儿装扮,混在营里这么久,愣是没人认出她来。

到了年关,营里也忙了起来,杀猪宰羊,准备囤些年货。

江城的河水,结了厚厚的冰,看样子年前是不准备作战了。

远远的,江小树上瞧着那人意气风发的从外面而来,左右前呼后拥着,他行在前头,好不威风。

那便是楚湘王了。

他也是大胆的很,仗着天高皇帝远的,这些士兵也没人认得皇甫羡,他竟是敢让这个人出入他的身边。

那皇甫羡变化也是极大,也许是多年来在外颠沛流离,他瞧起来相当幽黑了,身形也是消瘦了不少,但整个人却是结实的。

若非当年他常出入国安候府,她恐怕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一位,便是当年那位模样如玉似的二皇子皇甫羡。

他有时候会跟楚湘王皇甫澜的身边,来往军营,只是不知所谋何事。

但总归,不会有好事。

江小树悄悄从回去的队伍中慢下脚步,趁着天黑,跟着往那边走了去。

入营这边久,谁人所在哪个营帐,她基本上都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的。

她来到这江城大营之后,也暗暗寻遍了江城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她家大人的踪迹。

有时候,她盼望着,她家大人让谁救了去,可能躺在谁的家中,一如她当年的模样,突然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宁愿这般,宁愿这般,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那伙人进了前面的一个营帐,江小树直接迎上一位端了茶水而来的士兵说:“我来吧大军,你再去给准备些果盘,快去快回。”

“哦…”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拿了人手中的茶水转身,入了营。

准备水果盘么,那人也转身去了。

出入于湘王营帐的人,从上到下,不论是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别人却不认识她。

江小树端着茶水进去了,只是没有立时进去,门口站了一下,就听皇甫羡说:“三弟,如今苏长离已死,顾燕京也已死,京城那位就像被拨了牙的老虎,照你目前所拥有的兵力来看,攻入京城,易如反掌,到时你我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楚湘王摇头,道:“二哥你莫急,如你所言,京城没有了这两位,那位就像拨了牙的老虎,没有多少的杀伤力的,这么多年都等了,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但要回京,还需要立一个大劳,等我一举拿下这缅人,风风光光的回京,赢得百姓的爱戴,再攻下京城,不是更好。”

皇甫羡望他一笑,忽然就笑了。

的确,是他心急了些。

他等了这么年,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已有几分的不耐烦了。

他想回京,拿下了京城,扳到了苏家,笙儿,就是他的了。

从此以后,她便再无处可逃。

江小树端着茶水进去,给两位沏上茶。

楚湘王扫了他一眼,自己营帐中的人,常来常往,他又岂会不知道,只觉得有几分的眼生,便问了句:“新来的?”

“回湘王,是的。”

给两位倒上茶,她行了一礼,后退,转身又出去了。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她远离了湘王的营帐,抚了一下稍有紧张的心脏。

没有认出她来,她很快便快跑回去了。

楚湘王与皇甫羡自然是认不出她来的,莫名觉得有几分的眼熟,但也没什么奇怪的,这营中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士兵…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到,会是都统大人的妻子投入军营来了。

不久之后,之前那位叫大军的也把水果盘送了过来,放好后,行礼,退下。

楚湘王与皇甫羡继续这个话题,皇甫羡说:“我倒是有一计,可以一举拿下缅人。”

楚湘王示意他说。

皇甫羡说:“时值寒冬,江城的水面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又时逢年关,各营的人都休了战,若我们趁此机会出击,一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你是说,让我们踩着江城的冰过去?”

“江城的冰,厚度足可以令万马奔腾。”

楚湘王犹豫了一下,万一有个意外,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三弟,你若想打一个漂亮的胜仗,现在正是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与缅人之战已经历了二年之久,一个收复不了,也一直击退不下,确实是让人头疼了些。

皇甫羡又说:“如果能一举歼灭,令其归顺的话,这便是大功一件了。”关键是,还落下一个英雄的称呼,北国的百姓听说了,哪个不仰慕他。

楚湘王考虑一下,点头:“好,我们就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虽是冒险了些,但哪一场仗,是没有危险的。

兄弟两人商议之后,隔日,楚湘王就再次整顿了军队。

数万士兵站在营中,他骑着骏马,身上佩着长剑,亲自宣布要开战的消息。

他说:“众兄弟听令,马上就到了年关了,这江城的冰结了一层又一层,趁着冰冻三尺之际,趁着缅人防范松懈之时,我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凯旋归来之后,我们一同庆祝,每个人都论功行赏,没有媳妇的,也都包在本王身上了,有媳妇的,轮休回家看媳妇,如何?”

“好。好。好。”

没媳妇的湘王都包在湘王身上了,这可是一桩让人激动的事情了。

“湘王必胜,湘王必胜,湘王必胜。”

又隔了一日,湘王亲自率领大军,整装出发,江小树也跟随在其中。

为了避免身上的东西过重,大家轻装上阵,队伍整齐的一路沿途飞速而行。

能上这江城的士兵,个个不仅水上功夫了得,身手也是了得的。

临近年关,本来数月前已战过一次,胜负未分,现在江城的河结了冰,无法作战,缅人果然松懈下来,虽有战船还停留在河中,但却被厚厚的冰严严实实的冻住了,无法行动。

有士兵偶尔巡视一眼,但江城的风,呼呼的吹着,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的疼,久而久之,就连巡视的士兵都松懈下来,趁着无人看守,无人查岗,也就跑到船舱里暧和去了。

北国的军队,很快接近了战船,缅人那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士兵被轻易杀害了,等到发现之时,缅人的战船都是北国的士兵了,很快,战船上的缅人被杀了个精光,北国的士兵冲向缅人的营帐。

江小树一路紧紧跟随,自从进了军营,这是她第一次跟着军队出来作战,第一看见,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倒在剑下,第一看见那么多的鲜血,染红了江城的冰。

她不管别人的目标是谁,眼下,她却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楚湘王。

趁着混乱,她快速冲了过去,渐渐靠近楚湘王。

那个人,许是杀红了眼,一路过关斩将。

这边杀声震天,被杀提措手不及的缅人也很快从营帐中冲了出来,攻了上来,可到底是没有充足的准备,人一上来,就被杀得节节后退。

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喝声,就见有个身高体长的人策了战马,手持大刀冲了过来,直朝楚湘王杀了来,正是对方的主帅,他的后面还跟了无数的虾兵蟹将。

楚湘王迎战而上,飞身而起,手中的剑划了出去。

刀剑相击,刺耳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楚湘王都被对方震得连连后退,那人从战马之上飞而起来,拨刀又再次砍了过来。

江小树拨了身上的剑,挺身而上。

嗷…那人闷哼一声,江小树手中的剑狠狠拨出,再次划出,划过那人的脑袋,那人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主帅竟是被杀了,前来的敌方阵营立刻大乱。

楚湘王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江小树,她手中的剑还在滴血。

一个小小的士兵,竟是杀了对方的主帅,他不能不另眼相看。

“好样的。”楚湘王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个赞许的眼神后大声喊:“兄弟们,冲进去。”北国的军队朝缅人的营帐中冲了进去,喊声震天。

下一刻,楚湘王只觉得腹中一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究竟是谁?

江小树,她那把还带着血的剑,刺入他的腹中。

楚湘王,必须死。

听他与皇甫羡的话,他就知道,无须再考证,她的丈夫和三爷死于他的设计。

这一仗若是让他得胜了,他就要带领数十万大军,进入京城,趁机挟天子,以令诸候。

既然都统大人不在宫中,无法保护皇室,苏阁老也无法保护皇上不受伤害,那么,就由她来守护这一切,杀了楚湘王,还皇室一个安宁吧。

“王爷,王爷。”江小树叫着他,手中的剑狠狠的拧了一圈,他疼得立刻昏死过去。

混乱的作战之中,已冲进去的士兵不知身后的事情,随后冲上来的士兵也不曾注意到这王爷是怎么受了伤,一看王爷躺了,阵脚还没来得及大乱,江小树已站起了挥着手臂喊:“兄弟们,一鼓作气,冲进去,烧了他们的营帐。”

她大喊一声,随后而来的士兵立刻冲了进去。

片刻之间,从外面便可以看到,里面火光一片。

江小树坐在楚湘王的身边,守着他渐凉的身体。

第159章 顾都统与苏阁老的去留

号角响起,营帐中四处抢杀的士兵大声喊了起来,往外撤。

江小树迎面而立,骑在骏马之上,一手提了一个包裹的人头,一手持剑,大声喊:“各位兄弟,请听我说。”

“你是谁?”冲在前头的将士质问。

士兵们后知后觉的发现,此人不熟。

江小树没有立刻回答,继续道:“楚湘王已战死,为国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众将士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一匹战马上,驮了一个人,好像楚湘王。

“我知道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很悲痛,我亦如此,但众将士不可慌张,我们都是北国的将士,既然已入侵到此,便没有退缩的道理,更不可像无首群羊,四散而逃,我们理当完成湘王生前的遗愿,不负使命,一鼓作气,拿下银川,占领银川,男人格杀勿论,女人一律留下,作为兄弟们的战利品。”

有两位将士快步上前查看马上之人,果真是楚湘王,且已气绝,看到此处,顿时脸色大变。

刚刚一片混乱,喊杀声震天,作战之中,难免混乱,但确实有看见那缅人的主帅被这位年轻的士兵斩杀了,当时,就是这位士兵一直紧随在楚湘王的左右,护于他的周围。

那个场面过于激烈,更是令人激动。

将士直往营里冲了进来,却没有人留意到楚湘王竟是战死。

明明,敌方的主帅已死了啊!楚湘王为何也死?但下眼,更多的不是追究楚湘王为何会死,而是北国的主帅战亡,群羊无首,势必会动摇了军心,令众将士慌恐。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都统大人顾燕京的妻子——江小树。”那查看过楚湘王的将士忽然转过身来,指着她大声道,甚是咬牙切齿。

江小树瞧他一眼,楚湘王身边的马汉中与李治川嘛,她自然是认识的,这阵营之中,不泛楚湘王之前的随从。

被人当场揭了身份,众将士顿时哗然。

江小树倒是不慌不忙,伸手拿下自己脑袋上的头盔,一袭长发倾泻而下。

“李治川,你的眼光不错。”

“没错,当今的都统大人顾燕京,正是我的丈夫,苏阁老苏长离,正是我丈夫的好至友。数月之前,这边传来消息,说我丈夫战死,苏阁老闻讯赶来,后又传来消息说,苏阁老也相继战死,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为我的丈夫与苏阁老报这个仇。”

“女装男扮,只是不想引人耳目,更不想因着苏阁老与我丈夫都统大人的关系,被特别照顾,如今既然被你们认了出来…”

“众将士,请听我说,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是和你们男人一样,胸怀天下,志在争战沙场,缅人主帅的脑袋,已被我割了下来。”她扬了扬手,那人的脑袋已被她拿块布包了起来,但眼睛鼻子还露在外面,还是有人认得这人的。

“现在,楚湘王已战死,我发誓,要完成我丈夫和楚湘王生前的遗愿,收复缅国,若是不能收复,就踏平缅人这块土地,它日再风风光光的回去。”

“你一介女流之辈,就想统率全军?”有人不服,大声质问。

江小树看他一眼,大声说:“马汉中,我知道你们中间有湘王生前的死忠,效忠湘王,而不是效忠北国,如果你们真是湘王生前的死忠,这个时候更应该与我团结一致,踏平银川。因为,楚湘王效忠的是北国,我效忠的也是北国。”

众将士哗然,效忠北国,效忠楚湘王,这差别可是天壤之别了。

忽然,有人上前道:“都统夫人,我等愿意跟随夫人,听从夫人号令。”

江小树看了一眼,是跟她一块入营的新兵。

这里有楚湘王的死忠,也有她当初进江城时带在身边的候府的护卫。

她的人,自然是会向着她的。

“我等岂能听从一个妇人的号令。”有人服从,自然也有人抗拒这样的事情。

江小树手中的剑往肩上一搁,自有一股霸道之气,她扬声说:“我知道,有人不服我一介女流之辈,不管你们服与不服,有一件事情是摆在眼前的,缅人主帅的脑袋是被我割下来的,谁若不服,可以上前来与我挑战,证明你们的武功和智慧都在我之上,足以能够率领众将士。”

“好,我来。”那被称作马汉中的将士举了自己手中的刀。

旁人不清楚内幕,身为湘王的侍从,他却是清楚的,这江小树,恐怕是来者不善,湘王还指不定是怎么死的呢。

江小树拨了腰上的佩剑道:“刀剑无眼,还望你我点到为止。”

“少废话。”那人飞身而来,江小树从马上腾身而起,迎身而上。

她自己的功夫,她还是清楚的。

当年,她受统都大人的指点,跟着学了些功夫,一般人且行,真遇上高手,自然是不行的。她冷笑一声,虚晃一招,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一掌拍出,那人自是不知,她的手掌之中已备了无色无味的药粉,只要入了他的口鼻…

众将士一旁看着,有人交耳,有人观望。

几招之间,就见马汉中大刀呼呼生风,都统妇人连连而避,转眼之间,画风忽然一变,江小树忽然就逼在马汉中眼前,剑已抵在他的腹上道:“马汉中,你输了。”

马汉中只觉得手脚有些许的发软,但他哪里会服,手中的刀又要砍出,却猛见一物迎面而来,快如闪电般的刺入他的胸口。

有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心上,他瞪圆了眼,竟是气绝,身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位年轻的将士从人中走了出来,掷地有声的道:“各位兄弟,都统夫人虽是一女流之辈,但她拿下了缅人主帅的脑袋,这是有目共睹的,现在湘王刚逝,更需要你我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你们在这个时候挑战都统夫人,是要引起混乱吗?”

江小树看他一眼,是跟她一块入营的新兵沈长弓,住在一个营帐之中,之前常一起演习过。

沈长弓这么说,立刻也就有旁的将士咐和了。

沈长弓又说:“愿意跟随都统夫人去拿下银川的,站在右边,不愿意跟随都统夫人去拿下银川的,站在左边。”话落,众将士立刻就分成了两派了,有人陆续往右边站去,还是有一部份少数的人不愿意站过去,江小树大概看了一眼,不愿意去的也有二千有余的人。

“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去银川,我也不勉强,但我要告诉你们,我们每个人入营的第一天教头便教导我们,作为一个士兵,需要的便是服从二字。”

“你们这些人,不配称为士兵,你们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连我一个女子都不如,从现在起,我宣布,你们这些人,全部逐出军营,永不录用,这件事情,我会上报朝廷的。”

李治川又惊又怒,上前质问:“你一不是将军,二不是主帅,你凭什么把他们逐出军营?”

“对,凭什么啊…”左边的士兵跟着质问。

“我虽一不是将军,二不是主帅,但就凭我杀了缅人主帅这一个功劳,就凭我丈夫因缅人而战死这件事来说,我可以上书给皇上,请皇上给我赐下封号,再战缅人。”

“既然你们对我的身份有意见,觉得我名不正言不顺,好,我们现在就撤回江城,休战二月,回头我书信给皇上,请皇上奖赏我一个将军的品级,以便于名正言顺作战银川。”

“二月后,再战。”

“…”有后台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沈长弓望着她,一个女流之辈,说话行事却是豪气万丈。

“众将士听令,现在全部撤回江城,在右的兄弟先行,在左的将士,后面断路。”

“…”站了左队的将士不得不随后而行。

大军沿途而去。

江小树戴好头盔,她骑在战马之上,一手牵了另一匹驮了楚湘王尸身的战马,行在最前头。

她是一介女流,可到底是都统大人的妻子,又割下了敌方主帅的脑袋,这便是威望,尽管军营里面从未妇人做过主帅,可一时之间,死了主帅楚湘王的北国军队,在她的镇压之下,倒也没有大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