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从她的身边跑过,她却抓不到他。

原来,羽儿早在梦中与她道别过。

那个时候,羽儿便出了事情了,她竟然不知道。

天渐渐有些的阴沉,风起。

盛夏过去,迎来了秋季,风透了丝丝凉意。

她抱着墓碑,三爷抱着她。

“笙儿,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明个再来陪羽儿。”

要下雨了吗?她不由得昂头看了看:“羽儿会不会受凉?”

“羽儿已经死了。”

她忽然用力推他,她不想听这句话。

苏长离抱紧了她:“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去了,明个再来。”他伸手要掰她的手,他不想她被淋着了,这个天被淋了雨,再加上因为羽儿的事情,他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我要陪羽儿,放开我,放开我。”她到底是不如他的力量,他想她离开,便轻易的把她的手给掰开了,抱了她就往回走。

她使劲的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滑出来,这样生猛的今笙,他是没有见过的。

依稀记得,她幼儿时,是这般模样的。

她被他一把拉了双腿,叉在腰上,送进马车内。

雨点随后落了下来,主仆一行,赶了马车,离开。

马车之中,今笙被死死的摁在他的怀,她瘫坐着不再动弹,也无表情。

他搂着她,低喃:“笙儿,别这样子,我心疼。”且害怕。

她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他紧紧的搂着她,似乎要把她嵌在自己的肉中。

今笙靠在他身上,不再啃声。

外面下雨了,越下雨大。

主仆一行又匆匆的赶回了府,一下马车,萧凌和苏平都撑了雨伞过来,三爷把夫人从马车上抱了出来,一路往回去。

并没有淋着什么雨,但她伤心过渡,靠在他身上不言声也不动弹,被放在床榻上,她躺在那里失神。

苏长离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手,她手冰凉。

后来,太傅大人和苏长渊一块过来了。

苏长离出去,坐了一会,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紫衣袭人悄悄走了进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自家夫人。

知道她回来了,袭人便匆匆赶了过来了。

两个人看了看,袭人悄悄拉了紫衣去一边,轻声说:“还是让夫人静一静吧,夫人需要时间来渡过这个伤悲。”她亦是为人母了,最能体会做母亲的感受,自己的孩子忽然没了,换谁都无法接受的。

紫衣点了头:“你回去吧,这里由我来照顾夫人便是。”她已是做母亲的人,她的孩子也需要她照顾的,和以往再不一样了,没办法随时服侍在夫人身边,何况她已出了府,不再为奴了。

袭人出去,看看天色,天色已晚了,她也就没有再多留。

花厅那边,苏长离说:“爹,您派出去缉拿万青夫妇的人都招回来。”

太傅大人问了句:“那贱婢带了万青一块逃了,你就这样算了?”本来是要治那丫头的罪的,谁知那丫头竟是不服,带着万青逃得无影无踪。

“这事我来处理,派出去的人,都招回来。”

太傅大人也就点了头:“行,既然你回来了,自己看着处理吧。”虽然万青很重要,但他包庇那个贱婢,一块出逃了,这事也是不能轻饶的,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处理好,便也就不再插手了。

送走了父亲大人,苏长渊说:“节哀顺变吧,弟妹那里,你好好安慰一下。”

“嗯。”苏长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苏长渊也就告辞了。

送走了人,他坐了一会,唤:“苏平。”

苏平匆忙进来:三爷。

“你认为羽儿是真的让被子掩了,死于意外?”

苏平一怔,忙跪了下来:“三爷,奴才,奴才不知,奴才,奴才该死,请三爷处治。”下面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他又非侍候在老太君身边的人,当时的情况并没有看见,该死的人都死了,他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

“放出消息,就说我已经回府了。”

“梅风。”

苏平匆忙退了下去。

苏长离又坐了一会,看了看外面的天,天已暗,雨还在下。

起身,他朝外走了出去,来到门外,吩咐侍候在外面的婢女:“熬些红豆薏米粥,再放些红枣。”

抬步,他回到厢房那边。

今笙还保持着他送她回来时的姿势躺着。

她过于哀伤,以至于许久都不曾动一下。

苏长离坐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搂着。

“笙儿,羽儿没了,我也心疼。”

“看你这样伤心,我也心疼。”

他疼,却没有办法和她一样去哭。

他是个男人,若是他也这般,谁来安慰她,给她依靠。

“笙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你疼,难过,你想哭,就哭吧,但哭过了,还是要振作起来,你还有习习需要照顾,明天,我就进宫把习习接到府上来,你总不能让习习天天看着你哭是不是。”

习习…

她眸色微动,习习…她的女儿…

苏长离拿帕子试了她的泪,见她面容有所动容,就知道女儿还是能打动她的心的:“明天你就会见到习习了。”

“可是…我怕我我现在照顾不好她…”见到习习后,恐怕会更加的触景生情,她们本是双生子,这只会让她想起羽儿来,会让她更想哭,更难过了。

“不是还有我吗?我会陪着你一块照顾习习的。”

“一直寄养在别人家,时间长了,习习反而和我们生疏了。”

她想了想,到底是点了头:“嗯,那明天,你就把习习接回来吧。”

习习,羽儿…习习本就是羽儿的名字所拆开的…

念着她的名字,都是回忆,都是痛。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办法保护,让他们早产,又夭折…

她这一生,想保护的人,在乎的人,爱的人,还是相继的离她而去。

第188章 预定的媳妇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着,屋里的孩子们不能出去玩了,在屋里依旧玩得甚是开心。

转眼之间,苏游少爷和擎苍少爷这个时候已经走得相当稳当了,毕竟他们已过了周岁的人了,就连二皇子楚昶也周岁了,不用人扶着,也可以屁颠屁颠的到处走了。

三个孩子年纪相仿,自然可以很好的玩在一块。倒是习习年幼了些,到现在也只有八个来月,走路是莫想了,由宫女搀扶着,勉强能跟着走上几步,但也是走得歪歪扭扭的。

几个男孩子都嫌弃她太小,不愿意和她玩,只有皇上皇甫鸣凤不嫌弃她,依旧非常有耐心的陪着她玩,甚至可以把她很好的抱起来。

她挣着身子要去找那几个在一块玩耍的少爷们,皇甫鸣凤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说:“习习,他们不想和你玩,你也不要和他们玩,有我陪你,还不够吗?”

习习不满意,啊啊叫着,挣着身子非要去。

那几个小不点,在屋里到处走着,四处摸着,也不知道在玩什么。

皇甫鸣凤没招,谁让习习是他媳妇呢,她叫着要去,他还是得听的。

“行了行了,抱你去。”他一边不太高兴的嚷着,一边还是从了她,来到苏游面前,看了看,苏游拿着笔,在一宣纸上一块涂着。

擎苍在一旁看着,不时的指了指他图的东西,也不知道他图些什么。

两人是一块从太傅府上过来的,进了宫后,只相差了一月的两个人,感情还是最好的,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皇上或者二皇子又或者是习习,而使两人的感情分裂,两个人还是形影不离的在一块。

二皇子楚昶这时也屁颠屁颠的过来了,看了看苏游,伸手要拿他的宣纸,擎苍伸手给压着了,不让他拿。

“习习,你瞧这苏游画的是个啥呀?你说这是鱼吧,也不像,你说这是鸟吧,也不是。”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把夺了苏游的笔:“我画给你们看。”

他年纪大些,平日待他们凶了点,苏游和擎苍都干不过他,自然是怕他的,笔被抢了,苏游和擎苍都拿眼看着他。

皇甫鸣凤在纸上图了起来,他画了一支羽毛说:“习习,看见没有,这羽毛代表的就是你,羽字拆开,就是你的名字,习习。”

小主们在一块玩着,宫女们左右看着。

过了一会,顾湘君和皇甫瀚一块过来了。

“哎呦,习习,来给我抱抱。”顾湘君走了过来,伸手把习习接到自己手中说:“习习啊,你爹爹和娘亲回来了,恐怕明天,你爹爹就回接你出宫回府了。”

太傅府上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了。

现在他们人回来了,为了安慰今笙,也是会把习习赶紧接回去陪她的。

皇甫鸣凤已滑下凳子:“娘,您是说习习明天就要离开皇宫,回太傅府吗?”

“嗯,明天苏阁老一准会进宫来把习习带走的,趁着还有今天的时间,你就和他们好好道别吧。”毕竟,离开了皇宫,想再找习习他们玩,可不太方便了。

皇甫鸣凤伸手,要把习习抱过来,顾湘君也就给他了。

他虽年幼,但抱着胖嘟嘟的习习还是非常顺手的,看起来一点不觉得吃力。

“不行,习习是我的媳妇,我不能让苏阁老把她带走。”

知道这个儿子霸道惯了,毕竟他是皇上啊,自然有皇上的霸道之脾气,他整天霸着习习,对她是百般的好,可对这哥几个,却是很会摆谱端架子的。

顾湘君清了一下嗓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人家习习也是苏阁老的女儿,尚且年幼,就算是你媳妇,也得等习习长大了,才能嫁人,在她未长大之前,还是要在她母亲身边的。”

“我是皇上,我说了算,反正,我不给。”他把习习抱得紧一些,她什么都不懂,见他说话声音大了些,眼睛便睁得圆圆的,看着他说话,她自己又甚高兴的样子,咧嘴直笑,伸着小嫩手往他脸上摸了又摸。

他这么辛苦的照顾她,现在忽然说要把她送走了,他真舍不得的。

本来心里挺不高兴的,现在被习习往脑袋上一摸,又摸他的脸,他心里又高兴了一些。

顾湘君看了眼一旁的皇甫瀚,他给了个眼神,让她继续说。

顾湘君只好继续说这事:“你是皇上,是为了造福百姓的,不是为了欺压臣子的,你霸占着人家苏阁老的女儿不给,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您?您强迫习习与她的父亲母亲分开,将来习习长大了,会怎么想您?”

皇甫鸣凤转过身,伸手摸了摸习习的脸蛋,对于他娘的话,他好像没听见。

“鸣儿,要是别人强迫你与我分开,你心里会怎么想?恨不恨他?”

“…”皇甫鸣凤看了她一眼,算是听进去这句话了。

他当然不愿意与他娘亲分开了,要是人这样强迫他,他当然恨。

他是皇上,诛那人九族的心都有了。

“好吧,我准习习先回太傅府上待一段时间。”他勉强答应下来了。

顾湘君甚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她自己调教出来的儿子,她现在都拿他没有办法,他越大,主意越多,越有自己的主见了。

默默的叹口气,转过身,她低声说了句:“这么小,就知道要媳妇了。”

皇甫瀚回她一句:“还不都是你自己教出来的。”

顾湘君不服:“明明是你教导出来的,还怪上我了。”为了令鸣儿不再缠着她这个当娘的,他可是什么话都和儿子说得出来,所以导致儿子这么小,就这么的成熟,好像就没什么是他不懂的。

她有些后悔,还有些头疼。

皇甫瀚拉了她往外走:“行行,怪我。”

“他现在不是已经答应还人了吗?”鸣儿这边说通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只等明天苏阁老入宫,把孩子们带走了。

顾湘君叹口气:“这孩子一来就是三个,一走,又是三个,他们这一走,这宫里还空荡得慌。”再也不能常看见他们了,不要说鸣儿会想,她都觉得不习惯了。

皇甫瀚说:“一会我们再努力一下,你再生一个,咱宫里便也有三个孩子了。”还都是自家的孩子,不更快活。

“不行,明天我也得去太傅府一趟,要早点起来,今天要早睡。”

“行,今天下雨,刚好适合睡觉,咱们今晚就早点睡。”他已拉了她去了寝宫那边。

“哎…你…你歇一晚吧,不然,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掏空了,等年纪大一些的时候,有你后悔的。”帐子落下,说什么早点睡,他还不是翻身上来搂了她。

这话说得皇甫瀚非常不屑:“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人,你就是天天压榨我,又能把我怎么样?我难不成还满足不了你一个女人的需求。”

“谁天天压榨你了,明明是你天天压榨我。”

“哎呦,是我满足不了您好么。”她嘴上是很没骨气的赶紧服软,求放过。

苏阁老来上朝了。

下了早朝,皇甫鸣凤叫了他:“苏阁老,请留步。”他迈着小短腿,姿态威仪的走了过来,皇父摄政王抬手扶了他。

“皇上。”苏长离也就迎来一步,道句:“今天臣要接习习回宫,暂且无课。”

“苏阁老,朕知道,朕跟你一块过去。”

数月不见,幼主显然已长大许多。

皇甫鸣凤迈步朝外走去,门口,上了他的辇轿。

轿起,幼主行在前头,皇甫瀚与苏长离跟在后头,低声交谈了几句。

“我就知道像苏阁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了。”

“我是哪样的人?”

“狐一样的人。”

“我就当是在夸我了。”

“我在骂你。”

两人跟着幼主的轿辇,一块回了凤鸾宫。

入了凤鸾的殿门,进去,就见几位小主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用了早膳。

苏游与擎苍都是周岁半的孩子了,在嬷嬷们的教导下,已经完全可以自己吃膳粥了。二皇子小他们一些,自然是不如两位小主吃得好,但他又是个好强的,见旁人自己用膳,他偏也要自己用膳,一碗粥吃下来,满脸都是…

至于习习小主,才八个来月大,自然是不能自个坐着用膳了,但跟着哥哥们在一起吃膳粥,她也吃得分外开心了,一碗膳粥,也让她一会就给吃光光了。

宫女们在一旁服侍着小主们,顾湘君跟着在一旁坐着,慢慢的吃着。

下了朝的几个男人在这个时候就进来了。

“娘。”皇甫鸣凤唤了一声后,脚步已不是走向他娘了,而是走向了习习。

“习习,吃饱了没有?”他走过去,关心的询问着。

瞧她一天天胖起来,圆嘟嘟的小脸蛋越发的水嫩可爱,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习习显然对他非常熟悉了,看见他回来和自己说话,也呀呀的回应他一句。

顾湘君这时也已站了起来,看见苏长离来了,就知道他是要来接习习了。

“苏阁老,您回来了。”

苏长离也就行了礼:“太皇太后,我是来接孩子们回府的。”

“嗯,我知道,我也正想跟你一块回府,看看阿笙妹妹。”

“娘,我能送送习习回府吗?”皇甫鸣凤已把习习抱了过来,她虽是他的媳妇,不过,他还从未去过她们家,他想趁机去一趟他们家,看看他们家什么样子,有没有宫里住着舒服,万一住得不舒服了,他也好让人给她把宫里她需要的物件都送过去。

顾湘君不由看了一眼皇甫瀚,他也就点了头:“那就一块送孩子们回太傅府吧。”

皇甫鸣凤心里便有些高兴,抱着习习来到苏长离面前,道:“苏阁老,我现在把习习交给您了,等将来习习长大了,您还是要把她嫁给我做媳妇的。”

“…”苏长离看着他,他知道这孩子比较早熟,但这未免也太早熟了,他这才几岁,就想和自己几个月大的女儿谈婚论嫁,这是在耍流氓吧。

伸手,他要接过自己女儿,皇甫鸣凤没给他,抱着习习退后,道:“苏阁老,您得答应我,等习习长大之后,把她嫁给我,我才把她还给您。”这似乎在说,若不然,就不把习习还给他了。

苏长离看着他,他其实不太喜欢让人威胁,尤其是拿他的女儿的终生大事来威胁。他默了一会,回他:“皇上,我尊重习习的想法,这等习习长大后,若是习习觉得皇上魅力无边…到时候皇上若与习习两情相悦,臣自当成全。”

这席话说得太长,他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