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的,赫然是方才落后一步的冬景和另一个小丫头而两人中间抓着的,却正是那个送汤进来的小丫头

流芳一抬头便是看见了那丫头惶恐的求救眼神当下狠狠的便是一个战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的巧?

看着这个架势,流芳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想法——或许今儿,她是迈不过去这个坎了。或许,今天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设下抓她的圈套。而设套的那个人,自然是会是一个人,那就是……顾婉音。流芳扭头看想顾婉音,却不曾想正好对上了顾婉音幽深的眸子,当下便是又打了一个寒战。

勉强一笑,流芳纵然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可是到底还是想着要离开这里才好,当下便是有些尴尬的让开身子,打算让他们进去之后,自己便是飞快溜走。只要在永和郡主身边,顾婉音能奈她如何?当着永和郡主的面,纵然是顾婉音知晓了真相又如何?总不好将事情闹大罢?

吃定了这一点,流芳反而神色镇定了几分。

然而冬景却是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当下冷冷一笑,当着流芳的面狠狠的在那丫头身上掐了一把。丫头吃疼,登时便是尖叫一声,加上心中早已经惊恐得不知所以,此时见了流芳,只将流芳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当下不管不顾的便是叫嚷起来:“流芳姐姐救我我也是替你办事,你可不能害我”

流芳见了冬景的动作心中便是浮起一丝不祥预感来,此时听见小丫头如此大喊,心中便是“咯噔”了一声,仿佛有根紧紧绷着的弦断了开来,当下心中一片黑暗。只见流芳面上浮起一丝狠戾,竟是听她冷声道:“你是谁?我怎么不认得你?”

众人闻言,不由都将目光停留在流芳面上,心中清楚——只怕这个流芳,是要明哲保身,打算死不认账来撇清关系了。

那小丫头也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哆嗦出声:“怎么会不认得呢?是你给了我东西,让我好好的替你办事……你怎么能说不认得我呢?”那小丫头也实在是单纯,此时此刻只顾着震惊,却是没往深处想。因为着急,眼泪竟是都落了下来,只一个劲的看着流芳,等着流芳给她一个答案。

流芳却只是轻轻一侧头,便是避开了那小丫头的目光,声音又冷又厉:“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污蔑与我,我和郡主才来几日,足不出户的,怎么会认得你?你若是再这么满口胡言,我便是禀明了郡主去看看你安的是什么心?”

那小丫头听了,自然是不服气的。当下便是还要开口叫嚷。

这个时候顾婉音沉声喝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这样大呼小叫?都住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只见顾婉音此时满面怒容,容颜不复清丽,竟是十分威严的样子。看着她沉怒的眸子,一时间屋中竟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这话顾婉音自然是冲着那小丫头训斥的,训斥过小丫头,顾婉音便是又扭头看向流芳,虽然仍是有几分怒气,可是态度到底是和煦许多,声音也柔和许多:“这丫头一口咬定了流芳你,我也只能请你跟我走一趟好好将事情查清楚了。不然被人白白冤枉了,可是不值得。”

流芳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手心顾婉音只是要留下她跟那丫头对峙了而且还将话说得如此漂亮若她此时不留下来,便是默认了小丫头的话将来再想要辩解也没有用了但是她现在留下来呢?会是什么结果?

可是她却不能不留下来顾婉音真真好手段流芳毕竟也是跟着永和郡主的,没有几分本事如何能被选中?只是微微一沉吟,流芳便是笑着点点头应了:“理应如此,若是我不去,旁人只当我心虚呢。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丫头如何污蔑于我”

流芳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信誓旦旦,如此看上去,还真像是被污蔑了一般。

顾婉音微微一笑,缓缓收敛了怒容,轻声道:“是不是污蔑,一对峙便是知道。流芳你也不必愤怒,你是无辜的,我自然会还你清白。”顿了顿,又侧目看向周瑞靖,挑眉问道:“这事儿世子爷怎么看那?我可处理得妥当?”

“自然是妥当的。”周瑞靖点点头,面上一片沉静。这件事情如何处置,他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而且他也很好奇,在周家,那丫头如何敢撒谎是谁给了那丫头胆子

顾婉音淡淡的看一眼流芳,忽然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便是沉声吩咐素琴道:“去松风阁,请郡主移驾过来一趟。就说,我同世子爷,有要事相商。”顿了顿又侧目看向周瑞明,歉然道:“瑞明,今儿真是对不住你了。让你过来喝汤,却是撞见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也不好惊动老夫人,你且在此替我们做个见证人罢。也免得日后他人不知情况,说我不够公正。”那个人,自然是二太太和老太太。所以,她才会故意留下周瑞明。

为的,正是要堵住其他人的嘴巴。

流芳听了顾婉音的话倒是一愣,心中随即一阵狂喜——只要永和郡主来了,她自然也就安全许多了到时候一口咬定不承认,看那顾婉音还能如何?她是用永和郡主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她顾婉音教训

想到这里,流芳松了一口气,紧紧抿着的唇角也是松开来。

顾婉音想了想,又言道:“我瞧着这个丫头居心有些不良,那汤说不定也是动了手脚的。如此,便是悄悄的请个大夫进来查验一番如何?”

周瑞靖点点头:“合该如此。”说着便是出了书房,不多时便是又回来,想必是吩咐长随去请大夫悄悄进来查看的。

看了一眼四周,顾婉音低声问他:“在书房里可方便?”书房一贯是重地,人多手杂的,若是遗失什么东西,或者多了什么东西,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无妨,去别的地方也不合适。”周瑞靖低声言道,双眸却是幽深得发亮。今晚的顾婉音,似乎有些怒气。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触怒了她?是流芳?还是旁的什么人?这样大的阵势,可见是怒到极点了。

以往顾婉音凡事都带着几分温和,鲜少有如此雷霆手段的时候。或者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生气。那盛怒的样子,竟是果真有那么几分威势。想起方才顾婉音沉声斥责丫头的样子,周瑞靖眼底却是忍不住多了一丝笑意。她这幅样子让其他人见了,只怕是要惊一跳的。然后大约会感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

不过,她这样在意这件事……是因为他的缘故吧?不少字这样想着,周瑞靖眼底的笑意几乎盈出眼眶。心中竟是甜蜜得仿佛浇了蜜糖上去。

顾婉音在旁边见他的变化,只觉得心中纳闷,加上此时她一口怒气还憋在心中不曾发泄出来,便是也没有多做留意,只在心中暗自盘算。想着一会到底如何出了这一口恶气才好。

一旁周瑞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心中却是有些纳闷——今儿,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一时间,屋子里竟是无比静谧,静谧得让人心中生寒,让人不安。尤其……是那些个心中有鬼的,更是十分的煎熬。

流芳心中盘算,安知那个小丫头心中也在盘算?那小丫头看了看顾婉音,又看看流芳,心中也不知在盘算什么,最终低下头去,咬着唇竟是渐渐的止住了眼泪。反而冷冷的笑起来。

流芳一直留心观察着这小丫头的反应,此时见到她这幅样子,反倒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不过纵然心中再怎么不安,流芳表面上,也是十分的镇定,至少不会让人看出半点端倪。且不说其他的,单流芳这一份气度,便是已经很是不错。若非……倒也是个有前途的。

永和郡主不多时便是过来了,整个人有些微微喘,似乎走得有些急了。纵然是这样晚了,永和郡主仍是打扮得光彩照人,明艳绚烂:一袭绯色的裙子,在裙摆处却是鲜红的石榴花样,真真的榴花似火。美人如花。

看得出,永和郡主只怕是精心装扮过的。只可惜,她这份美貌,这会儿却是无人有心欣赏。屋中凝重的气氛,让永和郡主满面的笑容凝固了几分,迷惑的看一眼屋中其他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流芳的面上。

流芳心中一颤,低下头去。

永和郡主登时心中一沉,面上笑容再褪了几分。等到她看向顾婉音的时候,面容上隐隐已经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不知世子爷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要事?”方才久等流芳不回,她便是觉得不安,等到素琴去请她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丝期望。然而及至此时,她却是彻底的死心了。

不过永和郡主不傻,自然不会任由顾婉音宰割,故而当下才先声夺人。

第三四三章对峙

“郡主且先不要急切,坐下再说。”顾婉音起身微微一笑,却是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先让人将永和郡主让过去坐下,这才又继续言道:“只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晓这件事情似乎和郡主的丫头流芳扯上了关系,这才请郡主过来一观。以示公正。”

“哦?”永和郡主挑眉,眼光扫过周瑞靖沉静的面容,心中打了个突突。随后声音冷了几分,竟是有些咄咄逼人:“你们镇南王府的事情,怎么会扯上我的丫头的?想必世子妃是弄错了罢?”顿了顿,又言道:“还是说,世子妃是故意所为?”

顾婉音面上笑容一顿,幽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光,正待开口时却是又听见旁边周瑞靖徐徐出声:“郡主,事情一切尚未明了,你却如此说,未免是有失偏颇了。若是郡主真不愿对峙,也大可将人领走,我镇南王府,吃个亏就是但请郡主记得,不要如此辱我发妻。”

周瑞靖这话语气虽然仍是十分客气,可是那股沉重和郑重以及怒气,却是毫不掩饰。尤其是对顾婉音的维护,更是明显至极想必,若不是永和郡主还有个郡主身份,又是客居在此,只怕周瑞靖竟是要当场撵人了而且他这话初初一听倒是没什么,可是细品之下,却是有些那么以退为进的意思。

试想,若是此时永和郡主真将人带走了,那便是成了什么了?变成了以身份压人,故意为之那时,别人会怎么看?只会觉得永和郡主跋扈,只会觉得永和郡主太过欺人更会觉得,永和郡主是心虚毕竟,若真是冤枉的。如何会怕对峙?如何会迫不及待的将人带走?

永和郡主刚一听见这话,心中是有狂喜闪过的,甚至身子一动几乎都要起身了。可是随后她便是琢磨出周瑞靖其他的意思来当下永和郡主登时便是生生改了动作,只是微微换了个姿势坐了。压下心中又惊又怒之感,沉声道:“既然周瑞靖你如此说了,若我真将人带走了,倒是显得我有失公允了。如此,那好,我们便好好的对峙对峙看看到底你们打算怎么冤枉我们”那冤枉二字,永和郡主咬得极重,而且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在流芳面上。

流芳一颤,立刻也是咬牙喊道:“郡主,您要为我做主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永和郡主的意思,她十分明白。永和郡主这是要她一口咬定。她是冤枉的,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其实不必永和郡主提醒,她也知晓该如何做。不过得了永和郡主的保证,她心中登时又是松快不少。

只要一口咬定是冤枉的,永和郡主再护着她,她怎么也不会有事毕竟,这是镇南王府而他们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只要一口咬定她们是被冤枉,且不说顾婉音别无他法,说不定最后还要同他们道歉毕竟,她们只是客居在此……到时候消息再传回宫中,永和郡主在太后和圣上跟前告个状,顾婉音便是吃不老兜着走

这样想着,流芳几乎要忍不住的笑起来。

顾婉音感激的看了一眼周瑞靖,对他的维护倒是十分的感动。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所以只是看了一眼便是移开了目光。随后又微微一笑,看向永和郡主轻声言道:“郡主放心,若此事的确是冤枉了流芳,我必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而且会亲自和她道歉。”

这话说起来,十分大气雍容,倒是显得永和郡主有些小气了。

周瑞明一直不曾开口,此时终于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后便是言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快点将事情处理了?拖得久了,反倒是有些不好。一会惊动了长辈们,倒是闹得阖府都不宁。”

顾婉音笑吟吟的点点头:“瑞明你这话极是,那我们便是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罢。”说完便是征询的看向周瑞靖,又看了看永和郡主。

周瑞靖自然不好反对,当下便是点头言道:“一切你做主。”

永和郡主心中气恼,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僵硬道:“那就请世子妃还我一个公道罢。”

得了所有人的同意之后,顾婉音这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侧目问旁边的冬景:“冬景,你说说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回去取东西,你们怎么带了这个丫头过来?还一口咬上了流芳姑娘?”这话她说得巧妙,一下子便是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只当抓住这丫头是巧合。

冬景早已经想好如何作答,当下便是顺着顾婉音的话头说下去:“回禀世子妃,方才我回去取东西,见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藏在花圃里,一副小贼样子,我便是和身边的人一同将她扭住了。谁知仔细看了,才发现她竟是咱们院子里前几日刚调拨过来的扫洒丫头香儿。我以为她是偷了东西,便是责问她。谁知,她却是说出一件惊天大事来原来她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不是偷了东西,而是被人收买了,冒充世子妃的名号来帮旁人往世子爷书房里送东西我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背主又是什么?便是责问她那收买她的人是谁,她只说是流芳。我自然不信,却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将她送过来交给世子妃您处置。”

这一下前因后果都有了,可谓是解释得一清二楚。

顾婉音侧目看向周瑞靖,轻声询问:“方才世子爷也说是有人冒充我送东西过来,您看看是不是这个丫头?”

周瑞靖一早便是看出,此时听见顾婉音问,自然是点点头:“正是她。我当时心中疑惑问了两句,她险些露出马脚。”

那个叫香儿的丫头早已经是抖得跟筛糠似的。当下听周瑞靖都指认她了,忙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哭道:“我也是受人指使,求世子妃世子爷原谅是我一时贪财,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奴婢甘愿受罚只求世子妃饶了我一命”

顾婉音沉下脸:“你可知道那汤里放了什么?就敢胡乱送进来若真是汤水也就罢了,可若是里头放了毒药呢?岂不是要害死世子爷?你这样,我如何饶你性命”

这话却是十分的严重了。下毒,而且毒的还是周瑞靖……这样的罪名,香儿一个丫头如何承担得起?

香儿几乎要吓傻,哆哆嗦嗦的竟是连哭都忘记了,只一个劲的指着流芳说道:“汤是她给我的,要下毒的也是她,不是我我怎么敢?”

流芳沉下脸,尖声辩解;“胡说。我何时将汤给你了?我过来不过是替咱们郡主传句话罢了”说完这句,她忙看向永和郡主。

永和郡主面色阴沉的点点头,极为不善的看向顾婉音:“的确,我不过是让她过来传话,怎么的就跟这个事情扯上关系了?我猜,定是什么人要诬陷我们。”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婉音,言下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香儿是顾婉音院子里的丫头,所以永和郡主口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顾婉音了。永和郡主如此,分明就是要倒打一耙了。不过,也不得不说,她这招也是极为高明。若是香儿再无其他证据,事情也就模棱两可了,到时候,怎么样说都是有可能的。

顾婉音却是不闪不避,迎上永和郡主的目光,轻声言道:“郡主放心,不管是诬陷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罢,我总会给郡主一个公道。”顿了顿唇角倒是露出一个笑容来:“而且我想,香儿既然说是被人收买,那么她肯定收了对方的东西,或是有其他证据。”

流芳冷笑:“世子妃这样说,倒像是已经认定了那人是我了。好,世子妃您就让她拿出证据来好了”她如何小心?怎么可能留下证据?那银子不过是普通银子,怎么可能当做证据?想到这里,流芳面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心中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了,反而是等着看顾婉音的好戏。

流芳和永和郡主一搭一唱的,竟是都在挤兑顾婉音这是故意将脏水往她们身上泼。这对主仆,也算是默契异常了。而且,都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顾婉音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看了一眼香儿,静静的等着香儿将东西拿出来。看上去。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心。这份从容镇定,落在流芳和永和郡主的眼底,自然是成了故作镇定。只是顾婉音心中,的确是宁静如水。她心知肚明,今天会是个什么结果。

此时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香儿的身上,只等着她拿出证据来。

香儿看了冬景一眼,冬景沉声喝道:“怎么,你是拿不出来了?还是说,你地的的确确就是在诬陷?”

香儿一慌,连声辩解:“我如何敢?只是我怕——”

“怕什么?世子和世子妃都在,你若是真受人指使,他们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可若是你自己作孽,那就是自寻死路”冬景冷笑,目光十分严厉,刀子一样戳在香儿的心上。

第三四四章香囊为证

香儿一颤,脸色都白了几分。最终香儿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托在手掌上呈上去:“这是流芳姑娘拿给我的。是我替她办事的报酬。而且,流芳姑娘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到时候,她会让她做一等丫头,不再做粗使丫头。”钱倒是其次,若不是后面那个许诺,她也不至于如此动心

现在香儿再回想时,只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若是流芳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何至于如此让她帮忙,铤而走险?

顾婉音低头看了一眼香儿手掌上那块黄澄澄的金子。不过是外头普通的金子,虽说金子不常流通,可是到底还是有的。这金子上并无其他印记,自然无法证明是流芳给的。当下顾婉音摇摇头,轻声言道:“若只有这个金子做证据,什么也证明不了。”

香儿低下头去,犹豫许久才言道:“我从没有出过镇南王府,这金子并不是王府的。所以——”

“王府里的头的人,也可以用外头的金子做打赏,没什么不可以。”顾婉音仍是摇头,神态甚为平静,而且听她说话的架势,似乎更偏帮流芳一些,而不是香儿。

香儿额上登时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来。她自然明白,顾婉音着几句话,句句在理。可是……想到怀里揣着的东西,香儿的心登时跳得厉害。到底是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若是拿出来,固然可以逃脱一劫,可是之后的后果她却是不得不考虑。可若是不拿出来,只怕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了

一时之间,香儿只觉得心中挣扎得厉害。

流芳在一旁冷冷的笑了,她不是傻子,拉拢香儿的时候自然是想过万一将来香儿背叛她,将事情说出来。所以虽然给了重金,可是却是并没有给任何能证明她或是永和郡主身份的东西。就连碰面,也从来是避开了旁人,从没有叫人看见。

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陪光凭着一张嘴就想要将她拖下水?真是笑话

别说是流芳此时心中大定,就是永和郡主也是笑了起来。永和郡主淡淡的看一眼顾婉音,缓缓开口的轻声言道:“世子妃,既然是没有其他的证物,那流芳她——”不管如何,先将事情坐实了再说。反正,只要顾婉音亲口说不关流芳的事情,那么她再来兴师问罪不迟。

想到那时候的情形,永和郡主心底闪过一丝狠辣——顾婉音,既然是你亲手将机会送到我跟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个机会,我会好好利用的。

就在永和郡主暗自盘算要如何借机整治顾婉音的时候,顾婉音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香儿,轻声言道:“若是没有其他证据——流芳她的确是无辜的。”

香儿心中一震,再顾不得犹豫,忙大声喊道:“我还有其他证据”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的面色几乎都是一变。尤其是流芳和永和郡主,面上笑容甚至都来不及收回,便是露出了惊诧和狐疑的神色,一时间面上的表情倒是十分有趣。

周瑞靖倒是镇定,似乎根本就是在看一场好戏,情节越是跌盎起伏,他便是觉得越有趣。但是对于事情最终的结局,他却是似乎并不太着急。倒是周瑞明,似乎太过投入,面色变化极大。单说这一份镇定的功夫,周瑞明的确是逊色不少。

顾婉音微微一挑眉,虽然有几分讶然,可是到底没有太过惊讶,仍是维持着一分淡然公允的样子。似乎不管香儿还是流芳,她都不偏帮,也都不有偏见。“既然你有其他证据,便是拿出来罢。若能证明你的确是受人指使也就罢了,若是再不能证明,那么我也就只能当做是你故意诬陷了。”

永和郡主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便是朝着流芳看了一眼。目光有些严厉,不过更多的却是征询。

流芳轻轻的摇头。她的确就只给了这么一块金子做报酬,在没有其他东西。所以,虽然她咋听见香儿说还有其他证据,也不过是紧张了短短一瞬间之后便是镇定下来。在她看来,香儿这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胡乱说的罢了。若是真有证据,为何一开始香儿不拿出来?

既然一开始都没有拿出来,那么就一定是没有证据。

得到流芳的回答,永和郡主也是镇定了几分。盯着香儿缓缓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证据。”

香儿被永和郡主冷厉的目光蛰了一下,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不敢再胡乱看。不过手却是伸进怀中,慢慢的掏出一个香囊来。那香囊是上乘的织花蜀锦,料子已经是十分难得。而上头更是绣了繁复的花纹,一个小小的香囊上,竟是绣了十二花,各自鲜妍绽放,在这小小的香囊上竞相增彩。

这个香囊,的确不是凡品。普通人是绝不会拥有的。毕竟,这样一个小小的香囊,只怕是要最好的绣娘,绣上一个月才能做出来。这样精巧的东西,虽说镇南王府有,但是也找不出几个来。最重要的是,那香囊的做工也就罢了,里头装的东西,更是有些珍贵。香儿打开香囊,从里头倒出一样物件来托在手心里。这个时候众人才看见,拿明珠在烛光的照耀下,渐渐地也是发出晕晕的光来,赫然竟是一颗夜明珠?虽然品相不好,可是到底不是一般的明珠,十分难得。

香儿这样一个小丫头,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东西。若说是打赏之物,可是镇南王府里头,估计是没有人这样大手笔的。毕竟,这样的东西肯定是主子的爱物,怎么会轻易的赏人?

永和郡主和流芳的目光在香儿掏出那个香囊的时候,目光登时都移不开了。一时间神色十分古怪。

顾婉音忍不住轻轻赞叹了一声:“好漂亮精致的香囊。这样精致的绣工,只怕不是一般绣娘能做出来的。莫非是宫中贡品?看着倒是极像的,只是不知是不是。”

顾婉音这句话,让永和郡主和流芳的面色又是变了变,越发的难看起来。

而周瑞靖却似乎是为了回答顾婉音的问题,忽然开口言道:“若是宫中之物,里头都会有记号的。若没有,便是外头的仿造品。”

顾婉音点点头,似乎也是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回事儿,当下状似无意的笑道:“香儿,你看看里头有没有印记呢?”这句话听来,似乎的确是不过因为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宫中之物罢了,可是实际上呢?若是宫中之物的话……镇南王府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就算有,也是不会拿来赏给丫头的。

所以……周瑞明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永和郡主的身上。

永和郡主却是没有功夫去管这些,此时她只觉得心中又惊又怒,一双妙目瞪着流芳,灼灼的似乎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永和郡主自然是认得那东西的。那东西是她的心爱之物。前几日还在身上佩戴过她明明吩咐流芳好好收起来的

可是此时,怎么会跑到这个小丫头身上去的?

流芳同样也是又惊又怒,同时也是迷惑——这东西,怎么会在香儿身上?

面对流芳的目光,香儿却是有些躲闪。

流芳登时回过神来,不得香儿找出那个宫中之物的印记,便是沉声喝道:“没想到竟是被你偷去了香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郡主的东西,也不怕郡主将你送去官府?”流芳这话的的确确是真心。这香囊,的确不是她给香儿的。试想,这是永和郡主的东西,她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随意拿来赏人的罢?

但是她这话是真心,可是在别人听来,却未必是真心了。一时间,除了永和郡主之外,其他人看向流芳的眼神多少有些古怪。他们心中,都只当是流芳见事情不对,故意倒打一耙。

顾婉音面上露出几分讶然,好半晌才出了声:“莫非这东西。真是永和郡主的?”这话问得,却是大有玄机。一来,抓住方才流芳话里的意思,咬定了这东西是永和郡主的,二来,也恰如其分的道出了她的讶异和狐疑——既然是永和郡主的东西,那怎么会到了香儿手里的?

这其中的门道,便是有些发人深思了。总不能,真是香儿偷的吧?不少字香儿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去偷这样重要的东西?

流芳心中“咯噔”一声,随后便是掐了一下自己,索性越发大声的喊道:“香囊的确是咱们郡主的,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偷走的,我们竟是没有发现”

永和郡主被流芳这一嗓子惊得回过神来,找回了几分理智,当下目光一闪便是明白了流芳的意思,重重的一拍茶几,沉声喝道:“世子妃,我希望你倒是给我个解释你院子里的丫头,怎么会偷了我的东西?还在这里栽赃陷害?”

此时此刻,永和郡主不知道除了如此之外,还能如何了东西是她的,她就算不承认,可是也能查到。如今唯有一口咬定这香囊是被偷走的。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这香囊,的确可能是被偷走的流芳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这样的东西拿去送给旁人除非,流芳是不想活了

第三四五章查验

面对永和郡主倒打一耙的这种想法,顾婉音倒是有些愕然,微微怔了怔之后,才低下头去,沉声言道:“郡主,事情还没个定准,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是否都有些为时过早呢?香儿虽然是我院子里的人,可是却也是刚来的,我并不熟悉。怎么也不能怪我不是?而且郡主您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将责任推在我身上了?郡主您想想,我如此煞费苦心栽赃陷害一个丫头,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若是郡主觉得真是我的错,我们一同去太后宫中,将此事交给官府审查如何?到时候,郡主自然会得到解释”

顾婉音抬起头来,幽深的眸对上永和郡主的。沉静如水,冰冷若霜。一股凛然傲气,从她心底激荡而出,竟是逼得永和郡主不敢再看多看一眼,低下头去再不敢言语。

“郡主为何不答?敢问郡主,这事情,是继续审问下去,还是——”这一次咄咄逼人的,却是换成了顾婉音。

永和郡主气得呼吸几乎都凝滞。但是面对顾婉音这样的逼迫,她反而不敢再有方才的态度,眼神闪烁避不肯看顾婉音,勉强言道:“我只是一时气愤,区区小事,何须惊动官府?况且,我相信世子和世子妃你们定会还我个公道的。”说到底,若不是多少有些心虚,她怎么会退让?

顾婉音神色不改,仍是咄咄追问:“那郡主不会改主意了?不会一会若是结果不满意,便是又将说是我的错吧?不少字”她唇角微微翘起,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在永和郡主看来,却是十分的讥讽。

永和郡主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周瑞靖竟也是沉声帮腔:“郡主可要想好,若是回头再说什么……到时候可便是不好听了。”

永和郡主险些咬碎一口银牙。饶是她再怎么没眼色,也是能看出周瑞靖眼底对她的不满和气恼。若不是身份摆在那里,纵然周瑞靖贵为世子,也不好将她怎么样,只怕周瑞靖早就不知怎么对付她了。

想到这里,永和郡主冷冷一笑,胸臆中竟是被激起一股傲气,当下沉声言道:“我也不是那样没肚量之人。”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觉得气恼,她更是觉得后悔——为什么当初她会看上周瑞靖?这个男人,竟是一点不顾念她的感受,只是一味维护那个顾婉音更是有些后悔,怎么就停了流芳一时言语,就相信周瑞靖会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就对她改变态度?现在看来,若是周瑞靖真能改变态度,只怕是比登天还难罢?

现在想来,她心中竟是生出一丝庆幸来——幸而今日之事最终是没有成,否则岂不是后悔莫及?等到那个时候,竟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到时候,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渐渐的想起这些,永和郡主反而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顾婉音的目光重新落在香儿的身上时,香儿几乎是立刻便是磕头辩道:“世子妃明鉴,奴婢并不敢撒谎这的确是流芳姑娘给奴婢的虽然未曾说是赏给奴婢,可是却说是郡主的诚意流芳说这事情是郡主的意思,让我好好替郡主办事这个香囊我也只是代为保管作为信物,等到将来将我升为大丫头的时候再还给郡主”

香儿这话在情在理,听起来并不像是撒谎。至少在旁人听来是如此的。至少……比起方才流芳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一些。

“满口胡言”流芳听在耳里,几乎气得跳起来,再也控制不住,暴躁的对着香儿怒斥。“我何时给你信物了?这样的东西我岂敢随便拿出来给了旁人?香儿,明明就是你伺机偷取了香囊,如何敢如此诬赖与我?”此时此刻,流芳已经全然不敢抬头再看永和郡主一眼。但即便是如此,她也是能够感觉到永和郡主那如芒在背的目光。

此时流芳手心里早已经是濡湿一片,背上的小衣,也是早已经贴在了身上。不知为何,她此时,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香儿突然抬起头来,对上流芳的眼睛,冷冷一笑:“我是世子妃院子里的丫头,如何有机会过去松风阁偷东西?还是这样要紧贵重的东西?若不是流芳姐姐给我的,那流芳姐姐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偷的?”

香儿这话倒是字字珠玑,针针见血。一下子便是噎得流芳几乎说不出话来反驳。而且,更是让众人觉得,也像是那么回事儿——毕竟,香儿一个扫洒丫头,哪里会有机会接触这些个?她就是想偷,又上哪里去偷去?所以,若说不是旁人给的,竟是还真的说不过去了

顾婉音唇角微微一勾,看向面色煞白的流芳,朱唇微启,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冷酷:“流芳,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此同时,永和郡主也是冷冷的看向了流芳。

在这样的目光下,流芳几乎再也站不住,软软的跪在地上,顾不得形象,深深的伏在地面上,惶恐道:“那香囊,真的不是我给她的求郡主替我做主”

“住口”永和郡主已经是怒急,双目隐隐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一般:“你该收好的东西,竟是如何被人拿去都不知晓,你还有什么脸面让我给你做主?”永和郡主还能怎么说?要知道,这东西如今攥在人家香儿的手里,人家怎么说都有人信而且,那香囊也的确是流芳弄丢的

香囊落在香儿手里也就罢了,可是若是今天拿出香囊来的是个低贱的小厮呢?若小厮再一口咬定她自己和人有私情呢?到时候,她该如何辩解?想到这些,永和郡主几乎掐得指甲都要断裂,心中的恼怒更是翻滚不休

流芳一颤,竟是不敢再起身,只得兀自继续跪伏着,一动不敢动。她心中十分清楚,她的身家性命,此时完全在永和郡主身上。若是永和郡主不肯护她……

“郡主恼怒也是应当,只是这个时候,这个却还不是最要紧的。”顾婉音柔声对着永和郡主劝道,“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否则闹大了,传出去坏了郡主名声就不好了。郡主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永和郡主的指甲深深陷进手掌中去,随后只听她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世子妃说得极是,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顾婉音正待说什么,外头守着的丫头却是进来禀告,说是大夫请来了。顾婉音看一眼周瑞靖,便是沉声吩咐丫头们都往里屋回避了,就连她和永和郡主也是回避了。只剩下周瑞靖和周瑞明在外头看大夫查验汤盅。

永和郡主先前还不知晓有这么一回事,此时几乎是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她比谁都清楚,那汤里有什么怎么办?

永和郡主只觉额上的汗几乎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一片,整个人也都慌张得厉害,脚下更是一片绵软,几乎站不住脚了。顾婉音在一旁瞧得分明,适时伸出手来扶住永和郡主,压低声音道:“怎么郡主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让大夫顺带看看?”

永和郡主艰难摇头,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这才勉强重新站稳,脸色苍白的言道:“无妨,只是方才忽然有些头晕,老毛病了,也不用如此。”

永和郡主心里明白,顾婉音扶她一把,可不是出于好心。在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能自乱阵脚,否则该如何自处?不过,现在总要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情才是。

一时间,永和郡主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却是只有一个念头越发清晰明显。或许,若是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淡淡的扫了一眼不住哀求看向自己的流芳,永和郡主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心中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流芳被永和郡主那冷冷的目光所惊,心中一缩,一颗心几乎落在了谷底,脸上的颜色更是迅速的灰败了下去。哆嗦着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婉音将永和郡主和流芳这二人的反应看在眼底,心中冷冷一笑——看来,永和郡主心中已经是有了决断了。很快,好戏便是要上演了到底,没有枉费她这一番心思,耐着性子等了这样久接下来,她要看看,永和郡主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镇南王府还有什么脸面,哭着喊着要嫁给周瑞靖

而就在顾婉音与永和郡主心思各异的时候,外头大夫却已经是查验完毕,笑着对周瑞靖言道:“这汤里倒是没有什么毒,不过是放了一些蒙汗药,喝下去之后睡一觉,便是没有大碍了。”

一听是蒙汗药,顾婉音倒是有些纳闷的看了永和郡主一眼,心中奇怪——不是说,是那种药?

别说顾婉音此时一头雾水,就是永和郡主自己,也是有些摸不清头脑了。要知道,原定计划可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样想着,忽然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流芳。

而顾婉音此时也是心中一震,同样回头去看流芳。只是,心情却是同永和郡主大为不同。永和郡主是质问,而她……是看好戏。

第三四六章开脱

周瑞靖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朝着大夫道谢:“麻烦你这么晚跑一趟了。这件事情——”这种事情,自然还是不要外传得好。好在这个大夫是在镇南王府上常走动的,只要稍加提点他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大夫点点头,自然而然道:“世子放心,我自然省的其中的厉害。不该说的,自然是不会说半个字的。”

周瑞靖又吩咐自己的长随送大夫出去,自然打赏是少不了的。

送走了大夫,顾婉音她们这才又从内室出来,此时永和郡主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再反观流芳,竟是也镇定了一些。想来也是,不过是一包蒙汗药,连毒药都不算,想来罪过也大不到哪里去。只要永和郡主开了口,再怎么样镇南王府也会卖个脸面给永和郡主的。

重新坐定之后,顾婉音看向香儿,沉声问道:“香儿,你可知这汤里事先被人下了药?”

香儿面上一片惶然,看了一眼流芳之后,半晌才哭道:“知道。但是流芳说只是**,是让世子爷睡觉的。并无太大的妨碍,所以奴婢这才一时鬼迷心窍……”一面说,香儿一面用力磕头,仿佛是真的知晓错了。

然而顾婉音的面色却是沉了下来,满脸的怒容让人一看便是心中退却:“住口鬼迷心窍?我看你也的确是鬼迷心窍了纵然只是**,那也是不该有的东西而且,你能肯定其中是**吗?你安知不是骗你的?而且,纵然真的只是**,那么,世子爷被药倒之后,你又安知旁人到底会做什么?说不得,会一刀要了世子爷的性命香儿,纵然是无知,也该有个限度”

顾婉音似乎是气急了,全然没想到过坐在一旁的永和郡主是个什么感受。不过,她这话同样也是让人觉得心惊——的确,就算是**,也是绝不该有的方才因为听见只是**而暗暗觉得松了一口气的人,此时再次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

周瑞明蹙起眉头,看了一眼永和郡主,又看一眼周瑞靖正是沉着脸坐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当下便是轻声开口言道:“郡主您也别误会,我大嫂一时气急了,并不是故意针对郡主的丫头。不过,这件事情也的确是让人心惊。”毕竟永和郡主是客居,如今虽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到底也不好让永和郡主太过难堪才是。只是,他说这番话,也不过是尽一尽义务罢了。并没有偏帮永和郡主的意思。这样的事情……的确是让人气恼。

如哦是周瑞靖在自家被自己家的丫头药倒,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笑话。若是丫头不安好心……那周家可真成了京都的笑话。

周瑞明虽然性子软和,可是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也不是想不到。再他看来,永和郡主虽然一直表现很无辜,可是联系到永和郡主住进周家之后的表现,只怕这件事情,不是一个丫头就敢做出来的。只是如今事情暴露,这永和郡主要怎么做……

周瑞明也多少抱了一些看戏的心思。不过对于顾婉音的作法,他却是觉得有些奇怪——看顾婉音的意思是要将事情彻底查出来?是要严惩?可是谁都明白,只怕永和郡主是脱不了关系的。可是这样的作法,却是和顾婉音一贯做法十分不同。他冷眼瞧着,只觉得奇怪无比。

而且,只怕顾婉音是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情了罢?就算不是全然知晓,也应该是有所觉察。否则,怎么会那样巧?她自己正好堵住了流芳不说,他过来之后正好那香儿丫头就被扭送过来,而他顺理成章的,竟是成了见证人

这样一来,事后谁再说什么闲话,也是无济于事的

周瑞明不是傻子,相反的,他心思极为细腻。此时了冷静的分析之后,几乎是将顾婉音的心思都猜透了。不过永和郡主这番作为的确是让人恼怒,所以周瑞明倒是很是支持顾婉音好好的羞辱一番永和郡主才是。再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到时候永和郡主就是满腹的委屈,也是只能往肚子里咽

此时谁也没想到周瑞明心中是如此思量,都只是觉得周瑞明脾性太好,此时竟然还安慰永和郡主。

永和郡主方才听见顾婉音那一番话,几乎气得浑身发抖,正待发作的时候,偏周瑞明又开了口,如此一来她还真的不好发作了——毕竟,顾婉音说的的确是实话。不管是**也好,毒药也罢,这东西横竖是不该出现的人家作为主人,要大肆追究也是天经地义她若是此时开口,岂不是成了袒护自己的丫头,不分青红皂白了?

而香儿,被顾婉音这么一顿斥责之后,几乎吓得不敢动,口中却是忙又辩解道:“流芳姑娘说,这是永和郡主的意思所以我才一时听信了她的话,被迷惑了心智坐下这样的蠢事流芳说,迷倒了世子之后,郡主就会过来,到时候……”说到这里,香儿脸上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不过很快她又看一眼顾婉音沉怒的面容,不敢停顿,忙又说下去,只是跳过那一段不好说出口的话,继续言道:“流芳说,郡主到时候成了世子妃,自然有我的好处。许诺到时候将我调过去做大丫头……”

若不是这个条件,她又怎么敢大胆包天的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香儿此时心中后悔,对流芳的恨意也是十足,所以此时说起这些来,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流芳听见这些,只觉得心中跳得厉害,脚下也是软得厉害。虽然方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此时真听见香儿说出来,也实在是有些觉得心虚害怕。下意识的,流芳便是看向永和郡主。

不仅是流芳,其他人也是不约而同的都看向永和郡主。

永和郡主一张明艳的面容不仅扭曲,更是红得几乎滴下血来——其中固然也有发怒的缘故,更多的却是羞意

想来永和郡主到底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如此说,怎么会不羞?而且,不仅是这种羞意,更有羞愧此时此刻,永和郡主只觉得后悔无比,怎么会听信流芳,用这样下作不要脸的手段?想来她堂堂一个郡主,端亲王的嫡女,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段,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还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下子说穿来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满口胡言”永和郡主狠狠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恼怒的目光几乎要将香儿大卸八块不仅是香儿,对流芳亦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