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陆玉然,她并不是省油的灯!

不让陆玉然入住的决心已经表示的这么清楚了,不管是向来骄傲的顾筠母女,还是自觉丢了面子的顾老太太,肯定都不能再让陆玉然屈尊明月楼了,顾满就一脸歉意的对着顾老太太福下身去:“老太太、姑母见谅,不是阿满不让表姐住进来,实在是因为阿满房里换了新人,规矩都还没完全学好,若是不小心冒犯了表姐,不就得罪了贵人么?阿满又有梦魇的毛病,一晚总也要醒个两三回,实在是怕惊了表姐啊。”

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总算没很离了格儿,也总算给顾筠母女找回了些面子,顾老太太就面色不善的冷哼了一声,朝着双胞胎道:“你们二人住的院子大,不如就让然儿暂时跟你们挤一挤,如何?”

双胞胎对视一眼,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揽了老太太的胳膊,笑道:“求之不得呢,早听说表姐的针黹极好,这回可得好好讨教讨教。”

众人心里就都微微松了一口气,范氏看着老太太赏双胞胎一人一对扣金包银的福文镯子,心里就有些遗憾,或许这真是一个得老太太欢心的好机会。

顾满不管她们的想法,她心满yi足的带着沛音出了德安居,准备往自己的明月楼去,只是才提步,就见面前多了一双白底黑靴,她微微的退后了两步,抬起头来,就发现是个面目清秀的少年。

少年眉目疏朗,正是十二三岁的时候,面上却丝毫没有少年人的浮躁,取而代之的是惹人喜欢的沉稳,此刻他浓厚的眉毛皱在一起,薄唇微微不悦的拧在一起,看着顾满的眼神很有些不虞。

顾满就更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沉声问他:“原来父亲那边也散席了,表哥这是要往迎春居去么?若是认不得路,我可以使人带你去。”

态度礼貌而生疏,她记得这个陆翰轩是个很死心眼很偏执的人,而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在她眼里,这样的人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上一世陆翰轩纠缠喜欢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她额间有个小小的窝,他说这是百福自汇的相貌,他喜欢。

上一世见他是在十一岁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已经十六岁了,这一次他才十二岁,自己更小,才八岁,陆翰轩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表妹这额上怎么有个这样小的窝?”陆翰轩噙了笑靠近她,伸手就想往她额间摸去。

---------------------------我是分割线---------------------------------------------------

厚脸皮求收藏求推荐~~~~

三十二 如何

又来这招!顾满微微冷笑,不给他继续借题发挥的机会,转身就抓着一个步伐匆匆的小丫头,笑道:“这是往哪里去?”

她对丫头们向来没什么脾气,那小丫头就站定了回她:“回九姑娘,奴婢往姑奶奶的迎春居去。”

“那可巧了!”顾满拍掌而笑,余光瞥着讪讪收手的陆翰轩,却向着那小丫头道:“正好表少爷也要回迎春居,你不如就为表少爷带路?表少爷正生了场大病的时候,这样冷的天气,哪里好一直站在这冷风里?”

陆翰轩就背着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满,眉目间含了冷意:“我只是想跟表妹你好好的聊聊天,怎么表妹就这样拒人于千里?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赶表哥走么?”

鬼跟你有交情,聊个毛线的天!顾满心中腹诽,这具身体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这个表哥,之间能有什么交情?至于这样纠缠不休么?她想着,就有些惊奇的看着陆翰轩,笑道:“原来表哥只是想找人聊天而已,那为何不进去?我身子不好,此刻是要回明月楼去了,里面的姐妹们却正热闹得很。表哥还是千万别为了一个表妹,得罪了那样多的表妹才好啊。”

倒是个有趣的小家伙,陆翰轩阴沉着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顾满,不顾沛音戒备的目光,缓缓的摸了摸顾满的头,借机冷笑道:“表妹,你懂什么是嫁人的意思么?想来你应该是懂的,以后你可是要嫁给我的,怎么还不对我好一些?”

这样欺负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

顾满一把拍掉他的手,大声的哭起来。

不妨她会这样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陆翰轩再沉稳,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有些惊慌的骂她:“别哭了!真是没用,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顾满不理他,哭的越发的用力,像是要哭死自己才罢休,不一会儿,她的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起来,周围很快就有丫头去禀报里面的主子们。

见这是要惊动大人了,陆翰轩更加烦躁起来,指着顾满威胁道:“哭!再哭我就打死你!”

顾满很清楚陆翰轩人前绵羊人后饿狼的性子,此刻见他暴躁起来,就哭的越发的大声,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陆翰轩就有些忍不住了,他上前两步用力推搡了顾满一下,顾满接坚持不住倒在地上,碎石很尖利,一下子就磨破了她手上的皮。

沛音就拼命上前推开陆翰轩,见顾满形容凄惨,也忍不住哽咽的质问他:“表少爷这是怎么说?好端端的欺负我们们姑娘不说,还动起手来了!难道这就是大家公子的做派吗?”

德安居的门前一时大亮,是丫头们提着灯笼在门前给各位主子照明。

王氏匆匆的疾步奔走过来,一把揽起顾满,心疼的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回明月楼去的么?怎么就摔倒在了这里?”

顾满见到王氏,就哭的更加厉害,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扑在她怀里,死命的哭。

王氏就少有的疾言厉色起来,指着沛音道:“你来说!你们姑娘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沛音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在场的众人目光就有些不同起来。

不是说这个表少爷最是温文尔雅的吗?不是说连蚂蚁也不舍得踩死一个的吗?怎么听起来很有些不符?

“母亲!”王氏就看着顾老太太:“阿满还小,表少爷何必如此暴躁?她再怎样不好,表少爷也不该动粗的啊!”

这是正理,大家少爷,可没有动手打人的道理,顾老太太脸色阴沉沉的,吼道:“你给我住口!”

王氏吓了一跳,虽然看着陆翰轩的眼神还是不算好,但到底也不敢再多说。

老太太就接着呵斥道:“都还把事情弄清楚,就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小九也是,表哥跟你玩闹,是兄妹间的情分,你怎么就能当真?真是不懂事。”

真会避重就轻,顾满不说话,埋在王氏怀里的脸上却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顾老太太就接着问沛音:“你刚刚说,表少爷对你姑娘说了句话,你们姑娘就拍了他的手?那究竟是句什么话,才能让你们姑娘连表哥也敢打了?”

打?自家姑娘可没打他,沛音有些不平的瞪了一眼陆翰轩,朝老太太道:“回老太太,表少爷说的轻,我们们却也听的清楚,表少爷说······”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半日了才咬了咬唇,似豁出去了似地,道:“表少爷问姑娘懂不懂嫁人的意思,他说姑娘以后是要嫁给他的,让姑娘对他好一些!”

此话一出,就连顾老太太也紧皱了眉头,范氏方氏刚刚心中还打的算盘立时就都给打消了。开玩笑,这样一个人,女儿嫁给他能有什么好?

王氏心中愤怒,就立起身来,梗着脖子气愤难平:“这是什么话?!这是当表哥的该说的话么?这样的话······亏他说的出口!还请姑奶奶给我个交代,他这些混帐话,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矛头直指顾筠,顾筠自己看着几个嫂嫂脸上的不屑跟不满,心中也恼恨儿子沉不住气,忍不住就呵斥陆翰轩:“从哪里学来的混帐话,就敢学给你表妹听?哪里还有大家公子的样子?回去仔细你父亲拔了你的皮!”

王氏却还自不平:“这话传出去,我们们阿满的名声还要不要?不成不成!男女七岁不同席,日后我们们阿满还是远着些表少爷的好!这样罢,阿满园子里就设个小厨房,也不必日日跑来我房里吃饭,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罢!”

态度摆的很端正,处li得也说不上不合理,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所有人,她没半点让二人结亲的意思。

经过这一遭,之前的打算跟计划可就算泡汤了,王氏将话说的这般明显,日后陆翰轩怕是见到顾满都得绕道走了。

大人们各怀心思,陆翰轩却死死的盯着顾满,似苦恼又似怀疑,更多的却是怨忿,顾满察觉,回头朝他毫不客气的一笑,对他比了个口型:“如何?”

三十三 利害

迎春居灯火通明,在山水画罩面里的烛火摇曳,将层层幔帐里的脸照的越发不分明。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脾气?”沉默了将近半响,陆墨之终究先开了口,他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皮白净,留着一圈胡须,气质儒雅。

顾筠就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家丈夫,欲言又止的沉默。

屋子里越发的安静,外间上宿的丫头婆子们一声儿咳嗽也不闻。

见丈夫闭目养神,一副极度烦闷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顾筠带着些期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底气一点:“就算得罪了我嫂子又怎样,她最好拿捏的,当年就斗不过我,现在还想翻了天去?好歹还有我母亲跟二哥呢。”

陆墨之就有些气结的看了一眼着了绫子面中衣,斜躺在靠枕上的妻子,冷笑道:“你们家的规矩我懂,你母亲自是以你为重,你二哥也的确是耳根子软。可你也别忘了,就是泥人还有三分血性,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说不得什么时候你二嫂就爆发了,到时你又打算怎么办?”

“何况,你可别忘了她哥哥王庭然,这回我回来若不是靠着他,还能全首全尾的回来?也就是因为你心眼多,非要让你舅舅撺掇着岳母去求王庭然帮忙,让他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们算计了别人,别人反倒当真半点不含糊的帮咱们的忙,我这面皮上,可怎么过得去?”

听着这话,顾筠心里就不服得很,她心里清楚得很,陆墨之虽然功利心重,但是这文人的酸腐气却也一点不少,想想之前的打算,她将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尽都收了,又问他:“先前的事总算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只是我跟二嫂之间多年的恩怨,哪能说算就算?就算我肯,怕二嫂也不会信。现在咱们还是着眼眼前才是正经,你回来述职候缺,想留京还得靠着考功司,这考功司是内阁的人把持,咱们就算想走门路,也走不通,关键还是得靠王家。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要让咱们翰轩娶我二嫂的女儿了!”

“你还嫌弃?!”陆墨之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天底下多的是人想攀附王太傅,偏你们家奇怪!这话也不说了,我做女婿的不好插嘴的,只是你既知道咱们要靠着王家,又为何还要做下那等事?现在是还没事发,等那人找上你二哥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听陆墨之说到了这件事,顾筠的脸色就真正的变了,她又想起了在南府发生的那件事,也想起了顾老太太明显的排斥态度-----在顾老太太心里,王修盈的确有千般万般不好,但是却是不可代替的媳妇人选。

心中忐忑,想到顾博齐那志在必得的模样,她就有些担忧:“当时你自己不也支持我促成这件事么,现在好了,你来怪我?”

陆墨之就不耐烦起来,翻过身去语气不善的倒:“睡觉睡觉!”

自然也没有人要去扒了陆翰轩的皮,可是他还是心绪不宁并且端着一张冰山脸跪坐在坐榻上发呆,面前的棋盘乱成一片。

他的贴身丫头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公子,时候不早了,该歇下了吧?”

半响没有动静,那丫头有些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给他收拾棋盘,谁知手才碰到那棋盘,陆翰轩就一把将她的手给按住,冷笑道:“我有说要歇息么?”

陆翰轩不笑的时候,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就有些渗人,那丫头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在他面前跪下求饶。

陆翰轩的脾气外人不知道,她们这些陆家的家生奴才却都清楚,最是阴沉不定的,前一刻他还在笑,指不定下一刻就要大发雷霆了,因而她们这些在陆翰轩跟前伺候的人都格外的小心,谁知今日陆翰轩从头至尾都冷淡着脸,看得人战战兢兢的,自己已经够小心了,不知道这位主子是又怎么了。

陆翰轩没顾上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他满脑子就是顾满那充满挑衅而又嫌恶的眼神。

他不明白,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深刻的厌恶会出现在顾满对自己的眼神里,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说的那句话么?

可是她分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深的心思。

还是说,真的如同母亲说的一样,盛京里的侯门闺秀,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母亲说,这个顾满是王氏教养出来的女儿,王氏从小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蠢人,这个顾满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聪明的,但是今天晚上,不管是跟母亲说的那般真是个巧合,还是顾满幸运有个护短的娘,顾满都真真切切的在所有人面前,坑了自己一把。

更何况,临了时顾满对自己比的那个口型,分明就是在挑衅。

他死死的攥住几个棋子,直到那几个棋子将手铬的生疼,开始因为摩擦而滋滋作响,他才一把将那棋子扔在跪着的丫头脸上。

棋子兜头兜脑的打来,那丫头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表情委屈又惊恐。

陆翰轩缓缓的一掀袍子立了起来,也不去看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人,就拔步往卧房去,边走还边洒了一路的棋子-----这是他的爱好之一,爱下棋,也爱糟蹋棋子。

夜渐渐的沉下来,本来已经没了动静的陆墨之在翻了几个身之后还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棋子,软言道:“事已至此,想必刘知府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得早做打算才是啊。”

顾筠就知道陆墨之这是服软了,面上忙不迭的带出笑来:“说来其实也不必太过烦忧,虽然不可能真的如同当初答应刘知府的那样让他女儿来当二哥的平妻,但是当个贵妾,也还使得的。想必我那贤良二嫂也不会反对。”

陆墨之却心知刘知府不是那等可以随便敷衍的人,又想这样还是得得罪了王家,一颗心就沉沉的提不起回话的兴致来,只好望着敞开的窗寮外边的树影发呆。

难道是因为最近很少来的原因咩?还是我的文真的很慢热······为嘛最近好像数据都涨的好慢······

厚脸皮求收藏求推荐,多谢多谢~~~~~

三十四 征兆

盛京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树上的雪花扑簌簌的落在树梢上又掉在地上,瞬间就给冰凉坚硬的地砖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毯。

寅时一刻,天边微微露出些白色来,清江院的下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有下人端着水盆跟青盐进了正房,三层幔帐被掀开,王氏由着蒙雨给自己穿戴整齐,又回头去伺候顾博齐梳洗。

正了冠带,又系好了腰封,顾博齐方才接过一旁的月桐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手,又回头向王氏道:“今儿我晚些回来,部里同僚相约为我接风。”

王氏手上的动作停也没停,乖顺的应了,又问他:“带哪个小厮去?”

“跟着的人不需多,只汪三儿一个,再加个薛立罢!”顾博齐皱了皱眉,转身接过丫头递过来琉璃盘里的笏板,又朝王氏道:“今天跟着去上朝的小厮定了么?”

王氏一愣,转而就想起昨日晚上顾博齐喝醉了交代自己给他寻个妥帖的小厮替还没从南府回来的随从崔英的班,她思索了一会儿,就回头问蒙雨:“外院报进人来了?”

蒙雨忙回道:“安排下了的,补上来的是门房上的小厮发子,此刻想必已经在外边跟轿候着了。”

顾博齐想了一会儿,觉得无所谓,也就淡淡的应了,临出门前又回头来看着王氏:“天冷,现在又还早,你再去歇会儿罢,早饭让丫头婆子伺候我吃了也就是了。”

从成亲到现在,好像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王氏有些受宠若惊的应了,转眼就湿了眼眶,忙对蒙雨道:“给老爷准备好披风跟暖炉,交代发子要用心伺候着。”

顾博齐皱了一会儿眉,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往外径自去了。

王氏开了一扇窗,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外边顾博齐的身影已经越行越远了,渐渐的缩成了一个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了目光,和衣躺在床上发呆。

蒙雨从外边进来替她下帘子,就见她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是王氏嫁过来时的陪嫁丫头,跟王氏自小感情就好,见她这般,就忙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天气凉,也不盖床被子?”

王氏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发了半个多时辰的呆,再起来时头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

蒙雨伸手探她的额头,就惊呼道:“有些发热,可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王氏摇摇头,招呼她:“着人去老太太房里,看看老太太可起身了,再来回我。今日姑爷要去吏部报道,我还得替他备下东西,好送他出门。”

蒙雨见她有些恹恹的,言谈间却还见欢喜,也就犹豫着应了。

谁知卯时二刻,还未等到蒙雨回话,顾满就先来了,她穿着大红羽缎的披风,风帽罩住了大半张脸,她一边掀帘子,一边问一旁要替她打帘子的小丫头道:“不用你,你可知母亲为什么病了?”

那小丫头哪里知道房中的事,就忙摇头,说罢又有些犹豫的添上一句:“许是今日老爷起的早,太太开了窗,受了风。”

顾满就点点头,又看她一眼,才折进了房去看王氏。

屋里的烛火早就已经熄了,房里蔓延着百合香的味道,王氏躺在榻上,眉头还皱着。

她就慢慢的替王氏把被子拉起来,才刚动了一下,王氏就惊醒了,也不看是谁,就问:“可打听出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使人去看看姑爷姑奶奶起了不曾。”

顾满就蹲坐在窗前的脚踏上,柔声道:“母亲,蒙雨还未回来。姑父跟姑母都还未给老太太请安。”她有些心疼的看着王氏乌黑的眼圈,又有些愤怒,她心知王氏这样都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王氏一辈子都无法再脱离顾博齐了,这个认知让她很难受,心里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如果她知道一切的过去,也知道现在所有身边人的结局,却不能改变,那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偏偏她改变不了王氏,在王氏的心里,她的丈夫就是天,就是她的一切,就算顾满知道顾博齐有多负心跟自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她无意识的往王氏身边靠了靠,又紧紧攥住她的衣裳,抬头问她:“为什么病了也不歇着?这府里也不是只有你一人管事,难道四婶五婶就不能做这些么?”

“你呀。”王氏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声道:“怎么又犯这样的牛脾气?好歹现在是我管着这府里的中馈,哪里能把事情都丢给别人去做,何况也是你祖母信任我,才把事情交给我呀。”

她似乎是在哄小孩子,可惜顾满再也不是那个八岁的一无所知的小孩,顾满知道这些事再拿来说也没有意义,顾博齐于自己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从小没有尽过什么当父亲的义务,上一世甚至还漠视着自己被整死,这样的人,这样可以对跟自己有血缘至亲的人冷漠如斯的人,很难想象王氏上一世的死亡跟他没有关系。

可是顾博齐对于王氏的重要性又不一样,他是王氏的丈夫,也是王氏的爱人,更是王氏孩子的父亲,在古代的一切规则里,都很难让王氏不以他为天。

她将王氏额间的碎发拂了拂,又脱了鞋子爬上床靠在她的身边圈住她的腰,现在才八岁的小身体刚刚好能拥抱着王氏又不让她有负担。

王氏脸上带笑,却又忙不迭的赶她:“快下去,染了风寒怎么好。”

顾满却不管不顾,只是藏在她怀里,然后过了许久,或许也不是特别久,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扬起脸央求王氏:“母亲,你能不能不要病?”

小孩子,童言无忌,王氏失笑,点头哄她:“好的,娘亲不生病,一辈子也不生病。”

顾满就点点头,又极认真委屈的告诉她:“你要说话算话,一定不能病。若是病的重了,就要死的·····母亲死了,父亲就要娶新夫人,新夫人不是亲娘,会打骂我跟姐姐,我跟姐姐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王氏就大惊失色,忙问她:“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顾满似乎有些害怕,双眼闪烁不定,眨了眨湿了的睫毛,才犹豫道:“是姑母房里的绿荷。”

王氏就长久的安静下来。

我是分割线

嗯,可以确定的是,这一世新帝还是会出现,但是当然,他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坐上那张龙椅。

呃,还有亲很讨厌王氏的,其实我想说,真的是有原因的,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慢慢看好吗?我会给出个合理的解释的······

三十五 妨碍

顾博齐从部里出来,就见对街跟轿的发子跟一个熟面孔聊的正欢。

他心中一动,挥手叫二人近前,又使唤发子:“去醉仙居跟房员外说一声,就说我待会儿就过去。路上再回家换你薛立哥跟汪三儿哥过来,就说跟老爷跟前使唤。”

发子人虽小,却机灵得很,听话就知道顾博齐这是要打发开自己,忙不迭的应了一声,脚下却早已跑远了。

顾博齐就拂了胡子,满yi的笑了笑,又朝跟前风尘仆仆的随从打扮的人问道:“何时回来的?一路上可还太平?”

这句太平自然问的不是他,崔成机灵的应了,又小心翼翼的从包袱里掏出一封锦笺来,讨好道:“这是六姑娘拖我带给您的,说她盼望着您那!”

他在南府的这几个月里,那个刘知府的六女儿六姑娘一直对他很是不错,因而他不自然的就为她多说了几句话:“自您走了后,六姑娘整日的闭门不出,平日间也只是闲着跟丫头们做针线,不然就是跟姐妹们打双陆玩耍,从不曾出门的。只是想念您的紧,这回使我来,还让老爷您回去呢!”

顾博齐就拿那花笺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打完了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就你这猴子油嘴滑舌!你六姑娘可曾怨我来?”

顾博齐虽然出自侯府,却向来没沾染上什么暴躁脾气,待下人不算苛刻,崔成就偷眼瞧了一眼顾博齐的脸色,忙回他:“没有没有!六姑娘专一盼着您去呢!又说若是您舍不下盛京富贵,她宁愿抛家投奔了您来,给您当个丫头也使得!”

这话就大大的满足了顾博齐的虚荣心,他满yi的点点头,又低头看一眼那信封上秀气精美的小楷,将那信往袖子里一笼,也不去看,就指着崔成:“给老爷备轿,再不去可又要迟了。”

崔成跑这一趟,可是得了那六姑娘不少的好处,听闻此言就抓耳挠腮了半日,但到底也不敢拂逆了顾博齐的意思,只好苦着一张脸跟在顾博齐身后,去了醉仙居。

一行人直到宵禁前半个时辰才散,幸好顾博齐带着侯府的名帖,才磕磕绊绊的回了侯府。

王氏还未睡,听闻他回来,披着衣裳就带着蒙雨月桐接了出来,微黄的扽光下,王氏精致的眉眼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晕,顾博齐难得的心软了一次:“出来做什么?天晚了我自己不会找地方住吗?快回去!”

王氏只当他是心疼自己,脸上火烧似地的红,低声应了,就要迎他进房。

谁知都快进门了,顾博齐习惯性的一笼双手,才摸到了那封信笺,他吓得七分醉意去了四分,忙站住了瞧着王氏:“这样晚了,何必去你那里搅得你不得安静?我往马氏那里去罢!”

马姨娘向来得宠,生的儿子女儿又都得顾博齐的意,平日里虽然在外从来不乱了礼数,但是对自己到底不算太恭敬,王氏听闻此言,心里就有几分落寞,怕顾博齐不满,忙又道:“那让蒙雨给您打灯笼,天冷路滑,老爷小心着脚下。”

顾博齐挂念着怀里的信,胡乱的应了,就抓着蒙雨的手往马姨娘的小院子去。

马姨娘见他这早晚还不来,原只当他睡在正房或者书房的,此刻听说来了,忙重施脂粉,再挽云鬓,娇娇弱弱的就迎了出去,又满面堆笑的问他:“怎么这样晚还朝我这里来?也不怕太太生气?”

马姨娘得了顾烟这个心灵手巧的女儿,总有与别人不同的妆容,一回是梅花妆,一回是桃花妆,反正不带重样又新奇别致,天长日久的,顾博齐倒也真的费了几分心思在这马氏身上,此刻听马氏这样明显不敬的话,也只当没听见,顺手在她下巴上抹了一把,又笑她:“连你老爷也敢打趣。”

马氏就欢天喜地的去替他备水,顾博齐这才觑着空儿将那信拿了出来看。

却原来是一揪女子头发,又有一只造型精巧的香囊,还有一首小令儿,是那寄生草。词里殷殷切切的叮嘱他莫要忘了旧人,最后又有一句:“远了千山,近了娇妻,想必要把奴家抛。”无数女儿家情态,读的顾博齐满面笑容。

却还没把那信给焐热,就被人劈手夺了去,顾博齐慌忙抬头,却是马氏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怪道老爷这样晚了还能想着来我自己,却原来还有个这样缘故!想必过不久,我们们可又要添个姐妹了罢?”

顾博齐心里就有些愧疚跟尴尬,忙央着她:“好人儿,给了我罢!老爷求你了。”

马氏扬着头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来往几遭儿了?”

顾博齐心里有些打鼓,半响才道:“什么叫做来往几遭儿?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是那南府刘知府的女儿,人又长得好看······”

“哦!原来是在南府惹上的事儿!”马氏有些愤愤不平:“原来就瞒着我们们!老爷你好狠的心!”一边又假意嘤嘤嘤的哭起来。

顾博齐面上就有些挂不住,忙撇清道:“哪有的事?明明是那刘知府非要······你也知道老爷的身份,我原不要的······”

马氏最是会看人脸色的,见状就忙收了脸上的凄色,重新又绽出明艳的笑容来:“说的倒是好听,妾身还会不知道您么?见到那好看的,又温柔的,自然就把我们们这等人忘在脑后了!”

顾博齐看得心神荡漾,忙一把揽了她亲了个嘴儿,笑道:“就你这小蹄子磨人,可不许把这事儿到处嚷嚷去!仔细你老爷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马氏自然是千答应万保证,隔日却将二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告诉给了顾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