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不等王氏回答,就嗤笑了一声道:“祖母说的。好像是我母亲把那个女人弄回来似地。”

顾老太太听她这么说,顿觉脸上挂不住。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满并不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接着道:“只是觉得好笑而已。我母亲什么也没做,尚且要承受老太太的怒火,而四姐就算做下了这样大的错事,祖母不过听大伯母哭诉几句也就算了,老太太不觉得不公平么?更何况,大伯母口中的妻妾争宠殃及池鱼好没道理,这侯府谁不知道我母亲对那刘氏仁至义尽?谁又不知道我父亲偏宠那个小妾?这个争字,用在她身上可以。用在我母亲身上,不觉得太过牵强吗?”

好利的一张嘴,范氏跟顾筠就都朝她看去,见她虽披头散发的站着,但是脊背仍旧挺的笔直,整个人隐隐透出几分不可侵犯的气势来,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这个顾满,这几个月变得也着实太多了些。

顾筠不喜欢顾满,从见到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欢。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觊觎她背后王太傅的势力,也因此,就算要陆翰轩把她娶回来当祖宗供着,她也没半点意见。

毕竟是女人。顾满再趾高气昂,她就不信嫁人以后顾满还是这个样子,就算到时候她还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陆翰轩大可把她扔在一边,纳几房妾。甚至娶个平妻。

就算上次王氏当众表示没这个结亲的意思,但是这不代表真亲事就真的成不了。毕竟以后侯府作主的是顾博齐,他点了头,还怕王氏不肯么?

想到这层打算,她也就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并不出言搭话。

“反了!”顾老太太被气的老脸通红,整个人都靠在顾筠身上往后倒仰。

“啪!”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顾满就被闯进来的顾博齐打了一巴掌。

顾博齐是匆忙赶来的,连冠也没带整齐,他刚进门就听见顾老太太骂顾满,因而也不犹豫,抬手就是一耳光,还慌忙凑上去问顾老太太:“母亲没事吧?”

“没事?”顾老太太见他来了,就冷笑道:“我倒是想没事,只可惜我没养几个好儿女,个个都巴不得我这老不死的早死!”

顾博齐听闻这话,就又是羞愧又是尴尬,慌忙就跪了下去:“儿子惶恐!”

顿了一顿,他就又喊顾满过来请罪:“为什么气着了你祖母?你素日学的那些”

他并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反应过来的顾满怒不可遏,她挣开沛音拉她的手,跑到顾博齐身边冷笑:“父亲大人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气着了祖母?祖母屋子里走水被惊吓的时候,我可没见着父亲来安慰,反而是我母亲最先赶来的,此刻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是四姐姐派人去纵火又要人栽赃在我母亲头上,父亲不说来帮我们们讨个公道,倒是当着这么多叔叔婶婶的面动手打人,父亲不觉得失礼吗?!”

顾博齐被顾满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迷茫,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此刻听顾满这么说,心中浮起些愧疚,但是转瞬间却又觉得丢脸:这个丫头太不会看人脸色,就算自己打错了,不能留着回去再说么?

因而他就愤愤的抬头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绝对尊严,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顾满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有嘲笑有讥讽,竟是一点也找不出女儿看父亲的尊敬来。

“好了!”顾老太太有些受不住的捂住了胸口,怒道:“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张利嘴吗?”

“老太太误会了。”顾满深深的给她福了一福,紧接着就道:“难道祖母觉得父亲做的很对吗,您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却还是在刘姨娘那里盘桓留恋着不肯来,一来就动手打刚刚还受了冤枉的我,若祖母觉得孙女儿该一个字也不说,那好,孙女儿闭嘴就是了。”

王氏就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袖子,顾满心中仍然有气,此刻禁不住就趁势蹲下身将王氏给扶起来,冲顾老太太道:“老太太。现在您该相信这事跟我母亲没有关系了吧?既是洗脱了嫌疑,现在事情又攀扯上了父亲的爱妾。我们们母女就不再这碍事了。不如老太太准许我们们先回去吧?”

顾博齐刚刚还满肚子的气一下子就消了,慌忙问道:“什么爱妾?这跟六娘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要四姐跟您说啦。”顾满有些幸灾乐祸的瞧他一眼。

这个刘六娘怕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谁身边能跟个能驱使毒蛇的奴婢的?又有谁这样不安分,一进来尚不足十天,就想着设计这个设计那个的?

她相信顾清说的话,这件事肯定跟刘姨娘和顾烟脱不了关系,她也知道等会儿的结果肯定会是顾清诬陷了刘姨娘,这个想都不用想。

顾烟不用说,就算主意是她出的,人也是她调唆的,甚至刘姨娘跟顾清之所以有勾结。也是她牵的线,到最后肯定整件事都跟她扯不上一点关系,她惯于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借刀杀人是她一贯的作风。

而刘姨娘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最后吃亏,为这件事替罪的,也只能是顾清这只又蠢油笨却又心狠的羊了。

顾清果然就尖叫着朝顾博齐嚷嚷:“二叔你要救我,是刘姨娘身边的那个刘妈妈,是她唆使秋兰偷了二婶的耳坠,又自己拿了耳坠去老太太那里纵的火啊!”

顾博齐一脸惊愕。片刻后他就沉着脸斥责道:“胡说!刘妈妈昨日就跟我告假回南府老家了?如何又能去纵火?”

“二叔你骗人!”顾清双眼瞪大,许久才反应过来顾博齐说的是什么,直觉他是想帮自己的小妾撇清关系,一把扑上去哭道:“就刚才。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她还在我房里!她怎么可能回了南府,二叔。是你们,是你们二房联起手来设计我!是你们联合起来设计我!”

顾博齐有脾气。而且这脾气还不仅仅是对自己人,见状就恼怒的一甩袖子。将顾清给甩开,这才背起手呵斥道:“这样哭哭啼啼的,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刘妈妈昨日就跟我告了假回南府,只怕还得一个多月才回来,想必林成家的也知道,若你不信,大可找人问去!我还怕你查不成?”

范氏不比顾清,她非常清楚,顾博齐既然这么说,那这个顾清口里的刘妈妈就绝对找不到了,她有些心灰,她有儿子有女儿,但是顾清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再有一阵,就是能嫁出去来帮顾博轩或者是儿子顾承远巩固实力的时候了,偏偏在这个时刻

“你还有什么好说?”顾老太太又不是傻子,她是偏宠大房不假,对这个孙女儿也的确有真心疼爱不假,但是谁又比的过自己的性命重要?她居然敢来害自己的性命,那就饶恕不得。

三老爷看的有些云里雾里,他迟疑了一会儿,就道:“这事儿说到现在,毕竟也还没个明证,不如等那刘妈妈回来了,再做定论吧?”

“用不着!需要什么明证。她自己也都承认了!”顾老太太一锤定音:“将她送去通州的庄子上先养着!”

顾清有些不敢置信,分明半个时辰以前那个刘妈妈还跟自己在一起,准备庆祝胜利的,分明现在被送去庄子上的应该是顾满和她娘,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什么都变了?她木木的朝顾满看过去,就发现顾满也正盯着她瞧,明明笑意盈盈的眼神,却无端让她觉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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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挑明

有那么一瞬间,顾清真的被那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但是心内的悲愤终究还是战胜了这一点害怕,她忽然猛地纵身跳起来去抓顾满,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十分明显。

顾满自她有动作起就防着她这一手,见她纵身扑过来,早迅速转了个身躲开,一下子让顾清扑了个空又失去了重心摔在了地上。

顾清又气又恨,见顾满仍然淡漠的站在一旁,就恨恨的道:“我被你算计了!”

“你错了。”顾满伸手去扶王氏,淡淡道:“从一开始就是你设计的我,而不是我设计的你。四姐,既然你都要走了,姐妹一场,我就送你几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顾清被她说的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就见范氏忽然扑了过来,在她耳边道:“你还不罢休吗?闹到这样了,你再说什么都是要吃亏的!”

顾满见顾老太太出了门,就蹲下身来与顾清对视,冷笑道:“大伯母说得对,四姐,乖乖去通州养着吧,再犯错,当心一辈子回不来!”

说完,也不顾范氏跟顾清在身后难看的脸色,扶着王氏往回走。

风很大,一出门就感觉有股寒风猛地往面上灌,顾满抓着王氏胳膊的手略紧了些。

王氏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是怎么让秋兰反过来为咱们说话的?她不是小四的人吗?”

顾满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就抬头看她,许久后才极认真的反问她:“母亲。你生气吗?气不气父亲会为了刘姨娘说话,却不管我们们的死活?”

王氏不妨她忽然这么问。想了想眼里的色彩就黯淡了一些,她不是不介意的。心胸再宽广也没用,那是她的丈夫啊。

可是这个丈夫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事关自己,他张口就是责怪,事情扯上了他的爱妾,他反而倒是义愤填膺了。

真可笑不是么?

她只是忽然的,有些想念自己的父亲跟家人。

低下头,她将顾满搂在怀里,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更加欢快一点:“以前会气。但是以后就不会了。”

就是这样。

人的心,不会一直没有裂缝的,顾博齐亲手,将王氏对他的爱恋一点一点的磨光了,这是好事情。

她仰头微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见王氏已经转过了头去看前方。

她顺着王氏的目光看过去,就发现顾烟正泪眼汪汪的站在不远处,一见到她们。就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一把揽住王氏的衣裳:“母亲!我听说母亲被老太太叫去了,母亲没事吧?”

这样小的孩子,还在这样冷的天里等着自己。说心里没有一点感动那是假的,王氏心一软,声音也就跟着软了下来。柔声安慰她道:“母亲没事,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这里等着?”

顾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恩赐似地,笑的更加灿烂。眼里又有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本来已经睡下了的,听见外边吵嚷,一问才知道老太太那儿走水,母亲也赶过去了,我不放心母亲,就想过来看看。”

王氏就叹了一口气,连个庶出的女儿也会担心自己,可见顾博齐的冷心冷性。

领着两个女儿进了大厅喝了热茶,她才觉得身上稍微暖和了一点,身子又有些乏,就吩咐清音:“天也晚了,干脆让两位姑娘都歇在暖房罢。”

“月桐姐姐也是这般说,暖房如今想必已经收拾好了。”清音一边过去扶她,一边就笑道:“待会儿就带两位姑娘过去歇息。我先伺候太太回房安置了罢。”

王氏点头,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吩咐沛音:“晚上就在外间榻上睡,好生照看你们姑娘。”

顾烟手里正捏着一枚果子,听闻这话就连忙道:“有我呢,我会照顾姐姐,不抢她被子。”

王氏就禁不住笑:“好好好,这样就最好了。”

顾满却由始至终都不曾动过,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不吭声,直到王氏出了门,撑着下巴做思考状。

顾烟觉得好奇,就问她:“九姐,你在想什么?”

“啊。”顾满好像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笑道:“在琢磨些事情,没想到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什么事情想的这样入神?”顾烟仿佛不经意,笑的人畜无害。

顾满不动声色的避开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状似无奈道:“在想四姐呢,她也是个可怜人。”

顾烟就越发的心急,她虽然确信自己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被扯上关系,但是到底也急于知道结果,因此就呀了一声,惊讶道:“四姐她怎么了?”

“妹妹不知道吗?”顾满就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叹气道:“秋兰说四姐指使她去偷了我的娘的耳坠,又让墨棋烧了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大怒,如今说要打发她去通州的庄子上养病呢。”

去庄子上养病!来古代这么些年了,顾烟自然知道这去庄子上养病意味着什么,意思就是,顾清就这样被放逐了?

她不是可怜顾清,本来么,设计不成就要担后果,这没什么好说的,是顾清自己的命不好,她只是觉得这古代的规矩未免有点太吓人。

“四姐怎么敢做这样的事?!”震惊过后,她就迅速的反应过来,感叹道:“也难怪老太太生气,四姐真是太糊涂了。”

“她是糊涂。”顾满就迅速的接话:“但是不是糊涂在惹怒了老太太,而是把主意打到了我们们头上来!”

见顾烟惊愕的盯着自己,顾满就冷笑了一声,凑过去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最厌恶的,就是把手伸的太远的人。很显然,四姐就是这样的人。你说是么?”

顾烟的心猛地一跳——顾满竟然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一次王氏没事,她就已经很惊讶了。而潜意识里,她就意识到王氏能走出这个困局,唯一的解释就是顾满。

或许这个圈套,唯一不该的就是拉上了顾满,都怪顾清跟自己,想着要一举两得,想要一下子击倒王氏跟顾满两个人,才给了王氏生机——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定然是顾满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不然顾满也不会让沛音带着清江院的奴才们去作证。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却又忽然安定了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打着哈欠道:“九姐在说些什么呢,我全都听不懂。”

装小孩子吗?顾满冷笑了一声,或许上一世的自己毫不犹豫的会相信,毕竟有个这样天使外表的小孩子,谁会相信她会有多深的心机?但是现在的顾满,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她淡淡的吩咐执画去铺床,淡淡道:“听不懂就罢了,天也晚了,十一妹还是早点睡吧。当心夜路走多了,遇见些不该遇见的东西。”

夜深了,顾博齐一出德安居的门就觉得有些冷。他禁不住一把夺过旁边跟着的丫头手中的暖炉,又打了个哈欠。才跟三老爷夫妇道别——幸亏顾清不是真的要害死老太太,这火烧的根本就不厉害。德安居只是一间二房烧的严重了些,顾老太太已经住回去了。

他们一大帮人劝也劝了,安慰也安慰了,顾老太太总算是歇下了。

“最近事儿怎么就这么多?”顾博齐领着一帮人走在路上,想着王氏方才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顾满更是当没自己这个人,越发觉得心中烦闷:“往年也没觉得日子这么难过啊!”

马姨娘忐忑不安,刘姨娘却异常平静,她如同没事人一般,迎着冷风出了门,站在门口准备迎接自己的丈夫。

这一次没成功没关系,多的是机会,多的是下一次。

何况这一次,怕是那些蠢蛋都不会猜到这件事居然还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她想起方才顾博齐听闻王氏被指纵火的消息时那震惊却又嫌恶的表情,略微的扯了扯嘴角。

连个男人都看不好,这样一个软弱又蠢笨的女人,除了那高贵的身世,还剩下什么?

她正出神,就听见旁边的绿意忽然道:“老爷回来了!”

果然见不远处隐隐绰绰的有许多人影,她脸上带笑,忙迎上去嘘寒问暖:“天儿这样冷了,老爷怎么还巴巴的跑这么远到我这里来?合该在太太房里呆着的,何苦受这样的苦?”

看她脸上冻得通红,在昏黄的灯笼映照下越发楚楚可怜的模样,顾博齐的心早已软了一片,忙道:“你呀!既是要老爷到她房里去,那这样晚了怎么还站在这风口里等着,若我不来,你可不就得冻上一夜?怎么这样傻。”

刘姨娘就娇羞一笑,抬手将顾博齐头上的雪花给扇去一些,又替他脱了大鼈,安置他洗了脚,才服侍他上床躺下。

“怎么闹成这样?”她趴在顾博齐胸口玩着他的头发,又抬起头看他:“太太没事吧?”

顾博齐正享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听闻王氏,就有些不快的道:“提她做什么?见了我就横眉冷目的,她以为她是谁?若非过几日赵王妃请她,老爷索性禁了她的足,省的看着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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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妒忌

人都走光了,屋外的灯笼昏昏惨惨的透出幽深的光,范氏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仍然哭泣不止的女儿,忽然有种疲累感。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过了许久,她才感觉四肢有了些力气,开口问顾清:“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九妹这个人,咱们没必要去踩,捧着就成了,为什么你总是听不进去?!”

顾清心中已经无比懊丧,听见范氏也这么凶自己,就抬头哭道:“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忍,总是让我捧着她!就因为她有个权倾天下的外祖父,咱们就非得伏低做小吗?!”

“你懂什么?”范氏猛地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扇她一耳光,冷笑道:“那结果呢,你设计到她了吗?现在被赶出家门的是你不是她!你怎么就这样蠢啊!被人当成刀使了也不知道!”

范氏这么一说,顾清就想起那个半途消失的刘妈妈,忍不住嘤嘤嘤的哭的更响了些,她抽噎道:“母亲我明明设计的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却是我成了替罪羊?明明我既没出主意,也没动用人手啊,为什么墨棋要承认,我明明没有使唤过她!一切都是刘姨娘身边的刘妈妈做的!”

范氏沉默了一会儿,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刘姨娘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她冷笑了一声,就问她:“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你牵得头,你是怎么搭上那个刘姨娘的?她们二房的人你也敢信吗?”

顾清就有些委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先前就跟顾博齐告假的刘妈妈,心里也浮现一丝怀疑:明明没道理啊。那个刘妈妈分明是一直呆在自己旁边,出谋划策。甚至去老太太那里纵火,也因为她相貌不出众又面生。才派她去的。

可是她一面说着这件事绝对天衣无缝,一面却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

她忍不住心下微微发凉——这些人的心机,都这么深不可测的吗?

然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还有一个人。

“是十一妹!”她抓紧范氏的衣袖,有些急切的道:“十一妹可以替我作证的啊,母亲!十一妹可以作证,这些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是那个刘姨娘!她分明知道一切,分明就是她派那个刘妈妈去纵的火!”

顾烟?范氏先是一愣。而后就想起那个粉妆玉琢,对谁都从来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等会儿!”她挥手止住还在喋喋不休的顾清,问她:“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跟刘姨娘牵扯上的?你平常对其他的姨娘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啊!”

范氏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是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一个那样小的孩子,就算再聪慧,也不能有这样的心机呀。

顾清仔细一想,就道:“是十一妹带我去的。十一妹说刘姨娘那里的茶是从南府带回来的,最好喝,还说刘姨娘跟二婶之间结怨已深。我想着让二婶跟刘姨娘鹬蚌相争谁知道顾满那个丫头!对!”提起顾满,她忍不住更加激动。连声骂道:“都怪她!若不是她,这件事怎么不能成?!”

范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就这样轻松的掉进了刘姨娘跟顾烟。甚至很可能是顾烟一个人设置的圈套里。

鹬蚌相争?

恐怕顾烟才是那个真正的渔翁吧!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见门从外边唰的一下被推开。进来两个穿着青布衫的婆子,恭恭敬敬的道:“大太太。天色不早了,老太太交代我们们先带四姑娘去歇息,明儿一早再上路。”

“我不去!”顾清如同见了鬼一般,手舞足蹈的不断推拒两个婆子的靠近,朝范氏一头扑过去求救:“母亲救我!我不要去那鬼地方,我不要去!”

范氏有些着急,一把揽住顾清,朝那两个婆子道:“两位嬷嬷,老太太的吩咐不敢不听,但总得给我们们母女二人一点儿时间,我也好给她收拾些东西!”

到底是大太太,大老爷如今当的官也不小呢,两个婆子就自动的住了脚,巴望着看着范氏,范氏自然知机,挥手令一旁的彩华送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才转头带着顾清进了内室。

待第二日清晨时,顾烟来送行,顾清就瞪大了双眼,满脸愤怒的呸了一口,恨恨的道:“小人!”

顾烟不以为意,仍旧笑眯眯的看着顾清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咕噜咕噜的驶出了二门,才转头回来。

她其实也有一肚子的火气跟憋屈:好不容易哄着顾清做了替死鬼设计了一回,谁知道这样容易就被顾满逃过了,这还不算,连大太太跟顾清都好似对自己起了怀疑,今早范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要吃了自己一般。

况且还有个顾满在身后虎视眈眈。

想起顾满,她就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一回额头,顾满真是不好对付。

她远远的看着顾满站在梅树底下,漫天的白雪覆盖下来,反而越加衬得她风姿高华。

见她来,顾满微微一颔首,转身就走,半点不留恋。

好像有自己在的地方,顾满就不屑于落脚似地。

她恨恨的咬着牙,将手里的帕子拧的成了一团。

等着吧!总有一日,我要你也尝尝妒忌的滋味儿!

日子过的飞快,在又一场大雪覆盖盛京之际,大年三十总算到来了。

侯府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庆,下人们或有赏钱,或有新衣,也有放假的,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给侯府增添了几缕年味儿。

顾满推开门窗,就见外边又似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毯,有早起的婆子拿着大扫把在扫雪。见她出来,都满面带笑的给她请安。

顾满被这样的气氛染得也高兴几分。禁不住也高兴起来。

这是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年,该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只可惜等她进了清江院,脸上的笑意就禁不住又都散了:王氏趴在桌上,旁边是熏笼,炕上还放着一套整齐的新衣——是顾博齐的。

想必王氏又熬夜替顾博齐赶制新衣裳了,她就有些心酸,顾博齐根本就不缺也看不上这些,今早他还炫耀似地穿上了刘姨娘娘家送来的银狐皮斗篷,哪里又看得上王氏的针线。

她正犹豫要不要叫醒王氏,就听见王氏嘤咛了一声。缓缓的醒转过来。

见是她来,王氏就满脸是笑,忙朝她招手道:“阿满,快过来!”

顾满亦步亦趋的过去,就见王氏从炕上放置的一箱里翻出一套衣裳来,催她道:“快试试,看喜不喜欢!”

顾满心里有些发酸。

王氏的针线向来很好,这回给她做的是白绫袄子,外搭着葱绿的右荏褙子。下配着鹅黄色的绫子裙儿。

很精致,精致得她有些想哭。

她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吐槽她:“这些衣裳之类的东西,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为什么又自己动手?父亲今早意气风发的穿上刘姨娘给的衣裳访友去了,母亲这样辛苦替他赶制新衣,他也不会在意的。”

王氏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淡下来。她面色淡淡的瞥了一眼桌上成套的新衣,垂眉敛目道:“这是分内应当。”

顾满沉默了一会儿。就听王氏道:“今日你三姐回来,别提这些让她伤心。待会儿就跟你三姐一处玩儿罢。母亲还要忙晚上的年夜饭。”

顾满憋了一肚子的气,就腾的一下站起来气冲冲的往门外闯。

她知道王氏生气,气自己对顾博齐没有女儿对父亲的尊重。

但是那样的父亲,自己要怎么,才能对他尊重得起来?

顾昭正忙着整理送给各房的礼物,见她气冲冲的进门,就看了她一眼,示意花颜跟叶玉二人出去,自己替她倒了杯茶,道:“这是怎么了?”

算起来,这是今世顾满第一次正面跟顾昭对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