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上混着的都是人精,nǎ里敢说是因为知道送来了王氏也不吃,就陪着笑,说是因为厨房上的人忘了,又没人去拿云云。

清音也懒得同她们计较,将餐盒收了拿进屋子去摆饭。

这一摆,就出了问题。

那餐盒打开,里面的猪头肉缺斤少两不说,那珐琅镀金碟子底下竟是油腻腻的一层,也不晓得是什么脏东西,竟没给擦干净。

清音看的一阵反胃,心知肚明这是因为这两日顾博齐摆明了跟王氏闹翻,惹得这侯府的人也都看人下菜碟,看不起她们清江院了,她又气又恨,想着要跟王氏告上一状,却明白说了也是白说——王氏若是说话管用的话,下人们nǎ里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欺负她们二房?他们还不是看着王氏脾气好,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罢了,谁让自己跟了个这样的主子呢,她觉得心中委屈的很,眨了眨眼睛几乎要哭出来。

顾满正在此时进门来,见了她这幅样子就奇怪的咦了一声,眼睛再往她手上一瞧,顿时就明白了个大概。

她指着清音手上的菜碟,问道:“这是今日厨房上送来的?午膳?”

这几块零零碎碎的猪头肉够干什么的?喂狗恐怕都不够。

克扣也不是这么克扣的,狗眼看人低也不是这么看的!

清音嗯了一声,声音都带着哭腔。

顾满沉默下来,伸手将她手上的菜碟拿在手里进了里屋,对着王氏道:“母亲,来看看今天的午膳。”

珐琅碟子的漂亮恰好与那油腻腻的猪头肉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碟子四周还不知道布满了什么东西,黄黄的,腻腻的,看起来极为恶心。

王氏受不住,捂着嘴哇的一声就想吐。

清音忙递过痰盂来,顾昭就忙着给王氏拍背。

王氏又气又急,指着那碟子猪头肉话也说不利索了,怒道:“是谁往这里送来的!把人给我带来!”

二房不受待见,到底是未来侯府的主人,现在王氏也到底掌着府中的中馈!不过是因为跟顾博齐吵了一场,对下人们向来又宽待了一些,她们就这么蹬鼻子上脸了?!

顾昭想劝,却被顾满伸手按住了,顾满转头看着清音,扬着下巴吩咐:“没听说二太太说了什么么?去把厨房上今日上灶的厨娘们全部带来!”

二太太竟然发怒了,这可是头一遭,清音惊讶的看了一眼顾满,忙转头亲自去了。

很好,没有被顾博齐的打击给彻底击垮,幸好不是泥人做的,还是有几分脾气。

顾满早就知道厨房里的弯弯绕绕,也知道下人们向来对二房都是能敷衍就敷衍,根本不当回事,她冷眼旁观着,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腐烂吧,烂的彻底一些,也就能把王氏拍的更加清醒。

王氏觉得委屈,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还是啪嗒啪嗒的全部掉在床单上,她不是不知道为何府里的下人们敢如此大胆。

无非就是因为跟顾博齐吵了一架,无非就是前几日被顾老太太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顾老太太也真狠啊,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她给叫去大骂一番,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给。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从来就没对顾博齐有什么不满,再怎么都把顾博齐当作自己的天来对待,还不是指望着他能成为她们母子的顶梁柱,可是顾博齐呢?

他花天酒地,对庶子庶女都要比对自己的孩子好。

自己掏心掏肺对他,掏心掏肺对这个家,到最后还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她王氏难道活该、犯贱么!

冷笑了两声,她死死的盯着门帘,转头冲顾昭道:“阿昭,替母亲梳妆。”

一百三十五 打狗

鹿儿媳妇很不解,二房的东西向来是最好打发的,什么时候也没见她们动过肝火,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来兴师问罪么?

她把两只肥腻的手在围裙旁边擦了擦,随便拿帕子揩了一把脸上的汗,就跟着厨房上其余的几个婆子一起去了。

二太太就是个泥人儿,好拿捏的很,还记得上回正月里办那什么梅花宴,厨房少了好几套碗碟,后来还是二太太自己出的私房钱给填上的,她知道这回过去顶多也就是被斥责几句而已,因此并不担心。

顾满坐在窗前铺好的地毯上,单手托着下巴自己跟自己下棋。

那碟子猪头肉当然不是鹿儿媳妇的手笔——鹿儿媳妇为人刻薄这不假,平日里爱克扣东西也是真的,但是做的也不可能这么明显,人家又不傻,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送到二房来?

是沛琴去找湘芷要东西,偶然听见了四房那个丫头跟鹿儿媳妇的话,顾满才心生的这一计。

这府里谁都能给她们二房难堪,谁都能给她们二房脸色。

跟有些人好好说话是不行的,你也不能指望她们能看在你的宽容的份上更感激你们,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鹿儿媳妇向来是看人下菜碟,做事极有眼色的,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原本这也没错,哪个做下人的不会看人的脸色做事?只是最近她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些,连对着四房都卑躬屈膝的,对着她们二房的主母却耀武扬威、阳奉阴违的,这是什么道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王氏好好看清楚,再一味的软弱下去,究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鹿儿媳妇跟着几个婆子进了西侧屋,就见王氏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的榻上,手里正捏着一个核桃。拿着精致的簪子在挑。

王氏往日可没这么大排场,她下意识的看了看王氏头上的八宝攒丝掐金步摇,还有耳朵上挂着的两只耀目璀璨的明珠,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心肝儿都颤了两颤——她怎么给忘了,老虎再打盹,人家也是老虎,终究是会吃人的!

她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王氏病了这几天,脸色一直很苍白。顾昭给她上了蜜粉,又亲自调了胭脂给她敷上,因此此刻她脸上一点疲色都没有,举手投足之间容光逼人,竟有几分美艳四射的观感,下人们都屏声敛气,一时不敢多说一个字。

沉默了许久,久到众人都有些站不住了,王氏才瞥了她们一眼。淡淡的抬眼,问道:“今日清江院的午膳,是谁送来的?”

声音很轻,但是众人却都觉得心脏扑扑的跳。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竟没人敢吭声。

这不敢吭声的原因除了因为王氏忽然发出的威慑感,还有旁边静默的顾满的因素在。

顾满是个什么人众人可都清楚,那可就是个惹不得的煞神。叫人看着都怕。

见没人说话,王氏瞥了她们一眼,示意清音把屋里的餐盒拿出来。摊开来给这些媳妇子看,冷声问道:“我竟不知我们们二房的分例什么时候这样少了!就一碟子吃剩了的肉,你们倒是也拿得出手!”

还是没人说话,厨房里管事的婆子傅家的往那餐盒里看了一眼,心先就咯噔了一下,瞪了一眼身后的鹿儿媳妇。

鹿儿媳妇被她瞪得一激灵,下意识的低了头擦了擦嘴:她跟她女儿一起,今日的确把二房的分例给分的差不多了

顾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顾满的对面,她看了一眼仍旧面无表情,似乎对周遭的事情一无所知的顾满,轻声问道:“你不管管?”

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习惯性的想要询问自己的意见了么?顾满yi外的抬头看一眼顾昭,轻声反问道:“为何要管?三姐,你不是也很想母亲能改变么?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的确是个好事情,王氏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

一片静谧当中,傅家的终于憋不住了,瞧着王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回二太太想是,想是送错了。厨房的事儿多,偶尔看错也是有的。”

偶尔看错?

清音可是说这几日来日日如此!

王氏尖刻的笑了一声,敛容看向她:“既然是送错了,那想必你早知道了,怎的等到我派人去叫,你才到这里?我竟不知道咱们侯府的厨房什么时候混乱成这样了!”她掷地有声的质问傅家的:“若是真的送错了,那为何老太太那儿没错,其他太太姑娘们那里也没送错,单单就送错了我这一房的?!”

傅家的没料到王氏突然发难,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王氏向来温和宽厚,没想到真的生气起来也让人这么难招架,她的冷汗渐渐的渗出来:厨房的油水可不少,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削尖了头要往厨房里钻了,可恨的是这些家伙们偷吃也不知道擦擦嘴,这回做的也太过了!她在心内腹诽了一阵,却不敢真的将事实禀明。

毕竟厨房里的利益链可复杂的很,要是把人家都供出去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她昂着头,嘴硬的分辨:“二太太实在是冤枉我们们了!我们们我们们nǎ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慢待二太太您?是真的真的太忙了,一时糊涂了忘了也是有的,奴婢这就下去给您做新的送上来!”

做新的?发现一次就开始做新的,那下次呢?

王氏已经对这侯府的一切都厌倦到了极致,尤其是在被人冷眼了这么多年之后又被人冷待,连下人们都捧高踩低不忘记踩她一脚。

她虽然是好脾气,但是也不代表就没脾气。

从前是因为深爱着顾博齐,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侯府如履薄冰的活着,对老太太更是嘘寒问暖无所不至,到头来,妯娌看不起她,老太太从来不睁眼看她,连带着女儿们也受连累!

她实在是怒极了,反手‘啪’的一声把那珐琅碟子扫在傅家的身上,把傅家的今日刚换的一身新衣浇了一身的脏污,冷笑着看着傅家的:“你倒是说的出口!做新的?若是老太太那里送错了一次菜,你也敢说重新做新的给送去?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厨房最近越来越乱,越来越没个规矩了,很应该整治整治!从今以后,你也不必再管厨房了!”

就因为这个,就下了这厨房管事的差事?傅家的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倒在地上,半日后才反应过来,扒着王氏的裙子就开始哭诉:“二太太!奴婢从小就在这侯府尽心尽力,管着厨房虽然不能说有什么大功劳,但是也把厨房管的井井有条啊二太太!今日不过是为了送错了一回菜,您就要夺了奴婢的差事奴婢以后还nǎ里有脸活!”

王氏对着她的哭声,心中只觉得麻木。

被伤害多了,对着别人的眼泪也只会觉得厌烦,她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拂开傅家的伸过来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别跟我说什么功劳,咱们侯府这样大,老人儿到处都是。怎的唯独你一个辛苦了?我看你最近是真的越老越糊涂了,管着厨房的事也力不从心,不如就让贤罢!”

她以往是没用心,真的管起内宅来,也不是不会用发子的。

这个傅家的是四太太陪嫁丫头的大姑妈,向来在厨房里作威作福,主子嘴巴里还没迟到的东西,她往往已经先尝到了,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看在四太太的面子上,而如今人家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何必处处要给她们留面子?!

她记得厨房里还有个婆子,是五太太的人,就盯着面前的几人瞧了一会儿,伸手指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妇人,道:“刘旺家的,以后这厨房的事儿,就由你来管罢!你回去领着人将厨房里的东西与库房里的东西都给比对一遍,少了半点东西也得原封不动的记下。”

庄子上刚进贡来许多茯苓膏,但是已经被她们分走了许多!

还有往日的亏空傅家的听到这里才真正的察觉不好,两眼一黑差点要昏倒在地,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王氏却不理她,眼睛也没眨,半分犹豫都没有,再次看向那刘旺家的,问道:“你还不愿意?”

愿意!自然愿意!这厨房的管事的可是多好的差事,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抢不到的,这种事儿怎么能让贤?何况她早就已经看眼前这个傅家的很不爽了!

她忙不迭的应了,跪下来跟王氏表忠心:“奴婢愿意,愿意的!奴婢这就去库房清点东西,一定把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清点清楚!”

怎么清点?若是真的清点了还得了?傅家的想起往家里拿的那许多杯盘碗盏,还有新鲜吃食,和一些花露,就连手也在发颤了,勉强稳定了心神,威胁似地对着王氏道:“二太太!婆子我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出什么纰漏,如今就因为送错了一份午膳,您就要把我给撤了?这是什么道理?我好歹也是老太太亲自定下的人您虽然掌着这府中的中馈,这些事情,也不该擅自决定吧?”

一百三十六 暴打

这么多年了,顾老太太就是王氏心里的一根刺。

王氏敬着她,让着她,孝顺着她,但是却从没有得到过相应的回应,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那些冷言冷语的都在心里堆积着越累积越多。

人在很悲观的时候,往往不能去揭她的短,因为被惹急了,多多少少会失去理智,以至于破罐子破摔。

那傅家的却好像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自己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以往只要抬出老太太来,总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最后都能不了了之,她以为这回还是会这样。

可惜她错误估计了王氏的心态。

王氏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忽然腾的一声站起来,手里的核桃摔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陷进地毯里。

傅家的见她脸色难看,已知不妙,却还是硬撑着站着没动。

王氏就拿眼去瞧刘旺家的,催促道:“你还不去么?!先去把库房里的东西都给点清楚,再派几个人去搜这婆子的屋子!”

搜屋子!傅家的此刻才意识到王氏并不是在吓唬她,而是在玩真的,当场就两眼一黑,软倒在了地上。

刘旺家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这么些年来在厨房受够了傅家的气,当场撒腿就往后头厨房跑,到了厨房召集了几个人,就轰轰烈烈的开始查对东西。

傅家的在厨房这么多年了,自然不会是干净的,另一队婆子从她家里搜出来许多茯苓膏,又搜出几对钗环、并有一些琉璃盏、圆光罩,都是上用的东西。

刘旺家的更是没得闲,把库房仔仔细细的盘了一遍,最后回来报给王氏听。

“做五月饼的荷花攢少了两只,那西域送来的瓮少了四只。桌布少了一匹,今日刚到的鲍鱼少了一斤”凡此种种,竟列了整整一刻钟才算说完。

王氏睥睨着傅家的,冷笑了一声,问道:“这些东西nǎ里去了?你不是要告诉老太太么?咱们现在就去罢!”

傅家的头上的冷汗噌噌噌的往外冒,急的几乎要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这些东西若是都报上去给老太太知道,老太太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她急的连哭也忘了,膝行过去揽住王氏的腿求她网开一面。

王氏正在气头上,nǎ里肯依她?再加上心中堵了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就哼了一声,斩钉截铁的吩咐刘旺家的:“让人把她给我绑了!待见过了老太太,再发落她!”

刘旺家的巴不得这一声,马上带着两个粗壮些的婆子将傅家的给绑了出去,扔在厨房外边的小屋里,派了两个婆子轮流看守她。

王氏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也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刚出月子不久,身体虚弱的很。发落了傅家的,就觉得身上发虚。但是只要一想到今日送来的那些跟猪食没什么区别的午膳,她就又立住了脚,环顾了一

圈人人自危的婆子们。轻声问道:“方才傅家的说是送错了,那我现在就再问一遍,我这里的午膳,是谁送来的?”

这回可没人敢擅自插嘴了。鹿儿媳妇见了傅家的那个下场,心里先就吓的不行,nǎ里还敢出头去。只死命的往人堆里藏,指望王氏看不见她。

她不说,可不代表别人不说,现在连傅家的也给撤了差事绑起来了,她们这些人又算什么?还不如快点交代了呢!

中午给清江院送午膳过来的婆子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的回答王氏:“回二太太的话,是我送的。”

王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问:“哦,是你送的。那又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婆子颤颤巍巍的往鹿儿媳妇站着的地方一指,道:“鹿儿媳妇。”

鹿儿媳妇听见婆子说她的名字,当下身子就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一下子就给王氏跪下了,磕头如捣蒜的求饶。

这个鹿儿媳妇王氏并不熟悉,只听说她烧的一手好汤水,很受四太太喜欢。

她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鹿儿媳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过了半刻钟,等的鹿儿媳妇心脏都快停跳了,才不紧不慢的道:“去林成家的那里领罚。今日你给我们们清江院送错了东西不要紧,他日若是得罪了其他房的主子们,可就不得了了。”她说罢,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众人,又加上了一句:“扣三个月月钱,调去浣衣房浣洗衣裳去。”

竟真的动了!竟真的敢调厨房的人!

厨房是什么地方,里边的人能进去那都是有来历的,王氏从前也不是不知道,因而从厨房的事虽然管,但是却也从不过分的干涉,何况一下子换了管事又换厨娘的!鹿儿媳妇跟众人都是一惊,随即就明白过来王氏这是动了真怒了,若是换到从前,她nǎ里敢这样放肆?这可还没跟老太太说呢!

顾昭也吃了一惊,看着顾满,皱眉道:“母亲太鲁莽了!祖母定会生气的,四婶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鲁莽么?顾满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吱声,因为她相信王氏。

王氏虽然和善却不蠢笨,虽然心软但是也不傻,她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谁的人,但是既然已经动了,那就是动了,何况她还抓着这些人的错处,老太太护短是没错,但是那也要看护着的对象,四太太方氏可并不怎么受老太太的待见,老太太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受自己待见的媳妇去给另一个媳妇难堪。

何况,四太太泼辣的很,老太太这个人很有些恶趣味,怕是更乐意看着四太太撒泼,把王氏折腾的无可奈何吧?

再说了,厨房的人都是老太太安排的,她大可以再安插一帮人进去,怕是到了最后,她还要感谢王氏替她清理了这些人呢。

顾满还未来得及回答顾昭的话,外边帘子就一动,清音满脸难色的进来禀报:“太太,十二姑娘、十三姑娘来了。”

双胞胎?这个时候来,怕是没好事。

顾满心念一动,就拦住了王氏,笑道:“十二妹十三妹怕是来找我玩的,我出去就是了。母亲这里还有正事,何必管这些?”

双胞胎向来眼高于顶,对这个不受老太太待见,又和善的跟面团一样的二伯母向来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这回会过来倒是真的出乎王氏的意料,王氏看了看眼前的婆子们,点头答应了。

出了西侧间拐进正堂,就看见顾锦跟顾槿两姐妹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说些什么,见了顾满进去,两人就齐刷刷的站起来,目光很有些不善。

大约是听说了什么风声吧,方才傅家的被那样哄抬着出去,又先有刘旺家的带人去清点库房,那刘旺家的又是五太太的人,顾满心中了然,脸上却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就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哟,稀客稀客。十二妹十三妹怎么来了?”

“我听说二伯母今日生了气,拿厨房上的人撒气呢,就来看看。”顾十二看了一眼顾满,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二伯母还好罢?九姐可要好好的看着她,她今日脾气这样暴躁,日后恐怕会更加变本加厉呢!”

就知道是来幸灾乐祸的,顾满面上神色不变,两只眼睛如同湖水一般,半点波纹都不起,轻声应道:“这就不必十二妹操心了。有这个功夫,十二妹不是更应该担心担心八哥吗?”

顾承栋前几日闹着玩,把老太太房里的一只波斯猫给踩死了,到现在还不敢去见老太太的面呢。

顾十二神色一变,见着顾满那副死样子就觉得来气,忍不住声音也拔高了不少,道:“你少得意!我八哥再混,老太太也护着他!nǎ里跟你一样!二伯父可从来不正眼看你?更别提一出生就注定苦命的小十八!”

说完了这一句,顾满的神色果然变了,便是刚进来的顾昭,也忍不住怒道:“住口!”

顾十二越发的来劲,能看见顾满这种神色可不多见,因此就更加冷嘲热讽:“小十八满月酒那天二伯父怕都没正经抱抱他吧?偏偏二伯母脾气也倔,当初让老太太直接抱去养多好?也省的在这里受苦。哼我看,小十八能不能活过今年怕都是问题”

“够了!”顾满终于忍无可忍,迅速起身旋即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怒道:“你敢咒小十八?!”

活了这么大,可还从来没被打过,再加上之前顾承栋也被顾满打了,顾锦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满,伸手就要打回去。

顾满才不会让她得逞,反应极快的抓住她扬起来的手,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敢咒小十八,我就敢揍你!”

顾满向来说的出做得到的,顾十三没姐姐那么嚣张,顿时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想起把姐姐给扶起来。

顾十二却唰的一下拂开她的手,愤恨的扑向顾满,决心要把顾满的脸给挠花!

真是反了!反了反了,非要打死这个嚣张的顾满不可!

一百三十七 地位

顾锦年纪虽小,但是力气可不小,这一扑竟还真的将顾满给扑在了地上,总算是把顾满给压制住了,顾锦显得得意起来,嘲讽的伸出手在顾满脸上划了一道。

顾满躲得及时,顾锦的那一抓就抓到了脖子上,顿时把顾满的脖子抓出了一条血痕,顾锦更加得意,坐在顾满身上得意洋洋:“怎么?你不是很厉害吗?打啊!你打啊!你这个小贱货,贼小淫妇!叫你欺

负我八哥,叫你欺负我们们!”

顾满被她给坐着,一时挣脱不得,一只手又背在身后压着,竟真的被连抽了几个大耳刮子。

她嘴角被打破了,溢出丝腥甜的血来,往旁边呸了一口,顾满冷然的盯着她,半句话也不说。

顾锦被她看的发慌,又气又恨,就更加口不择言起来:“你不是很喜欢打架吗?打啊打啊!我看你这回还有什么气焰?咒小十八?他要我咒吗,他就是个短命的,跟你那个还未出世就夭折了的哥哥一样!”

在怀着顾满之前,王氏还怀过一次身孕的,都五个多月了,上楼梯的时候扭掉了。

这段话顿时把顾昭跟顾满两姐妹说的怒火中烧,顾昭拔腿过去想扯开顾锦,却被顾锦一推,推到了地上。

顾十三虽然没胆子打架,但是也知道帮着姐姐,就冲上去拉住顾昭,不让她动。

好歹都是堂姐妹,怎么说也是带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她顾满再怎么恨其余的几房,也从来不会咒他们死,顾锦却开口闭口的就是希望小十八短命,顾满容不下这口气。

或许是因为上一世没能见到这个弟弟,这一世顾满对这个小生命极为看重极为喜欢,那是她的希望。也是王氏离开了顾博齐也还能坚强活着的保障跟支撑,谁要是敢在他头上动脑筋,那就先拿命来换!

顾十二见顾满目光呆滞的躺在地上,顾昭又被顾槿拉住,嘴里越发的口无遮拦起来:“我母亲说的果然不错,你母亲就没被教好,所以把你们带的也这样没规矩!你这个小骚货,要不是仗着你外祖父,你什么都不是!小十八也什么都不是!我知道你们都指望着小十八带你们翻身呢,你们做梦呢!当年给你娘批命的大师说你娘没生儿子的命。小十八他”

顾满听的脸涨的通红——王氏未出阁时请大师批过命,人家都说她命里无子,也正因为这一点,面对还肯娶她的顾博齐,王氏才这么拼命这么依赖。她从小没了娘,本就自卑得很,再加上背了这么一个名声!为了这件事也不知道明里暗里受了多少气。

如今好不容易生了小十八,这件早已尘封多年的陈年旧事又被顾锦拿出来说,还口口声声都是在咒小十八顾成峰。顾满尖叫了一声,伸手拽住顾锦的披帛,一下子把她拉了个跟头,这才爬起来坐在顾锦腰上。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顿时把顾锦打的晕头转向,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是替我母亲打的!”顾满盯着她。目光里透出来的愤恨让顾锦打了个哆嗦:“你这叫不敬长辈,口出恶言!”

顾满说话,伸手又给她一个耳刮子。眼睛都不眨的冷笑道:“这一巴掌,是替小十八打的!我们们再怎么不好,你也不该这样红口白牙的诅咒一个才出生的小孩子!何况他还是你的弟弟,你这叫不亲手足!”

顾锦一时被顾满吓傻了,顾满的泼劲她们都是知道的,此刻见顾满真的发起狠来了,她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忙死死拽着顾满的手,呜哇一声哭了起来,开始脸朝外大叫救命。

双胞胎带来的几个丫头都在外头候着,此刻听了她尖锐的哭声,nǎ里还站得住?齐刷刷的抢进屋子,就见到顾锦被顾满压着,头上的双环髻散了,脸上也有许多血痕。都是当下人的,nǎ里见过这个场面?

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