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最大的一些的平春更加冷静,奔过去劝顾满:“九姑娘!九姑娘您放手吧,十二姑娘还小呢”

顾满回过头去盯着她,眼睛都是红的,白皙的脖子上有触目惊心的几道血印子,看起来可怖的很,平春吓了一跳,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

好在沛音沛琴反应快,忙跟上去将顾满拉开了,顾昭就赶忙把顾满拉过来,见她脖子上、额头上、脸上都是血,嘴角更是通红的一片,当下就红了眼眶,对着顾锦怒道:“十二!你简直欺人太甚!”

顾锦此刻被人护着,也不怕顾满了,就冷笑了一声,昂着下巴啐了一口:“呸!我欺人太甚?我做什么了,不过是戳到你们的痛处了吧!你们这群动不动就动手,有爹生没爹养的”

她再一次没有把话说完,顾满已经挣脱开了顾昭,抬起右腿就一脚揣在顾锦的小腹上,直把顾锦踹出了几米远,趴在原地爬也爬不起来。

这下可真是闹大了!平春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死死地拽住顾满,脸却向着顾昭求情:“三姑娘!三姑娘!求您快阻止九姑娘啊!”

“顾十二!你敢再说一遍,我要你的命!”顾满也满心委屈,她是重生的不假,是能隐忍也不假,但是她也不是机器人,又不是万能的,五房天天上门来找麻烦,顾承栋嘴巴毒的很,没想到双胞胎的嘴也

没干净到哪儿去,敢咒王氏跟小十八,她就打到她们服气!直到一辈子都不敢再说为止!

看实在闹得不像了,方才满以为自己主子会占便宜的几个丫头这才惊慌失措的奔去春意居找救兵。

这头的响动早就已经惊动了西侧间的王氏,王氏刚处li完厨房上的婆子们,才刚来得及喝了杯水,就听正堂那边嚷嚷起来,就皱眉带着人往正堂赶去。

一进门就看见了披头散发满是伤痕的顾锦在伏在丫头怀里嚎啕大哭,而顾满更是伤痕累累的站在一旁,只是这丫头与顾锦又不一样,她嘟着嘴,沉默着看着嚎啕大哭的顾锦,眼里的怨毒让王氏都打了个寒战。

没料到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还在担忧着怎么跟老太太说厨房换人的事的王氏觉得头疼的很,转头问顾满:“怎么回事?!”语气很是不满。

顾满不回答,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顾锦,眼睛好像刀子一样,看的顾锦觉得肝胆俱颤。

顾锦被盯得发慌,正没了主意,外头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跟着五太太柳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锦儿,锦儿啊!”话未完,人已经是闪进门来了,待看见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儿顿时心疼不已,奔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才转头去瞪着顾满:“阿满!你竟又做出这等事来,把锦儿打成了这样,nǎ里还有点侯府姑娘的样子?!”

柳氏又气又恨,见顾满只是站着不动,也不回话,仍然怨恨的盯着顾锦,更加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就不管不顾的拉了顾锦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走!走!走!若是今日老太太不替咱们作主,咱们就回汝宁伯府去,这侯府真是没法儿住了!我活了这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好勇斗狠的大家闺秀!”

王氏心急,伸手想去拉住柳氏,却被顾满抢先一步给攥住了手,她惊疑的看了一眼顾满,无奈的道:“阿满!”

顾满却不理她,噌噌噌几步上前挡在柳氏面前,先瞥了一眼顾锦,就道:“好!五婶婶说的对,我也从未见过心肠这么怨毒,这样上不敬长辈,下不友爱手足的大家闺秀!咱们大家尽管去老太太那里走一趟吧!”

顾锦被她说的怒火中烧,忍不住就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子,是你先动手的!”

压根就没把她们母女二人放在眼里,顾满冷笑了一声,上前狠狠的把顾锦推倒在地,挑衅似地看着柳氏,质问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排行十二,我排行九,我是你姐姐!你竟然敢说出那么十恶不赦的话来,我就敢代替你父母教训你!你敢说我们们二房的人都有爹生没爹养,我就敢撕烂你的嘴!我爹还好好的活着呢,你就咒他死?”

五太太柳氏的嘴巴向来不积德,是以把儿女们也都给影响了,此刻听顾满这般说,她就知道一定是顾锦又口无遮拦了,知道女儿有错在先,但是看着顾满这般盛气凌人,她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怒道:“阿九!这话可乱说不得,她的父母都在堂,nǎ里容得你来教训?”

顾昭见王氏愣在那里不动,就上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

王氏铁青着脸,看向柳氏的眼神也不善起来——那些什么命里无子跟顾满那未出世的哥哥的陈年旧事,都是她们这些人才知道的,顾锦一个小孩nǎ里去知道?还不是柳氏这个人说的?可见向来在背后没少编排辱骂。

一百三十八 争权

王氏次次跟柳氏交锋,次次都败下阵来,没有一次例外。

但是今次不同,她现在已经被逼急了,被顾博齐的逼得连尊严也丢了,如今又听说双胞胎拿着以前的事来说嘴,口口声声还要咒她刚出生的儿子,这口气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看了一眼仍旧不依不饶的柳氏,她闭了闭眼睛,斩钉截铁的道:“好!今日咱们就去找老太太,请她老人家作主!”

她说罢就携了顾满的手,带着人先出门去了。

剩下双胞胎跟柳氏在屋里面面相觑。

顾锦有些害怕,她从未见过二伯母这样疾言厉色,那眼神看的人心慌慌的,就带着哭腔问她母亲柳氏:“母亲,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柳氏咬咬牙,拉起顾锦,道:“走!咱们也去!看老太太究竟帮着谁!”

德安居里,顾老太太才做完午睡,正喝着参汤,就听见汀兰来报,说是王氏来了。

她有些不喜,想起前几日王氏跟个泼妇一般,对着顾博齐破口大骂就觉得厌烦,皱了皱眉,就吩咐汀兰:“就跟她说,让她回罢。”

谁耐烦见她?

汀兰面带难色,轻轻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太面色就更加难看,道:“那就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汀兰领了人进来,老太太往下瞥了一眼,果然见王氏面色难看的领着顾昭跟顾满两姐妹进的房来。

顾满今日穿着葱绿色的褙子,里边是蜜合色内衬,底下搭着白绫子裙儿,看起来倒是清清爽爽的。只是头上脖子上全是伤,一张本来玉雕似地脸被划的不轻。

再怎么不喜欢,好歹也是自己孙女儿,顾老太太就皱了皱眉:“老二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个女孩儿,被弄的跟个煞神似地。别人不知道的,只当她身边的奶妈子丫头们都死绝了!”

王氏再不如从前那般战战兢兢,见老太太不叫坐,就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听见老太太问,先自己笑了一声,才轻声道:“正是要来跟老太太说这件事呢。阿满身上这伤,是跟十二打架,打出来的。”

顾锦?顾老太太一愣,紧跟着就担忧起来。她倒不是担忧顾满,是担忧顾锦,谁不知道顾满泼辣,半点委屈也受不得,这下子还不知道把顾锦给打成什么样儿了!

她哼了一声,讥讽道:“你这个当娘的倒是悠闲自在的很,阿满被教养成了这样,以后还nǎ里有人家敢要她?身为侯府嫡女,一点子嫡女的气度也没。整日间就知道拔尖好强的,一个不如意就伸手要打要杀,真真是”

她说着,冷眼瞥了一眼顾满。怒道:“跪下!”

顾满瞥了一眼王氏,依言跪在地上,眼睛里含着一汪泪要落不落,倔强的咬着唇。一声不吭。

顾昭看着不服,早已委屈的双眼含泪跟着顾满跪在地上,道:“老太太明鉴!阿九会跟十二打起来。也是因为十二出言不逊在先”

话还没说完,就被还在外间的柳氏出言打断了:“出言不逊在先?我们们十二怎么出现不逊了?小三儿,你可别学你妹妹那般!”

柳氏拉扯着顾锦进来,一进来就带着双胞胎扑向老太太,哭着把顾锦的头扳在老太太身边,一脸委屈的哭诉:“老太太您看!看把锦儿给伤成什么样子了,阿九这下手也太重了!以后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办?!这还都是轻的,听平春说,阿满还朝她肚子上踹了几脚,才刚若不是我过去拉着,阿满怕是要把锦儿打死才罢休啊!”

被这声泪俱下的一阵说辞给震惊了,顾老太太心疼的端详了一阵顾锦的脸,脸马上就沉了下来,指着顾满斥责:“小九!素日你掐尖要强,我都看在你还小的份上一忍再忍,只是这次你实在做的太过分了些!今日的事别再说了,我若是再不管教管教你,怕是你要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出去,顶着碗去祠堂罚跪!不许进祠堂,就在祠堂外边跪着!”

跪着?她凭什么跪着?余光瞥了一眼面色更加难看的王氏,顾满在等着王氏的反应。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她就是想看看王氏究竟敢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争取自己本来就该有的公平对待。

王氏果然不忿,伸手把周嬷嬷挡住,笑着看了一眼柳氏,似笑非笑的盯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听五弟妹说了这半日,总该让媳妇儿也分说一句罢?”

王氏今日很有些不同了!她方才虽然立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却全然没有以往的那种沉默寡言之气,看起来人也精神了几分,这打扮细看之下,竟有种把柳氏也比下去的感觉。

顾老太太这才注意到她的改变,皱了皱眉之后不耐烦的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分说的?你今日倒是牙尖嘴利的先前跟你自己丈夫还没吵够,来我这里找麻烦来了?”

无论王氏做的多好,顾老太太都不会看她顺眼的。

她驯服了这么多年,得到的只有轻贱而已,此刻,只要一回想起自己在这个飞扬跋扈,偏听偏信的老太太跟前当了那么多年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小媳妇儿,王氏就越发觉得气闷。

“今日媳妇来,当然是有话说。”王氏上前轻轻对顾老太太施了一礼之后稳稳地站定,紧跟着就接着道:“今日来,一是为了阿满与十二打架的事,二来,媳妇儿也有事与老太太商议。”

商议?她不说禀报,却说商议?顾老太太听的皱眉,柳氏却在心中偷笑,王氏倒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是侯府,又不是她们王府,有什么好商议的?这么多年还不是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氏却并没看她们脸上是什么神色,干脆利落的看了一眼梨花带雨,哭的不能自已的顾锦,笑道:“锦儿也别委屈了,当时在我那里,你可不是这受气样儿呀。”

她说罢,就不管柳氏是什么脸色,拉着顾满站起身来,指着她的脖子跟额头,还有脸蛋,冲老太太道:“方才老太太怕是没看见,若是看见了,指定也说不出我们们阿满是掐尖要强的话来。看看这小脸儿被抓的,日后留疤是肯定的了,五弟妹说是要找我算账,我倒是也正好要好好跟她算算这笔帐呢。”

王氏的嘴皮子,何时也变得这么利索了?顾老太太吃惊之余,看着王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王氏只当没瞧见,继续道:“当年那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游方道士给我批命,说的那些瞎话这么些年从来没人提过,没想到咱们锦儿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仅知道,还拿出来跟阿满说嘴。说嘴也就说了罢,媳妇儿也不怕被人说,锦儿却不知何故还要扯上小十八,口口声声就是小十八活不过今年了,说阿满她们有爹生没爹养。老太太,您瞧瞧,这大概就是咱们侯府的家教罢?”

顾老太太被说的老脸一红,震惊的看了一眼王氏,有心要说几句,才发现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说还是顾满的错不成?那岂不是自己也帮着咒自己儿子孙子死的人?

何况小十八生的雨雪可爱,雪团儿一般,满月酒那日金龙观的道长就亲自来送记名符,说是这孩子是个有大富大贵命的,老人家向来信这些,此刻听说顾锦咒小十八,顾老太太也是一阵震怒,瞪着顾锦,问道:“你二婶说的,是也不是?!你竟敢咒你弟弟?”

王氏说的那些都是顾锦的原话,她不能否认,就瑟缩了肩膀,低低的应是,眼泪一串一串的跌落下来。

顾老太太怒不可遏,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孙女儿竟真的这般顽劣可恶,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自己竟在一向不喜欢的二儿媳妇面前落了面子,她指着顾锦,道:“下去!面壁三日,抄女诫一百遍!再跪一日祠堂,今日就去!阿满你也是一样,小小年纪就日日喊打喊杀的,实在不是女儿家做派!”

顾满早就知道打架定然会受到惩罚,何况这惩罚还不算重,因此根本不放在眼里,假装委屈的应了一声是,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一汪眼泪,委屈至极,倒是把顾老太太看的一阵心虚。

顾满跟顾锦打架的事总算处li出了个结果,王氏就想起另一件事来,看着老太太道:“还有一件事。今日厨房上灶的婆子大胆,给二房送来的东西竟是油腻腻脏乎乎的一碟子臭肉,媳妇儿查问了一番,才偶然发现那厨房管事的傅家的居然是个饿狼,厨房里的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克扣了不少,私下昧去的东西更是不知凡几,媳妇儿想着不必惊动老太太,已经将她给绑到了库房里,打算明儿就把人交给林成家的,叫她卖了出去。”

这都已经处li好了,就是来通知她这老婆子一句?

顾老太太震惊之余又愤怒不已,瞪着王氏,面色淡淡的:“你倒是雷厉风行。”

一百三十九 夺利

王氏竟敢如此顶撞顾老太太,而且还不动声色的就让老太太进退两难!柳氏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再说。她本来就是汝宁伯府里娇生惯养的姑娘,到了这府里,丈夫又对她疼爱有加,其他几个妯娌人虽然精明,但是也碍不着她,掌着府中中馈的二嫂王氏虽然身份显赫,但是却是个木头人儿,没脾气的,因此她从来也不需要动脑筋伤神,此刻见了截然不同的王氏,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

顾锦跟顾槿两人也从没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二伯母,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发出声音来。

顾昭更是已经完全愣住了,她自己的母亲她还不清楚,为了母亲软弱,从小到大自己跟妹妹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白眼,如今陡然见母亲变了个人,她有悲有喜,望着顾满竟情不自禁的掉泪。

“算不得雷厉风行。”王氏看了一眼顾老太太,言语间没有丝毫犹豫跟让步的意思:“今日她敢偷针,日后就敢偷金,这种人留着也只是徒增祸害。媳妇儿既然掌着府中中馈,自然要为府里着想。”

以前是太蠢了,日日跟在人家后头擦屁股还要落的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以后么谁在扔给她烂摊子,她就敢彻底打碎,反正这侯府从来也不是她的家,坏了就坏了。

“你自己既然决定了,还来禀报我作甚?”顾老太太嫌恶的挥一挥手,冲着顾满瞪眼:“你还不去祠堂领罚,在这里等着吃饭不成?!”

王氏轻柔的把顾满给从地上牵起来,温柔的替她理了理头发,柔声道:“乖孩子,你祖母说的话要听。你便领着你十二妹去吧,记得看好了十二妹,可别让她再闯祸。免得又要带累了你。”

这话里的埋怨跟讽刺之意那么明显,正好刺中了顾老太太的心病,顾老太太又急又气,竟一口气没上来,使劲咳嗽起来。

柳氏心中也有病,自然知道王氏话里的意思,就结结巴巴的冲王氏道:“二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们锦儿还小呢,祖母多疼些也是有的。”

“不小了。”王氏含笑从容看了她一眼:“我们们阿满也只比她大了两岁,这样的性子在家里横行霸道还好。到了外边,别人要戳咱们侯府的脊梁骨的,你既然叫我一声二嫂,我就有必要提点提点你。”

一句话就把话给说死了,还不露痕迹的点明了身份地位,王氏这是要翻天了吗?

顾满唇边挂了一抹冷笑,转瞬又消失不见,极乖巧的给顾老太太磕了两个头,走到顾十二面前。声音轻柔的道歉:“十二妹,今日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动手的。”她一边认错,眼睛里就掉下泪来。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似乎委屈到了极点。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再拒绝,那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太不会做人了,五太太赶忙给顾锦使眼色。

顾锦会意,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不敢再出言不逊了,撇了撇嘴,言不由衷的道:“不怪你,是十二莽撞了。”

二人便果真手拉手的跟着周嬷嬷出门领罚去了。

顾满已然不担心王氏,恐怕,这接二连三的巨变总归是让王氏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王氏见顾满走了,就笑着跟顾老太太告辞:“老太太,媳妇儿该回去了,怕小十八醒了见不到我哭起来。”

老太太屋里的哪有傻子,见如今二太太这样镇定从容,一时间都不敢再放肆,听见她出来,小丫头们争相替她去打帘子。

顾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的气,只可惜都发不出来,就看着柳氏也格外的不顺眼,怒道:“人家都已经走了,你还杵在我这里做什么?!有能耐的,回家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几个乖女儿,别总是给我惹祸!”

五太太自从嫁进来,nǎ里受过这样的重话?一时之间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带着顾槿出门去了。

王氏领着顾昭出了门,期间顾昭一言不发,等到了顾昭住着的陶然居,王氏才轻轻的替她理了理衣领,道:“快进去罢,闹了一日,肯定乏了。”

顾昭已经许久没听见王氏的关心,闻言眼里一热,顿时掉下泪来,这么些年的委屈顿时都在心里化开,她喉咙紧的疼。

王氏叹了一口气,将顾昭的手拉着,轻声道:“以往是母亲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定然不会了。”她说罢,就又道:“过几日你采薇表姐及笄,我带你们过去。”

顾昭哽咽着点头答应,只觉得母亲的变化来的格外的快同时又让她格外的惊喜。

王氏目送着女儿进门去了,才领着清音跟蒙雨回了清江院,才进的院门,就看见月桐正在穿廊上站着,见了她就赶忙奔下来,轻声道:“二太太,二老爷来了,正在正堂呢。”

顾博齐?!王氏心脏一跳,面色瞬间就差下来。

前几日顾博齐那些话真的是句句戳心窝,把她给伤的体无完肤,再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自己的轻贱还有对顾满顾昭她们的忽视,王氏再没有当初的那份爱慕了,进了屋就目不斜视的在榻上坐了。

顾博齐见她回来,脸色难看的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才冷声道:“快把银子给我!”

到了如今,还是有脸来跟她要银子?王氏只觉得他无比的荒诞可笑,又让人恶心,就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冷笑,干脆利落的拒绝:“银子?nǎ里来的银子?老爷怕是走错了门罢?”

顾博齐见她今日穿着宝蓝色的对襟藕缎衣裳,头上戴着崭新的步摇,越发的顾盼生辉,先是一愣,待细看才恍惚觉得今日的王氏有些不同,但是此刻他心中又有了别的美人儿,又是为了银子来的,心中的念头闪过便抛了,站在王氏面前,理所应当的道:“还有什么银子?自是那九万两银子!”

他缓和了语气,自觉已经给足了王氏台阶下。

以前怎么没觉得顾博齐的脸皮这么厚?王氏冷哼了一声,敛了笑意看着顾博齐,道:“没有银子,有银子也不会给你。”

顾博齐没料到王氏竟然这样跟他说话,一时之间疑惑不已,疑惑过后又觉得王氏实在是伤了他的自尊心,对着一屋子的下人让他下不来台,声音就大了些:“没有?!你分明答应的好好的!此刻又没有了?!你这个恶妇!”

王氏瞥了一眼周围,见周围的人都乖乖的各自做自己的事,并没有人对此表现出惊讶来,才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二老爷好大的嗓门,莫不若说的再大声些,把人都招进来,让人好好听听你的丑事?”

顾博齐将要出口的话就一滞,不悦的看着王氏,烦躁道:“你闹也闹了!还想怎样?!”

问她想怎么样?她从来就只想好好过日子,不丢了自己父亲的脸面,不让王府难做。王氏抬头望了他一眼,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倾心相待的人。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副人见人憎的模样?

她收回思绪,眼前浮现过刘氏、马氏她们的面容来,再想起顾昭跟顾满差点就被她卖给了许知远,心中再无一分情意,仰头看着顾博齐,道:“我不想怎么样。二老爷你的俸禄就那么点银子,以后可要省着点花。若是钱不够了就去跟老太太说,老太太答应了,我再从公中给你支。”

这是什么意思?再也不贴补自己了?

顾博齐心里慌张,想起对玲珑的承诺,还有许知远的那三万两银子还没着落,就越发急的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忍不住声音也软了,轻声道:“修盈,你就真的要看着我挨罚吗?!”

挨罚,此刻他自己的女儿才在挨罚呢!王氏冷眼看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二老爷严重了,我不知道什么挨罚不挨罚的,也不知道二老爷说的是什么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把家里的事管好就很好了,nǎ里还管得了爷们外边的事儿?”

顾博齐这才真的相信王氏并不是说笑,是真的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当场就愤怒的摔了杯子,指着她大声骂道:“王修盈!你别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王氏施施然站起身来,往地上的碎片看了一眼,偏头冲清音道:“清音,记下来,这套白瓷牡丹镶边的杯子是二两银子,记在二老爷这个月的月例上。”

等清音应了是,她才看着顾博齐,道:“顾博齐,你是不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的太久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冲我吵吵嚷嚷?!”

什么?顾博齐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似乎从来都没见过她似地。

王氏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你大概是皮又痒了,还是在行人司待得日子久了,连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都忘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升降都在我哥哥的一句话上,你那宝贝庶子的前程,也都在我父亲的一句话上!”

一百四十 事发

定远侯府的风向变了!

一向不受宠又从来温和慈善的二太太跟变了个人似地,做起事情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连带着老太太都对她和善了许多。

二老爷更是再不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儿。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短短七八日的时间,侯府里伺候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厨房里的人不必说,轮番换了个遍,三姑娘、九姑娘、和其他几个姑娘们房里通通都换了不少人。

王氏可没心情理会侯府的下人们都是怎么议论她的,此刻她正在屋里看着裁缝给顾昭裁衣裳。

顾昭也大了,是该说亲的时候了,前阵子还有许多人家上门来提亲呢,王氏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就着清音的手看了看尺头,笑道:“我看这块布的花色倒是不错,适合我们们阿满。阿伊,你替我做一件褙子,一条裙子罢!”

阿伊是如今盛京贵妇圈里的红人,因她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衣裳式样新鲜又好看,极受盛京贵妇人的喜欢。

王氏早就已经认识她了,是以将她唤来府里,阿伊竟也没有丝毫推脱。

要知道,排着队等阿伊做一件衣裳的人多的数不过来的,可是她却愿意登门为王氏做衣裳,这可有钱也买不来的,谁不知道阿伊做衣裳虽然贵,但是不合眼缘的那些人,死活都是不给做的。

此刻阿伊听了就微微一笑,手下丝毫不停顿,笑道:“你呀!真真是蹬鼻子上脸。我何曾答应过要做三身衣裳的?”

给顾昭做了两身新衣裳,还要给顾满做一身。

阿伊向来一天只做一身的。

王氏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着看着她问道:“阿嬷还好么?”

王氏嘴里的阿嬷是她以前的乳娘,也就是阿伊的母亲,王氏出阁之时,放她乳娘与阿伊一起回乡去了的。

阿伊抬头微笑:“都好。你不必挂念的。下次有机会,我带阿嬷来看你。”

王氏笑着点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就看见蒙雨从外边慌慌张张的奔进来,道:“太太!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王氏蹙眉,道:“什么事这样慌张?”

蒙雨这才想起还有阿伊在,忙站住了脚,轻声回道:“太太,德安居那边闹起来了。老太太要打死二老爷呢!”

顾博齐?王氏抿唇冷笑了一声,心中明镜似地。知道这是顾博齐的丑事事发了。

无论如何,自己还是他的妻子,不过去实在说不过去,王氏笑了一声,就让阿伊:“阿伊,你先在这里忙着,我待会儿便过来。”

阿伊与王氏自幼就在一块儿,自然对她的脾性知道的很清楚,就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道:“到时候你又夹在中间受气。”

下人们都微微吐舌,心知如今自家主子才不会夹在中间受什么窝囊气。

王氏果真笑着摇摇头,道:“你放心罢,我不会任由她们欺负的。只是去略看看便回来。”

顾满因为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发了两日的烧,烧的昏昏沉沉的,王氏先在这里照顾了一整夜,看着她慢慢退了烧才回去。

顾满悠悠睡醒了。见王氏不在,就有些疑惑的去看沛音。

王氏这几日因她病着,下午都要过来坐上一阵的。

沛音会意。就上去扶她坐起来,轻声道:“二老爷又惹事了,老太太正教训他呢,太太想是过去德安居了。”

顾博齐借的那三万两银子的事?

顾满想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淡淡的勾起唇笑了一声。

本来顾博齐打的一手好算盘,要借着王氏的银子还清那些银子,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邱苍梧的事,有五万两又不用还了,顾博齐就想着讹了王氏的剩余六万两银子。

现在事情败露,他没拿到一两银子不说,还彻底被王氏断了补贴,日子想必难过的很。

许知远也不是什么善人,肯定也追着他要银子。

他不去求顾老太太,还有什么法子?

顾老太太活了这么几十年,再加上是个老封君,体己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谁也没有老太太有钱,只是,肯不肯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想必这回闹这么大动静,也是为了让王氏去填这个亏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