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显然又打错了算盘,王氏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没有丝毫脾气的泥人儿了,想算计她?还早着呢。

沛音见她不说话,就试探着问道:“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只当顾满是在担心王氏。

谁知顾满摇了摇头,拥被坐着,半日也没再说话。

是时候想想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顾满心知王氏因为顾博齐的这一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也把之前顾博齐在她心里的爱消磨殆尽了。王氏再不会跟以往那般软弱了。

那她,也是时候做该做的事情了。

这边厢的王氏并不知道顾满的心事,她款步进了德安居,看着汀兰打了帘子亲自迎出来,就淡淡的颔首,进门去了。

汀兰跟在后头不免一愣,她太习惯唯唯诺诺的王氏了,以至于现在看见意气风发,如此淡定的王氏觉得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屋子里热闹的很,大太太、四太太、五太太都在,见她进来,除了范氏之外都站起来,轻声唤她:“二嫂。”时移世易,她们知道了王氏最近的改变,都不敢再跟以前那般冷嘲热讽。

王氏微微点头,轻轻迎上去给顾老太太请了安,才过来跟范氏见礼。

范氏不免多打量了王氏几眼,王氏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妆花褙子,底下是月白色缠花裙,脸上也不知用了什么粉,显得肌肤越发的细腻如玉,王氏本就生的容貌秾丽,一颦一笑都极有风姿的,只是她以往太拘泥于规矩,又不苟言笑,不爱妆扮,自然显不出特别来,如今一

打扮,立刻光彩照人,不同往昔起来。

范氏啧啧称奇,心里想着王氏会如何应付老太太,面上却什么也不露,端坐在一旁并不插话。

本来这顾老太太教训自家儿子,其他媳妇们也不好在场的,只是这回顾老太太并没发话让她们走,她们也不敢起身,只好尴尬的坐在堂上。

王氏倒是猜出了顾老太太的用意,怕是想在这么多妯娌面前,让自己退一步,为了二房的面子主动替顾博齐承担了这几万两银子。

不过她已经很厌恶替顾博齐擦屁股了,因此只是略皱了皱眉就下定了决心,装作什么也不知的问顾老太太:“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当着大嫂跟几位弟妹的面教训二老爷?”

顾博齐听闻她这么说,先就极为羞囧的皱了眉,抬头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只做不见,轻飘飘的立在顾博齐旁边,也不去扶他,也不去劝老太太。

顾老太太见王氏不肯主动接过话茬,就哼了一声,怒道:“你自己丈夫惹的祸,你倒是有脸来问我?!”

为什么没脸问,这个儿子还不是你自己教出来的么?王氏讥诮的笑了笑,就不冷不热的堵顾老太太的嘴:“老太太这可是要冤死儿媳了,谁不知道二老爷不待见我,什么事也从来都不跟我商量,只跟您说的?上回刘姨娘的事就是这样,难道这回老爷又在外头有了外室不

成?”她说着,还惊讶的捂着嘴,一副极为伤心的样子。

顾老太太气急,又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就沉着脸,道:“你丈夫在外头欠了两万两银子的外债!你可知道?”

两万两?范氏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想起前阵子顾博齐要跟顾博轩借三万两银子的事儿来,却原来是想拆东墙补西墙?她暗自庆幸自己想的周到,先去探问了探问顾满的口风,不然也要栽进去,心中对这个二叔更加觉得不屑。

王氏惊讶的啊了一声,转头看着顾博齐,问道:“老爷!您竟在外头借了这么多银子?!您拿去做什么了?您怎么也不先跟我商量商量啊?”

这一出完全出乎顾博齐的预料,他脑子转了好几个弯也没反应过来之际,王氏已然哭出声来了:“老爷!您素日里在外头应酬,银子还不是从我这里拿?我这嫁妆家私都快给您贴补完了!您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我nǎ里还有银子给你还啊?”

她泫然欲泣,极为委屈的看着顾博齐,几欲昏死过去。

顾博齐办事没谱是出了名的,他向来在外头花天酒地的,想也知道,如果不是王氏给的银两,还nǎ里来银子花?

几个妯娌这会儿倒是都不约而同的同情起王氏来了,纷纷看向顾博齐。

顾博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万万没料到王氏竟敢把这些都抖露出来。

王氏却根本不给古老太太跟王氏反应的机会,抽噎了一阵,就跺了跺脚,道:“老爷犯了这样大的错,反正我是没银子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只能去找哥哥,先借这些银子来应急了!”

跟王庭然借银子?真要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她们定远侯府,这别的不说,老侯爷怕是先就气的会从边关回来,直接把顾博齐打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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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 清扫

山顶的天气很好,阳光大片大片的洒在山谷里,郁郁葱葱的树木都覆上淡淡的金光,看起来格外的安详。

欧阳灿立在山顶上往下望,下边是看不到底的空荡荡的雾。

他叹了一口气,等了半日见没半个人影,就回头去问自己身边的李奇:“赵世子还不曾来么?”

李奇正要下山去看看,就听见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起,回头去看,果不其然,就是赵世子谢庭领着几个人来了。

欧阳灿已然看见,就站在原地,目光看向谢庭的时候颇有些复杂。

谢庭下了马,杨眉道:“在等我?”

欧阳灿没立即就回他,看了看他身后肃立以待的几个人,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有话与你说。”

谢庭跟着他绕过了寺庙,到了后头山上,问道:“什么话这么神秘,还要专程来这里等我?”

“我听说你最近与六皇子走的很近?”欧阳灿蹙眉,有些担忧的提醒他:“你可知道,我哥哥刚把陆翰轩抓了。”

陆翰轩被抓谢庭自然是知道的,他挑了挑眉,道:“他被抓纯粹是因为得罪了刘七八。”

六皇子就快要出宫建府,想必成亲也快了,虽然一直在宫外刻意的培植势力,但是他一不占着嫡,二不挨着长,并没多少人愿意跟他,有那愿意的,也不过是一群梦想着投机取巧的乌合之众罢了。

皇帝一贯宠爱他,怎么会理会他这些根本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陆翰轩是撞在了刘七八的枪口上,听说他前阵子口无遮拦,当众大骂刘七八是阉人。这话又被有心人传到了刘七八那里,凭着刘七八跟锦衣卫的关系,要抓一两个人随便安个罪名,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欧阳灿见他避重就轻,就气结道:“虽然是因为刘七八。中间也未必就没有六皇子的原因在啊!你也知道六皇子他是个什么人,平时又是怎么对待你的,怎么还敢呆在他旁边,还替他做事?!”

笑话,他一个堂堂世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帝的亲孙子,六皇子虽然跋扈乖张,也不敢太过分,谢庭见欧阳灿不依不饶。心知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就叹气道:“我自然知道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我现在有求于他,有些事就不得不事急从权,你明白么?”

“他是不可能真的把证据给你的!”欧阳灿急了,愤愤道:“他又不笨,怎么可能为了你得罪你父亲?”

当年陈家被污谋反,是赵王亲自大义灭亲,带人去抄家的。那一日同去的除了当时是兵部侍郎的王庭然,还有六皇子。

六皇子明确说过,当时从陈老太爷那儿得到了一个印鉴,几封信。都是能证明陈家清白的证物。

沈乔也曾经说过的,陈老太爷当年全是替赵王背的黑锅。他是被赵王推出去的。

谢庭很清楚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发妻跟岳父毫不犹豫就推出去顶缸的人,自然对着自己这个儿子会心虚。

“我也没指望过他真的会给我!”谢庭见他怒气冲冲。就先截断欧阳灿的话,道:“六叔他为人刻薄寡情,自然不会帮我。他只是想看我煎熬。看我与我父亲闹翻罢了!”

欧阳灿一愣,就惊讶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甘愿呆在他身边,上次还特意替他遮掩丑事?”

自然是有原因的,谢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我知道,但是六叔他是不知道的。他自以为我为了我外祖父的事会甘愿在他身边当他的一条狗,又看准了我恨我父王,想着凭这些拿捏我。而我呆在他旁边,只是为了得到那些印鉴跟信罢了。”

欧阳灿的个子转眼已经拔高了许多,如今站在谢庭旁边已经与他差不多高了,他皱了皱眉,道:“太毛线了。再说,你就算替你外祖父一家找回了公道又如何?他们家毕竟已经被族灭了”

提起这些谢庭的面色就变得苍白无比,就为了赵王的野心,陈家一家老小全部没了命。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悠远的道:“有的,还剩一个。”

还剩一个?当年赵王带人去抄家,听说陈家的人愤然反抗,赵王不得已,下令就地处决了,就这样,还能剩下人来么?况且他从来没有听谢庭提起过啊。

谢庭点点头,道:“有的,还活着,而且你也认识。”

欧阳灿愣了一愣,他也认识?

左思右想之后,他才恍然大悟似地,觉得自己连心脏也快停了,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兰舟么?”

沈乔的儿子,沈流年,字兰舟。

沈兰舟跟谢庭年纪相仿,早几年起就跟在他身边了,欧阳灿也是因为谢庭熟了,才认识了沈兰舟。他这人交朋友很有自己的想法,值得相交的,盛京里除了谢庭谢陵这两个,就数沈兰舟了。

沈流年这个人,谈起赵王时脸上讥讽的神色就藏也藏不住,好几次甚至在谢庭受欺负时想杀了谢远

这么一想,欧阳灿就全明白了。

为何沈流年这么恨赵王跟谢远,为何沈流年对待沈乔敬重有加却不见什么父子之间的亲热。

他张大了嘴巴,惊叹道:“你们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把人养在眼皮底下!你父亲他怎么认不出兰舟来?”

赵王这个人一向以利益为先,若是知道陈家还留了个祸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怎么还会留他活到今日?

想起当年沈流年一身伤痕,在破庙里与野狗跟乞丐们抢吃食,谢庭就长久的缄默起来。

那天的场景他永生不能忘,曾经与他最好,对他最好的表弟带着一身的伤,衣不蔽体的在破庙里瑟瑟发抖。

那时他刚失了母亲,还不懂是为什么,沈乔领着他来到破庙,指着兰舟告诉他,他母亲一族,如今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遗孤,而这一切,都拜他父亲所赐!

兰舟是逃出来的,那一日赵王带着人屠了整个陈府,是兰舟机灵,在挨了一刀之后躲在尸体堆里装死,被人踩了无数脚也不敢吭声,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妹妹、叔叔伯伯们一一的死在自己眼前。

谢庭无法揣测当时兰舟的心情,他只知道,兰舟在尸体堆里整整呆了一晚,才在凌晨五城兵马司来清理之时趁机溜走,去投奔了沈乔。

“他自然认不出来,兰舟那时候也才四岁,走路都还走不稳,他怕是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楚。”谢庭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赵王:“他连我的样貌都记不清楚,何况是兰舟呢?沈乔藏了兰舟五年,到他九岁的时候才让他出门见人。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沈乔又

把自己的儿子秘密送走了,谁还会怀疑兰舟的身份?”

欧阳灿感叹了一阵子,就问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总跟着六皇子也不是办法,他这个人没个章法,跟在他身边,怕是容易近墨者黑啊。”

谢庭蹙了蹙眉,道:“正好有件事要求你。”

“何事?”欧阳灿挑眉,猜测道:“是关于刘七八的么?”

刘七八这个太监很不一般,他如今在御马监混的风生水起,据说很快就要调去司礼监当秉笔太监了!

身为太监,能混到这个程度,也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谢庭点点头,道:“刘七八曾经是赵王府里的奉御,听闻他与我父亲很是有些交情。若是我没有猜错,关于我外祖父家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

那又如何?欧阳灿不假思索的回他:“刘七八可不是一般人,他精明着呢,如今正受皇上的喜欢。连我哥哥平日里见了他都得让他三分,说真的,他未必会卖你这个面子。”

刘七八确实是个人精,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不受宠的世子就得罪手里有兵权在握的赵王的,谢庭摇摇头,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想让你跟顾九说说。或许她能有办法。”

顾满?欧阳灿一愣,紧跟着就想起来,顾满的亲舅舅王庭然,可不就是刘七八最好的朋友么?

若是他们称得上朋友的话。

顾满的为人谢庭很清楚,她如今自己也活的如履薄冰,想必是不愿意再为了自己的事让王家牵连进来,但是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办法了,若是顾满能通过王庭然知道些消息,那也好过他一直在这里自己摸瞎。

欧阳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帮你问问罢。依我看来,若是我去问,她或许是会帮这个忙的。”顾九一路行来遇到许多危险,好几次都是靠着他才涉险过关,她又是那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想必不会拒绝。说是这么说,欧阳灿却还是免不了替谢庭担心:

“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刘七八是绝对不会为你作证的,更不可能会指证赵王,到时候你还是一场空。”

谢庭摇摇头,他并不怕刘七八不站出来作证,他当年实在是太小,兰舟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到了如今还没个头绪,他总需要一些线索。

一百四十二 祸患

外间的事顾满现在还没有心思理会,也并不知道即将被扯进一件麻烦事里。

听说皇帝下旨,让礼部择定适龄女子名单报上去。

这是在做什么一目了然,六皇子以下,总共还有四个皇子没有娶亲,底下王爷们的世子也有几个大了,是该娶亲的时候了。

礼部这回放出风来,替皇子们选妃,身份倒是在其次,挑的就是一个贤,一个德。

顾昭这回也在礼部择定的名单之列。顾老太太欢喜的很,虽然她向来不喜欢二房,最近与王氏又有些剑拔弩张之态,但好歹顾昭是自己的孙女儿,是侯府的人,若是定远侯府出了个皇子妃或者是世子妃,她面上也有光不是?因此她也就对这件事格外的热衷,时时刻刻催

着人去探听消息。

王氏倒是自如的很,她带着女儿跟才三四个月的儿子登门去参加王采薇的及笄礼,似乎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氏带着小十八在前头的八宝香车里,顾昭跟顾满两姐妹就在后头的朱缨华盖车里坐着,车轮骨碌碌的响,顾满拉了顾昭的手问她:“三姐,你被选在名单里,觉得开心么?”

近日家里发生的事太多,顾昭都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如今听顾满提起来,就失笑道:“你这个小鬼灵精,这也是你该问的么?”

顾昭这个人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的,顾满观察了许久,也不确定她对谢陵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就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三姐呀!我自然要多关心关心你。你倒是告诉我,想找个什么样的姐夫吧?”

提起这件事,顾昭就不自觉的想起谢陵来,脸上的笑意也都收敛起来。

她喜欢又有什么用?也得人家喜欢她才好啊。

闷闷的想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刮了刮顾满的鼻子,叹气道:“这就不需要你来多管啦。说起来,我能在那份名单里,还多亏你。”

那一日那首曲子,怕是帮了她的大忙。

顾满摇摇头,蹙眉道:“三姐未免太悲观了,如今事情未定呢,一切还都有可能,你何必这样妄自菲薄。我看陈王世子就不错嘛。陈王世子生的好模样。又能文能武,难得的是还有一副侠义心肠,陈王妃与咱们母亲的交情也极好”

提起谢陵,顾昭先就脸红的不行,忙伸手去捂顾满的嘴,羞恼道:“阿满!你说什么呢,这也是能混说的么?”

阿满见她满脸羞涩,眼睛里却都是满满的欢喜之情,就知道她对谢陵果真还是有情的。心中有了主意,也就不再过多缠问,笑着与她嬉闹起来。

王采薇的及笄礼办的并不十分隆重,只是仍然有许多人闻风而来给她庆祝。因此王府倒是热闹的很。

见了王氏满面红光,一扫之前的阴霾,魏氏与王庭然难免都有些惊讶,再联想起近日发子不断传回来的消息。王庭然爽朗大笑,接过奶娘怀里的小十八逗弄起来。

小十八长得虎头虎脑的,一张包子脸极为惹人喜欢。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在王庭然怀里丝毫也不认生,抓着他的衣襟啊啊哦哦的笑,越发的让王庭然爱不释手。

王氏笑着看他们玩耍,笑问:“父亲呢?”

“内阁事多,还未下朝回来。”魏氏笑着答她,问道:“听说你近日很是变了性子?论理早该如此,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何必唯唯诺诺的对着他们?”

她们说着知心话,顾满跟顾昭就携伴去看还在梳妆的王采薇。

王采薇今日漂亮得很,她散着一头青丝,脸上全是无忧无虑的笑意。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该是这样的吧,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既不用跟别的权贵之家那样拿去当作筹码,又不用与庶子庶女们争风吃醋,活的叫一个肆意潇洒。

顾昭很羡慕,拉着她的手由衷叹道:“采薇表姐今日真漂亮。”

王采薇拉着她笑着叫她坐,抬头笑问:“我听说了,恭喜你呀。”

知道她是在说进了礼部择定的名单的事,顾昭但笑不语,轻轻接过梳子帮她梳头发。

正说着,门被推开,欧阳珊笑着进门来,道:“好啊!原来都在,只差我一个啦。”

见了是她,王采薇就扑哧一笑,道:“瞧你,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你母亲也来了?”

“母亲身子不舒服呢,不便出门。”欧阳珊红着脸笑了笑,过来牵顾满的手,道:“阿满,你跟我来,我有事情与你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房里说?顾满微觉诧异,却还是跟着她出了门。

才出门,见了左右无人,欧阳珊才赧然笑道:“阿满,不瞒你,其实是我哥哥找你有话说,他如今就在外头垂花门那儿等着呢,你去不去、你若是不去,我就叫他出去了。”

难得在这个时候欧阳珊还能考虑自己的意见跟感受,顾满微微一笑,道:“见,为什么不见?”她正好找欧阳灿也有些事情要说呢。

欧阳珊这才如释重负,在她身边站着,脸红红的,道:“那我陪你去吧?”

赞叹她想的周到,顾满承她的好意,就微笑着点点头。

等出了垂花门,果真见一袭蓝色直裰,腰间束着缎白腰带,带着玉葫芦佩饰的欧阳灿正立在灌木丛里。

顾满朝他微微颔首,见欧阳珊就站在不远处,才轻声道:“欧阳公子找我有事?”

欧阳灿凝眉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过了片刻才迟疑着点点头,道:“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了。”

说的如此严重,且还这样严肃,顾满先是一愣,并没有立即就答应,而是先问道:“是什么事?”

微微踌躇,欧阳灿定了定神,还是直言不讳的开口:“关于赵世子的事,景行请你帮他一个忙。”

顾满低垂臻首,也蹙眉沉默。

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了,但是她不能帮。

并不是她心狠,而是王府实在是不适宜踏进皇家争权的漩涡里。

两世为人,顾满对赵王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先前的王妃死的实在是蹊跷了些,说陈家谋反这件事也实在是太过草率——其实当年不过是有几个言官弹劾,皇帝虽然动了疑心,但是向来信得过陈老太爷,并没有过于追究。

还是赵王大义灭亲,发现了王妃与家人通信之后当机立断禀报了皇帝,准备带人搜陈府。

陈府的人却抗命,还想动手,赵王因此无奈灭了陈府满门,又从陈府搜出许多兵器来皇帝震怒,下令夷陈氏九族。

想起日后谢庭的结局,顾满竟又有些犹豫起来。

谢庭实在是帮了她不少忙,好几次若是没有他,自己怕是都已经死了,何况还有个救命恩人欧阳灿在。

她于是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说是什么事吧,我看看我能否做到再答应。”

欧阳灿点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听说你舅舅跟刘七八很是交好。刘七八当年是赵王府的奉御,景行想让你舅舅去探问探问刘七八的口风。”

让王庭然去?

顾满皱眉,刘七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极为重视恩情的人,当年王庭然在他危难之时的相助,这个人记了一辈子。

上一世刘七八死的挺早,并没挨到王家灭门的时候,否则怕是也会伸手帮上一帮吧?想起刘七八跟王庭然的交情,顾满并没有立即拒绝,而是叹气道:“这对赵世子终究是一个祸患,若是世子他忘不掉这件事,日后肯定要招祸的。”

“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灿点了点头,道:“前几日景行身边一个小厮,就因为误食了他的点心身亡了。在府里尚且如此小心翼翼还防不胜防,他还终日惦记着他外祖父的事”

谢庭的前景未定,他虽然是罪人之子,同时却又站着嫡长子的名分,也是皇帝的亲孙子,赵王不好废了他,只好冷待他。而新的赵王妃为了自己的儿子,自然也看不得占了世子位的谢庭,想方设法的害他。

顾满听的皱眉,想了想,就道:“既然如此,我会让我舅舅帮他问一问的。只是他一直这样追查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本想说,赵王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他,但是转念一想,想起赵王后来会亲手杀子,就又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赵王本来就容不得他——谢庭不

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外祖父一家都是帮赵王背的黑锅,怎么还能把赵王当成父亲?赵王更是见了他就心虚吧?

欧阳灿听见她答应,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就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真的么?”

自然是说真的,刘七八曾经在赵王府里当奉御,知道些事情是必然的,但是刘七八这个人向来没什么朋友,赵王于他大概也就是一块踏脚石而已,若是王庭然去问,只要不妨碍他的利益,想来是能问出些东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