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点点头,又疑惑的问他:“按说,锦衣卫对当年的事情定然是也有记录的。你为何不找你哥哥问问呢?”

一百四十三 暗害

隔了几日,谢庭再去见欧阳灿时,听说顾满竟然答应了,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

当初顾满拒绝的可是斩钉截铁,明说了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只是他转念想了想,现在顾满家中的事情并不算复杂,王太傅如今又荣升了内阁大学士,有票拟之权,地位稳如泰山,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与当初又不尽然相同,就释然的笑了笑,满怀希望的道:“但愿她真的能带给我好消息。”

王庭然下了穿堂,穿过灰字形影壁,就见顾满正俏生生的立在那里,一张笑脸如同梅花上的雪似地,晶莹可爱,先就笑了起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道:“阿满在做什么呢?怎么半日了也没听见舅舅进来的声儿?”

顾满方才是在想怎么将谢庭的事情与他说,此刻听主动问起,更是求之不得,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就笑道:“舅舅,我有件事情要求您。您务必要帮我。”

王庭然将她放下来,失笑道:“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你倒是跟我说说,有什么天大的事情?”

“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情。”顾满见他心情好,面上也带着笑意,就笑着撒娇:“我想求您跟刘七八打听打听当年陈老太爷的事情。”

陈老太爷?王庭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刻才想起来,能让顾满亲自来问,还能与刘七八扯得上关系的,除了当年被族灭的晋西陈家,还有哪个陈家?

他愣了愣神,随即就反应过来,板着脸道:“是赵世子求到你身上来了?”

谢庭是个苦命的孩子,他背负的一切本来都不该是他背负的。

他的外祖父陈老太爷当年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这样一个人,你说他好端端的会去谋反。谁信?谢庭的母亲当年可是这盛京的头一号美人儿,风华绝代用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就因为陈家的事被赵王亲自给了结了可惜事过境迁,事情已经定了性,也再翻不过篇儿来

了,王庭然叹了一口气,道:“阿满,你实在不该搀和进这件事来。”

顾满当然也知道其中猫腻,也不想把王家拖下水,因此当初是从未对谢庭的要求上过心的。只是这些日子下来,她冷眼旁观,真的发现谢庭是个再好不过的人,小小年纪的,被父亲厌弃,还要时时刻刻的防着后母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一次他的要求又不算过分,只

是要王庭然去问问刘七八当年的内情。

刘七八是个人精中的人精,他就算告诉了王庭然,也有办法撇清自己的。

王庭然更甚。因此她觉得这件事情其实不怎么难办。

见她蹙眉思索,王庭然想了想也就大概猜到了顾满在想什么,他清算了一下利害,就决定答应顾满这个要求。

谢景行是个苦命的孩子这不错。但是王庭然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得出谢景行背后有人——这么多年,若不是有点能耐,早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还能活到现在?

他看重的是谢景行这个人的品行,这么几次下来,每次都是他替顾满解燃眉之急。他王庭然也不是个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既然谢庭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他就再帮他一次又如何?何况,还有沈乔这个因素在。

想到沈乔,王庭然就不免想起沈流年这个孩子来,他心惊了一下,不知为何竟觉得背后凉风嗖嗖的。

沈流年这个孩子,怕是等不及了!

定了定神,王庭然拉着顾满的手嘱咐她:“阿满,这件事情既是你亲自来求舅舅,那舅舅就替你办了。我一定找七八问个清楚。”顿了顿,看了看满脸喜色的顾满,他又加重了语气:“不过,日后你还是远着些赵世子,他如今与六皇子走得近,上回在皇宫里你与六皇子

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如今也还没跟我讲。舅舅实在是很为你担心。”

这件事真的不是顾满愿意瞒着王庭然,她是怕说了会给王庭然跟外祖父添麻烦。

不过思索了一会儿,顾满还是将事情原封不动的跟王庭然说了。

婉妃?六皇子最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想起朝廷近日不断有人上书要求皇帝立太子,王庭然又忍不住觉得冷汗涔涔。

那些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工科给事中王翦、工部郎中林志远、这一串串人名,听起来没什么紧要,再仔细想想就耐人寻味了——这些人都是跟六皇子很有些关系的。

他冷笑了一声,真想叹一句妄想!

六皇子之上还有五个哥哥,其中幽王算是栽了,赵王战功累累,陈王、周王向来慈善仁爱,还有个先皇后遗腹子秦王在,这么多哥哥,能轮得到他?

一看王庭然的表情,顾满就能猜到他的想法,肯定是觉得六皇子在痴人说梦,想起上一世的结果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拉着王庭然,急急忙忙的道:“舅舅,您千万别小看六皇子!您忘记了吗,六皇子他虽然表面嚣张跋扈,内里却最是残忍狡诈的。皇上因为他母妃

的原因也异常宠爱他,给了他机会。他如今还是在皇宫里,自然放不开手脚,待到他日他出宫建府了呢?那时候他可以养幕僚、门客,而且德妃向来把他当亲生子”

不说不知道,一说王庭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小外甥女居然有这样的眼力见,和这样深刻的看法。

他点了点头,极为郑重的点头,道:“放心吧,舅舅知道。”

顾满这才堪堪放下心来,只觉得去了个包袱,身上都轻松了不少。

这边厢欧阳灿对着谢庭倒是轻松的很,从顾满那里要到了结果,让他很是开心了一阵子,顾满当初可是斩钉截铁的就拒绝了谢庭的要求呢,此次却并没有怎么多说就答应了自己,这是不是也说明他在她心里有些不一样?

他在心中想着,对面的谢庭却眉峰微动,紧跟着就忽然扯了他一把,道:“走!”

走去哪?欧阳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瞪大了眼睛,就瞧见谢庭脸色肃穆,脸色很是不好:“有人来了!”

他们这一次会面仍然是选在普济寺,这里的后山安静的很,平常里轻易不会有人来,看这长得都快到半人高的野草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会来这里的,自然不可能是寺庙里的人,而就算要上山砍伐的人,也不敢挑寺院后头的树砍,来的人不寻常!

谢庭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拉着欧阳灿就打算走小路绕去寺院侯门——他们带来的人都在那里守着接应。

还没等他们跑出几步,树林里就刮起阵阵的风来,也不知从哪儿蹿出来几个蒙面黑衣人,对着谢庭的头便是一阵乱刺。

谢庭堪堪避过一个黑衣人的袭击,伸手捉住一个黑衣人的手腕,往刚冲过来的另一个黑衣人身前一挡,顿时把那个黑衣人的手腕削去了半截。

来人出手就是杀招,完全下了死手,欧阳灿微微皱眉,飞身几个飞踢将几个黑衣人踹倒一片,就焦急的回头招呼谢庭:“景行!你没事吧?”

四周的风呼呼的响,来人对欧阳灿没甚兴趣,完全都是冲着谢庭来的,对欧阳灿只是拖住他不让他动而已。

这几年谢景行跟着师傅很是学了一些武功,虽然平日里不显露,到了这个时候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他飞身抓住一人的剑,扭头就朝着另一个人刺去,又解决了一个,才险险的在树枝上立定,几个腾跃跳到欧阳灿身边,与他背对着背。

黑衣人折损了几个人,却毫无退意,围成一个圆圈把他们俩围在中间慢慢逼近。

欧阳灿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冲着一群黑衣人叫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在锦衣卫头上动土,你们不想活了?”

摆明了是冲着谢庭过来的!谢庭一把把欧阳灿推开半尺,让他躲过树上跳下来的刺客的当头一剑,这才有空回头去看欧阳灿,道:“别说了!留着命跟你哥说去吧!”

这才一回头的功夫,已经有个蒙面人双脚蹬在树上一借力,朝着谢庭就飞身而来。

谢庭偏头一躲,那一剑就刮在他脸上,黑衣人飞出去老远,借着树枝一荡,又折回来。

看得出来这个人必然是这群人里身手最好的,谢庭不敢怠慢,全神贯注的与他缠斗起来。

欧阳灿看的心肝儿都颤,咬了咬牙,就掏出怀里的烟花,唰的一下点燃。

这可是锦衣卫的东西!

刺客们显然都能看得出来,那正缠着谢庭的刺客扫了欧阳灿一眼,沉声下令:“撤!”

锦衣卫的速度向来快得很,如今欧阳灿发了信号弹,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再缠斗下去。欧阳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谢景行,后怕的道:“那些人又是那人派来的?!”

谢庭擦了擦脸上的血,皱着眉点了点头,冷笑道:“看来她是等不及要把我除之而后快了。”

再不给自己找个可靠点的后盾,怕是什么时候死了都不会有人替他收尸的。

谢景行忽然察觉到自己生命远比想象的还要脆弱许多,一时之间沉了脸色。

一百四十四 野心

盛夏,后头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栖息着不少知了,唧唧唧唧的叫,不厌其烦。

小丫头们受不了热,都避在葡萄架下躲懶,太阳暴晒着,不少人都昏昏欲睡。

恰在此时,屋子里忽然传来极大的‘啪嗒’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在屋子外边守着的丫头顿时被吓得一激灵,怀里的猫趁机用爪子勾着她的衣裳一路行到肩头,远远的一跳,跳到架子上,再蹦上了屋顶,一时不知所踪了。

丫头来不及顾着这些,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壮着胆子垂着头朝屋里问道:“王妃?”

“没事,你下去吧。”王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邱嬷嬷跟出来,冲她挥了挥手:“王妃才刚不小心摔了个冰碗。”

小丫头如获大赦,暗暗舒了口气,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了。

邱嬷嬷皱了皱眉,就回头看着赵王妃,叹道:“王妃也太沉不住气了!”

赵王妃才刚染了蔻丹的指甲长长的,她精心妆扮了的眉眼如今都满含怒气,愤愤的将手旁的一个花瓶给砸了,才怒不可遏的道:“竟然又让那个小杂种逃了!竟又让他逃了!”

这些年她费尽了心思,什么发子都想了,却每次到了最后都功亏一篑,到了现在还是让那个小杂种活的好好的!

那人一天活着,自己的儿子就得叫他一声哥哥,世子的名头也是他的!

赵王妃想到这里,心里就越发的不忿。

邱嬷嬷知道她的心思,忙过去牵了她的手劝道:“王妃切不可如此想。这次是他命大,可他也不是次次都命大的。”邱嬷嬷想了想,又回道:“听巴鹰回来说,这回本来都要得手了,可惜世子旁边不知为何多了一个锦衣卫的人,竟有神机营的信号弹。他们不敢逗留。这才撤回来了。”

神机营?那个小贱种还能跟神机营和锦衣卫扯上关系?

那就更留不得了!想起每一回他睁着两只酷似陈氏的漂亮眼睛,淡漠而带嘲讽的看着自己,赵王妃就觉得心里发凉,那根本就是个妖孽!

她想起他每一次被赵王挥着鞭子打的时候,从来不掉泪的倔强的脸还有那闪着愤恨的眼神,就恨不得立刻将他斩草除根!

这个孩子不能留!当初陈氏是怎么死的,那个孩子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那时他还小,才四五岁,但是赵王妃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是自己亲手毒死了他的母亲。凭着他的性子。现在是羽翼未丰,等到他日一旦大权在握了,nǎ里还有他们母子的好日子过?

越想越头疼,赵王妃撑着头在榻上若有所思。

邱嬷嬷不敢打扰,轻轻的将红绸毯子盖在她肚子上,才轻声打断她:“王妃,巴鹰还在后头等着消息呢。咱们这次一击不中,怕是日后更是要小心些了。”好歹谢庭虽然不受宠,也是个世子。这一次惊动了锦衣卫,下次要动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王妃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更加心烦,道:“我知道了!让他先回去等消息吧。”等邱嬷嬷答应了。又问道:“府里的事也让他们多上点心,现在京城就他一个人在,他若是出点什么幺蛾子,怕是还得拖累咱们!”

过阵子就是皇帝的五十大寿了。在京的世子们都会代表藩王给皇帝贺寿,那个小杂种这么拿不出手,也不知会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这样一个罪妇留下的贱种居然也能站在世子位子上。压她儿子一头,真不知道赵王是怎么想的!

想起赵王来,她又顺口问道:“王爷呢?”

邱嬷嬷领了命正要出去,闻言就赶忙回道:“王爷此刻在书房议事呢。”

后院的事情赵王并不清楚,他凝眉坐在黄梨木圈椅上,问道:“你们是说,咱们府里混进了锦衣卫的人?”

哪个藩王身边没有几个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这也正常的很。

只是,对于一个有野心的赵王来说,锦衣卫这种生物实在是太过碍事了些,他们谁的命令也不听,也不归属任何一个部门,完全听令于皇帝。

赵王要做的事情多了,其中多少事不可告人?锦衣卫着实是麻烦了些。

当初的幽王栽就是栽在锦衣卫身上,他可没忘记。

手指敲打着黄梨木翘头书案,他淡淡的问道:“可知道具体是谁么?”

隔着书案站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其中一个为首的长得粗壮高达,比平常人似乎要高出许多,他看了看旁边的人,就恭声回道:“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具体是谁王府人这样多,倒是真的不好查。”

确实,藩王府里的亲兵护卫也有许多,再加上锦衣卫做事向来谨慎小心,真让他们混进来了,那一定就能做的不着痕迹。

赵王皱了皱眉,有些心烦。

他最近正忙着训练自己府中的亲兵护卫,这样算起来,若是锦衣卫报上去了呢?

那自己那个疑心重的皇帝老爹,怕是以后就更加忌惮自己了。

盛夏的日头毒热,太阳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赵王站起身来思索片刻,就道:“齐鸣,你去把咱们府里新进来的下人都好好的查一遍,底细一定要清清楚楚,尤其是我这里次伺候的人,更是要重点查探。”

站在高壮汉子后边的一个精瘦的年轻男子迅速的应了一声是,就静静的低着头不再言语。

赵王点了点头,又问那高壮的汉子:“大山,咱们地窖里藏着的那些东西,不会被发现吧?”

年初刚从盛京回来,赵王就从滇西那边弄来了许多枪炮兵器,都藏在专门挖好的地窖里。

那些东西可不少若是真的被发现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大山忙摇了摇头,郑重的跟赵王保证:“王爷放心!那些东西弄来的时候就秘密的很,连咱们王妃也不知道,何况是其他人?况且,咱们又是在那种地方弄来的,锦衣卫就是起了怀疑,也万万猜不到的。”

赵王觉得犯了困,闷闷的点了点头,就又问道:“我听说,巴鹰他们已经好几日不见踪影了?”

巴鹰是赵王妃娘家带来的人,功夫很是了得。

大山点了点头,顿了顿就又回道:“似乎王妃派他们去了盛京。”

又是冲着谢庭去的?

真是糊涂!赵王低声骂了一句:“糊涂!”

妇人就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那个废物也值得派人去盛京么?

若是真的想弄死他,自己可多的是法子,说句不好听的,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捏死他。

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儿子,他当年虽然年纪小,可是谁也保不准他究竟记不记得自己跟新的王妃是怎么逼死他母亲的,这些年来或许是因为心虚,他总觉得那个孩子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万分的不舒服。

只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皇帝现在已经五十岁了,他底下封了王的儿子现在就有五个,还有几个皇子也都渐渐的大了。

自己既不是嫡,也是长,皇帝也不是特别喜欢自己,要是指望他封自己当太子,那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

可是他自己不甘心,他是一路从白骨堆里走过来的,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也想有朝一日能坐在那个号令天下的位子上,让别人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活的胆战心惊!

现在皇帝单独把自己分封到云南这个偏远之地来,摆明了就是让他自己明白自己的价值跟位子——皇帝摆明了只是想让他安安分分做个藩王。

可是他才不甘心,他凭什么在这里替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守门?!

这反,恐怕是一定要造的,只是早晚问题。

他在等一个机会,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朝廷文有能一呼百应的王伯雍,武有智谋过人的魏将军跟定远侯,名不正言不顺,自己若是造反了,只能是加速自己的死期罢了。

他之所以一直留着谢庭这个家伙,又让他安安稳稳的当着赵王世子,是因为要让谢庭在前边挡着。

他若是不押一个世子在盛京住着,皇帝才不会放心自己呢。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反了,那谢庭自然就首当其冲的会被众人围攻。

他不过是自己的一枚棋子罢了,但是赵王妃这个女人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非得费尽心思去害他,真是妇人之见。

赵王皱了皱眉,继续问:“那结果呢?”

若是世子死在了盛京,皇帝岂不是要把自己召回去?到时候怕是要留阿远在盛京了

“没事。”大山见他不虞,便忙道:“听巴鹰说,世子身边有锦衣卫的人在,他们并没得手。”

锦衣卫?那个孽子又如何跟锦衣卫扯上了关系?赵王大感意外,道:“锦衣卫的人怎么会与世子搅合在一起?”

大山摸了摸后脑勺,也觉得有些意外,便老实回答:“属下也并不清楚因何世子会与锦衣卫的人在一起。”

一百四十五 暗流

王伯雍下了朝回府就恹恹的,一回来就嘱咐管家吩咐门子:谁来也不见,只说咱们老爷身子不爽,歇着呢。

紧跟着他就呆在书房,饭也没吃。

王庭然知道原委,推门进去就唤道:“父亲?”

见是儿子进来,王伯雍抬眼看了他一眼,皱着眉低头叹了一口气。

今日朝堂之上,工部侍郎欧阳正宏、礼部尚书全隽、户部尚书袁兵上书请立太子。

如今皇帝有八个儿子,前五个分别是幽王、陈王、赵王、勤王跟周王,如今幽王因为谋反之事自然是倒了,其余剩下的四个分别就是陈王赵王跟周王,其中赵王曾经跟着皇帝很是打了几场仗,是个狠角色,周王跟陈王倒是都温吞的性子。

而麻烦的是,皇帝似乎对这些人没一个提得起兴致的。

这些年朝中百官上书立太子的何止千万?到最后却都被皇帝轻轻巧巧的给推了回来,理由不外乎是还无嫡子,长子已废之类,听着就知道是搪塞。

而剩余的几个皇子,六皇子身世不怎么样、九皇子博学多才却偏偏是个病秧子,十一皇子更不必说,向来飞扬跋扈的,养的还不如寻常人家的纨绔子弟。

皇帝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

王庭然知道自家父亲在担心什么,就疑惑的问道:“父亲可是为了今日之事心烦?”

内阁有票拟之权,今日他们的奏折定然是先经过了王伯雍的手的。

王伯雍觉得有些乏,伸手揉了揉额头,道:“我已经将自己的意见附在奏折上一齐送上去了,你猜皇上说了什么?”

今天早朝时皇帝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太子会立,不过不是现在,让他再思考思考之后再决定。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王庭然挑眉问道:“皇上或许还是不想立太子么?”

“不但不想立。他还想着分封几个皇子。”王伯雍抚着胡须,面上虽然有苍老之态,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有神,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已经年近花甲的老人,他沉沉的笑了一声,道:“皇上的意思是,叫我上个奏折,请命再分封几个皇子,等再过几年还没有嫡子,再决定立谁为太子。”

什么?现在朝堂上对于立太子一事可以说已经怨声载道了。皇帝已经年老了,一国之君是国之根本,他拖到现在还不立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少的大臣们都已经对此事耿耿于怀,平日里来游说王伯雍的也不少。

若是此时王伯雍按照皇帝的意思上书去分封几个皇子为王,那可就要得罪了满朝上下。

指不定言官们都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误国。

皇帝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是要王伯雍晚节不保么?

可是若是不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又怎么办?那就等于得罪了皇帝,这显然也是不划算的

王庭然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道:“立太子一事已经迫在眉睫了。朝中百官对于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一事早已经很是不满,若是父亲您真的按照皇上的意思做了,那少不得要被人指着鼻子在后头骂的。何况,如今也确实到了立太子的时候。皇上却一拖再拖,他是什么个意思?”

什么意思?王伯雍摇了摇头,看明日皇帝的处置就知道了。

次日早朝,皇帝的态度就第一次摆在了文武百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