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全隽再次上奏:望陛下早立太子。以定国家之大计,千秋之基业。

至于太子的人选,这就不用说了吧?

既然皇后无子。那自然是立长了,如今幽王已经去了,那就是周王了吧!

皇帝的态度很明显,不仅不允,还把全隽免职外放去了南京。

第一日的交锋自此收场。

王庭然回了府就直奔王伯雍的书房,道:“父亲!崔尚书明日也打算上奏支持全隽。”

兵部尚书崔璞玉,最是硬骨头的一个人,这个人混了整整三十年,才混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是有原因的。当时还是计如海当首辅的时候,儿子惹了事,他当时作为刑部主事,一天一封奏疏往皇帝那里送,差点没把皇帝给烦死。

皇帝与计如海关系极好,就告诉计如海:你自己跟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说,说完了你儿子也就没事了。

计如海就去找崔璞玉,想着让他网开一面,崔璞玉就两个字:不干!

从此以后就断了前途,一直被当权派冷落,甚至还被派去了湘西那边当个知县,只是他硬气又认死理,去就去!一去就是十二年,还是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想起他来,又把他找回来,而且升任兵部右侍郎。

他这才一路到了今日。

这个人都要上书请立太子了,说明事情确实已经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了。

王伯雍安稳的坐着,叹息道:“且看明日吧!”

大周朝的官员有时候贪是贪了些,败类也多,但是硬骨头和有骨气的还更多。

第二日,兵部尚书崔璞玉上书,请召周王回京,立太子。

第三日,兵部给事中方世宇上书,请召周王回京,立太子。

第四日,户部主事周敬、工部员外郎房子竟上书,请召周王回京,立太子。

皇帝罚了崔璞玉三个月的薪俸,把方世宇给掉到海南去吹风,把周敬跟房子竟打了一顿都赶回了老家。

这下态度已经算是定了。

底下的大臣们却都纷纷愤怒了,早在幽王方才十岁的时候,就有大臣请皇帝让幽王出阁读书,立太子。可是皇帝一拖再拖,拖到几个皇子都封了王,也没半点动静,到现在好了,幽王因为谋反被咔嚓了,皇帝还是没立太子。

一国之君是根本,皇帝如此做法。实在太让人寒心。

于是从这之后,请立太子的奏疏就雪片一般的飘到了御书房。

皇帝烦不胜烦,与此同时,看的就是内阁的态度了。

内阁首辅王伯雍,次辅林若同,还有两个成员方青山,王百亿。

王伯雍是皇帝的老师,一路陪着皇帝从太子成了皇帝,又陪着他走过了这么多年,皇帝向来敬重他。而次辅林若同一向是个和稀泥的,其他两个成员都是王伯雍的门生,皇帝自以为万无一失。

王伯雍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立太子一事,早在十年之前他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太子得立,只有立了太子,才是国家的根本。

可是皇帝偏偏听不进去,到了如今,皇帝依然不肯立太子。

可是当初是当初。如今皇帝已经老了,再不立太子,等到他这么多儿子都封王了,有自己的势力了。闹起来了那也就不得了了。

王庭然也很烦,最近兵部的人为了表明自己的硬骨头,纷纷上书请立太子,并且刑部给事中更狠。上书支持方世宇不说,还洋洋洒洒的批了王伯雍一顿,说他办事圆滑。误国误民。

谁不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指桑骂槐就过分了。

王庭然很有些烦躁,正头痛间,就听魏氏说顾满来了,正在后头王采薇那里。

提起顾满,王庭然才惊讶的反应过来自己答应过她什么,忙一拍脑袋,满脸歉意的跟顾满道歉:“阿满,舅舅最近实在太忙,竟忘记了这件事。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顾满微微一笑,绽出两个小梨涡来,道:“舅舅说的nǎ里话,我是过来看表姐的,又不是专程为了那件事而来。舅舅不必担忧。”又问他:“舅舅,外祖父呢?”

王伯雍现下nǎ里还有时间回府来?忙着应付言官的口水都够戗。

王庭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顾满的头发,道:“与你表姐一同玩去吧。”

若是顾满没有记错,现在王庭然跟王伯雍忙的,就是大臣们请立太子的事。

上一世这个时候,六部官员、地方官员都纷纷上书请立太子,后来却都被皇帝给罚了。

最后,这一年太子没立成,王伯雍倒是遭了秧。

皇帝把他当自己人,断断不会允许他提出立太子的事来,而大臣们被皇帝的态度逼急了纷纷上书,结果却是打板子的打板子,被流放的流放,被贬官的贬官。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官员们通通把矛头对准了向来德高望重的首辅王伯雍。

他虽然勤于政事不假,虽然德行俱佳不假,但是他不能劝着皇帝立太子以固国本,反而站在皇帝那一边(大臣们这么认为),这实在是不可原谅。

顾满蹙了蹙眉,就仰头问王庭然:“外祖父是在因为立太子的事心烦么?”

王庭然才提起的脚就又放回了原位,狐疑的看了她半日,才问道:“阿满是怎么知道的?”

深闺里的女孩子,nǎ里会知道这等大事?

顾满自觉说漏了嘴,略思索了一会儿就道:“听欧阳公子提起的。”

欧阳灿的爹欧阳正宏就是第一个上书请立太子的,欧阳灿会知道也不稀奇,王庭然的疑窦去了大半,叹道:“你一个小孩子,与你说这么多也是白说。”

最近我好像真的是流年不利啊。十月底刚丢了一个手机,新买的手机今天晚上又丢了。瞬间觉得这世上大概没人会比我还要可怜了。

好痛苦

一百四十六 巧计

顾满皱眉,深深的为王伯雍担忧。

王伯雍当了皇帝的老师那么久,从皇帝是王爷的时候就担任他的讲师,因此他与皇帝的关系其实是十分紧密的。

但是君就是君,他只认定你忠不忠于他,关键的时候还是会拿着你来当盾牌。

王伯雍就是这一场战争里,最好的挡箭牌。

皇帝的意思别人不清楚,但是活了两世的顾满是清楚的。

看起来很没有道理,很荒唐,但是顾满就是知道,皇帝之所以久久拖着不愿意立太子,关键还在于人选。

他想立的人,既不是曾经的长子幽王,也不是现如今的周王,他想立的,是六皇子。

上一世到了这个时候,王伯雍最后是同意了皇帝的意见的,同意把剩余的三个皇子都封王。

正是这一个举措,让六皇子有了壮大的机会跟资本。

皇帝在拖,在等着皇后死去,然后扶持德妃上位——皇帝其实并不爱德妃,但是好歹六皇子是记在德妃的名下,他日德妃登了后位,那六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顾满不能再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上一世因为这件事情王伯雍更加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但是却成了朝堂文武百官们攻讦的对象,而后来的六皇子更是认定他为人奸诈,寻了个由头就找到无数言官出来弹劾他。

这一世,绝对不能再如此了。

顾满打算与王伯雍好好谈谈。

王伯雍此刻正焦头烂额,他坐在位子上,面前堆积的全是官员们上书请立太子的奏疏。

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皇帝这样一味的打压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要知道,那些被贬或者是被打的官员们通通都觉得很光荣,接下来上书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他很为难。和稀泥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他也做不来,因此他觉得有些疲惫。

次辅大人就在这时进的门来,将手里的一份折子递到他面前,面色严肃:“大人!劳烦你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

王伯雍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份奏疏,名字是:请立太子书

下面的署名领头的就是林若同。

惊讶于眼前这个一向以和稀泥为乐,八面玲珑的次辅居然也这样坚定的表明了态度,王伯雍就有些担忧的唤他:“元一,你这是何意?”

林若同。字元一。

林若同叹了一口气,眼睛直直的盯着王伯雍,道:“老首辅,太子当立!”

王伯雍越加心烦,那份奏折他是万万不能签名的。

他现在还没能想好究竟该不该给皇帝施压,若是贸贸然签了自己的名字,必定要大事不好。

等回了府,他心情越发的惆怅。

皇上这次,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他在书房里没呆一会儿。就听见外边响起敲门声,皱了皱眉,他就道:“进来吧。”

他以为是王庭然,可是半日也没听见人说话。抬起头一看,才发现竟是顾满。

顾满最近又长了个儿,越发的长开了,眉眼都精致得很。他很有些意外,紧跟着就欢喜起来,起身唤道:“阿满!你怎的来了?快来外祖父这里。”

顾满笑的眉眼弯弯。眼里透出些精灵跟调皮,表现的正如同她的年纪一般精灵可爱。

王伯雍向来是很疼这个外孙女的,此刻见了她欢喜的很,将她抱在紫檀木椅上坐了,就笑问道:“小家伙,你怎的想到跑到外祖父的书房来?”

若是在定远侯府,顾满是进不得书房的,定远侯府的规矩严的很,女子并不能进男子的书房。

但是当然了,顾博齐这个人渣永远是个有例外的人,他的许多妾侍都进过。

顾满想到顾博齐,眼里就不露痕迹的闪过一丝厌恶来,须臾又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瞧着王伯雍,状似天真的问他:“外祖父是在为群臣上书立太子的事心烦吗?”

王伯雍本来闲坐着,听了这句话就忍不住看着眼睛精致的小玉娃娃似地小女孩儿,狐疑道:“你如何知道?”

这个问题刚才王庭然已经问过了,顾满回答的脸不红气不喘,又道:“外祖父,您准备怎么做呢?”

上一世的王伯雍完全替皇帝背上了这个黑锅,皇帝直接拿他出来当挡箭牌。

而这一世,顾满仔细的盯着王伯雍的表情,打算看他的反应。

王伯雍眯了眯眼睛,抚着胡须盯着自己的外孙女儿看了一会儿,就若有所思的问道:“阿满,你倒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若是想拯救王家,那就必定得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自己非同一般的预见性来,不然的话,王伯雍跟王庭然两个人精又凭什么会听自己的呢?

顾满打定了主意,就抬头望着王伯雍,一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波澜不惊,回答的也实在是让王伯雍大吃一惊:“外祖父,您是不是打算同意皇上的意见?皇上是不是告诉您,现在还没有嫡子,等再过几年,中宫皇后若是还没有嫡子生出来,再做打算?让您不要

参与群臣请立太子的事?”

这些话确实都是皇帝跟他说的,这确确实实是皇帝的意思,王伯雍吃了一惊,看着顾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

一个才九岁的女孩儿,如何能看得懂身居上位的那人的心思?

连自己也尚未完全摸透想到这里,王伯雍看着顾满,完全收了一开始那玩笑的心思,脸色肃然的看着她,问道:“阿满,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顾满自然无法跟他说出是因为自己重活了一辈子的原因,就避重就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是我瞎猜的。”

瞎猜也能猜的如此之准?王伯雍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外孙女显得格外的不同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就问她:“既然阿满猜得到皇上的意思,那阿满这趟来找外祖父,是想劝外祖父怎么做么?”

“正是。”顾满腾的一下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熠熠生辉,斩钉截铁的道:“外祖父,这次您就算得罪皇上,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竟真的能猜到自己心头所想!王伯雍眼皮一跳,瞬间冷静了头脑,道:“何解?”

“我知道外祖父的心思,外祖父大概也知道皇上是在拖时间吧?”顾满收敛了全部的笑意,绷紧了脸,抿着唇道:“皇上那些话全是推脱,皇后已经年近四十,又不受宠,生不生的出嫡子那另算,就算生下来了,凭一个一两岁的奶娃娃,怎么跟几个或有兵权,或孙子多

快有了的哥哥们争?到时候天下只会大乱!”

顾满迅速理清了思路,见王伯雍面色严肃,就紧跟着劝道:“群臣从十年之前就已经不断上书请皇上立太子,正因为皇上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已经用过了,却又拖着不立太子才会群情激奋,矛盾激化到了这个地步,再在中间想当和事佬已经不可能了。外祖父,当断不断反

受其乱,您若是以为您能劝服皇帝又安抚群臣,那是不现实的。现在的现实是,群臣确实已经跟皇帝站在了两端。”

顾满看了王伯雍一眼,道:“您只能二选一。”

千万步摇在想着在中间和稀泥。

一方面,若是在这个关头再想着在中间当和事佬,那不可避免就会成为群臣攻击的对象,到了六皇子他日真的有一日登基的话,又会认为不明确表明态度的王伯雍是个奸猾狡诈的人,靠不住。

当然了,六皇子这个人怎么能容忍位高权重又不是特别支持他的首辅存在,这个也只是扳倒王伯雍的一个理由罢了。

王伯雍当初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得罪皇帝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是想将计就计,陪着皇帝玩这个游戏。

可是现在顾满说的也对,若是自己不明确表明态度,外间不明情况的大臣跟天下百姓们都会误以为他王伯雍是一个无能的小人,况且,以皇帝现在的态度来看,再给他几年时间,他也照样不可能立太子的。

他站在书案后头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去问顾满:“那依阿满你的看法,外祖父该如何应对?”

阳光透过纱窗钻进来,给顾满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白皙细腻的肌肤越发显得欺霜赛雪,看着格外可爱。

“封驳!”顾满冷静的吐出这个词,看着惊讶不已的王伯雍,继续道:“外祖父,利用您手里封驳的权利,将皇帝分封三王的旨意封回去!然后在群臣上书请立太子的奏疏上签上您的名字!”

王伯雍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顾满这么做的用意。

他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满,完全不能相信这句话居然能从一个才九岁,又养在深闺的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

皇帝下了主意,内阁若是觉得不妥的话,就可以封还回去,不予执行。

皇帝要分封三王,无非就是要条退路。

若是把他这条退路给封死了,自己又带头上书请皇帝立太子,皇帝自然就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一百四十七 刮目

顾满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等回府之际却已经心中大定。

王伯雍是聪明人,将一切利害关系都给他点明了,他自己自然就知道怎么做。

朝廷如今就是一趟浑水,在里边的谁能不沾点脏污?

但是偏偏王伯雍不能,他现在沾上一丁点脏污,都能成为日后的催命符。

好在顾满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皇帝这一回定然扛不过这些大臣们,会勉强同意大臣们的想法,同意立太子。

皇帝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朝廷上下对他的不满,他之所以还要下这分封三王的旨意,自然是想先通过内阁,若是内阁同意了他这道旨意,那摆明了就是站在他那一边,他就又能得几年清静日子,也能将内阁拉来当一阵子的挡箭牌。

只是这一回,王伯雍不再甘愿当他的挡箭牌了,皇帝失去了一向支持他的内阁,自然就再也不能把这脏水引到王伯雍身上去。

怕是过不多久,皇帝就会松口了。

她一身轻松的进了西角门,先带着沛音跟沛琴去清江院见王氏。

清音正站在绿油油的吊兰下边抱着一只猫儿逗着玩,见她来了就忙站起身来,笑道:“九姑娘来了!庄子上来了人,此刻太太正见呢。”

庄子上?是侯府的庄子还是王氏自己的庄子?

顾满是知道的,王氏先前已经把自己的陪嫁庄子都给卖出去了,难道又给买回来了不成?

思及此,她不动声色的笑笑,示意清音不用通报,自己领着沛音跟沛琴进了屋。

进了屋,绕过百蝶穿花的四扇屏风,再穿过博古架,就见王氏果真正坐在美人榻上。右手边坐着几个庄户打扮的婆子。

见她来了,王氏就笑:“怎的回来的这么早?你外祖父可好?”

“好的,舅母还让我给您带来了西域上贡的玫瑰露。”顾满微笑着上前给她行了礼,就摘了外面的衣裳,只穿着轻薄的夏衫,手执团扇站在王氏身边好奇的打量那三个婆子。

见她好奇,王氏笑着指着那为首的,穿着干干净净的蓝布衫,下穿着布裙的婆子,道:“这是伊阿嬷。这次专程给咱们送西瓜来的。”

伊阿嬷?顾满心下一顿,她记得上回来给顾昭裁衣裳的那个妙手裁缝就叫阿伊,两人难道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但是思索归思索,王氏如此单独的指出她来,语气又极是亲昵,顾满就从善如流,轻声的唤她:“伊阿嬷辛苦了,一路走的可顺利?”

顾满完全随了王氏的长相,长着一双极好看极灵动的桃花眼。肌肤又细腻白皙,加上自有一股子气度在,三个婆子一时都看呆了,直到听见顾满问话。那伊阿嬷才回过了神,忙回道:“好的!好的!我们们这回上京来走了水路,那一船西瓜都拿井水湃着,还新鲜着呢。还有一些香瓜、甜瓜。今年收成好,就想着送来给太太跟姑娘们尝尝鲜。”

见那婆子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的亲善和蔼,顾满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王氏。

王氏见她有些疑惑,忙笑着介绍:“这就是伊阿嬷,我原先的乳娘。”

难怪与阿伊确实有几分相像,顾满知道王氏极为喜欢这个乳娘的,就笑的极为和善,轻柔的唤她:“阿嬷您好。”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看起来跟那画上的年画娃娃一般可爱,伊阿嬷觉得心也软了,忙欢喜的应了一声。

王氏就吩咐月桐跟蒙雨:“将阿嬷带来的西瓜跟香瓜都分分,亲家老爷那里送一筐去,老太太那里送一筐,几位太太那里分别也送上一筐。”

月桐跟蒙雨都听命去了,顾满就站起身来笑:“母亲,我去看看。”

盛夏的水果难得,又是刚从江西那边运过来的,孩子好奇也是有的,王氏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由你来分了。”

顾满笑着点头出门去,伊阿嬷就又喜欢又感叹:“九姑娘出落的真是仙女儿一般,与您当初竟像了个十足十!”

听人夸自己的女儿,王氏难免开心,抿唇笑着。

顾满出了门,就见顾清迎面而来,差点与她撞个满怀。

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顾清并不经常出门,对待顾满的态度也与从前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刻她穿着粉红色的纱衣,梳着双环髻,头上插着一支摇摇晃晃的衔珠凤钗,看起来已经初具大家闺秀的风度了。

见顾满问,她就绽开了笑容,道:“我母亲明儿要出门去静安寺烧香,特地来告知二婶一声。”

说话也能如此的和气周到了?顾满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就笑道:“巧了,江南的庄子上来了人,我母亲正好使我给大伯母送西瓜呢。若是四姐不急,就由我代为转达如何?”

顾满已经长得越发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上挑,笑的眉眼弯弯,瞧着就忍不住失神,顾清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笑:“这有什么,二婶既是忙着,明日我再来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