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过。也知道寄望他说的有道理——不然好好的一盘棋,不成就算了,怎的连自己家的人都白白的搭进去了?想来想去。顾家的九姑娘真的邪门的很。”

“你瞧,上回的那个刘氏,当初众人都以为凭着她定能够越过那个软弱无能的王氏,登上正妻的位子。可是等来等去,你看结果成了哪般?王氏仍旧在正妻的位子上坐的好好的,连嫡子都生下来了。可你再看看那个刘

氏,如今当个姨娘都是多的,府里多的是人不待见她。”

“你再瞧小爵爷、昌平公主闹的事多大,人家九姑娘硬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倒是小爵爷去了趟大理寺,还被皇上亲自申饬了一番,硬是沉寂了一年多不敢出门。这样的姑娘,nǎ里敢把她给娶回来?”

费氏听的不住的点头,她也嫌顾满。在顾满身上下的功夫多深啊,可是到头来倒是把一儿一女都给搭进去了,如今盛京稍微有头有脸的夫人们正眼都不再看自己了,上回在淮安侯家里的赏菊宴,硬是把她给羞臊的满脸

通红,连坐也没坐下就打道回府了。

但是这些说的再好,奈何自己儿子如今跟着了魔似地,非得要一个顾满不可啊!

费氏愁眉苦脸的:“老爷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寄望他从小长这么大,事事都顺风顺水的,老爷叫他做什么,他就能做什么。如今碰上一件做不到的还踢了铁板的事,他当然就过不去了。不是我说,这些事若真的都是那

顾九姑娘弄出来的,那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迟早要遭报应的!”

她似乎是忘了,是他们自己先想着要设计顾满的,顾满只是让原本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转移到他们自己身上去了罢了。

邱世安来回踱着步子,很是有些举棋不定。

顾满如今他们邱家是更娶不起了,可是这好歹是唯一的嫡子,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儿子如此消沉下去——邱家还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呢,何况他们邱家家财万贯,如今又有官身,正是大好日子,缘何要把自己逼

得这般惨?

想来想去,他又问费氏:“四丫头如今怎么样了?”

邱玉玲行四,上头还有两个庶姐。

费氏提起女儿来就更加的伤心,连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掉在了帕子上:“还能怎么样?!整日里呆呆的,我问她十句话也不回答一句的。老爷,玉玲她如今如今算是给毁了”

女儿倒是不甚紧要,只是可惜了,没能卖个好价钱,邱世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有几分是为女儿感到伤心,告诉费氏:“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再这样伤心也于事无补。等过开天了,你寻个好日子,把

她送回扬州罢!”

邱家的祖籍在扬州,在扬州还有许多族人在,邱世安的这个意思是,要把女儿送回扬州养着。

他考虑的也有道理,毕竟在盛京里,众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到时候邱玉玲再好也不会有人要的,还不如把她遣回扬州去,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费氏心里安定了一些,忍着泪应了一声,又问:“送回扬州住在nǎ里?二叔家?”

“她二叔是个最刻板不过的,早也听说了寄望与玉玲的事,定然不会答应的。把她送回咱们扬州的庄子上,对外就说在养病吧。”邱世安见夫人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又解释道:“你可别打那些如意算盘,邱家的规矩

你也知道,别说过了五年,就算是过了十年,他们认定了的事就是认定了的。玉玲这孩子算是毁了,咱们把她养在庄子上,大不了就养一辈子吧。”

听他这意思是要放弃邱玉玲了,费氏顿时有些错愕,她抬头看着邱世安,半响才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老爷!”

邱世安却比她反应的更快,立刻端正了脸色,郑重道:“只有玲儿消失了,人家才可能忘记寄望曾经发生过,做过的事情。否则,人家看见了玲儿,就会想到她曾经是怎么样衣衫不整的跟她自己的亲哥哥同处一室,又

被陈王世子跟世子妃亲眼看见的!儿子跟女儿,你挑一个!再说,现在她在咱们这里过的也不快活,你自己瞧瞧,连咱们府里自己的下人看见她都如同看见了瘟神似地。”

费氏含着眼泪捂着胸口,觉得心都被抽去了一半,她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邱苍梧,一个就是邱玉玲,因为生邱玉玲的时候难产了,她一直都对女儿爱如珍宝,如今听说要舍弃女儿,顿时哭的泪眼朦胧,可是她又知道

自己改变不了邱世安做的决定,只能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哭红了两只眼睛。

夫妻二人沉默了半响,费氏终究还是退了步,哽咽着道:“那我去安排,让玲儿过几日就上路去。”

邱世安见她哭的不能自已,徘徊了半响,就想着用别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到了。顾家的四姑娘跟六姑娘不就被土匪捉去了么?”

费氏冷笑了一声,有些破音:“nǎ里是报应到了?!若是顾家的九姑娘被土匪捉去了,脱光了衣裳被绑在城楼上示众,那才叫做报应呢!如今报应在别人身上算是什么道理?何况我听说六皇子亲自带人去救人了,还把

人给完完整整的救回来不算,与那顾家四姑娘还眉来眼去的,似乎是郎有情妾有意,顾家或许要出一个皇子妃了!”

是啊,有王首辅这门姻亲,又有顾老太爷这尊大佛镇着,顾家真是个好地方。

邱世安琢磨了又琢磨,在窗外看着自己儿子穿着碧绿色的直裰躺在天井里发呆,便咬了咬牙,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

二百零八 作茧自缚

现在盛京还有比自家更倒霉的人不是么?邱世安拍了拍费氏的手,安慰道:“好歹如今安静了些,等把玲儿送回了扬州去,再过阵日子事情都平静下来了,就没人再会提起这回事来”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日子过

的太憋屈了一些,看着呆滞的仰头望天的儿子,深深的唉了一声。

费氏如今真的已经恨顾满恨得咬牙切齿,更恨那一日看见了这件事还往外传的人,奈何身份不如人家高,门第也不如人家高,做事也没有人家横,偏偏还什么都不能做。如今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牵连,不日就要被送回扬

州了,这一送就是一辈子啊,她们母女说不定这辈子就这样没了再相见的机会了

“老爷!难道咱们真的就把这次的事情咽下去了么?咱们统共就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如今一块儿叫人给毁了”费氏瞥了一眼邱苍梧,接下来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梗在喉咙里憋得不上不下的,难受的让她只想

找个人打一顿出气。

天井里蓄着水,邱苍梧也不知是翻了个身还是想站起来,竟不小心啪嗒一声摔在了水里,沾了一身的污水和青苔,但是邱苍梧却不知道难受了,他仰头呆愣的瞧了自己沾湿的衣袍,竟仰天大笑起来,笑的邱世安与费氏

都抖了一抖,回过头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如今这副痴傻模样,邱世安心里针扎似地疼,厉声朝自己儿子喝道:“是男子汉的就别给我装傻充愣!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装疯卖傻也要有个限!你以为你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人家就会忘记你做过的事了?就会当作你做的事情不存在了?!你做梦!”

他盯着自己唯一的嫡子,唯一的希望,一字一句的告诫:“你要知道!除非你成为人上人。成为能让人见到你就怕的人,人家才不敢再用如今的态度来对待你,人都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只要你自己硬气出息了,

那些嚼舌的反而都要反过来恭维你!”

“为了你,你妹妹是活不成了,我与你母亲在这儿给你交个底”邱世安咬了咬牙,指着邱玉玲居住的玉华苑,眼底似乎有泪光显现:“你妹妹是为了你死的。是替你去死的,你若是再这样消沉下去,连你妹妹你

也对不住!”

邱苍梧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残酷了,那一日他自己晕乎乎的,说实在的,他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侵犯过邱玉玲,但是他当着邱玉玲的面与她的那丫头做了那种事邱玉玲是亲眼目睹了的,这样的女孩儿,盛京再也

没有人家肯要了。别说是盛京,就算是放眼整个大周,也没人肯要了。

按照邱世安的做事风格,邱玉玲活不成了是必然的。因此邱苍梧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他觉得这件事情正常的很,就如同他如果是个女孩儿,邱玉玲是个男孩儿的话,自己也得用死来给邱玉玲铺路一般。因此

邱世安想要用邱玉玲来激起他的仇恨,实在是多余了。

他根本就对妹妹没什么概念,也觉得妹妹为了他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又nǎ里还会觉得怨恨?更加不可能因为这份怨恨而去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来。

用这个理由让他站起来,还不如直接跟他说,若是他不奋起直追,他连顾满的衣袍也挨不到。邱苍梧有些自嘲的笑了,为自己的冷情,也为了自己的无情。可是他转念一想,却真的老老实实的郑重的在地上跪下来,给

费氏与邱世安磕了三个响头。

他抬起头看着邱世安,丝毫不避讳的问他:“父亲,玲珑如今是顾二老爷身边的得意人儿吧?”

玲珑是从邱府出去的歌姬,如今在顾二老爷身边呆的很是舒爽,听说顾二老爷没少砸钱在她身上,曾经还想拿钱给玲珑开个胭脂铺子。

邱世安心头一跳,觉得心里闷闷的,沉吟道:“那又如何?”

如何?邱苍梧如今只要一想到拿了自家不少银子却从来没给自家干过实事的顾二老爷,就恨得牙痒痒,栽在顾满身上的自尊心跟自信心,总要用另一种方式找回来吧?他觉得现在害不到顾满,给她添添堵也是很好的,

至少不能让她顺顺当当的过日子。他受过的苦,顾满也得一一的尝过!

他眼睛亮了亮,拉着邱世安进书房去了,连湿了的衣裳还有脏了的脸也不顾。费氏愣愣的看着他们同进房去了,却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从头到尾,儿子都没提过自己可怜的女儿、他的亲妹妹呢,如今邱玉玲的下

场费氏冷着脸,唤过丫头泠春来,领着她一同穿过抄手游廊,出了院子,径直往玉华苑去了。

邱玉玲仍旧还跟先前呆愣的模样一样,见了费氏来只会咧着嘴笑,叫她母亲。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只知道跟在她后头唤娘亲,那时候多好啊,女儿还只是个小玉团儿,穿着大红色的对襟羽缎衣裳,脸白的跟天上的雪似

地,笑起来眼睛就弯弯的费氏一想起这些,眼圈就莫名的红了。

她心中隐约是知道的,这件事情说来说去,虽然一口咬定是要怪顾满,但是若是他们自己不上赶着设计人家,也不会招来这个祸事,费氏心里头明白着呢,邱玉玲这次的祸事,全是父兄找来的——当初自己就说了,没

必要再搭进一个女儿去做这种事,nǎ里有女孩儿去做这种事的?没的脏了手。

可是邱世安不答应,邱苍梧也说若是个女孩儿,顾满心里的戒心就会放低一些,算来算去,害了女儿的,还是她最亲的人,再回想起邱世安刚才说的,以后邱玉玲这条命就没了的话,费氏搂着邱玉玲,有一下没一下的

摸她的头发,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邱玉玲手掌心里。

邱玉玲愣愣的伸出手,感触到手里温热的触感,忽然把手缩了回去,有些慌张的啊了几声,推开费氏钻到了床头,拉起被子挡住脸,一脸戒备的看着费氏——她虽然认得母亲,却似乎再也不敢如同初生那样相信跟亲近

母亲了,费氏心中大恸,再也不敢看女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领着泠春径直往外走。

等走到院子里时,她终究下定了决心,吩咐泠春:“去跟郭达家的说,让她准备一辆马车,再带上几个婆子跟丫头,今天夜里就把姑娘送去扬州的庄子上吧”只能做到这里了,让扬州的族人们知道,邱玉玲并不

是被发配去庄子上的,而是去养病的,就算这是自欺欺人,当娘的,也总得为她做些什么才觉得心安。

邱玉玲真的就由一辆马车,几个家丁跟婆子,连夜被送去了扬州的庄子上。

顾满当夜就听见了回报,她披散着头发站在风口里,夏天的夜黑的很纯粹,一抬头就能看见漫天闪着光的小星星,她仰头看了很久,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上一世她是很恨邱玉玲的,应该说她恨邱家的每一个人,甚至连邱家的一草一木,她都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

可是当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在知道邱玉玲必然活不长了的时候,她还是奇怪的察觉到了心里的一丝难过,不是因为邱玉玲冤枉,而是因为邱世安与顾博齐是一样的人,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跟对待一件物品一样,

有用的时候当块宝,没用的时候弃如弊履,她好像在这一世的邱玉玲身上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

自己至少还有王氏这一个永远也不会抛弃自己的母亲,可是邱玉玲的母亲费氏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为了儿子的名声,就能轻易的牺牲女儿,不知道若是邱玉玲如今是清醒的,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场悲哀?

沛音以为她是心里过意不去,就上前来劝她:“当时是邱姑娘自己存了坏心要陷害您,您也是为了自保而已。她要怨,也只能怨摊上了这样的父母”

执画也来帮腔:“若是姑娘不当机立断做出反应来,如今说不定邱姑娘的下场就是您的下场,您何必自责?”

自责?她的词典里早就已经没有这个词了,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有,有仇报仇,上一世的自己受的那么多的苦,这一世当然应该找人还回来,这很正常,也天经地义。

邱玉玲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因为她自己先起了坏心,作茧自缚而已,不值得同情。

顾满牵了牵嘴角,转头轻快的问沛琴:“六姑娘跟四姑娘那头怎么样了?”

她总觉得这一次回来的顾鑫奇怪的很,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沛琴如今已经完全沉稳了下来,再也没有当初的轻快活泼了,好像是从被蛇咬的那一次开始,她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顾满虽然喜欢,但是内心总觉得惆怅。

二百零九 死也要拉个垫背

邱世安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也不尽然就是坏事,虽然丢了个女儿,虽然与顾家也没成功攀上什么姻亲,但是儿子好像瞬间变得聪明了许多,至少如今的这番话,就把他给听住了。

“父亲,我听说朝中最近又有人日日给皇帝递折子,说是要立太子。这太子的人选自然推的都是周王。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是什么?”邱苍梧似乎一夕之间就褪去了当初的青涩与懵懂,从只知道女人的草包变成了纵横天

下的人物——至少如今这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像极了,叫邱世安这个人精也看的忍不住一愣一愣的。

是啊,苦难总是让人成长的,最有效最直接的途径,如今的邱苍梧虽然头上有着一坨一坨的的青苔,但是智商却显然比当初那个收拾的油光粉面,道貌岸然的邱苍梧要高出了不止一倍,若是要邱世安选,他当然宁愿选

这个邋遢些,但是却聪明的儿子。

“结果就是递折子的都被申饬了一番,严重的还被拉去打板子了。”邱世安回想了一番,朝里最近确实为了立太子的事情闹的有些严重,但是他自己这样一个小官,自然不可能真的上去凑什么热闹表什么忠心。

邱苍梧笑了笑,有些嘲讽似地,道:“这就说明,皇帝仍旧如同四年前的那般,还是不想立太子,四年前的那番话,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如今朝中的大臣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次再闹将起来,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收

场了。”

大周的文臣都是有傲骨的,以被皇帝打板子为荣,以骂的皇帝哑口无言为荣,以撞勤政殿的柱子为荣,因此皇帝罢免了多少官员,就有多少官员兴高采烈的回去昭告祖坟。自己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所谓文死谏,

武死战,大周的文臣在用这样一种姿态表明自己的不妥协不让步,哪怕以搭上性命为代价。

皇帝当然是不想立太子了,这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嘛,邱世安点了点头,又觉得皇帝做的也实在是太立不住脚了,都已经拖死一个长子幽王了,如今几个儿子封王的封王,连孙子都已经十几岁了。却还没给定下

一个太子,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以他的年纪出了什么事,那这天下可就要陷入无边的战火了

邱苍梧没料到自己老爹还能想的那么深远,他扬了扬手,颇有些斗志昂扬:“父亲!如今群臣虽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奈何却奈何不了皇帝。你说,如果这个时候王首辅还缩着不表态,会不会引得群臣群起而攻

之?”

很有可能!

王首辅从如今的皇帝在潜邸时就是皇帝的讲师了。皇帝向来尊重他,也把他当自己人。正是因为这一点,皇帝几年之前才会下达分封三王的命令,而王伯雍一开始也没反对。可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明明王伯雍一开始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皇帝那一边了,支持分封三网,可是到头来却又改了主意,不仅把皇帝的一件封驳了回去。还直接带头上书请立太子。

因为这件事,王伯雍彻底成了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邱世安斟酌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自己儿子想干什么了。有些迟疑:“可是上回王首辅他就到最后改了主意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王伯雍看似位高权重圣恩正隆,但是却也身在高处不胜寒,想扳倒他的多了去了,内阁虽然大多都是他的人,但是这里面未必就没有想他下台的。

说来说去,还是没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邱世安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可是凭咱们什么也做不成,说不定最后只要王首辅跺跺脚,我们们就得一起收拾收拾回扬州老家去了。”

“父亲不必这么想,这事情也可以跟我们们没关系啊。”邱苍梧觉得胃里有些难受,长期吃不下东西跟喝酒喝的太多,已经让他的胃变得很不好了,他捂着胃部,抬头看着邱世安:“父亲难道忘记小爵爷了么?”

许知远?!邱世安看着他,嗤笑道:“你竟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他都缩着脖子在做人,他还能做什么?”

许知远确实是个混蛋没错,可是他是丽妃的亲戚,也是皇帝的正经亲戚,就像上回他大闹了顾博齐儿子的满月酒,甚至连淑妃的哥哥欧阳侍郎也给骂了一通,可是结果呢?皇帝还不是把他给好好的放了,再说了,王伯

雍现在势力这么大,他就不相信皇帝是真的一点戒心也没有,一点也不介意。

许知远这个人吧,荒唐是荒唐,当初也是真的怕了王伯雍不错,但是他这个人的报复心也不是一般的强,这几年他跟皇帝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也在户部领了个实职在办差,前些日子更是拿到了尚宝局的差事,jiē触的可

都是些宝贝呢。若是他真的跟王伯雍干了起来,那可真的精彩了。

邱世安觉得邱苍梧是在做一场无边无际的白日梦,先前还觉得儿子好不容易变得聪明了一些,如今看来,却还是跟从前一样,而且变得还更加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觉得腹部隐隐的疼,叹了一口气,再看着邱苍梧时

却并没有一开始那两眼放光的状态了。

邱玉玲直到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不再邱府了,也不再是邱府的姑娘了,如今她要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想她的这一辈子是毁了,费氏的每一滴眼泪都落在她的手掌心里,把她的心还有手,一起灼的生疼生疼的。

她早就想过若是出了事,父母会怎么选择,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低的如此不值一提。

跟着她一起来的丫头早已经换了人了,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打着瞌睡的、看着还有几分稚气的才留了头的小丫头,伸出脚踢了踢。

小丫头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呵欠,张开眼恰好见到邱玉玲唬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怎么看也怎么诡异,就甩了甩头,觉得有些迷惑。毕竟邱玉玲如今已经跟个傻子没什么区别了,她觉得自己怕是看花了眼。

可是很快事实就告诉了她,她并没有看错,邱玉玲是真的又不傻了。

邱玉玲对她笑了笑,招手把她给唤到自己身边,柔声问她几岁了,老子娘在nǎ里当差。

小丫头乖巧的一一的都答了,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是看着邱玉玲从头上摘下来的明晃晃的金钗,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的交叠着手,一副哈巴狗的模样。邱玉玲就笑了笑,将手里的金钗给了她,扬了

扬下巴,道:“换你身上的一套衣裳,怎么样?”

邱玉玲不傻,对自己的父亲跟母亲更是有足够的了解,邱家的族规森严,又大多都是翻脸不认人的,这回要是回了扬州,那就当真是没有活路了。

她其实也没怎么想活着,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她就知道她活不成了,就算没有邱世安送她去死,她自己也没面目再在这世上晃荡,可是邱世安实在是太冷情了,冷情的让人都要寒心。

连等她自己死也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要送她去扬州庄子上灭口,邱世安还真是个好父亲啊。

可惜,她虽然宁愿死,却不愿意被当作一个弃子,这么毫无尊严的默默地死去。

邱苍梧做了那些事尚且还有父亲母亲一心一意的帮他谋划,帮他算计着重新再迎娶高门贵女,而她呢?活该帮自己的哥哥铺路吗?活该等死吗?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身上的一套衣裳倒是不怎么值钱的,小丫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警惕的看了看邱玉玲,颤巍巍的道:“姑娘”

邱玉玲却有些不耐烦了,她一把将小丫头拽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恐吓:“你若是不把衣服换给我,我就嚷嚷起来,说是见财起意,要为了一根金钗而谋害我!”

其实小丫头大可不必害怕她这个威胁,要知道,所有人都以为邱玉玲已经疯了,要是她忽然正常的都能嚷嚷有人抢东西了,别人还会相信她吗?

可是小丫头还是被邱玉玲吓得一颤一颤的,瘪着嘴又不敢哭,愣愣的把外衣给脱了下来。

天色晚了,前面领路的婆子们让护卫去寻驿站落脚了,邱玉玲觑准了时机,趁没人注意自己这辆马车,噌的一下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溜烟儿的钻进了一条胡同里。

因为天黑,婆子们又都知道邱玉玲如今是个疯子,没想到要看着她,因此还真的没人看见她跑了。

直到护卫已经回来了,大家把马车赶到了驿站,婆子们才打算去马车上扶邱玉玲下来。

谁知这一瞧就瞧的连魂都给丢了半条——里面哪儿有什么姑娘,只有一个丫头!

二百一十 送上门

婆子被吓得不轻,伸手把那丫头死命的给拽了下来,指着她的头厉声问道:“姑娘呢?!”

邱玉玲若是在这个关头不见了,若是还跑到了盛京去晃荡那她们也活不成了!是以她看着那个小丫头的目光很是恐怖,盯得小丫头禁不住颤抖了好一会儿。

小丫头袖子里的那个金钗把她戳的极疼,她的指甲扣在手心里,把手掌心都扣出几道印子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慌里慌张的摇了摇头,心里慌急了,却还是飞快的反应过来,若是她这回不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别说等

到回去以后必死无疑,就算在这里,都可能被这帮婆子磨死,她浑身一颤,跪坐在地上直起身子,惊慌道:“姑娘她,姑娘她忽然醒过来了,就在妈妈您掀帘子的时候,从窗户里蹿出去了!才刚她一直捂着我的嘴

巴”

婆子们不敢再听了,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头也晕了,忙扯着嗓子叫护卫们去找。

邱玉玲下了马车之后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胳膊跟膝盖都给磕烂了,可她竟然奇异的察觉不到疼。

再怎么疼也不会有被父母联手抛弃,并且还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那么疼,她没命的顺着胡同一直跑,跑到了拐角就又飞快的拐弯,东绕西绕的,终于在一户门前停住了脚,再也跑不动了。

她认得这个地方,曾经她很好奇父亲每回从醉仙楼出来以后为什么都要往一个奇怪的地方跑,曾经叫人驾车一起跟来过。

这里是府里的那个歌姬,后来被邱世安送了人的歌姬,玲珑的住所。

她卯足了劲,伸手拉动门环,狠狠的拍在门上。

来开门的是个半大的小子,才总角。额头上有鼓鼓的一个包,见了邱玉玲就诧异的皱眉,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走叉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