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玲气喘吁吁的,却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伸手把他往里边一推,只把那个小子推的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半响也没反应过来,邱玉玲却已经趁这个时候往屋子里跑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玲珑!玲珑!你出来

见我!”

玲珑没出来,出来的却是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的男子。国字脸看着她,背着手皱眉问旁边刚跟过来的那个小子:“这人是谁?怎的这么没有规矩,也敢直呼太太的闺名么?难道是新买来的丫头,还不曾调教不成?”这

人若是邱苍梧在,就一定认得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顾博齐。

邱玉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大概就是玲珑如今伺候的男人,与邱世安极好的那个被邱世安称作贵人的人。她眼珠子转了转。仰头道:“我是来找玲珑姐姐的。”

姐姐?顾博齐偏头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有些迷惑。玲珑的出身他是清楚的很的,自然知道她没什么朋友,更加没什么妹妹了。可眼前这个小娘子虽然穿着丫头的衣裳,但是皮肤白白嫩嫩的,看样子手也嫩的很,不像是

什么粗鲁的人。他便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回身冲发子吩咐:“去把你们太太清出来。”

哈,真是好笑。曾经只是邱府的一条狗,现在倒是成了太太了,排场倒还挺大,邱玉玲低头站着,天上的太阳极热,把她的额头晒出一层汗来。

玲珑果真被一个丫头扶着走了出来,如今她已经怀孕三月了,腰身虽然仍旧纤细,但是脸却肥了一圈,看着倒是比以前更加妩媚,她袅袅娜娜的出来,见了顾博齐就软言抱怨:“这外头太阳这么大,做什么巴巴的叫人

家出来?”

顾博齐听见她的声音便忙过去搀扶,又笑道:“知道,知道,这不是有事情么?不然谁愿意劳动你?”顿了顿,他又指着庭前站着的那个女孩儿,疑惑道:“这个丫头说是你的妹妹,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你还有这么一个

妹妹在?”

玲珑是个歌姬,又nǎ里来的什么正经姐妹?她嗤笑了一声,正要开口嘲讽这个丫头不自量力,等看清楚那个丫头的容貌的时候却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连放在腰上的手也给放下了,有些惊讶的看着邱玉玲,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家里的事情邱世安掩饰还来不及,当然不可能会跟她一个姘妇说,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邱玉玲如今的处境,一时间还以为是费氏派人来的,或者是邱玉玲自己知道了什么来兴师问罪来了,居然连站

也站不稳了,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邱玉玲看着她笑了一声,柔声上来搀扶她,极为娇柔的唤她:“姐姐!”说起来还要多亏自己是个愿意多想,也有好奇心的人,才会在偶然之间知道了这样一个秘密,也要多谢费氏当初还疼爱自己的时候并没有瞒着自

己,把玲珑的事情跟自己说过,让她也知道了玲珑如今是个有主的人。

有主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多少歌姬都被送出去再接回来啊?这可正常的很,但是如果原主人都把这个歌姬给送人了,到头来却还背着人家的主人跟这个歌姬苟合,并且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就有问题了吧?

她知道玲珑的性子,这样爱慕荣华富贵的人,知道在邱府完全没有机会成为人上人,当然会死死地巴结着如今的金主不放手,她现在真的算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投奔玲珑,暂作打算。

玲珑只是晕乎了一会儿,就立刻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邱玉玲是为什么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至少她现在没有揭穿自己她笑了笑,极亲热的把邱玉玲揽在怀里,笑道:“原来是玲妹妹啊!你是怎么

知晓我住的地儿的?”

顾博齐怕人家发现他养了外室,平日都很小心,并不让人知道。她这也是为了跟顾博齐表示,自己并没有出去多嘴,这个人会找到这里来跟自己没有关系。

其实她想多了,顾博齐固然是怕被人知道,但是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欢迎还来不及,nǎ里可能会怪罪?

邱玉玲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哽咽起来:“姐姐,我也是偶然听胭脂姐姐说起你住在这里,才一路找过来的。我被主母赶出来了,想来想去没有地方去,只有先来你这里”

这番话鬼才信!玲珑看了她一眼,心中警铃大作,费氏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极为护短,也极为喜欢这个女儿,怎么可能把她给赶出来?邱玉玲这个丫头向来面甜心苦,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最是盛气凌人的可是她同

时却也知道,自己不但不能说不,还得顺着她的话说。这个小祖宗以前也曾经跑到这里过一次,那一次却是来教训自己的,责怪自己勾引了她的父亲。

她知道这么多事,要是跟顾博齐透露了,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顾博齐虽然沉迷女色,但是要他做个绿王八,他肯定也是做不成的。

在府里她也已经惯了察言观色,此刻自然不可能毛线拆自己的台。

说起来,邱世安已经整整两个多月没见到过了,也没再看见过他,邱家是发生了什么?邱玉玲跑到自己这里来更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发子瞧的真真切切的,心中诧异不已。

顾博齐怕是不记得了,但是他却心里有数的很,上回跟着顾二太太一起去陈王府做客的时候,他曾经瞥见过一眼这个姑娘,分明就是那个后来被发现与自家兄长关在一间房间的那个邱家的姑娘。

他闷着没说,等回了府却转眼就去二门找了厨房上灶的那个秦婆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跟秦婆子说了,又有些疑惑的道:“那个姑娘确实是邱家的姑娘,可是她却说什么是那边太太”在那边叫玲珑太太都已经

叫习惯了,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忙呸了一声,道:“叫那边的那位姐姐,还说什么以前也是跟那边的那位就很熟的,要在那间宅子里多住几日。”

秦婆子点了头,心里也有了谱儿,回去就把沛音叫出来,把发子的话都跟沛音说了。

顾满知道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她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沛音一眼,道:“邱玉玲有这个本事?”

能从去扬州的路上逃出来,还找到玲珑那里,居然还敢在那里住着,胆子倒是不小啊,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顾满一时也有些想不通了。

发子是王庭然的人,自从顾满跟王庭然软磨硬泡了一番之后,如今就光明正大的跟了顾满了,因为他能干嘴又紧,顾博齐很喜欢他,最近就带着他经常往玲珑那里跑。

一有消息发子就会透露回来,因为他是后来才开始被带着去玲珑那里的,因此前面的很多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可是玲珑怀孕了这件事情,却是已经坐实了的。

二百一十一 别有用心

找了一圈,别说姑娘了,连邱玉玲身上的毛都没能找到一根,婆子们多少有些沮丧,沮丧之于更多的却是害怕,生怕回了家就没了好日子过。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害怕她们也得回去啊——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

头攥着呢,你不回去成啊,可能逃的掉,但是你的丈夫你的儿子女儿可就倒了霉,她们都没这么大的胆子。再说想逃也没地方逃去,这里还有这么多护卫呢!

等回了府,婆子们先就去找了太太身边的郭达家的,把事情先跟她说了,就指望着她去回话的时候多帮她们说些好话。

郭达家的吓了一跳,立即就去玉华苑回费氏话了。

费氏如今刚失去了女儿,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这一夜都没睡安稳,第二日大早就带人去了玉华苑,在里边坐了半日,到现在也还没挪动步子,郭达家的心里忐忑,静悄悄的立在玉华苑的庭院里先跟泠春通了信,让泠

春进去禀报,自己却胆战心惊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如今玉华苑的布置很有些不同了,昨晚老爷就已经吩咐了下来,把这里的摆设该撤的撤,该收的收,因此黄梨木拔步床上的幔帐都被扯了下来,只剩一张空荡荡的床架子,费氏坐在上头,伸手细细的去摸还剩的铺着的

衾枕,心里头愁得难受的很,乍然听见泠春说郭达家的求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郭达家的到底是她一直信任的心腹,闻言便挥手叫泠春把人给领进来。

“太太,去扬州的马车,出事了”郭达家的没有废话,一进来就把事情给挑明了。

“什么?!”费氏从床上猛地站了起来,奇怪的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以为这事情是邱世安做的,邱世安在路上把自己的女儿给解决了。因此她觉得浑身都被抽去了力气,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墙角摆着的那一

盆蔷薇,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郭达家的见她反应如此ji烈,先是被吓了一跳,紧跟着却还是实话实说:“太太,姑娘她她逃了。”

说到逃了的时候,郭达家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一开始总觉得那些婆子是在撒谎。要知道,邱玉玲如今已经疯了,旁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样的一个疯子,又是娇滴滴的姑娘,nǎ里可能自己

逃走?可是婆子们都说的信誓旦旦的,并且明说了,姑娘都能捂住小丫头的嘴,等我们们掀帘子的时候才从窗户跳出去。怎么可能是个痴傻的?

逃了?费氏先前虽然是震惊,但是却觉得是理所当然,等听见郭达家的说邱玉玲是自己逃走的之后,她竟觉得心头猛烈一跳。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郭达家的,道:“你说什么?她怎么可能自己逃走,她如今连出恭

府要别人伺候!”

郭达家的也觉得不可思议啊,但是人毕竟是逃了。她讷讷的重新复述了一遍婆子们的话,便斟酌着道:“若是姑娘当真好了她为什么要逃,逃了之后能到nǎ里去呢?那附近都已经搜了一遍。却没见到姑娘,姑娘

也不肯往家里来”

若是邱玉玲没有疯的话,当然不可能会往家里来,她也不是没瞧出这段日子以来邱世安对她的态度吧

费氏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心里想着别通知邱世安吧,至少她是自己的女儿啊,跑了也就跑了,只要只要她再也不回来就是了。可是她又立马打了个哆嗦,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若是不通知邱世安,到时候邱

玉玲钻出来了呢?她心里现在肯定是对家里怀着怨恨的,若是她站出来把当日邱世安跟邱苍梧设计顾满一事说出来,那邱家可就彻底完了。

到时候儿子也得被牵连,好歹如今邱苍梧总算重新站了起来,再也没有前阵子那么消沉了,如果再来一击的话,那他还要不要活?

费氏觉得极为矛盾,撑着头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床上铺着的锦褥跟衾枕,伸手一一的再次仔细的摸了一遍,脸上掉下几颗眼泪来,很快就润湿了枕头,她咬了咬牙,回头冲郭达家的道:“快,去把老爷请过来,就说

我有极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思来想去,她只能舍弃这个女儿了。

她生儿子的时候多艰难啊,虽然不是难产,但是因为邱家这一脉子嗣都极为艰难,她刚怀孕那会儿婆婆就一直在她面前念叨,要生个长孙,要生个长孙,女儿到底是赔钱货后来好不容易生了,果真是个男孩儿,

她的所有包袱顿时都给卸下来了,从此就明白儿子是自己的唯一依靠——至少冲着这个儿子,邱世安可从来都没薄待过她。

现在焦头烂额的人远远不止是邱家,也不仅仅是邱世安,宫里的六皇子更加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

昨日就接二连三的开始有言官给皇帝上折子,夸赞他英勇,从土匪手里硬生生的把定远侯府的四姑娘跟六姑娘救回来了。话里话外虽然都是一阵猛夸,但是他听着却更加觉得不是滋味,尤其是皇帝把他召去,把这折子

摊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问他:“你与顾家的关系倒是不错。”

谢振轩的个性皇帝自然是清楚的,从来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竟然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儿去救人,这绝对是不可能。

他当时后背都给汗湿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若是回答跟顾家那个四姑娘的关系果真不错,那礼部今年给他选上来的妃子就不用说了,绝对是这个顾清,若是回答不是那不就是存心奔着人家定远侯府去的么?定远侯府有个在外戍边了二十几年的老侯爷,威

望在边境那里是绝对的拥有绝对实权跟皇家宠幸的姻亲。

若是他否认了前一点,那就等同于默认了后一点,凭借皇帝现在对立太子事件的异常敏感度,他相信他一定会死的很快很快。虽然皇帝平日里很是宠他,可是皇帝终究是皇帝啊,宠是一回事,能不能看着你在他还没死

的时候就想着抢皇位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振轩从来没想过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对皇位的野心,因为深知皇帝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因此他真的陷入了两难,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勤政殿的柱子上。

选来选去,他万分无奈,只好顺着言官们跟最近盛京疯传的那些谣言走:“儿臣与顾家的四姑娘早年前就结识了,关系一直不错,听说她被劫走了,也没多想什么,就想着不能让土匪这样猖狂”他忍着气,咬牙

说完这一段话,觉得心里的郁闷之情完全上升到了顶点。

皇帝却欣慰的很,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是那等心机叵测的人。

有些东西,皇帝愿意给你,你才能要。若是他还没给你,你就主动去使手段想拿,那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叫你母妃在宫中宴请她们一次不就是了?也让你母妃给你瞧瞧。”皇帝的心情格外的好。

顾清虽然是顾家的人,但是毕竟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庶子,到时候肯定是要分家出去的,跟顾家的嫡支也扯不上什么太大的关系了,而且她也没什么势大的母家,若是果真贤德,做个皇子妃倒。

谢振轩顿时觉得满嘴都是苦味,颇有捉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的感觉,却还只能弓着身子做出一副欢喜状来讨皇帝的欢心。

皇帝既然会说出让贤妃替自己把顾清给请到皇宫里来瞧瞧,里面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想要的是顾满,最后却等来个顾清,实在是丢了西瓜来了个芝麻,觉得nǎ里都不好了。

皇帝却偏偏又想起来什么似地:“景行那小子还在藏经阁抄书呢?”

那个死心眼除了抄书还能做什么?谢振轩心头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不敢发,脸色便有些怪异,回道:“回父皇,还在抄书呢。”

“真成了个书呆子!”皇帝笑着摇头,又蹙眉吩咐他:“若是没事就多带着他到处走走,总是闷在藏经阁里算个什么事?让他待会儿过来见我。”

谢振轩答应了,恭敬的退下,先前还忍着,等到了寿康宫,却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便把自己素日用的极喜欢的梅瓶给摔在地上,成了一堆碎片。

他焦躁不安的在书房里踱步,想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谢庭不用说,他根本就没出错,那封信是自己看着他写的,后来也是自己亲手再转交给了那个叫做恋雨的丫头,以后的事情就跟谢景行没关系了,顾承宇就更不可能了他想来想去,总觉得有nǎ里不对,可是偏偏

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闷闷的坐在凳子上,瞅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二百一十二 进宫之前

贤妃娘娘在宫里举办了什么一个百花会,给京里的定远侯府、淮安侯府、汝宁伯府与建宁侯府还有镇远大将军府都下了帖子,邀这些府里的太太夫人们进宫一起消夏。

说是什么百花会,众人心里却都跟明镜似地,这是开始为六皇子谢振轩瞧姑娘了。

至于瞧的是谁大家心里也都有个数,那天顾家打醮去碰见了土匪,六皇子救了人还又小心翼翼的温柔的与顾家四姑娘共乘一骑一同回了清风观的事可是被周围的百姓看的清清楚楚的,众人心里总算都有杆秤,也晓得自家只是去陪衬的,因此都心照不宣。

顾老太太心里很是不高兴,虽说家里可能又要出一个皇子妃了,可她总觉得心里不得劲。顾老太爷已经写信回来问明了前因后果,期间不乏有担忧之意——他们顾家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现在又要出一个皇子妃,而凭着顾满的身份,也是一定嫁的不低的,怕只怕树大招风,过犹太极。

顾老太太心中也有同样的担忧,顾老太爷之所以会在边关这一守就守了二十多年,还不是因为跟王家的亲事实在是太过惹眼了,受了皇帝的猜忌,才跑去西北戍边的么?若是家里的女儿们通通都嫁的如此高,那

顾筠倒是开心的很,没有料到一回来就碰上如此好事,一个劲儿的问顾老太太是不是连陆玉然也一起带去,陆玉然就在旁边笑盈盈的坐着,并不出声,倒是把顾清双胞胎她们看的心里一颤一颤的,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如今的陆玉然比之前还要内敛了。算来算去,家里的姐妹还是她们最沉不住气。

顾老太太也看见了陆玉然,脸上总算有些笑意了。点头道:“娘娘既是说让姑娘们都去,自然是把然儿也算在内了,就一同去罢!”

当年连赵王府的家宴都去不了,如今却能进宫直接见娘娘了,顾筠喜不自禁,欢快的点了点头,赶着问顾老太太陆玉然那天要怎么打扮起来才好,顾老太太对待女儿向来都是很耐心的,闻言便笑道:“然儿长得好,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你若是想好好打扮打扮她。就听我的,找你嫂子要一匹胭脂色的蜀锦,叫她拿去让阿伊裁了出来,就做一身高腰领子面裙儿,看起来保管好看。”

阿伊是什么人?这盛京多少贵妇想穿她给裁的衣服啊?顾筠笑的更欢快了忙应了好几声是,又笑道:“早前还在衮州府的时候就听说了阿伊的名头,这回却果真要穿上了。”

正说着,柳氏却与方氏一同进来请安了。

如今柳氏学乖多了,对着顾满也不吹胡子瞪眼了。好几回倒是把顾满弄的云里雾里的,搞不明白她这又是在卖哪门的关子,但是这阵子以来,柳氏却还真的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相反,还甚是严苛的开始管教顾承栋与双胞胎姐妹。

顾老太太不待见她,对待顾承栋也没以前那么喜欢了,如今见了她来。面上也只是淡淡的。

没过一会儿,范氏也带着顾清与顾鑫顾琳来了。

顾清如今飞扬跋扈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看她如今有多么的意气风发。给顾老太太行过礼之后就伸长脖子看顾满在哪儿,恨不得立即叫她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自己可就快成皇子妃了呢,以后连顾昭也得叫自己一句六婶,给自己行礼,如今的顾满更是不在话下了。

顾满同顾烟一起,随着王氏进的门,一进门就察觉到顾清正盯着自己瞧,她心里明白,却根本不正眼看她,规规矩矩的给顾老太太请了安。

顾老太太见了王氏与顾烟顾满一同进来,就诧异的道:“小十八呢?”

也不知道顾成峰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能在这么不受待见的二房里成了个大异数,成了顾老太太的心头肉,口头心头都一刻不忘的。王氏老实,闻言就笑道:“小十八还在上学呢,还没到下学的时候。”

什么话!如今都午时了,下午不都不用去学里么?顾老太太就抱怨道:“他老子是怎么想的,一个这么小的小豆丁儿,难道还真能做个诗翁不成?何苦一天到晚的往学里跑?”

老太太这是疼爱孙子,王氏这个母亲却不以为然,她生在王氏,自然认同儿子上进的,何况顾博齐根本就不管这些事,顶多隔阵子抽问抽问顾成峰的功课罢了,若是答得上来就欢喜的点头,答不上来的就横眉竖目的。她笑着,并不去回这句话,反而问道:“老太太,那日姑娘们要穿的衣裳都已经赶制好了,幸亏本就是裁衣裳的时候了,倒也不用过多准备。我已经叫人抬过来了,您先过过目?”

王氏办事向来不差,如今在府里行事也不比以往软弱了,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说裁衣裳,竟两三天的时间就给裁了出来,顾老太太点了点头,道:“那就在这里摆着吧,让她们姐妹挑各自喜欢的。”

王氏点了点头,吩咐了月桐几句,月桐便与汀香一同出门去,将几箱子衣裳都给抬了进来。

在这些东西上头,王氏向来大方的很,做的衣裳也都好看的紧,姑娘们捧着图册都爱的不行,等那衣裳都被丫头们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时更是爱不释手。

顾老太太戴着玳瑁眼镜仔细的一一的瞧了一遍,就指着一件紫烟罗的纱裙笑:“这件好看。”

那件紫烟罗的衣裳确实好看,领口跟袖口都镶了一层淡淡的花边,腰间的纨带上还绣着修竹,看起来贵气又不失端庄,漂亮又不失大气,顾筠看的心中就欢喜,正要开口,却听见顾清突兀的站起身来指着那件衣裳兴高采烈的跟顾老太太讨:“老太太,孙女儿喜欢这件,刚好一直想要件颜色亮些的衣裳,如今看来却正好呢。”

顾筠知道顾清如今今非昔比,以后怕是要去做皇子妃的,心里虽然有些不喜,却也只能都压了下来,仍旧笑着坐。反正这第一件既然都不错,后边的定然也都好看的,她现在可不是几年前那个沉不住气的了。

紫烟罗那件衣裳却是王氏特地关照阿伊给顾满做的,顾满喜欢紫色,也适合穿紫色,这紫烟罗的料子也难找,还是魏氏那边送来了一匹只是王氏心中也清楚顾清才是那日入宫的主角,便只好不发一言,笑看着顾清,一副没有意见的样子,倒是让顾满多看了她一眼,暗暗夸赞自己母亲如今进步的不是一点半点。

顾老太太心中更是不高兴,顾清这阵子的确是嚣张过头了,恨不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实在叫人看的恼怒的很。

顾清见没人再说话,就冲秋影点了点头,秋影上前接了衣裳,小心翼翼的捧在一旁。

既然顾清都已经主动把衣裳都给拿走了,顾老太太自然不可能真的去驳她的面子——毕竟她可能是未来的六皇子妃呢,本来就因为德安居着火的事情把她给放到庄子上过一阵子,若是再出些什么争执顾老太太就亲自替陆玉然要了一套月白色内衬,外头是橙色纱衣,看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等轮到顾满的时候,顾满看上的却是一套米色广袖长裙,袖口与领口都纹着浅浅的一圈绿色的边,看着极是清爽。

没等沛音去拿,顾清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又指着那件衣裳笑:“慢着,九妹,这件衣裳我也喜欢,就给我吧。”说完,便又示意秋影去拿。她或许是在顾满底下憋得太久了,如今好容易看着顾满不如自己了,就想可劲儿的踩。

没个分寸!顾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就冲着顾满道:“小九,别听你四姐的,她是在与你玩笑呢。”

顾老太太都发了话,顾清再怎么不愿意也没了办法,只好咬着牙看着顾满的丫头把衣裳拿在手里,一双杏眼瞪圆了,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原先还以为顾清这个人至少不会笨的无可救药,现在看来真是太高看她了,顾满瞥了她一眼,回身依旧叫沛音守好了。

众人各自都挑好了,顾老太太就叫她们都散了,只留下几位太太们在房内,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才出门,顾清就来势汹汹的堵住顾满的去路,眼睛往她身后的沛音的怀里一瞧,冷笑道:“我要那衣裳,九妹,让给我如何?”

为了这么一件衣服还不依不饶了?顾满冷眼看了她一眼,干脆半句话都懒得说,带着沛音便要往外走。

真是没救了,为了一件衣服在这里纠缠不休的,不就是因为上回跟六皇子一起回的清风观,自持身份了么?也不想想,别说她现在还不是什么皇子妃,就是真成了皇子妃,一个内命妇而已,六皇子又是那么一个人,她能横到nǎ里去?如今就以为自己要鸡犬升天了,未免也太早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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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三 女人的战争

顾满还没说话,顾烟却已经带着入画跟平春到了面前,她看了一眼顾清,冷声道:“四姐!才刚明明祖母已经说了,这衣裳就是我九姐的,难道你还想私下强夺不成?”

顾烟这是来添乱的吧?顾满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居然真的满脸怒气,一时还有些不知所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想起来,上回顾清当面打过顾烟的脸,按照顾烟这么自信成自卑的人,记仇是肯定的。

刚开始顾满没有搭腔,顾清已经洋洋自得的觉得顾满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快成为皇子妃了,才不敢惹自己生气,如今见顾烟忽然蹿出来,她冷笑了两声,伸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烟,出言讥讽道:“我与你九姐才说话,nǎ里轮得到你来插嘴?你既是庶女,又是妹妹,难道都不知道姐姐们说话的时候在一旁站着别出声么!”说到后来的时候俨然已经有些羞辱的意味在了。

这是第二回了,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是庶女,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要当着顾满的面!

顾烟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嘴里却也不甘示弱:“我是庶女没错,可母亲教的规矩一点儿也没少学,不比得四姐是嫡女尊贵,在打醮的时候还有空出门,碰上了山贼不说,还与六皇子一同回来了四姐运气真是好啊,对了四姐,土匪窝里人多么?都是什么样的?四姐消失了那大半天,我可都急死了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责她自己无缘无故违反本分跑出门,才会被土匪有可趁之机,更可恶的是,还暗暗指明她在土匪窝里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顾清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张俏脸气的通红。

其实她最近本来已经修炼的很好了,脾气也与之前大有区别,再也不咋咋呼呼的。也不再轻易去招惹顾满。

可是人呢,一旦得志了以后,之前的隐忍自然会转化成怨气,需要宣泄出来,因此她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收拾顾满,下顾满的场子,如今再被顾烟这么一激,她的愤怒便再也控制不住了,指着顾烟,连声音都有些颤:“你再说一遍!顾烟。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心而论,顾烟这话说的真是太狠了,这些事情的确众人都知道,可是由顾烟这么一说出来,这话就又变了个意思,里面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被土匪怎么样的意思也明显的很,若是被别人听了去,那顾清可别说嫁给六皇子当皇子妃了,怕是要被送到家庙去了此残生。一辈子也别想回顾家来了。

可是顾满听着却舒服的很。

顾清这个人实在是太惹人嫌了,明明自己没有惹她,可是她总喜欢跟个大黄蜂一样,动不动的在你面前盘旋几圈。然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猛地蜇你一口,恨不得蜇在你的头上蜇死你为止。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确实需要被教训教训。

看着顾清的脸色从青到白再从白到红,变了几个色调。顾烟冷笑了一声,看着顾清的眼神越发的不屑:“四姐要我说什么?要我把刚才的话给重复一遍么?若是四姐不介意别人听见的话,我肯定是不会介意重复一遍的!”

“你!”顾清指着她。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她拉着裙角疾步走到顾烟面前,伸手便要往顾烟脸上招呼。

还是这副德行,说不过了就想动手,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不是对着顾满而已,顾满并不想管,就只是立在一旁淡淡的看戏。

顾清的手眼看着已经就要够到顾烟的脸了,却被一只手猛地拽住往后拖了一拖,差点就被拽的摔倒在地。

等稳住了脚,顾清才红着眼回头看,就见到顾承宇正一脸冷然的盯着自己,身后还跟着顾承允和顾承庆。

顾满见了他们倒是很开心,笑着唤:“大哥!二哥!”

顾承允笑着应了一声,就轻轻的看了一眼顾清与顾烟,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