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顾满刚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可是她奇怪的并不觉得有多慌张,她看着顾老太爷,一字一句的道:“老太爷,这事似乎是官府定的性,邱世安也是官府审定了的犯人。后来五哥不也去查了么?当时那么多双眼睛作证,说是邱世安杀的。都这样了,难道还有人能作假吗?”

她说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眼神也直挺挺的与顾老太爷的目光对视,差点叫顾老太爷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就是真的真相。可是顾老太爷只是忽的一笑,然后便一个用力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冷然道:“九丫头!你口齿好,我不跟你闹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一句,食神居是谁的地方?!当时引着你父亲过去的发子是谁的人?!”

居然能查到这里啊......

看来食神居果然是出了内鬼,也进一步证明了事情真的与太子那一帮人脱不了干系。顾满心里越发的冷,她直视顾老太爷,道:“老太爷,我不知道五哥究竟跟您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家里这些姓顾的也讨不了什么好。况且......”她停顿一会儿,接着道:“况且我们大家都知道五哥是个什么人,您当然也知道。他的话可不可信,究竟能信几分,大家心里都有数。父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官府亲自审过,邱世安也认了罪,连五哥当时都查过,全没有查出什么来。现在凭着一张嘴就想把事情赖到我头上吗?!”

顾老太爷有些头痛,他的确不知道顾承宇的话究竟能不能全部尽信。

而且这样耸人听闻的事一个当时还那么小的女孩子真的能做的出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做的出来,真的有能力去做?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有些灰心似地摆摆手:“好了,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好好的查一查。你先回去吧。”

顾满于是垂首告辞,外面已是明月高悬了,绕过拱桥再走一段路才碰见来接的执画跟抱玉,两个人都急的不行,纷纷涌上来问她怎么了。

刚才老太爷在书房里又是拍桌子又是吼人的,动静大的很,把她们吓得不行。

顾满摇头,径直回了清江院。

王氏早已听见消息,在房外候着她了,见了她就忙拉着她坐下:“听说老太爷发火了,是因为什么?他真的因为一个庶子就对你也开声呵斥了吗?!”

顾满知道她担心,忙道:“没有没有,不是因为这个。好歹我现在也是赵王世子妃,他再如何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母亲放心吧。我听说您有事情找我?”

王氏听她这么说就稍稍放下心来,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有些担心,虽然这回是小五救了你弟弟,但是要他就因为这个又回来,我又有些不放心。到底你弟弟年纪太小了,小五他心又大,我怕辖制不住他......”

要等顾成峰长到可以袭爵的年纪,至少也还得熬上六七年呢。这六七年有个顾承宇这样的庶兄在,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

王氏能想到这一点,还是令顾满有些惊讶。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欣慰,总算白莲花属性有所减轻,没有到圣母的地步。

不管怎么样,她们跟顾承宇跟顾烟都已经彻底闹翻了,再也不可能维持表面上的好。以后要是顾承宇回来了,在府里要相处下去实在有点难。

何况现在顾老太爷都站在顾承宇一边......

顾满也有些犯难,她试探着问王氏:“母亲,您有没有想过离开侯府?”

“离开侯府?”王氏想当然的摇头,有些迷茫:“离开侯府干什么呀?离开了侯府去哪儿?”

顾满再接再厉的劝她:“并不是让您暂时去庙里祈福或者是出去休养,就是让您带着峰弟离开这里,您想过吗?”

王氏这才算听懂了顾满的意思,愣在当场半响没有反应。

这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怎么离开呢?她可是明媒正娶嫁过来的,而且还有了女儿儿子,怎么有离开的道理?况且难道要离开给一个庶子让位吗?她虽然没用,却也没有为庶子自动清路的道理啊!

“你说什么呢?”她忍不住开口呵斥顾满:“你跟你姐姐、你弟弟都姓顾!我们要是离了侯府该哪儿?!”

王氏难得这么疾言厉色的表达她的不满。

顾满却并不觉得难堪,她拉着炸毛的王氏坐下来,认真的道:“母亲,您还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吗?老太爷跟老太太都铁了心的要让顾承宇回来。若是他回来了,以他的野心手段,他能放过十八吗?!十八还这么小,就算是有一万个心眼也防不胜防啊。您在府里这么多年,老太太看顾过您吗?”

王氏被问住了,她知道顾满说的有道理,可是就是不敢起这样的念头,忍不住连连摇头。

“母亲,我们当时一忍再忍,可是结果呢?结果我们在府里人人敢欺您忘记了吗?”顾满提醒她:“我落水,在碧波庭那差点被邱家陷害,几次三番都被姑姑羞辱,被陆翰轩设计,被刘姨娘下毒......这全是因为父亲偏心跟祖母纵容,您忘记了吗?!”

这些全部都历历在目,王氏怎么能忘,她又想起顾成峰在这里也是三灾八难的,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父亲现在没了,您跟峰儿在府里就更是没根没底了,父亲的儿子可不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在那里虎视眈眈呢。我跟三姐又都不在,您带着峰儿能防的住吗?!”顾满一连串的问的王氏哑口无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何况咱们大周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成国公夫人当年不就是带着稚子和离了吗?长公主也是死了夫婿之后另嫁了,现在不照样过的好好的,膝下儿女成群?”(未完待续。。)

ps: 昨天发烧躺在床上没起来,一整天都迷迷蒙蒙的。今天补上,真希望快点收完尾啊

九十七 顾烟

王氏被顾满这惊世骇俗的话惊呆了,半响都不能言语。她听的脸上火辣辣的,直觉该扇顾满一耳光,心里却隐隐的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左右为难。

顾满也知道不可一下子逼得太紧,吩咐清音月桐伺候王氏洗漱,便自己踏着月色上了马车。

谢庭早已经在马车上候着了,见她上来,忙将薄毯给她披上,将她揽在怀里。

顾满却顾不得疲累,先跟谢庭说了太子跟谢远安的事,又说了顾老太爷今日对她发难的原因,忍不住叹道:“原来还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谁知道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是真的闹起来......”

太子可是储君,跟未来的皇帝斗,他们恐怕都不够死的。

谢庭伸手替她揉揉太阳穴,脸色虽然也不算好看,却也并没有多慌乱:“不急,这些事情都可以一一查证的。明日我先进宫一趟。”

顾满拉着他的衣摆:“明日进宫?可是同意谢远跟顾烟回京的正是皇上啊,若是......”如果皇帝喜怒无常,又变了脸可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谢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忙安抚她:“昨日我才进过宫,皇爷爷对我也还如同往常一般,总不能一天之内就变天。何况不管怎么样,还有皇祖母在呢。”

皇后现在算是她们的保命符了,顾满听见皇后才算安心了一些,把头靠在谢庭肩上。只觉得疲累无比。

进了府便听说谢远差人来报信,说是已经回了京城,暂时住在了别庄。谢庭赏了他几个钱就让走了,带着顾满回紫薇园。

秋夕满怀希望的奔出来-----昨晚谢庭似乎对顾满生了气,她觉得这是谢庭总算知道了顾满脾气差,只是绣花枕头的事实,心里希望大增。

谁知她奔出来就瞧见谢庭牵着顾满,态度仍旧如同往常一般耐心细致,不由得捧着灯愣住了,心里失望得快要哭出来。

见她这个表情。执画跟抱玉都嫌弃的不行。若不是碍着谢庭在场,当场就要拿话挤兑的她无地自容。

谢庭却完全没注意她,携着顾满进了房。

秋夕双眼含泪站在原地,一副无助凄惶的样子。

“家里事情已经够多了。秋夕呆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谢庭进了门就跟顾满商量:“她到底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对我也比月影上心。不如把她的奴籍去了。放她出去罢?”

放出去也是好事,这姑娘心眼真的太多了,对谢庭也是怀着那样的心思。顾满知道古代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在谢庭没有表示的情况下,她才不愿意当什么贤妻良母,主动给他送美人呢。

只是想到秋夕对他一往情深,还是忍不住笑他:“当时大家还都说盛京的女孩子们都对你避之不及呢,我看也未必嘛。”

谢庭自己脱了外衣,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道:“还真是都对我避如蛇蝎呢,当时我去哪里做客,那家就定然会把女孩子们藏的死死地,生怕跟我扯上关系。”

顾满哼了一声:“那是他们鼠目寸光狗眼看人低!”转头又兴致勃勃的取笑他:“可是欧阳侍郎家就很懂嘛,珊儿对你......”她忽然想到这是古代,不能跟现代那样随意开女孩子的玩笑,不由得闭了嘴,转头又挑起别的话头:“秋夕也不错嘛。”

谢庭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鼻尖上一点,揽着她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在马车上谁害怕的心惊胆战来着,现在又生龙活虎的开起了这样的玩笑。可见你就是个心大的!”

顾满捂着脸躲之不及,张牙舞爪的在他肩上也咬了一口,不满道:“哼,担心是担心嘛,可是秋夕本来就对你痴情得很嘛,还不让人说啦?”

“好啦好啦!”谢庭替她把头发散下来,道:“还不叫人帮你洗漱,闹到这么晚了,明日又该闹着起不来。你不是最怕被你那个庶妹看笑话吗?”

说起这个就又想到了顾烟,顾满的好心情全部没有了,皱着眉让沛琴执画进来帮忙洗漱干净了,这才上床安歇。

城外别庄里的顾烟跟谢远却并没有这么惬意,顾烟瞪着谢远身边的女孩子,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平时的温柔小意全没了,几乎没气的扑上去直接动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才回来第一天的晚上,谢远居然就让人爬了床,关键爬床的这个丫头还是她身边从来最倚重的大丫头云烟!这真的是让顾烟差点气的哭起来。

云烟红着一张脸躲在光条条的谢远身后,支支吾吾的泫然欲泣。

谢远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剌剌的往床上一躺,不耐烦的将云烟也顺手捞在怀里躺下,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烦不烦?!睡觉!睡觉!”

原是谢远喝了酒,怕他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周全,也怕谢远身边妖妖调调的丫头趁机爬床,顾烟才把云烟先派过来伺候,可是没料到怕什么来什么!

顾烟窝了一肚子的气,依着她在现代的脾气,不把这对渣男贱女给阉了都不算完,可是现在毕竟是古代,她还是要依附眼前的这个男人活着,不得不忍着气。

在门口呆呆的站了足足小一刻钟,顾烟才算是缓了过来,把肚子里的气给吞了回去,摔门走了。

她的房间她的床现在都被谢远跟云烟占了,她悠悠荡荡的逛了半天才在穿廊上坐下,夜色微凉,她摸着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郡王妃。”她身边新被提拔起来的大丫头云翼小心的凑上来给她递帕子,又安慰道:“您别伤心,云烟姐姐她也是......”

云烟跟云彩是继楚琴入画之后她最信任的大丫头,云彩忠心耿耿,没想到云烟却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难怪当初替她说亲,她死活都不愿意出去。

顾烟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手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偏过头冲云翼道:“天一亮就把她拉出去卖了,也不必要她的卖身钱。只告诉牙婆,卖的越远越好!卖去哪里都无所谓。”

云翼有些踟躇:“可是......可是到时候郡王要是问起来......”

顾烟对云彩跟云烟二人实在说的上不错了,可是也正是因为对她们这么好,知道她们竟然怀有二心的时候也就觉得更加上火。

虽然这几年用云烟已经用惯了,但是最近提拔上来的云翼跟云清用着却也很顺手,而且也都是早就收服了的知根知底的,因此她只是伸手止住了云翼的话,道:“等他问起来了,自然有我在,你怕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云翼点头答应了,转头就出去通知了管事妈妈,管事妈妈听说是郡王妃亲自下的令也不敢耽搁,悄悄就出去寻了两个小厮,只等着天一亮,郡王起身了就去把云烟捆了出去。

云翼传完了令,却也不急着回去,绕到了别庄后头的小花园内,左右看了许久才进了最边上的一座小阁楼。

那里早已经有人候着了,见了她就忙迎上来:“怎么样了?”

云翼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想到那个云烟这么好撺掇,都不用我们做什么,她自己就趁着郡王喝醉了凑上去了。”

她说着,又觉得有些惊奇:“说起来,世子妃猜的也太准了。我看着云烟以前对郡王妃也是言听计从无所不应的,没想到她还存了这个心思,世子妃看人的眼光也太毒了吧?!”

沛音伸手戳戳她的额头:“世子妃也是你能编排的,当心被打嘴。”

云翼嘟嘟嘴,颇有些不满:“我是在夸世子妃还不好,哪里编排她了?”

“好了好了。”沛音坐下来,道:“我在这里不好久待,先前叫你去书房,可有发现些什么?”

云翼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些信件来递给她,道:“趁着云烟玩忽职守的时候在书房找到的,也不知哪些是有用的。不过云烟勾搭了郡王,这些信件丢在了哪里是怎么丢的她肯定是头昏脑胀的想不清楚了,你带回去给世子跟世子妃,看看是不是有用的。”

沛音接过来收好,叮嘱道:“你跟云清服侍尽心些,也小心些,看看还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到时候回了府了一切也都方便了。只是那云彩是真的难对付,你们还是缩着尾巴做人吧。”

云翼应了,小心的闪身出了阁楼,算着时间进了后院。沛音往旁边的庄户家里投宿了一晚,第二日才破晓就带着人进了城回了赵王府,将那些信件都给了顾满。

谢庭已经进宫去了,顾满拿着那些信件蹙眉研究了一会儿,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些信件都是谢远跟顾承宇的,上面除了说些谢庭的坏话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废话之外,只有一封是极为紧要的。

那就是顾承宇来信告诉谢远,很快谢庭跟顾满就会失去最重要的倚仗,说是到那个时候就是收拾顾满跟谢庭的时候。(未完待续。。)

九十八·重见

九十八·抉择

顾烟跟谢远是得了皇帝的准许回来“养病”的,既然是养病,又加上顾承宇之前在食神居闹的那一场舍身救弟的义举,于情于理,顾满跟谢庭都不能再不做出点表示来。

虽然她们身后站着皇后娘娘,可是架不住人家后台有未来皇帝啊。

姿态要做足-----在老定远侯现在对顾博齐的死有怀疑、太子态度又莫名的情况下,当真是容不得有一点马虎。

顾满叹了口气,将昨日沛音带回来的信全叫抱玉烧了,预备往别庄接谢远跟顾烟这两个病人去。

谁知,还没等她将出门的事情理顺,就有谢远旁边的小厮上了门,说是郡王跟郡王妃都已经入了城,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要到了。

好嘛,回来的倒是真快。

顾满叹了口气,估算着时辰带人迎出了二门。

或许是演戏要做全套,顾烟一辆马车直接驶进了二门,并未在角门处便换轿子。

近日来天气都很好,明日高悬,微风拂过,垂花门上的青藤伴着迎春花颤颤巍巍,一片美好景象,可惜众人都无心欣赏。

顾烟也不立即就下车,掀开帘子俏生生的朝顾满笑:“九姐,此去经年,可算是久别重逢了。”

她挽着随云髻,发上的华胜在她说话时一颤一颤的,更显得光彩夺目,整个人瞧着端的是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哪里瞧得出是个病人?更别提能从她脸上看出被最信任的人爬了床的难堪不爽。

顾满在打量她。她却也没闲着,从上到下将顾满瞧了一遍,笑着又道:“可见姐夫的好处了,九姐越发的水灵标致了。”

表面功夫看来是学的越发的出色了,顾满扬了扬嘴角:“十一妹看着也越发的光彩照人,可见妹夫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这日头渐渐大了,还是先下来说话罢,别在马车上憋坏了。”

前头的谢远早已经由谢庭领去花厅了。

顾烟这才恍然点头:“瞧我真是高兴坏了,连这个也忘了。”说着回头去吩咐早就下了马车随着的云彩:“快去叫邹大娘来。”

好端端的下个马车还要叫什么邹大娘?顾满心中疑惑,却见云彩毫不犹豫的去后头车队里领了个走路都不甚稳当的老妪过前头来。

这是要做什么?她犹自疑惑。却听见身旁的执画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执画从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从跟着她的那一天起,就省去了她许多的麻烦。虽然执画跟抱玉都是从人牙子那里选的,可是用起来一点儿也不比侯府那些家生子差。这么多年来跟着她更是勤勤恳恳,什么差错也没出过。顾满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措。

她转过头去想瞧瞧情况。执画却是立即红了眼眶。有些迷茫也有些无措的转过头来看着顾满。带着哭腔回道:“姑娘,那是我外婆!”

执画很少提自己的家人,只是养育了她八年的外祖母一直挂在嘴上没停过。更是月月把月例攒下来给远在通州的外婆寄去。

她母亲做了乡绅的外室,生了她见是个女儿便不甚疼爱,后来乡绅的原配太太打上门来,她母亲就干脆将她扔在了外祖家,自己却又趁着年轻另外改嫁了......执画是个重情义的姑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念着她外婆的情。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顾满面色有些不好,盯着顾烟看了一会儿。

顾烟却恍若不觉,一边忙着指使那些丫头婆子将沉重的行李先搬进去,一边却是朝那邹大娘笑道:“大娘,劳烦您。”

就在这档口,她还有空转回来跟顾满解释一下这邹大娘的来历:“原先我在过通州的路上病了一场,可巧来了个算命先生,说是这邹大娘正是我的福星。只要我从她背上踩上一年,那霉气也就自去了。郡王他怜老惜贫,原是不肯的,谁知这邹大娘家里委实困难,倒是求着叫郡王收了她,只给她算些工钱便是。我与郡王想着这也算是难得的善缘了,便也应了。”

说着,她便要将已经艰难的弯下身子来的邹大娘当凳子使。

摆明了是要给人难堪。

执画素来是懂事冷静的,此番却也不假思索的叫出了声:“外婆不要!”她喊得又急又快,险些破了声。

顾烟蹙眉看过来,又低头瞧瞧弓着腰一时显然直不起身来的邹大娘,眼珠子灵活的一转,哎哟笑道:“怎么?竟是执画姑娘你的亲戚?”

邹大娘费劲的直起腰来,转头瞧见了执画却是一愣,因为皮肤松弛、皱纹横生而显得越发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芽儿!”

执画几乎想立即就冲过去,却到底站住了,踌躇的看顾满的脸色。

邹大娘是看得出的那种上了年纪的人,佝偻着身子、瘦弱得几乎能瞧见她掩在衣服底下的骨头。此刻她见了外孙女儿,整个人精神焕发许多,眯缝着的绿豆大的眼睛也似乎睁开了,满脸的欣喜。

顾满偏头看了顾烟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倒是巧了,妹妹旁边这位邹大娘,恰好就是我旁边这丫头的外祖母。”

“哦?”顾烟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这样巧呀?”、

动作却到底是先停住了。

顾满于是看了一眼执画,呵斥道:“既是嬷嬷老了,你还不去扶着?我们侯府怎么教的你们规矩,连过花甲而不用的这个规矩都忘了?”

执画喜出望外,胡乱福了一福,便迫不及待上前搀过了邹大娘。沛音沛琴向来与她交好,见状也都上前帮忙,不过片刻便把邹大娘带进去了。

顾满就上前来看着已经收敛了笑容的顾烟,亲自伸出手去作势要扶她:“妹妹也别生气,邹大娘年迈体衰,着实不好当妹妹的脚踏,还是我这做姐姐的来罢。”

顾烟是奉命回来养病的,可不是回来当皇后的,她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叫顾满亲自当她的丫头,只好扶着云彩的手下了车,似笑非笑的道:“既是如此,等她们团聚完了。还劳烦姐姐仍旧把邹大娘给我送回来。我这一时一刻也离不得她呢。”

九十九·老实人的反击

九十九·抉择

顾烟这回一回来就是大手笔,逮着她身边最亲近的婢女下手啊......顾满脸色很有些不好看,倚在窗边呆呆的看着窗外。

原本还以为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谁知道麻烦仍旧是从天而降,顾烟这家伙更是如影随形,叫人睡不安寝。

她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连抱玉已经进来了也浑然不觉。

还是抱玉咳嗽了一声走上前来轻声劝道:“姑娘别急,事情总是有办法的。”

这几个丫头都是一路从侯府跟到这里来的,算起来真是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顾满不忍她们担心,忙也做出开心的样子来,问道:“邹大娘安置好了吗?老人家身体不好,该叫田婶好好替她瞧瞧。”

抱玉闻言禁不住又看了顾满一眼,心中暗叹执画多虑了。才刚来的时候,那个丫头硬是拉着她期期艾艾的要她求求姑娘别生气,谁知顾满根本没想到要生气。

在顾满看来,原本也没有什么气好生的,任谁瞧了家中长辈那么老了还要对着人卑躬屈膝也不会忍得住,这是人之常情。

“你瞧我做什么?”倒是顾满被抱玉瞧的有些愣怔:“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抱玉忙笑着摇头,一时屋里气氛终于也轻松许多:“姑娘不知道,执画那个丫头吓得半死,还当姑娘要恼了她呢。”

“我恼她做什么?叫她这两天尽管歇着吧,也可领着邹大娘到处走走。”顾满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又道:“叫她问问邹大娘意思,若是邹大娘肯了,就叫她把她一家人都领进京来也好。”

顾烟既然连邹大娘都打听的到,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抱玉笑嘻嘻的应了,正要出去,就与迎面而来的徐嬷嬷撞了个正着。

顾满见徐嬷嬷满面急色,疑惑道:“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着急忙慌的?”

徐嬷嬷亦步亦趋凑上来,慌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世子妃。出大事了。那头家里闹起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了不得事,咱们太太竟是闹着要家去呢?这可怎么得了?!”

那头家里?定远侯府?!

顾满不由悚然而惊,立即站了起来。宽大的衣袖将小桌上的茶杯拂落了也不觉。也来不及细问。立即吩咐道:“快备车!我要回去一趟!”

王氏的性子她知道,说的不好听点简直就是个泥人性子,别人爱怎么捏就怎么捏。谁也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的。前天回府去的时候她才与王氏提过一句离开侯府的话,听月影说王氏就慌张得几天都吃不下饭,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突然又说王氏闹着要走?!

她一时联想到老定远侯怀疑顾博齐死因的事来,不由迟疑的站住了脚-----难道是为了这个?!可是为了这个的话......

按照老定远侯的性子,他是决计不可能将这件事宣之于众的。

现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说,王氏所出的孩子之中,顾昭已经是陈王世子妃,地位稳当,且刚嫁去不到一年就已经身怀有孕,此番正被宝贝的很。她也担了个赵王世子妃的名头,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若是这事情被宣扬开来,她跟顾昭固然是要不好过,定远侯府却也差不多彻底完了。

勋贵家谁家出了这种丑事都捂之不及,又怎么会大咧咧的来问罪?

那么若是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

她想的有些头痛,却也不敢耽搁,等车来了便匆匆领着沛音沛琴出了月亮门。谁知她才转了个弯,就碰见了同样是盛装打扮,后头乌泱泱跟着一群婢仆的顾烟。

瞧见了她,顾烟抿唇一笑,似乎有些意外:“可真是巧得很,我也正要出门呢。九姐这是要往哪儿去?”

顾满拿不准王氏闹着要离开侯府的事情跟她们兄妹有无关系,便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往家里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