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还待要插话,她却已经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瞧了一眼笑的莫名的顾烟一眼,努力压下心头纷杂思绪。

这一路顾满异常煎熬,好容易听见了外头田伯说了一声到了,忙领着沛音沛琴下了马车。

月影清音早已经在二门处候着了,见了她忍不住惊喜的唤了一声世子妃,便匆忙领着她往后院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满一边问话,脚下却半点没耽误:“好端端的,太太为何闹着要走?”

听她这么问,清音就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顾老太太果真派人去取回了析产书,宣布以后顾承宇与顾烟仍旧是归了二房。王氏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念着顾承宇救了顾成峰,终究不好过分反对。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王氏本来性子就软,这些都是忍得的。谁知老太太却不知道从哪里想的馊主意,竟要逼着王氏回家去替顾承宇求娶王庭然的嫡长女-----王采薇。

这话一说出口,饶是性子再好,王氏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虽然性子软,却也只是宁愿自己受委屈,断然不肯把主意打到娘家去。何况撇开这些不谈,光是身份上就不配,人家王采薇是内阁首辅的孙女,又有个如今领着兵部尚书职的亲爹,母亲也是出自名门,顾承宇呢?

虽然是个锦衣卫同知,却仍旧改不了庶子出身的事实!

顾满听完,就忍不住从心底泛出一丝冷笑。

老太太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王采薇的头上?!

说话间已经进了荣寿堂,顾满眼尖的瞧见五太太柳氏带着顾锦姐妹面色尴尬的退了出来。

“世子妃。”柳氏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便领着顾锦二人行礼,有些尴尬的道:“里头......”

顾满略微一点头:“我都知道了,这事情五婶你也管不了,还是先回去罢。”

柳氏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却也埋怨起了老太太越老越糊涂,竟然妄想着让一个庶子去求娶人家重臣嫡女。

ps:原谅我又回来了--我已经没脸再说其他的话了.....

一百·撕破脸

柳氏不傻,自从她母亲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通、又威胁她若是做出了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日后便再不叫她踏进伯府的门之后,她便真的安分到了现在。

此刻听见顾满说是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先就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要说起来,这侯府真是不错的,若是老太太能改改她那长得太偏的心便好了。她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到底是不敢太耽搁顾满,忙着让她进去。

丁香正出来,见了顾满忍不住一愣,随即便垂着头有些发颤的替她打了帘子,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的唤了她一声:“九姑娘。”

顾满才刚进门,就险些被顾老太太扔出来的绡金枕迎头砸中。

幸亏沛琴眼疾手快,飞快的挡在了前头,这才没叫顾满出丑。

顾老太太见了她们主仆,讥诮的哟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道:“到底是升了世子妃了,这消息也如此灵通。我这头还没怎么着呢,你就赶着回来救你母亲了?”

顾满这两日着实是被种种事情压得透不过气来,如今算起来也是好几日没好好睡了,此番真是没什么精神跟老太太虚已委蛇。

见顾老太太一脸刻薄的盯着她冷笑,便直言不讳的道:“老太太言重了,用救这个词还真是叫孙女儿吃惊,莫非您也觉得我母亲受到的责难太多了,需要我来救么?”

顾老太太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说真的。虽然她也疼顾成峰,但是毕竟顾承宇也是她的亲孙子,何况顾承宇这回还救了她另一个亲孙子,在她看来,王氏知恩图报一些是应该的。不过就是求求她哥哥-----王庭然这么疼她,她回去求一求是必然会成功的。

可是没料到这个王修盈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口回绝了,她气的狠了,才随口说出以后叫顾承宇当二房的家的话来。

谁知王修盈听见这话就发了疯了,口口声声闹着要家去。

顾老太太其实倒是不怕她走。可是奈何老定远侯千叮咛万嘱咐了叫她好好的同王氏说......

想到这里。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着顾满道:“好,既然同你母亲说不通,那我干脆与你说便是了。”

顾满原本以为王氏必然已经急的惊慌失措。甚至又开始跟顾老太太求饶。可是这回王氏却出乎意料的坚定。她直直的立在一边。嘴边始终挂着嘲讽的笑。

或许,顾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刁难终于使她明白,就算她能无止境的退让。也没办法让顾老太太对她心疼一分吧。

顾满在心底替自己的母亲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点头道:“您说吧,我听着呢。”

“小五这回是不是救了你弟弟?”顾老太太瞥了王氏一眼,冷笑道:“你们该不该报答报答?”

“老太太不是说了吗?五哥确实救了十八,可是......”顾满盯着顾老太太的眼睛,忽然发笑:“可是,十八也不仅仅是我母亲的孩子吧?他不也是父亲的孩子吗?不也是老太太您的孙子吗?那么,五哥救了他自己的亲弟弟,就是想盼望着我们的报答吗?”

顾老太太愣住了,她并没料到顾满会把话题扯到这里。

可是顾满说的句句都是道理,若真的要说起报恩两字,那顾老太太跟顾老太爷也都该报恩才对......

还没等顾老太太反应过来,顾满便又接着道:“退一万步来说,便是要报恩,也不必扯上我外祖家吧?采薇表姐父母俱在,哪里有我母亲作主她婚事的道理?”

“九姐!”顾满话音才落,丁香便又打帘子将顾烟迎了进来。

顾烟面上仍旧带着笑,不急不忙的同顾老太太跟王氏见了礼,这才转头去看着顾满,道:“九姐又何必句句话都跟老太太对着来?我知道九姐跟外祖舅舅亲近,可难道五哥便不是你的亲人了么?采薇表姐已经十七了仍旧没有订亲,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太太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都是亲戚,亲上加亲不是更好么?”

这回没等顾满反对,王氏已经先出言喝住了顾烟:“不必再说了,采薇的婚事自有我父亲跟我兄长定夺!”

顾老太太闻言立即皱了眉,耐心已经到了极点,将拐棍往地上一跺,冷笑道:“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王氏惨然一笑,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甘,有生以来第一次朝着顾老太太质问道:“我能怎样?!老太太,我嫁到顾家这么多年,自问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我何曾想怎么样过?!您一次一次的打我的脸,打我娘家的脸,我可曾抱怨半句?您污蔑我放火、叫我哥哥帮妹夫的忙,我是不是全都做了?!”

王氏每说一句,顾老太太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到最后已经是克制不住的暴怒起来:“谁与你提这些有的没的?!”

顾满抿唇往王氏身边靠过去,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王氏擦一擦脸上的泪,斩钉截铁的道:“老太太,横竖我这个媳妇做的失败,这么多年从未得您青眼,不如我就自请去了,您日后也不必看着我碍眼了。”

王氏的话说的又急又快,几乎是没叫人有考虑的时间,她便又扔下一句:“请您赐我一张和离书,从此我就与顾家两不相欠了!”

没想到软柿子也有不软的时候,顾烟饶有深意的瞧了王氏一眼,心中到底有些止不住的开心,不管怎么说,顾满跟王氏不好过了,她便觉得开心。

顾老太太惊怒交加之下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指着王氏大骂:“你敢?!这么不顾脸面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你日后还要脸不要?!你的儿女们还要脸不要?!你又叫她们如何立足?你等着罢......”

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有他们恨你的时候!”

“为什么要恨母亲?”

帘子再一次被掀起来,顾昭带着顾成峰缓缓步进门来,朝着众人看了一眼,重复了一遍才刚说过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恨我们的母亲?”

ps:清明回家扫墓啦,家里的ifi到期了所以停了两天。

一百零一·和离

顾老太太被顾昭问的目瞪口呆------王氏敢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要求来,难道还不够丢人现眼?现如今顾昭跟顾满都已经是世子妃了,日后也都是要当王妃的,若是她们的母亲是个主动要求和离的妇人,她们的名声能好听?就凭这个,顾昭跟顾满日后都得缩着尾巴做人,都得忍受别人对她们的指指点点。更甚的,日后甚至都可能没脸跟其他的王妃们站到一起去,难道这些还不够叫她们恨上王氏这个自私的女人?!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顾烟环顾了一圈忽然扑哧一笑:“老太太无非是为了三姐跟九姐还有十八弟着想,生怕到时候因为有个自请和离的母亲叫你们难堪......依我说,母亲竟也不必再提这件事了,免得到时候令姐姐们难做......”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爱说话。”顾昭偏头瞧她一眼,紧跟着就用了严厉的语气喝问道:“在娘家你是妹妹,在夫家你也是弟妹,凭身份,我是世子妃你只是个郡王妃,我倒是不知道,谁教的你的规矩,叫你在我说话的时候可以插嘴?!”

顾烟吃惯了顾满的排喧,但是被三姐顾昭这么劈头盖脸不留情面的呵斥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愣在当场,饶是她再巧的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顾昭却不再去管她,抬头看着顾老太太,一字一句的道:“老太太,我母亲说的有道理。与其留在这里与您相看两厌,惹得您****生气,还不如好聚好散罢。瞧在她为顾家操劳了十几年,生下了我跟九妹十八弟的份上,请老太太成全了她这一次。”

二房之内,也就是顾昭跟顾成峰带到了顾老太太的缘分,从小过的还算顺风顺水。她做梦也没料到,有一日这个孙女也会站在王氏那边来指责她。

屋里的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吓人。

顾老太太低垂着头半响,木然问一直不开腔的顾成峰:“小十八,你怎么说?!”

顾成峰比顾昭更受宠。顾老太太诚然对顾满与王氏很刻薄。但是对顾成峰却真的是一直掏心掏肺的。

她怀着满心的期望,自己这个孙子可以听自己的话,站在自己这一边。

奈何顾成峰并不是不分是非的小孩子,他本质上已经历经了一世沧桑。自然知道什么最可贵。也自然知道自己该保护的是什么。

他正了正衣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王氏,再重新冲着顾老太太一撩衣袍便跪了下去,斩钉截铁的道:“祖母。母亲实在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四个字。求您成全她吧!”

顾老太太实在没料到顾成峰竟也这么说,她颤抖着指着顾成峰,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觉得你祖母刻薄了你母亲?!还是说,你觉得你五哥求娶你表姐,是委屈了你那表姐?!”

顾满是不能指望的,她巴不得盼着自己早死呢,她都知道。可是顾昭跟顾成峰怎么也如此呢?她们也都是自己从小疼着长大的啊......顾老太太满心委屈,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顾成峰眼睛定在地上,缓了缓才仰头去看顾老太太,话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厌烦:“老太太,不管谁是谁非,事情闹成了这样,您跟太太日后都不好见面了。趁着这十几年的情分还未完全消磨干净,也趁着母亲对咱们侯府还留着几分情义,这事情便到此为止罢。”

“放屁!”

这话一说出来,顾老太太眼圈立即就红了,她瞪了一眼旁边的王氏,冷冷的道:“什么叫做她还对咱们侯府存着几分情意?她但凡还对咱们存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就不会说这样诛心的话来气我!就不会在丈夫才死了三四年便想着要和离!”

王氏涨红了脸,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对这定远侯府死了心。

“我还是那句话,嫁过来这么久,我自问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王氏拔高了声音喊了这么一句,随即声音又低沉了下来:“既然您看我这般不顺眼,就求您放我一条生路。自此之后,我总不会再踏进顾家的门......”

顾老太太浑浊的双眼里迸出摄人的光:“放你?你别的本事没有,这带出来的儿女倒是个顶个的孝顺。只可惜她们再孝顺,毕竟还是小孩子。你却不比她们了,脑子里也要想些事。你走了,要往哪儿去?王家世代书香,容得了你这等玷辱门楣的妇人?!再不踏这顾家的门?那你儿女们你也不要了?”

顾老太太一字一句通通都说在了王氏的心坎上,将她好容易才积攒起来的自信瞬间轰得一丝不剩。

顾满心中着急,与顾昭对视了一眼便要开口,却忽然听见门口的丁香吃惊的惊呼了一声。

顾老太太正是气头上,闻言便大吼道:“你叫什么?!我且还没死呢!”

丁香立即就掀帘子进来请罪:“老太太恕罪,才刚老太爷派了人来,说是......说是舅老爷来了.....”

王庭然?

顾老太太冷笑了一声,问道:“可知是来做什么的?”

丁香左右环视了一圈,心里哀叹自己今日当值真是倒霉,却又不敢不说,只好硬着头皮断断续续的回道:“听说......听说舅老爷是请咱们老太爷开宗祠......”

顾老太太眼皮猛地一跳,逼问道:“开宗祠做什么?!”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连问也不用问了的。

这世上确实多的是那********抓着好名声死不松手的、亲自将姊妹推入火坑博个贞节牌坊的,却也多得是王庭然这种,将手足情看的重中之重的兄长。

丁香以头叩地,瑟缩着不敢回话。

顾老太太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怨毒的盯了王氏一眼,心中却已经是灰了。

王庭然当年能为了刘氏的事情便打上门来,差点将顾博齐打死,现如今就能当王氏的靠山,将她迎回王家。

王氏一愣,回过神来眼泪却掉的更厉害了。

一百零二 把柄

老定远侯到底没能拗得过王庭然-----虽然老定远侯当年也曾横刀立马,戍守边疆几十年,可到底是老了、更加架不住后宅起火-----顾老太太昏庸不顶事,几个儿媳没几个好的,二儿媳倒是好,可惜不被顾老太太看重,性子终究又太软了一些。

更甚的是,顾老太太还不会教养孩子,生生的把几个儿子都养废了。虽然老大老三看上去不错,可是很难有大的长进了......

可是王家不同,王家有个内阁首相王伯雍,又有个边疆大将王伯谨镇着,可以说如今已经是烈火烹油之境。

王庭然专门上的门来,推心置腹的聊了半日,一口咬死了要将王氏带走,他想不应,却实在是不得不应。

王氏嫁过来这么多年,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也被顾老太太磋磨了好多年,现如今顾博齐又死了......人家留是人家的情意,要是不留,那还真的不能怨人家。

最最要紧的,是王庭然带来了皇帝的旨意。

圣旨恩准和离啊!谁敢拒绝?!

王伯雍当官当到这份上,估计也就任性了这么一回,拼着老脸去求了皇帝要来了这道旨意。

老定远侯瞧瞧自己的手掌,许久默默不语。

他明知道顾老太太心长偏了,明知道她确实做下了许多伤人心之事,却仍旧不忍多加责怪,甚至在这个时候还默许她逼着王氏题顾承宇去求娶王采薇....

都是他自己误了定远侯府。实在怪不得旁人。

他回了荣寿堂的时候,顾老太太正坐在炕上抹泪,整个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你哭什么?”他疲累至极,揉了揉眉心,到底没有对顾老太太口出恶言。世家勋贵,最重的就是家风跟名声,就如同先头的淮安侯府,还不就是后院乱成了一团,才祸起萧墙。到如今支撑不下去的地步的?

顾老太太真心觉得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起了王氏的不是:“我倒是想过好好待她,可是她生的那女儿......”

顾老太爷不耐烦听了:“好了!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谁是谁非咱们大家都清楚。外面的人怕也清楚的很,你收敛些罢。总算她为老二留下了个好苗子。”

顾家怕是还有得救。

顾老太太不服气。瞪了一眼顾老太爷:“你说的轻巧。她生的孩子。能跟咱们亲?当时可是十八口口声声要我放过他母亲去,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顾老太爷的耐心真的已经用尽了,他强自抑制住摔东西打人的冲动。暴怒的道:“住嘴!从我回来那一日,我便跟你讲清楚了利害关系,就是怕你一味的偏听偏信下去,你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糊涂,痴长了这么多岁数了还糊涂。你以为王氏为何能走,是因为她几句话吗?!是因为,今日准许王氏和离的,乃是当今圣上!”

顾老太太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瞧着顾老太爷,却当真不敢再开口答话了。

“王庭然已经将王氏接回去了,她的那些嫁妆,之前给三丫头九丫头用去了一大半,她其实也并没带多少陪嫁来,通通还了她罢。”

看顾老太太似乎还想说话,他摆了摆手:“别再折腾了,之前连我也想差了,居然会默许你去替小五求王家的闺女。唉!经过这一事我方才看出来,圣上怕是真的待王家不同的。”

“那......那十八呢?”顾老太太到底是不甘心,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他可是咱们的亲孙子,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王氏把他带走不成?!”

这自然不可能!顾成峰年纪小小便师从大儒,写的一手好文章,日后顾家的担子说不得就要放在他身上。

“他当然是咱们顾家的子孙!”顾老太爷毫不犹豫的道:“我已经与庭然明说了,没理由叫他随着王氏去王家。只是,日后府里的大小事务你还是交给老三媳妇吧。你也老了,多享几年清福吧。”

顾老太太嘴巴开开阖阖数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跟老侯爷这么多年的夫妻,深知他的脾气。

他真的是已经忍到了极点了。

荣寿堂一时愁云密布,连带着整个定远侯府都似乎沾染上了几分萧索,府里的上下人等都缩着尾巴做人,生怕哪一日就惹上了事。

唯有一个顾承宇,仍旧老神在在。

他是不怕的,当时他的处境已经那么不堪了尚且还不怕,何况是如今?对着俨然有些试了分寸的妹妹,他笑的胸有成竹:“傻妹子,你怕什么?!当初去海城的时候,你还说是一辈子不能回来了,可是你现在不是仍旧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仍旧当着你的郡王妃,连顾满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把你怎么样。”

顾烟蹙着眉头凝视了一会儿顾承宇,仍旧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可是哥哥,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叫太子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顾承宇却并没兜揽她这话,垂目想了一会儿,微笑道:“总之你放心,我是不会叫你吃苦的。”

他这边信心满满,却并没料到已经有人打上了他的主意。

顾成峰跟谢景行坐在食神居里,二人面色都冷肃无比。一旁的陈嘉言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是到底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锦衣早就已经觉得奇怪,她父王的性子她再是清楚不过,好容易熬到了现如今这个位子上,缩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哪里敢做这些呼朋引当,惹圣上疑心的事?却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原因在。”

谢景行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忍住:“可是这也太过大胆!论起来其他的还可恕,他现如今被一个锦衣卫同知拿住了把柄才要命!”

顾成峰嘴边也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来,他早就说嘛,周王若是有这般胆色,也不会数十年如一日过的苦哈哈了,却原来是被顾承宇那家伙捏住了软肋。

大结局·余波

谢景行回家的时候神色轻松,哪里还有之前在食神居的时候的肃杀之气。

瞧着他心情似乎很好,府里的下人们也就都喜气洋洋的。这些天来府里因为回来了郡王跟郡王妃,气氛一直有些微妙尴尬的。

才进了紫薇园,就见执画跟抱玉恭敬的迎了出来,谢庭心情极好,忽然转头去问执画:“邹大娘可安排妥当了?你们一家人现如今都接进来了吧?”

执画忙点头:“都接进来了,多谢世子跟世子妃恩典。”

谢庭不以为然:“什么恩典不恩典的,你既是世子妃的丫头,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了。不管是我或者是你们姑娘,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对着一个丫头说这样的话其实太没必要,外人看来还失了身份。可是执画却知道这是谢庭与顾满看重自己,不由得眼圈微红的道谢。

顾满正靠在书房内看书,谢庭悄悄朝沛琴跟沛音摇摇头,示意不叫通报,轻手轻脚的走近前去,道:“看什么呢?”

顾满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不由得嗔怪道:“怎么进来也不吱个声,吓我一跳。”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谢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怎么也会害怕?”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顾满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满:“怎么又去喝酒?说好了少喝的。”

跟谢庭相处得越久,顾满的脾气就忍不住越大。

实在是谢庭对她太好了。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她心里虽然甜蜜,却时不时的忍不住闹些小脾气。大概是谢庭太好,她以往的那些小心翼翼跟心机完全不必使,脾气就越发的大起来。

“这个你都能闻出来?”谢庭惊讶:“我不过就喝了两杯。”

顾满哼了一声:“两杯也是酒,当然能闻出来。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去喝酒了?”

“嘉言回来了,我与他好容易才聚在一起,心里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谢庭说着,自然的题顾满整了整有些乱了的衣裳。

陈嘉言?

顾满想了想。道:“他回来了?”

“回来了。”谢庭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道:“他与锦衣两个人将谢远安逼问了一番,谢远安终于扛不住,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顾满的神色也就认真起来,她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与食神居的那场大火跟顾承宇有关。

“周王以前其实也与魏家有些关系。”谢庭若有所思:“他胆子小。不敢实际有什么动作。却抱怨过好多次皇爷爷对他太苛刻。言语间露出许多不满来。这些信都落到了锦衣卫同知顾承宇手里。”

皇帝在这一项上确实看的比较重。周王向来不得宠。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太子,想必已经是战战兢兢,怎么敢让皇帝知道他曾经与魏家抱怨过皇帝苛刻的事。

泽洋说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顾满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太子他真是......”顾满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抱怨道:“耳根子真是太软了。”

周王几个兄长都因为皇位而被皇帝整死了,有的还整的半死不活的,他自己胆子本来就小,现在被推上了太子的位子,皇帝偏偏又还没有退位打算的情况下,当然就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做人。

顾承宇一把那些信放在他面前,他首先就害怕得几乎要站立不住了,当然是对他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