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无双所预料的那般，周琰真不答应更换人选，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人选已经公布，若再随便更换岂不是将选后这样的大事当成儿戏了。
玉辰知道以后求了燕无双：“王爷，我想见皇上。”夏菁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娶回家的。要不然，周琰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燕无双很好说话：“可以。”
第1123章 怨恨
高大巍峨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对这里的一切，玉辰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陌生，是因为她觉得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一个小太监将玉辰领到华清宫内，恭敬地说道：“皇上很快就到，请娘娘稍等片刻。”宫殿的主人只是一个傀儡，真正的掌权者是燕无双，这事皇宫内院谁都知道的事。所以哪怕心里不屑玉辰，面上还是很恭敬的。
茶都换了三回，周琰还没有露面。桂嬷嬷都有些恼怒了，朝着旁边候着的小太监问道：“皇上到底会不会过来？”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说道：“皇上肯定会来的，可能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玉辰制止了桂嬷嬷，说道：“无妨，多等一会就是。”周琰不愿意见她，这玉辰是知道的，之前也就算了，可这回她却不能会任由周琰胡来的。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周琰。虽然燕无双没有杀周琰，但却限制他的一言一行。这十来年，但凡跟周琰走得比较近的太监宫女没多久都会消失。至于燕无双安排的那些先生，也都只教导他四书五经以及琴棋书画之类的，并不教治国之策以及谋略。
十来年傀儡的生活，让周琰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周琰变得敏感又脆弱。
见到玉辰，周琰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我不想见到你吗？”
周琰小时候很黏糊玉辰的，可现在却如此冷漠，甚至都不想见到她。这让玉辰心如刀绞：“琰儿，王爷已经答应再给你选过一个皇后，为何你却不愿？”
周琰面露讥笑，说道：“我觉得夏菁挺好的，没必要更换。”虽然他也极为讨厌夏菁也闹了几次想换人，可这次真有机会他却改变主意了。因为他清楚，就算换燕无双也不会给他换什么好的。
玉辰痛苦地说道；“琰儿，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再恨我也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琰儿，那可是你的一辈子。”
周琰笑了起来：“一辈子？一辈子当个傀儡，我还宁愿早点解脱。”这样到不了头的日子，他真不想过了。可燕无双不准他死他就死不了，所以死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玉辰听到这话，走上前想抓着周琰，可却被周琰给避过去了。周琰说道：“你别碰我，我嫌脏。”
玉辰听到这话，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再没有比这样的话更伤人了。
桂嬷嬷走上前扶着玉辰，气恼万分地说道：“皇上，你怎么能对娘娘说这样的话呢？娘娘若不是为了保全你，当年就不会委身给燕无双。谁都可以说娘娘，就你不成。”
周琰盯着玉辰说道：“我宁愿当日被燕贼杀死，也不愿这样苟且的活着。还有，明明是你自己贪生怕死，却还打着保全我的名号，你不觉得羞愧吗？”周琰活得很压抑，所以行事都有些偏激。只是他怕燕无双，所以面对燕无双时就有些战战兢兢。可面对玉辰，他却是可以用最恶毒的的言语来攻击。
玉辰问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能有轻生的念头？”顿了下，玉辰道：“我知道你过得艰难，娘也过得不轻松。可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琰望着旁边雕刻着金龙的柱子道：“我是死是活，不需你操心。你可还有其他事，若没有了我要回宫殿去了。”
玉辰见周琰一脸嫌弃的样子，问道：“琰儿，你真不准备换人了吗？”
周琰面无表情地说道：“燕无双不会让我留下子嗣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见玉辰还想再说，周琰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姐姐，她走得早，不用受我这样的苦。”活下来的，反而受罪。
玉辰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周琰带着小太监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停了下脚步转过头来，望着玉辰道：“你就当我死了，以后不要再进宫了，就算进宫我也不会再见你了。”既然见面是痛苦，又何苦再见呢！
离开宫殿很远，周琰才站住转头再望向华清宫的方向，眼角有着泪珠。其实周琰并不恨玉辰，他知道玉辰也是身不由己，甚至也相信桂嬷嬷说的那些话。可现在他是案板上的鱼肉，再跟玉辰亲近只会给她带来灾祸。反正他是跳不开这个牢笼，也没几年好活了。还不如跟玉辰翻脸，这样至少等他死后，她也不会伤心了。
桂嬷嬷见玉辰呆呆的，有些担心地说道：“娘娘，你别难过了，皇上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玉辰听到这话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怪他，我知道他心里苦。都是我没用，若是我有玉熙的本事，就不会让他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的罪了。”就是因为无力改变这种现状，她才寄情在琴棋书画之中，以便逃避现实之中带来的苦痛。
桂嬷嬷抓着玉辰的手说道：“娘娘，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娘娘，除了皇上，你还有郡主跟世子爷呢！”
玉辰摇头说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管是对琰儿还是阿宝阿赤，她都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没等桂嬷嬷开口，玉辰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道：“若是当年我没有被救回那该多好？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不用再受这种锥心之痛。”
桂嬷嬷面色都白了，玉辰这是钻入了死胡同里：“娘娘，要是郡主跟世子爷听到这话，该伤心了。”
阿宝跟阿赤对玉辰很孝顺的。想到这里，玉辰眼泪扑哧扑哧掉：“有我这样的母亲，是阿宝跟阿赤的不幸。”因为她改嫁的缘故，阿宝跟阿赤没少被人私底下非议，而这，都是被她连累的。
回到王府，玉辰就倒下了。
桂嬷嬷看着晕过去的玉辰吓得不行，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同时有使人去通知阿宝跟阿赤。玉辰现在钻了牛角尖，需要阿宝跟阿赤的陪伴才能尽快迈过这个坎。
阿宝回到后院时，玉辰已经醒过来了。阿宝气恼万分地说道：“母妃，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进宫，你为何就不听呢？”记忆之中玉辰每次去皇宫回来心情都很低落，且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阿宝是很不愿意玉辰去皇宫的。
玉辰看到阿宝，又忍不住想起周琰，眼泪又落了下来。
阿宝无奈，说道：“有什么事你说呀？哭又解决不了问题？”母强则子弱，母弱则子强。这话放在玉辰身上再适合不过了。也因为玉辰的软弱导致阿宝个性很要强，阿赤面上不显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玉辰哽咽道：“都是母妃连累了你们。”
阿宝皱着眉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想办法解决。”
见玉辰只是哭不说话，阿宝将鞭子扔在旁边的桌子上，烦躁地说道：“你别哭了。”
桂嬷嬷知道阿宝的脾气有些暴躁，瞧着情况不大好，忙说道：“娘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觉得连累了郡主跟世子爷。”
阿宝又气又恼道：“是不是周琰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母妃，你以后还是不要去见他了。他没将当你母亲看待，你又何苦去找不自在呢！”
玉辰摇头道：“你大哥没说什么，是娘觉得对不住你们。”他可不希望阿宝对周琰有心结，这对周琰来说并不是好事。
阿宝相信这话才怪：“母妃，到现在你还护着他？这些年，他什么时候给过你好脸色了？”她都弄不明白周琰是怎么想的，难道非要母妃死他才甘愿。
正在这个时候，阿赤过来了。看到玉辰面色苍白的样子，阿赤关切地问道：“嬷嬷，太医怎么说？母妃要不要紧？”阿宝性格很外向，阿赤则比较内敛。
全嬷嬷恭敬地说道：“回世子爷，太医说娘娘这是思虑过重，郁结于心。”不放宽心，身体就好不了。
阿赤站在床边问道：“娘，这次你匆匆忙忙去皇宫去见皇上，所为何事？”阿赤称周琰为皇上，阿宝则以那人代替，两人都不叫周琰大哥的。
玉辰不知道如何开口。阿赤见状，望向桂嬷嬷。
桂嬷嬷心里衡量下说道：“回世子爷，这次娘娘寻皇上是为选后的事。那夏家二姑娘小小年岁残暴不仁，已经沾了十来条人命。娘娘觉得这样的女子不为良配，所以求了王爷换人。王爷答应了，可皇上自己却不同意了。”
阿赤神情很平静，问道：“皇上既然不愿换人，肯定是他有的顾虑跟想法的。”
阿宝插了一句：“娘，既然他自己不同意换人，你着急上火的做什么？”到底年岁小，不知道一个当母亲的心情。
玉辰苦笑道：“你大哥不是不想换人，他这是在怨恨娘故意跟娘对着干。可这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岂能怄气。”
阿宝很不耐烦。
阿赤想了下问道：“娘，刚才嬷嬷说夏家二姑娘残暴不仁，这事属实吗？”见玉辰点头，阿赤说道：“娘，若真如此，那就让大臣再挑过个人选！”周琰不同意，只要他父王同意换人就可以了。
玉辰有些纠结，若是这样一来，周琰怕是更得生气了。
阿赤比阿宝要有决断，说道：“娘，若是你觉得为难我去跟父王说。不过你想给皇上挑个什么样的女子，这你得亲自跟父王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阿赤觉得完全没必要这般纠结。
玉辰道：“我已经跟你父王说了，想给你大哥选个性情温婉知书达理的姑娘。”
阿赤点头道：“我这就去跟父王说。”
玉辰拉着阿赤的手说道：“阿赤，是娘没用，要你为难了。”
阿赤反手握着玉辰的手，说道：“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难处我不帮着解决，还能由谁来解决？”王府内部的争斗与倾轧让阿赤也过早地成熟。
阿宝见阿赤往外走，说道：“娘，我跟哥一起去。”若是父王不同意，她就使劲磨，一定要磨得父王同意。
玉辰心里又苦又涩。
到了前院，阿赤让阿宝在外面等着。他怕阿宝的暴脾气会坏事。阿宝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分寸，就在外面等着。
见到燕无双，阿赤问道：“父王，夏家二姑娘是否手中真沾染了十来条人命？”他得真确定这消息的真伪。
燕无双点了下头道：“是真的。”
阿宝睁大眼睛道：“这么凶残？”别看阿宝手不离鞭子，但最多也就将人抽得皮开肉绽让人疼得半死，手上并没有沾过人命。
阿赤说道：“父王，若是夏二姑娘当了皇后，父王肯定要被人非议的。”文武大臣肯定要说燕无双是故意的。
燕无双望着阿赤，笑着说道：“谁敢非议本王？”若是敢非议他，直接取其性命就是。当然，燕无双是指面上的，背地里的他也听不见。
阿赤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父王，给皇上选个知书达理性情温婉的女子，既不会惹来非议，娘也不用难过，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燕无双倒是喜欢阿赤的坦诚，笑着说道：“难得我儿开口，父王答应了。”算是给儿子一个面子。
阿赤恭敬地说道：“多谢父王。”
孟年送走了阿赤，折回去后说道：“王爷，可以让世子爷接触朝政了。”
燕无双点头道：“等过完年出了正月，就让他接触下政务。”论天资，阿赤跟云启浩旗鼓相当。可阿赤是个武学废材，这点就比不上云启浩了，而这也是燕无双最郁闷的地方了。
知道燕无双所想，孟年道：“人无完人。世子爷不会武功，到时候多挑一些武功高强的贴身保护就是了。”
燕无双想一件事，说道：“记得云启浩是正月初一出生的。对外说是下半夜，可具体的时辰我们却怎么都打探不到。你说，云擎跟韩玉熙将云启浩的出生时辰藏得那般严实，会不会有什么事？”
孟年觉得燕无双想太多了，当即说道：“这生辰八字如此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外泄。万一被心怀叵测的人拿去做法，可不将孩子给害了。”这生辰八字，都只父母才知道，外人知道的极少。
燕无双皱了下眉头，没再多说。
第1124章 先生
数九寒天，冰封雪地，整个世界成了银白色。山冷地在颤抖，河冻地僵硬了，空气似乎也要凝固起来。
玉熙披上了火红色的貂皮大氅，可出门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哆嗦。玉熙说道：“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多了。”
云擎嗯了一声道：“是比去年要冷。好在我们过冬的物资准备齐整，将士们也不会受冻了。”今年做了四十万套羽绒衣，这些衣服穿在身上轻便暖和，很得将士们的喜欢。就是云擎，自己也有两套。
玉熙有些无语地望着云擎，说道：“你心里怎么就只将士，百姓就不用管了？”在云擎心目中将士是最重要的，至于百姓常常被他给忽略了。这都快十年了云擎这种观点还没改变过来，玉熙都有些服了他。
云擎有些讪讪地说道：“这不还有你吗？”他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玉熙知道跟云擎争辩这事也没意义，说道：“到了练武场也悠着点，别太狠了。”
大冷的天边境没战事，军中也没什么事，所以前几日开始云擎开始教几个孩子箭术。云擎的箭术非常厉害，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比窦师傅要强得多。这一手让四兄弟越发崇拜得不行，特别是睿哥儿现在一开口就是爹怎么样怎么样的，那一脸自豪的样子，让玉熙看得觉得好笑。
云擎说道道：“昨天是意外，今天应该不会了。”昨天轩哥儿摔了一跤摔伤了胳膊，好在伤势不重。
夫妻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分开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中午的时候，云擎见玉熙脸上满是笑意，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玉熙笑着道：“收到大哥的信，说他给浩哥儿跟睿哥儿寻了先生。”
云擎忙问道：“寻的是谁？”对江南的那些大文豪，云擎都知道。
若是人选不好，也不会让玉熙这般高兴。玉熙说道：“给浩哥儿寻的先生是名扬天下的大文豪杜博锌杜老先生，给睿哥儿寻的先生是个名叫庞经纶的。”
杜博锌官至从二品的布政使，后来因为卷入了宋家跟于家的争斗被罢官免职，那时他才四十一岁。回家以后，一边在在崇雅书院教书育人一边在家著书，名气远在之前的张王两人之上。
云擎说道：“杜博锌愿意给浩哥儿当先生？大哥是怎么说通他的？”云擎也去请过杜博锌，可惜吃了个闭门羹。
玉熙好笑道：“大哥就将浩哥儿写的几篇文章给了杜老先生看，然后杜老先生就同意了。”云擎当日****带着百十来个护卫去。这种大文豪脾气都不好，哪怕知道云擎是想请他去当先生，可瞧着云擎那架势也很不喜，自然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当然，这也跟当时的局势有关系。毕竟云擎刚占了扬州，杜老先生为着自己的名声也不会立即答应当浩哥儿的先生。如今江南平定，杜老先生瞧着局势认为云擎跟玉熙很可能会问鼎天下，若是这样浩哥儿就是未来的皇帝。他当了浩哥儿的先生可就是未来的帝师，他年岁大可能享受不到帝师的荣誉，可却能荫庇子孙后代。加上浩哥儿确实很有才，在韩建明第二次登门杜博锌就答应了。只是这话，玉熙就不跟云擎说了。
云擎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么容易？”见玉熙点头，云擎很开心地说道：“还是浩哥儿给我长脸。”儿子出色，当老子的也自豪呀！
杜博锌是熟悉，但对这个庞经纶却不熟悉。云擎问道：“这个庞经纶是个什么人？我在江南的时候都没听说过？”
韩建明既然能请了这人给睿哥儿他们当先生，自然要先将对方的底细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玉熙说道：“这个庞经纶是光宗三十五年的状元郎，那一年他才二十岁。”不是天资聪慧的人是不可能二十岁考中状元的，特别还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之下。
云擎哦了一声问道：“那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对这些读书人的事情，云擎了解得并不多。
玉熙嗯了一声道：“在翰林院呆了三年，后分到吏部。不过此人性情散漫，不喜束缚，只在吏部呆了两年就辞官了，之后一直在外游历。大哥说此人学富五车，这些年又一直在外游历见识极广，很适合给睿哥儿当先生。”能得韩建明这般推崇的，可见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云擎有些奇怪了，问道：“既然他不愿受束缚，为何又答应给睿哥儿他们当先生？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玉熙都不稀说云擎了：“是人都有弱点，大哥抓着了他的弱点他自然得妥协。不过他也只答应教睿哥儿他们六年。”
云擎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弱点？”韩建明行事谨慎，不可能做出威胁逼迫对方的。毕竟对方若不是心甘情愿，来了也不会认真教导睿哥儿他们。
玉熙说道：“他妻子生了重病，缺了一味药。那药很珍贵，寻常人手里没有。庞经纶知道大哥手里有那味药，就求上了大哥。”韩建明趁此机会提了要求。为了妻子庞经纶只能妥协了。
云擎点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玉熙笑了下说道：“庞经纶愿意妥协，并不仅仅是为那味药。这些年庞经纶在外游历花费巨大，家中过得很艰难。最小的儿子为此到现在都还没成亲。答应给睿哥儿三兄弟当先生，也是想改善家中生活。”其实庞经纶是对家人的愧疚才让会答应给睿哥儿三兄弟当老师的。
云擎问道：“那我们每年要给他多少束脩？”想来是不便宜了。
玉熙笑着道：“一年一千两银子，大哥已经替我们将六年的束脩全都付了。”有了这六千两银子，足够庞经纶一家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云擎低声道：“六年的束脩全都付了？万一教得不好岂不是亏了？”现在教浩哥儿的那两个先生一年束脩是五百两。若是这人有真才实学能教好睿哥儿他们三兄弟，倒也不贵，就怕是个欺世盗名之辈了。
玉熙白了云擎一眼：“你以为大哥是你，总做不靠谱的事？”跟云擎相比，她更相信韩建明了。
云擎觉得很冤枉，说道：“我什么时候做过不靠谱的事了？”嗯，好像就柳氏那事不大靠谱，其他都没出过差池。
玉熙是不想揭云擎的短：“要不要我跟你一一列数出来？”不靠谱的事多着呢，最后都要她来善后，不过是她从不说。当然，云擎之前做的那些不大靠谱的都是小事。
云擎没吭声了。
晚上用膳前，玉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浩哥儿跟睿哥儿四兄弟。浩哥儿听了玉熙的话，说道：“娘，若这个庞经纶真的有舅舅说的那般好，到时候是否能让他也教下我。”
云擎忙跟浩哥儿说道：“杜先生不论是才学还是名气以及经验，都比庞经纶好。”
浩哥儿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杜先生知识渊博满腹经纶，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在这方面，杜先生可能比不上庞先生了。”
玉熙笑着道：“阿浩说的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杜先生跟庞先生各有所长，你想跟两位先生学是好事，娘答应你。”
轩哥儿见状说道：“娘，那我们是否也可以跟着杜先生学习？”
睿哥儿忙跳出来说道：“阿轩，有个庞先生就足够了，我们还要练功，哪还有那么多时间跟杜先生学习呢？”
佑哥儿对于这个杜先生也没什么兴趣：“娘，我只要跟着庞先生学习就好了。”只一个先生布置的课业就够多了，若有两个，还不得累死他呀！
轩哥儿神色有些黯然。
玉熙笑着说道：“你要跟着杜先生学是好事，可娘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三胞胎虽然所学的东西没浩哥儿那么多，可也不清闲。若轩哥儿还要再跟杜先生学习，到时候未必就吃得消。
轩哥儿有些犹豫。
云擎最不喜欢轩哥儿这样子，优柔寡断不干脆的。不过现在云擎说话没以前那般冲了：“若是庞先生真如你大舅说得那般好，只庞先生教你们就足够了。阿轩，记住，贪多嚼不烂。”
轩哥儿低下了头。
玉熙见状拉着轩哥儿到身边，轻轻地摸了下他的头说道：“轩儿，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藏在心中。因为你不说，爹娘也不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在玉熙的鼓励之下，轩哥儿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娘，我想跟先生学习，不想习武。”轩哥儿并不喜欢练功，这两年跟着睿哥儿习武，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云擎脸色立即沉下去了：“不习武，不习武你打算以后做什么？”云擎是武将，他自然希望四个孩子以后继承他的衣钵。之前因为轩哥儿糟糕的武功他没少跟玉熙嘀咕。
轩哥儿很怕云擎，见云擎的样子吓得小脸都白了。
玉熙一边拍着轩哥儿的后背，一边骂着云擎：“你凶什么？孩子说实话也说不得了？”
云擎这回也不让着玉熙：“那也要看他说的是什么事？”不习武肯定不成了。
枣枣跟浩哥儿互相对望一眼，然后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至于另外三个，更不说话了。
玉熙不想在孩子面前跟云擎吵，说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见轩哥儿一直低着头扒饭，都不敢抬头夹菜，玉熙无奈地自己夹了不少菜到轩哥儿碗里：“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天塌不下来。”这孩子心理素质真不行。若是能跟佑哥儿中和下，那就好了。
轩哥儿小心地瞧了下云擎，见云擎根本没看他这才敢吃菜了。
这顿饭，吃得悄然无声。佑哥儿吃完饭就朝着云擎跟玉熙道：“爹娘，我吃饱了，先回房了。”说完，还望了一眼轩哥儿。
轩哥儿赶紧将碗里的饭菜扒光，将筷子放下后道：“爹娘，我也吃饱了。”然后跟佑哥儿出去了。
随后，枣枣跟浩哥儿也都吃完离开了。
轩哥儿的表现让云擎非常生气。怕玉熙又骂他，刚才是一直强忍着，这会孩子都不在，云擎也就没顾及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这般没胆色？”不过是说了两句，竟然连菜都不敢吃，就这点胆量一点都不像他的种。
玉熙没好气地说道：“你没听说过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轩哥儿虽然胆量小了点，可却乖巧听话。”
云擎这会也不避让了，说道：“男孩子要那么乖巧听话做什么？我倒是希望他跟佑哥儿一样。”佑哥儿虽然顽劣，但却是三胞胎里胆子最大的。
没等玉熙开口，云擎苦恼道：“那么小的胆量以后如何能带兵打仗？我都担心等他上了战场会不会尿裤子。”
玉熙听到这话气得不行，说道：“有你这么看低自己儿子吗？”说得好像轩哥儿是个窝囊废似的。
云擎将筷子放下，说道：“是我看低他吗？我不过是凶了下，他就吓得连菜都不敢夹？就这点胆量上战场肯定得吓得尿裤子才怪。”真尿裤子，到时他的脸也也要跟着丢个干净。
玉熙没反驳云擎，只是说道：“又不是只从武这一条路。轩哥儿既然不喜欢习武，以后就让他从文了。”
云擎不愿意了：“那怎么成？”望子成龙这是每个当父母的期望，云擎也不例外。
玉熙瞪了云擎一眼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轩哥儿根本不是带兵打仗的料，你逼他也没用。”就算云擎想逼轩哥儿，她也不会答应的。
云擎有些烦躁：“那他以后能做什么？”
玉熙对轩哥儿的未来倒不担心，说道：“这孩子的志向就是成为一个大学者。枣枣跟浩哥儿还有睿哥儿他们四人都能继承你的衣钵，我们顺了轩哥儿的意又如何？”
如玉熙所说，轩哥儿确实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没这个天分跟志向，逼也没用。云擎道：“可别长大以后也成为一个酸儒。”
玉熙笑着说道：“你放心吧！不会让轩哥儿成为酸儒的。说不准轩哥儿以后成为大文豪，还能名垂千古。”
云擎自然也希望轩哥儿有出息，只是嘴巴却不饶：“不给我丢脸，我就满足了。”
ps:前两天买了一双棉鞋，买的时候试穿了大小正好。今天一穿总感觉一只大一只小，看码子没错就丢开了。出去一趟回来看见床上有只袜子，这才发现原来我只穿了一只袜子。o（╯□╰）o
第1125章 教子
玉熙将轩哥儿叫到书房，不等轩哥儿开口就说道：“你刚说你不想习武，这事娘不能答应。”
轩哥儿神色黯然，他就知道这个结果。
玉熙见状，爱怜地摸着轩哥儿，柔声说道：“习武能强身健体。不管做什么，没有一个好身体是不行的。”
轩哥儿听到这话，抬头望着玉熙道：“娘…”他有些不大明白玉熙的意思了。
玉熙一脸慈爱地道：“娘知道你的志向是成为大学者，而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你有这个志向很好，娘也支持。可要成为一个大学者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是做不到的。”说到这里，玉熙故意叹了一声道：“再者，爹娘的仇敌很多，你没有武功就不能自保，以后出门就会有性命危险，命若没了其他也就无从谈起了。”
轩哥儿说道：“娘，我听说爹经常遇刺，合计起来不下百次，这事是真的吗？”
玉熙摇头道：“是真的。你爹这二十多年遭遇了几百次的刺杀，若不是他武艺高强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所以你也别怪你爹知道你不愿习武生气，他也是怕你没武功防身以后会有危险。”
轩哥儿吓住了：“几百次？”若不是这话由玉熙说出口，他都不敢相信。
玉熙嗯了一声道：“不说你爹，就是你大姐也遭了好几次刺杀。”
轩哥儿瞪大眼睛，说道：“娘，为何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呢？”
玉熙道：“怕说了你们担心。”想了下，就将枣枣去江南遭的两次刺杀以及这次被的事都跟轩哥儿说了：“你大姐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只是伤势不重。”
轩哥儿恍然：“阿佑还嘀咕着说大姐转性了，从军营里回来以后就不再打人了，原来大姐是受伤了。”
玉熙对于枣枣喜欢使用暴力这点也没辙：“轩儿，为了你自身的安全，以后也不准再说不习武这话了。”
轩哥儿忙说道：“娘，我以后会好好练功的。”事关小命，他哪敢懈怠。
玉熙温和地说道：“不过你心里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别藏在心中，都可以告诉娘，只要是好的，娘都不会阻止。”
轩哥儿在玉熙面前还是能放得开，不像在云擎面前那般拘束：“娘，我想我现在就想跟孟老先生学音律，不想等年后了，”轩哥儿说的是学音律，而不是学吹笛子。
玉熙想了下说道：“制定的课程是不能更改的。轩儿，现在只有中午跟晚上才有时间，你想学音律只能牺牲中午的午觉时间或者晚上休息的时间。”
轩哥儿说道：“我午觉就不睡了，晚上也可以挪出半个时辰学音律。不过这样一来，我怕孟老先生会不同意。”
玉熙听到这话，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轩哥儿道：“从庄子上回来后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都不敢跟玉熙说。
玉熙有些内疚地说道：“是娘的不对，娘竟然都没发现。”孩子太多，不可能都顾全到。而轩哥儿又出在中间，更是容易被忽视的一个了。
轩哥儿忙摇头说道：“娘，这事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没说出来。”他娘每天都会腾出时间陪他们，他有很多机会说的。可他怕被睿哥儿跟佑哥儿不同意，才一直没说。
玉熙笑着说道：“你之前说想跟杜老先生学习，轩哥儿，贪多嚼不烂。而且庞先生博古通今才学并不比杜先生差，你若能成为庞先生的入室弟子，对你会有莫大的好处。当然，若你到时觉得他不好娘再给你换。”只有成为他们的入室弟子，才会得他们的倾囊相授的。
轩哥儿重重点头道：“娘，我会好好学。”
儿子这般上进，玉熙很欣慰。
轩哥儿犹豫了下问道：“娘，你刚说的爹都同意了吗？”他知道云擎一直都希望他们兄弟以后能成为带兵打仗的将军。他也不想辜负爹的期望，但他对打仗真没兴趣。
玉熙点头道：“我已经跟你爹认真谈过了，你爹同意了。”
轩哥儿有些惭愧地说道：“娘，我辜负了爹的期望。”虽然他不喜欢打仗，但这丝毫不损轩哥儿对云擎的崇拜以及敬仰。
玉熙失笑道：“你这孩子尽说傻话。什么辜负不辜负的？等你将来成为了大学者，你爹到时候肯定会以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当父母的，都希望儿女成才。
轩哥儿有些怀疑地问道：“会吗？”
玉熙倒没想到云擎在轩哥儿心中竟然占了这般重的份量：“你这孩子，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爹也是希望你们都能成才，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无，只要你们成了才，你爹就会以你们为荣了。”
轩哥儿出去的时候，神色轻松了许久。回到屋里，佑哥儿就拉着他问道：“娘跟你说了什么？”他爹是暴力分子，娘则喜欢讲道理的。
轩哥儿将他中午跟晚上要跟着孟老先生学音律的事说了下。
睿哥儿跟佑哥儿倒没反对。佑哥儿说道：“三哥，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轩哥儿摇头说道：“不会。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算辛苦一些也心甘情愿。”
佑哥儿笑着道：“可惜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要不然可以跟三哥你一起去学了。”
至于睿哥儿，五音不全，在庄子上学吹笛子吹出来的全都是噪音，所幸他也不喜欢，学了两天就丢下不学了。
轩哥儿想起玉熙说枣枣受伤的事，说道：“二哥，阿佑，娘说大姐受伤了。我们去看看大姐吧！”
“什么？大姐受伤了？”叫出这声后，阿佑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不知道呢？”
轩哥儿道：“爹昏迷不醒那天的事。因为受伤不重，大姐不想在我们面前丢面子，所以就瞒着没说。”
三胞胎去寻枣枣，原本想安慰她。结果枣枣死不承认自己受伤了：“你们别一惊一乍的，就擦破了点皮。”
轩哥儿说道：“可是娘说了你受伤了？娘总不至于骗我吧？”枣枣跟玉熙两人，轩哥儿自然是相信玉熙了。
枣枣说道：“娘那是大惊小怪。”见三胞胎不相信，枣枣将三人又揍了一顿。当然，下手并不重。
佑哥儿揉着发酸的胳膊，说道：“三哥，你是不是听错了？大姐这么有力，哪里像受伤的样子？”这顿揍挨得，真是冤枉。
轩哥儿道：“不会有错的。娘亲口说大姐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
睿哥儿哦了一声道：“这就是了。都过了好几天了，伤估计已经好了。”
玉熙知道这事后骂了枣枣一顿：“你弟弟他们关心你，你为什么要打他们？难道他们知道你受伤不闻不问，你才满意了？”这个丫头，做事就这么不靠谱。
枣枣不满道：“娘，你为什么要将我受伤的事告诉阿睿他们呀？”这样弄得她很没面子呢！
玉熙终于明白过来了，当即就怒了：“原来你是觉得丢面子才打他们的？你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自己做错事，倒是迁怒到你弟弟他们身上了。”
枣枣觉得玉熙神色不对，忙放低了姿态：“娘，我没迁怒他们，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可他们又刨根问底，我耐不住，这才赶了他们回去。娘，我没打他们，真的，你要不信可以问睿哥儿他们。”她两分力都没用到，那哪能叫打呢！
玉熙道：“我只是跟阿轩说你遇了刺客受伤，可没说你是被人算计才受的伤。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恼羞成怒迁怒你弟弟他们。原以为经了之前的事你长进了，现在看来还是娘太乐观了，回去将《金刚经》抄写一百遍。”
听到要抄写经书，枣枣后悔不已。可看着玉熙难看的脸色，她也不敢多说。
这《金刚经》有三十多段，五千多字，抄写一百遍等于是要写五十多万字。之前《心经》也只两百多字，一百遍也就两万多字。枣枣看着《金刚经》，顿觉人生无望了：“抄到过年，我都抄不完了。”
美兰说道：“大郡主，王妃发了话，若是大郡主不将经文抄写完且倒背如流，明年就不准你上战场。”
枣枣哭丧着脸：“知道了。”若是他爹，还能讨价还价，实在不行哭一场也成。可她娘却是软硬不吃。若她将这经书抄写一百遍，她娘真不会让她上战场的。为了能上战场，她也是拼了。
摊开经书，枣枣说道：“咳，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抄完。”希望在大军出征之前抄写完。
浩哥儿知道这事以后，跟枣枣说道：“大姐，你先将经文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再开始写，这样速度就会快很多。”若是边看边写不仅经文背不熟，写字的速度也会慢很多。
枣枣苦着脸道：“我也想呀!可是这些经文好拗口，根本背不来。”背经文，跟念天书似的，头都大了。
浩哥儿说道：“你别一口气想吃成大胖子，这经文分了三十二段，你一段一段背。背熟一段再抄写一百遍，等你抄完了，这一段也就滚瓜烂熟了。”
自这日起，枣枣每日除了练功就是背经文抄经文，忙得不行。
云擎见了都忍不住跟玉熙说道：“还是你有办法。”在江南的时候他可是每日被枣枣噎得不行，却又拿枣枣没办法。
玉熙说道：“希望这次有些效果。”要再没效果，她都没辙了。
云擎非常肯定地说道：“你放心，这次一定有效果的。”
玉熙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擎坦诚道：“若是换成我，是再不敢犯这样的错。”让他抄写五十多万字的经文，他会觉得生不如死的。枣枣性子最像他，估计想法也跟他差不多了。
玉熙笑着道：“若真有效，我也能放心了！”六个孩子，枣枣性子最浮躁，也最让她担心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美兰再外说道：“王妃，刚得到消息，大舅夫人又晕厥过去了。二夫人想请白大夫过去看下。”上次叶氏突然晕过去将七七给吓得不行。后来还是白大夫过去给叶氏扎了针，她才醒来。
玉熙道：“让白大夫过去一趟吧！”前些日子大夫说叶氏时如无多了。叶氏病了那么长时间，她们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而经了那么多的事，她对叶氏已经冷了心。所以就算知道叶氏时日无多，也没过去看望。
云擎说道：“熬过这个年吗？”韩家的人，他现在最不喜的就是叶氏了，之前最讨厌的是韩建业。现在韩建业变好了，也让他改变了态度。
玉熙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希望能熬过这个年吧！”若是叶氏现在没了，韩家这个年也没法过了。至于她，倒没什么影响。
云擎道：“这事大舅哥知道吗？”
玉熙点头道：“月初就送信过去了。不过以我对大哥的了解，大哥应该不会回来的。”韩建明到江南不满两个月，事情千头万绪，就算他想回来也抽不出身来。他若是回来耽搁了事这个江南总督可就要换人了。韩建明最大的愿望就是振兴韩家，不可能为了叶氏而丢下正事。
云擎没对这个做评价，韩建明不管回不回来都没错。云擎只是说道：“叶氏若是要见你，你别去见她。”
玉熙咦了一声：“为什么会这般说？”
云擎冷哼道：“好事从没想过你，麻烦事总第一个找你。她现在快要死了，肯定会见你，让你帮着照顾韩莹。”韩莹，是七七的大名。
玉熙摇头说道：“你说的还真有可能。”叶氏还真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云擎说道：“所以她若是想见你，你别去见她。还有，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人别搭理了，省得总是蹬鼻子上脸。玉熙，这样的人，你帮她再多她也不会念你的好。”在云擎心目中，叶氏跟白眼狼差不离。
玉熙道：“若是娘过来求，我不想去怕也不能了。不过，若她真托付我照顾七七，我不会答应的。七七有亲生父亲跟嫡亲的祖母，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姑姑来照顾。”
云擎嗯了一声道：“也亏得韩莹不像着她，若不然可就害了志敖了。”云擎很喜欢杜韶跟封志敖几个孩子的。当然，这里面也是一部分他们父亲的原因。
第1126章 叶氏病逝（1）
清晨，一轮橘红色的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好似给笼罩在氤氲迷雾的大地涂上了一层霞光。
叶氏醒过来时，就看见了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暖暖的阳光，但温暖不了她冰凉的心，温暖不了她没有多少生机的身躯。
七七匐在床边睡着了，守了一天一夜实在受不住才在天明时睡了过去。还是她的贴身丫鬟石芹推了推她，将她弄醒。
见到叶氏醒过来，七七高兴地说道：“娘，你醒了。娘，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端了燕窝粥过来给你吃。”
叶氏拉着七七的手说道：“别走。”叶氏很清楚她的大限到了，所以她现在就想多看一下女儿。
七七又坐回到床边道：“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一直守着娘，守到娘好起来为止。”虽然叶氏这些年身体一直都不好，但却没像这几天一样让七七慌乱不已。
叶氏轻声问道：“娘病重的事告诉了你爹没有？”见七七点头，叶氏问道：“那你爹会不会回来？”夫妻这么多年叶氏心里也清楚韩建明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了。可是到底还存了奢念，希望在临走之前见一面。
七七顿了下说道：“娘，爹说今年事忙脱不开身，不会回来过年。娘，你好好养身体，等明年我们就跟着祖母一起去江南。我听说江南很适合养病，等到了江南，你的病很快就能养好了。”
叶氏摇头说道：“娘等不到那一日了。七七，以后娘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七七强忍着眼泪道：“娘，你别说这样的话。你好好养着，肯定能好的。”虽然叶氏一直病歪歪的，但叶氏在她就心安。
叶氏面上浮现出一抹苍白，说道：“娘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怕是就这几日的功夫了…”
七七再忍不住，哇地哭了起来：“娘，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没一会，秋氏跟卢秀也都过来了。
叶氏朝着秋氏说道：“娘，儿媳不孝，要先走一步了。”碰到秋氏这样的婆婆是她的福气。可惜，她没能奉养秋氏到老。
秋氏也是一脸的泪：“你别胡思乱想，大夫说你就是思虑过重身体才会越来越重。只要你放宽心，肯定能好起来的。”
叶氏轻轻摇头说道：“娘，儿媳想最后求你一件事，还希望娘能答应。”
秋氏点头说道：“你说。”人都要没了，最后的遗愿她如何忍心拒绝。
叶氏说道：“娘，我想见王妃。”
卢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这个时候见王妃肯定没好事。卢秀是知道玉熙厌烦叶氏的，若是她们谁去请肯定不会来。只有老夫人去，碍于孝道王妃补得不来。
秋氏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好，我这就派人去请王妃过来。”
叶氏苦笑道“娘，这些年我给王妃添置了不少麻烦，她早就厌烦我了。若是让丫鬟去王妃肯定不能来的。娘，只有你亲自去请王妃才会过来。”
秋氏忙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说完，擦了眼泪就往外走。
卢秀心里冷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她也没拦着，叶氏都快死了，她若是拦着不让娘去王府就会显得她薄情了。
叶氏将丫鬟婆子全部都挥退了，只留下卢秀一人。叶氏说道：“弟妹，我知道这些年做了不少糊涂事，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计较。”
卢秀嫁进韩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叶氏跟她说软话：“都过去的事，我早不记得了。”这些年叶氏给她找的麻烦可不少，可没办法，她难道还能跟一个病人去计较。就像现在，她还能跟一个快要死的人去计较不成。
叶氏苦笑道：“弟妹，等我走了你大哥一定会再娶的。我就七七这点骨血，实在是放心不下。”
卢秀真觉得叶氏多想了，七七亲事都定下来了，等出孝以后就嫁出去，就算大伯子另娶也影响不到七七的。不过看在叶氏要死的份上，她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大嫂，你有话就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若是办不到的，那也无能为力。
叶氏这回倒是神智清楚，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卢秀能帮着七七好好置办下嫁妆，然后将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让七七风光出嫁。
卢秀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提什么为难的事。卢秀说道：“大嫂放心，七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会给她好好置办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这些事，就算叶氏不交代她也会做的。
叶氏诚恳道：“弟妹，多谢了。”因为卢秀原本是她弟弟的未婚妻，最后却嫁给了小叔子。因为这个原因，让她怎么都跟卢秀亲近不起来。可叶氏不得不说，卢秀是个很宽厚的人。
婆子端了燕窝粥过来，叶氏摇头说道：“端下去，我吃不下。”
卢秀瞧着叶氏的神色，朝着婆子说道：“去端碗参汤过来。”
参汤是现成的，很快就端了上来。叶氏还有心思未了，哪怕这会一点都不想吃东西，她还是将这碗参汤给咽下去了。
玉熙正在跟谭拓以及傅明朗等几个大臣谈事，听到许武在外说秋氏求见皱了下眉头，问道：“娘可有说是什么事？”玉熙心里清楚，她娘过来十有八九是为叶氏了。若是其他重大事件，她早就得了消息。
许武说道：“回王妃，老夫人说大夫人快不行，想见你一面。”
玉熙神色不变地朝着谭拓等人说道：“你们先到偏厅休息下。”哪怕她再不耐烦叶氏快要死了。临终想见她一面，若是她不应就显得有些冷血了。
秋氏见到玉熙就拉着她的手，话没说眼泪先落下来了。
玉熙递了帕子给她说道：“娘，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玉熙自己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的。
秋氏接了帕子擦了眼泪道：“玉熙，你大嫂快不行了。她说想见你一面，你去见见她吧！”
玉熙问道：“娘，大夫怎么说？”
秋氏见玉熙面无表情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是真的有隔阂，一边哭一边说道：“大夫说让我们准备后事。玉熙，我知道你大嫂这些年做了不少的糊涂事惹得你不高兴。可她现在就要死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玉熙，她现在想见你你就顺了她的意，去见见她吧！”
玉熙嗯了一声道：“我交代下，就跟你过去。”反正这一面避不过，还不如干脆些。
回去的路上，秋氏哽咽道：“说起来也是我们韩家对不起她。她当初身体不好，却还要跟着我们千里奔波。若是在京城身体肯定早就养好了，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下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玉熙无奈地安慰起了秋氏：“大哥当初也想不到会让大嫂落下病根。若不然，就让她在京城养病了。”
秋氏倒是没埋怨韩建明不回来，说道：“按理说你大嫂没了，你大哥应该回来。可是他刚到江南，事情太多实在走不开。”
玉熙望了一眼秋氏，说道：“这事大哥已经跟我说了。”哪怕已经有慈悲心肠的母亲，也有自己的私心。儿媳妇再可怜，也比不上儿子的前程。
看到叶氏面色灰败，玉熙就知道她是真的快不行了。对此，玉熙没什么感触，离床边两步远的地方站住，没再往前走：“大嫂。”
叶氏低低地应了一声，朝着秋氏说道：“娘，我想单独跟玉熙说两句话。”
卢秀听到这话忍不住暗暗摇头。如今这世上能当着玉熙的面直呼她名的人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就连大伯跟她丈夫都不敢叫王妃的闺名，而是称呼她为王妃。
没等秋氏开口，玉熙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大嫂就说吧！这里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话是她们不能听的。”
秋氏听了这话迟疑了下，说道：“玉熙，既然你大嫂有话单独跟你说，你就如了她的意，我跟你二嫂就在外面。”
玉熙并不为所动，说道：“韩家的事难道还有娘不能知道的？大嫂，有话你就说吧！”若只是将七七托付给她，根本无需避开秋氏跟卢秀。叶氏要跟她说的，百分百是跟那孩子有关。
卢秀见状，忙让屋子里的婆子丫鬟下去。至于玉熙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她则没权利吩咐。
叶氏面露哀求，说道：“玉熙，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玉熙，求求你了。”这事还真不能当着秋氏跟卢秀的面说。
七七见玉熙站着不动也不吭声，就知道玉熙是不愿单独跟她娘说话了。七七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姑姑，我娘就快撑不住了，求你成全了她吧！”
玉熙面无表情地朝着七七说道：“不是姑姑不近人情，而是你娘在为难我。”
七七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姑姑，我娘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怎么会为难你？”
玉熙说道：“若不是为难的事，又为何要避开你祖母还有你婶娘。”说完，玉熙扫了一眼叶氏说道：“我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秋氏也觉得不大对，不敢开口了。
叶氏看着玉熙的神色就知道她不会心软了。她再也顾不了其他了，说道：“当日稳婆跟身边伺候的人都说我怀的是个儿子，结果生下来后他们都说是个姑娘。玉熙，那姑娘不是我生的是你大哥抱来骗我的，对不对。玉熙，我的儿子现在还活着对不对？”现在不问，她就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
这话一落，秋氏跟七七都傻了。卢秀因为之前听玉熙说起过这事，倒没被吓着。
如今的玉熙那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叶氏这几句话根本让她起一丝的波澜：“这事你该去问大哥，不该来问我。”
叶氏哀求道：“玉熙，我都快要死了。我就想在死之前知道我儿子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玉熙，求求你告诉我吧！”
哪怕叶氏这般哀求，玉熙都不为所动：“我不知道，大哥并没有跟我说。”叶氏不敢问大哥，是知道大哥心硬不会告诉她真话，而她一直都心软，所以才会问她了。可惜叶氏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
叶氏根本不相信玉熙的话，说道：“不可能，你大哥不可能瞒着你的。玉熙，我只想知道我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秋氏回过神来，问道：“玉熙，你大嫂说的话是真的？当日你大嫂生的是个儿子，根本姑娘？”
玉熙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大哥并没跟我说，我也没问。娘若是有疑问，到时候自己问大哥好了。”这是韩家的事，她一个外嫁女根本不应该插手。当日心软插手，结果却给她大哥留下那么大个祸患。错犯了一次就足够了，再不能犯第二次了。
叶氏面露悲呛：“玉熙，我都要死了，为何你就不能告诉我？”见玉熙神色不动，她就知道玉熙是不可能告诉她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这般狠心？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跟我一句实话。”
玉熙冷冷地说道：“当年没有我，七七根本就保不住。那个孩子是孝期怀上的，原本就不该留，也是我逼着大哥留下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可你不仅没念我一份好，还怨恨我为何没逼大哥将那孩子带回韩家。这些年，你当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咒我，巴不得我过得不好？我是懒得跟你计较，否则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只要她想，叶氏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叶氏听到这话，面露惊恐。
七七却是不相信，跟玉熙说道：“姑姑，你一定是弄错了，我娘怎么会咒你呢？”
玉熙淡淡地说道：“你若不想相信，可以问你婶娘或者审问她身边的丫鬟婆子，看我有没有冤枉她。”
七七爬到床边抓着叶氏的手说道：“娘，姑姑说的都不是真的。娘，你快跟姑姑说你没有咒她，更没有希望她不得好。”
玉熙看了一眼叶氏，转身跟秋氏说道：“娘，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秋氏看着玉熙冷淡的神情，一肚子的话全都咽回去了：“那你忙吧！”她是真不知道叶氏竟然背地里咒玉熙。若知道，她哪还有脸去请玉熙过来。
不说玉熙是韩家的姑奶奶，只说韩家有现在完全是靠着玉熙。若是玉熙不得好，韩家也不得好，可叶氏竟然就敢诅咒玉熙。想到这里，秋氏回头望着面色灰败的叶氏，心中的悲伤消散了不少。
第1127章 叶氏病逝（2）
玉熙走后，秋氏这才开口问了也是：“刚才你为何跟玉熙说，你当日生下的是个男孩？你有证据吗？”
叶氏没有证据，若有证据她就不会求韩玉熙了：“娘，当日众人都说我怀的是个儿子，而且我自己有感觉，那就是一个儿子。”
卢秀忍不住插嘴道：“刚才王妃可是说那了孩子是孝期子。若是孝期内怀上的，那孩子就不该留。”这个孩子留下来，不仅会毁了韩建明的前程，就是这个孩子也没有前程的。
叶氏好像没听到卢秀的话，只是朝着秋氏说道：“娘，我没其他奢望，只想知道那孩子还有没有活着。”
秋氏摇头说道：“这事我也无能为力。”就是问了儿子也不会告诉她的，否则这些年也不会瞒着不跟她说。
见秋氏也指望不上，叶氏有些绝望。最后目光落在了七七身上。抓着七七的手，叶氏说道：“七七，等你找到你弟弟，你一定要带他到娘的坟前给娘看一眼。”
这就是玉熙不愿意告诉也是那孩子还活着的原因，因为叶氏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告诉她孩子还活着，她就会求着临死之前见那孩子一面。说不准见了那孩子，又会求着要她让那孩子认祖归宗。到时候那真是没完没了，玉熙怎么可能会顺她的意。
七七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娘，我真有个弟弟吗？”
叶氏很肯定地说道：“是，你有个弟弟，他还活着，只是他被你爹藏起来了。七七，你一定要找着他，将他带来见娘。”生前见不到，死后能见到一面也是好的。
卢秀没等七七开口，就说道：“大嫂，你这不是为难孩子吗？”为难不着玉熙，就开始为难七七了。这个孩子是孝期子，就算真活着也是不可能见光。否则大伯子也不可能将那孩子藏起来，王妃也不会闭口不说，因为这孩子，不能认祖归宗。
叶氏没搭理卢秀，只是望着七七道：“七七，你一定要答应娘，否则娘死不瞑目。”
七七哭着说道：“娘，你放心，若弟弟真活着，我会求了爹，到时候带了弟弟去看你。”不能明目张胆，但暗地里还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七七到底年岁小想事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孩子根本不能见光。韩建明如今好不容易爬到高位，若是这个把柄被人抓住，就是玉熙都保不了他的。所以，他也不会告诉七七这个孩子在哪里，更不可能让这个孩子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叶氏点头道：“好…”话没说完，手渐渐垂落下去了。
卢秀在旁边见叶氏闭上了眼，走上前将手伸到叶氏鼻子下。过了一小会，卢秀低声跟七七说道：“你娘去了…”
七七放声大哭：“娘，娘…”
玉熙前脚回到王府，后脚就接到了叶氏病逝的消息。玉熙眉头都没动一下，就回了书房，继续跟众位大臣商议事情。
数日之前，大夫就说了叶氏时日不多，所以棺木衣物等都准备齐整了。现在叶氏没了，卢秀操持起来也不慌乱。
晚上的时候，玉熙跟云擎说起这事：“说起来也是奇怪，前些年一直都好好的，为何在临终之前反应过来孩子被掉包了？”若是叶氏之前就有怀疑，她肯定会私底下派人去找的。若叶氏去找人，那肯定瞒不过她。可这些年叶氏无声无息的，表明她之前根本就没怀疑过。
云擎想了下说道：“人在临死之前，可能都会变聪明吧！”
玉熙咦了一声道：“都？”说得好像他经历过似的。不过玉熙很快想起云擎做的那个梦，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擎也没瞒着玉熙，说道：“在那个梦里，我从没想过药有问题，更没怀疑过柳氏。可在快要死的时，就好像有人告诉我似的，突然就明白过来肯定是药有问题，而从中做手脚的除了柳氏不会有第二人。”
这些天云擎已经缓过来了，对梦中的事也不再避讳。开始那几天真是将他吓得够呛，看不到熟悉的人他就不安。
玉熙说道：“那还挺神奇的。”她上辈子死时，可是啥想法都没有了。嗯，确切地说，她死时是带着满腔的怨恨的。
说起来，刚活过来的时候经常做噩梦，总是梦见被火烧死。现在，却是好多年都没再做这个噩梦了。
云擎说道：“叶氏的丧礼，我就不去了。你到时候去走一趟，全了礼就行了。”以云擎现在的地位，他不去出席叶氏的葬礼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玉熙点了下头，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要我说，大嫂她真是不惜福。嫁到韩家四年都没生养，我娘都没说一句重话，我大哥也没让妾侍停了避子汤。就是后来知道了她身体受过寒不利生养也没怪罪她。好不容易怀上七七又自己作德难产，母女平安却是坏了身子，我大哥为了子嗣这才娶的二房。可大哥也待她不薄，昌哥儿一生下来就抱去给她养，可以说不管是娘还是大哥从没亏待过她一分。”
云擎对叶氏无感，也不愿意多说她的事：“所以娶妻当娶贤，以后给浩哥儿他们娶媳妇一定要好好选，可不能选个没脑子行事不知轻重的。”
玉熙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了。”这媳妇没选过，夫妻一日三小吵三天一大吵，她也没安宁日子过。
云擎嗯了一声，跟玉熙说起另外一件事：“我过两天要去潼县的马场一趟，来回估计要五日的时间。”
玉熙皱着眉头说道：“不行，你还在吃药呢，哪能走开。你放心不下马场，派个靠得住的人去走一趟就是了。”
云擎知道其他事情好说，可一旦关系到他的身体玉熙是不会退让半步。云擎刚也是试探性地问下，见玉熙不同意他也没坚持，只是问道：“那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玉熙说道：“这个你自己决定。”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就不多插手了。
云擎想了下说道：“我想让斯伯年去。”顿了下，玉熙说道：“斯伯年跟我去过马场很多回，对马场的事也比较熟悉，让他去我也比较放心。”
玉熙何其敏锐，听到这话就问道：“你是不是想将斯伯年调往军中任职？”
云擎点头道：“斯伯年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时候放出去了。若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是埋没了他。”
玉熙没反对，只是说道：“这事你最好先问过斯伯年，也许他不愿意去军中呢？”像许武就宁愿呆在王府也不愿意去军中。人各有志，他们认为好的并不一定就是对方所求。所以，还是问过当事人的意思为妥。
云擎点头道：“好，我明日问下他。”
第二日，云擎就问了斯伯年的意思。斯伯年倒是愿意去军中，去了军中也能为妻儿博个好前程。斯伯年说道：“王爷，明年要攻打云贵三省，我想前去尽一份力。”只有打仗，才能积累到军功得到擢升。
云擎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玉熙带着枣枣跟浩哥儿姐弟六人前往韩府进行吊唁。
一进灵堂，就看见昌哥儿跟七七等人跪在灵堂烧纸钱。昌哥儿跟华哥儿相对还好些，可七七却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七七见到玉熙呆呆的都忘记哭了。她其实很想问玉熙关于她弟弟的事，可她心里又很清楚，就算她开口问玉熙也不会告诉她。不仅如此，反而会惹来玉熙的厌恶。
玉熙是什么人，看着七七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玉熙说道：“注意身体。”
七七听到这话，眼泪刷刷地落下：“姑姑…”她以为经了昨天的事，玉熙不给她好脸的，却没想到，玉熙待她的态度还跟之前一样。
玉熙进来，其他宾客全都在外面等候，灵堂内也没闲杂人。玉熙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得。”
七七一脸悲痛，问道：“姑姑，真的不能让我知道吗？”那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她也很想见一见。
玉熙摇头道：“不能。”
卢秀亲自将玉熙送出去，在路上卢秀轻声说道：“七七这孩子也可怜，大嫂临终之前逼着她要找着那孩子，还要七七带了那孩子到她坟前。七七不答应，她就抓着七七的手不闭眼。”临死还将女儿坑一把，有这样的娘也是够倒霉了。
玉熙淡淡地说道：“她再逼迫也没用，大哥是不会告诉七七那孩子的下落的。”
卢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王妃，那孩子真还活着？”其实看昨日玉熙的态度，她就猜测到那孩子还活着的。之前，她以为那孩子已经没了呢！
玉熙嗯了一声道：“还活着，不过这孩子现在在哪里除了大哥没人知道。我想，就连那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卢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弄得…”
玉熙抬头望了下天，天湛蓝湛蓝没一朵云彩：“大哥是决计不会让他认祖归宗的，留他一条命，已经是大哥最大的让步。”
卢秀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玉熙道：“二嫂，这里里外外都要你来操持，你得注意身体可不能累倒了。”若是卢秀累倒了，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卢秀说道：“王妃不用担心我，我会保重好自己的。”累是累点，不过这也是最后一遭了。叶氏没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玉熙想了下说道：“大哥之前跟我说，大嫂若是过逝他会守三年的。这几年，韩家还需要你来操持了。”
卢秀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韩建明竟然会说三年之内不娶：“王妃，那娘明年开春会不会去江南？”
玉熙点头道：“这个不会变。至于昌哥儿跟七七会不会跟着去，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这都要看韩建明的意思。
卢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意思就算秋氏走了她也不能去蜀地了。虽然早有这个猜测，但这会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玉熙见状，跟卢秀说道：“二哥明年要带兵攻打云南，等仗打完了也就会回来了。”打完仗后韩建业会调去哪里，这个暂时是个未知数。
见卢秀面露担心，玉熙说道：“二哥是领军大将，不用亲上战场，不会有性命危险。”军中最危险的其实是打前锋的。不过，前锋营也是最容易立军功的地方。
送走了玉熙，卢秀就回去继续忙了。这一忙，就忙到半夜。
听到七七还在灵堂前且一天没吃东西，卢秀让人煮一碗素面送过去。
阿蓝很快回来，说道：“夫人，大姑娘说没胃口吃不下。”
卢秀说道：“这孩子，这样下去身体这么受得了呢？”
话刚落，就听到丫鬟过来回禀道：“夫人，大姑娘晕倒在灵堂前。”叶氏生病开始七七就在她身边照顾，一直没休息好。现在又经历了丧母的打击，一天一夜不吃不睡的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
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屋子，七七一瞬间有些茫然。很快，她就清醒过来：“我不是在灵堂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石芹说道：“姑娘，你在灵堂昏过去了。是二夫人让人送你到这里的。”
七七想要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石芹，扶我起来，我要去灵堂。”
石芹哭着说道：“姑娘，你这样不吃不睡，身体如何受得了？若是大夫人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难过的。”
七七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说道：“我不能让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灵堂里。”
石芹忙说道：“姑娘，灵堂还有二少爷他们在呢！姑娘，你就算不睡，也得吃点东西。姑娘，若是你病倒了，到时候连大夫人出殡你都去不了了。”
七七听到这话，这才老实了。她是娘唯一的女儿，若是连出殡都不出现岂不是大不孝：“你去给我随便弄点吃的来。”
石芹很快给七七端来一大碗红枣小米粥，配了两样素菜。
七七一边吃一边问道：“婶娘呢？”她醒了这么长时间，婶娘竟然没出现，这事有些反常。
石芹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昏迷的时候二夫人在旁边守着，后来被大少爷劝回去休息了。”
叶氏过逝，家昌跟家华要守灵，外面的事都是家顺跟着管家在料理。他回来看到卢秀疲惫不堪的样子，就劝她回去休息。见卢秀不愿意，家顺发了脾气。这应了那句话，谁的父母谁心疼了。
卢秀拗不过儿子，见着七七也没性命危险，这才回去歇息。走之前叮嘱丫鬟若是七七醒过来就叫她。不过真等她睡着了，知道七七醒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不敢叫醒她。
七七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1128章 上吊
余丛成亲的日子定在十二月二十二，这可是他特意去请高僧算的日子。前些天余府就开始准备了，此时门口挂了大红灯笼，府里也扎了不少红绸，里里外外喜庆洋洋。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高兴。安姨娘摸着肚子，问了从外面回来的巧珍道：“老爷说什么了？”
巧珍说道：“姨娘，老爷说让你安心养胎，想吃什么或者缺什么，跟管家说就是。”
安姨娘说道：“老爷还在怪我呢！”自那日的事以后，余丛虽然相信她的说辞没迁怒于她，但对她却冷了下来。哪怕她怀着身孕，余丛对她也是不理不睬。
巧珍说道：“姨娘，你现在得放宽心，将孩子好好生下来。只要你生了儿子，老爷就会原谅你的。”
安姨娘摇头说道：“以前夫人不能生，老爷自然将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宝了。可现在有了柳氏，我这孩子他也不会稀罕了。”柳氏是平妻，生了儿子那也算是嫡子，这嫡子自然比庶子尊贵了。
巧珍忍不住骂道：“看着冰清玉洁，其实骨子里就是个狐狸精，最会勾引男人。”之前是平西王，现在是她家老爷。
安姨娘没说话，不过等晚上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最后从床底下将藏着的匣子拿出来，看着匣子满满的金子，安姨娘的心才渐渐踏实下来。这男人，真不如这黄白之物来得可靠。
第二日，余丛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兴高采烈地抬着八抬大轿前往柳二爷的宅子迎新娘子。
此时，韩高进了书房跟韩建明说道：“老爷，林氏已经进城了。”
林氏在泸州那么长时间，病其实养得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因为天冷，她怕病情反复所以才没急着来金陵。
韩建明可不想让余丛那般痛快的当新郎官，故意掐准了时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林氏。如韩建明所预料的那般，林氏知道余丛要娶平妻以后，什么都不顾就朝金陵赶来。
林氏今天到，正是韩建明所要的。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在余丛最高兴快活的时候泼上一盆冷水，让他终身难忘。
柳怡则如木偶人一样，由着全福太太给她开脸梳妆。折腾半响，全福太太说道：“姑娘，该换嫁衣了。”出嫁的姑娘谁不是欢欢喜喜的。可这柳姑娘不像是要嫁人，倒是像要去刑场了。
望着床上那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喜服，柳怡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由着丫鬟给她换上。
柳怡并不愿意嫁给余丛，哪怕她失身给了余丛仍然不愿意嫁。可柳大太太以死相逼，她只能妥协。
柳大太太拉着柳怡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道：“玉娘，是娘对不起你，你别怪娘。”为了柳家她也没有办法。再者女儿已经失身给了余丛，不嫁他就只有出家这一条路了。这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了，她如何忍心女儿下半辈子青灯古佛相伴。
柳大太太的眼泪落在柳怡的手上，终于让她有了反应。柳怡说道：“娘，之前是平西王，现在是余丛，柳家的生恩养恩我也算报了。以后我是死是活都与柳家无关系。”同样，柳家有事她也不会再管的。
听到这话，柳大太太心头一紧：“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娘知道你不想嫁给余丛，可娘也没办法。柳家现在危在旦夕，若是没有人帮扶随时都有灭族之祸。”听了丈夫说的一些话柳大太太吓蒙了。所以柳大老爷让她劝柳怡，她没半点犹豫就答应了。
柳怡冷冷地说道：“柳家有灭族之祸就要牺牲家中的女子去换取太平？”除了柳怡，柳家还送出去两个姑娘。
柳大太太哭着说道：“娘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那些，只求你们兄妹几人能平平安安的。”柳家的另外几个姑娘可都是送去与人为妾的。柳怡是嫁去为妻，境遇比她们要好得多了。
柳怡望着柳大太太头上的白发，心还是软了不少：“娘，柳家是保不住了，你跟爹还有二哥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柳大太太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玉娘，这话怎么说？什么叫柳家保不住了？”
柳怡道：“娘，这次我失身给余丛就是平西王妃的手笔。平西王妃不放过我，自然也不会放过柳家。”如今的江南总督是平西王妃的兄长，他现在没整治柳家是因为刚上任，不宜大动干戈等他站稳了脚跟，一定不会放过柳家的。
其实柳怡很聪慧，只是她的精力全部都放在琴艺上，对外面的事并不大关心。
柳大太太摇头说道：“你都嫁给了余丛，平西王妃没道理再迁怒柳家的。”
柳怡说道：“娘，平西王妃这人擅隐忍，且素有贤明，她若是要动柳家肯定是证据确凿，不会落人话柄的。娘，柳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只要有心，什么罪证搜罗不到。”
柳大太太还是不愿意相信：“柳家是有些问题，可这大户人家也不可能个个都是好的。”其实柳大太太心里很清楚，柳家内里早就烂了。否则，也不会为了换取太平送家中的姑娘去给那些莽夫为妾。
柳怡知道柳大太太的性子，说道：“娘，你将这话转告给爹与二哥他们就是了。娘，该做的我都做了，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柳大太太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面婆子高声叫道：“新郎官到门口了。”
喜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又给柳怡补了妆，然后取了盖头将头给盖住了。
没多久，外面婆子喜气洋洋地叫道：“新郎官来迎新娘子了。”
等新郎官进了屋，顿时热闹了起来。然后新郎官带着笑意将新娘子接走了。
余丛在金陵城也是实权人物，这次又大办喜宴，所以要找余府很容易。
除了韩建明跟方行等小部分人，接到喜帖的人大部分都来了。不管如何，余丛都是云擎的心腹，众人也不想得罪他。
车夫朝着林氏说道：“夫人，路给堵了，车进不去。”剩下的路，必须走进去了。
林氏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带着六个护卫走了一小段路。
望着两尊挂着大红绸缎的石狮旁边，林氏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走上前问了在门口迎客的男子：“宋莽，这宅子挂满了红绸，这是谁娶亲了？”林氏这是明知故问。
宋莽见到林氏仿若见到鬼，等回过神来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夫、夫人，你怎么来了？”作为余丛的心腹，对林氏的性子是再熟悉不过了。
林氏指着牌匾上挂着的大红绸缎，问道：“我问你今儿个是谁娶亲？”
宋莽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说道：“夫人，你先进屋，我慢慢跟你说。”先将人哄进去，其他等将军拜完堂再说。
林氏站着不动，说道：“我进城就听到说余丛今儿个娶妻了？娶的还是王爷不要的柳氏？这事是不是真的？”
望着宋莽，林氏的眼神很冷。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大管家，迎亲的轿子马上就到了。”见宋莽不动，小厮道：“大管家，轿子到了，我们得准备鞭炮，要是耽搁了，将军肯定会生气的。”
宋莽气得不行，他还没哄好旁边这个祖宗，现在来说这话分明是添乱。
见林氏执意不进屋，宋莽只得在小厮耳边嘀咕了两句。小厮眼睛睁得老大，然后望了一眼林氏就跑开了。
余丛听到林氏过来脸色大变，可不能在宾客面前闹起来，否则他没脸在这里混了。
午时过后，韩高跟韩建明说道：“老爷，余丛得了消息，先赶回了余府将林氏哄进宅子里，然后他跟柳氏顺顺利利地拜了堂成了亲，并没有闹出任何的事来。”
韩建明摇头说道：“这女人，真是不堪用。”都到了门口竟然都没闹起来，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人嘛！
韩高说道：“老爷，这事我们是否还要继续跟进？”
韩建明说道：“不用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跟精力了。
林氏被余丛哄进屋后，就让人看着她不准她出来。这余府也就三进的院子，外面锣鼓喧天，林氏哪能听不到呢！
在听到余丛要娶平妻时，林氏是不愿意相信的。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望着身边的四个婆子，林氏平静地说道：“你们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见四个婆子不动，林氏自嘲道：“我就在屋子里，跑不了的。”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婆子说道：“夫人恕罪，将军让我们寸步不离看着你，若是我们离开你将军知道后会将我们杖毙的。”
林氏轻笑道：“你们不走，那就不走吧！”说完，她爬上床睡觉去了。
四个婆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林氏唱得这是哪一出，不过四人都识趣地没再问。
傍晚时分，余丛才过来。他过来的时候，林氏正在吃饭。四个婆子见到余丛，行了一礼就下去了。
余丛见林氏只是埋头吃饭，低声说道：“阿香，我想要个嫡子。”庶子是无法跟嫡子比的。
林氏放下碗筷擦了下嘴，冷冷地说道：“余丛，当年我爹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时，你跪在我爹面前发誓，说若是这辈子有负于我必将万箭穿心而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余丛，这些誓言你可还记得。”
余丛艰难地说道：“我都记得。阿香，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想要个流着我血脉的嫡子，这又有何错？”
林氏喃喃地说道：“你没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错不该信余丛，错不该听她爹的话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若是听她爹的话，哪怕不能生养，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余丛说道：“阿香，你放心，就算我娶了柳氏，这个家也是以你为大。”
林氏抬头望着余丛，说道：“天也晚了，你该去陪你的******了。总不能洞房花烛夜让你的******独守空房吧？”
第二日清晨，韩高跟韩建明说道：“老爷，林氏昨晚上吊了。”柳怡之前上吊是她哥哥做的手脚，林氏却是真的上吊了。
韩建明一愣，然后问道：“死了没？”到底是为了膈应余丛还是真的不想活，这就只有林氏自己知道了。
韩高摇头说道：“没，被守在她身边的婆子给救下来了。你说这女人也够傻的，她死了岂不是正好给林氏让位。”所谓的平妻其实就是个贵妾，也只有像余丛这样不讲究的人才会弄出一个平妻来。
韩建明对林氏不做评价，只是说道：“林氏跟他共患难那么多年，余丛竟一点都不顾念旧日的情份。”
韩高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就算林氏有再多的不是，可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对他是不离不弃。”
韩建明笑着说道：“余丛估计都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患有多大。”能逼得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妻子上吊自尽，这样的行为外人看了都心寒，更不要说身边亲近的人了。
韩高说道：“老爷，我觉得就算我们不动手，这余丛也能将自己折腾死。”
韩建明说道：“拖不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是腊月，大动干戈不好，就他的估计等出了正月玉熙就该下令解决掉柳家了。不得不说，兄妹两人还是很有默契。
韩高真的想不通，问道：“老爷，你说这余丛到底有没有脑子？再怎么这个柳氏也算是王爷的女人，他这样大咧咧地娶林氏为平妻就不怕惹恼王爷吗？”
韩建明说道：“他不是没脑子，他这是****熏心…
话没说完，就听见韩浩在外说道：“老爷，府里有急信送达。”
韩建明看完信，立在原地半响没说话。
韩高跟韩浩心里有些忐忑，最后还是韩高开口问道：“老爷，镐城发生什么事了？”瞧着就知道不是好事了。
韩建明低声说道：“夫人去了。”叶氏不管做了多少错事，都是跟了他十多年的结发妻子。现在人去了，他心里也难受得厉害。
韩高跟韩浩倒不意外，月初的时候就得了消息说道大夫人病重没多少日子了。
这日，总督府的大门上挂起了白灯笼，府里颜色鲜艳的东西全部都换掉，下人也都穿起了孝服，就连韩建明自己，也换上了素色的衣裳。
第1129章 和离
林氏醒来就见床边只一个婆子，再没其他人。林氏闭上了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落。
姚婆子就是救下林氏的人，见状关切地问道：“夫人，你要不要喝水？”
林氏昨晚趁着几个婆子睡着了，一条白绫挂在悬梁上。若不是姚婆子觉浅，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觉得不对进屋查看，怕林氏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也因为如此，林氏的喉咙这会痛得要命，说话都难。
姚婆子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若是想喝水就点下头。”见林氏点了下头，姚婆子忙去端了一杯水给她。
等林氏喝完水，姚婆子说道：“夫人，你饿不饿，你饿了的话我给你端点吃的来。”
林氏没有胃口，摇了下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婆子走进来说道：“夫人，二夫人在外求见夫人。”所谓二夫人，就是指柳怡。
林氏并不想见柳氏，不过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说道：“让她进来。”因为喉咙伤着，说话的声音非常沙哑。
柳怡穿着一身红色绣牡丹的长袄，下着同色的六幅裙。这身衣裳凸显现出柳怡修长匀称的身姿。如墨的三千青丝梳了个高髻，首饰佩戴得不多，只插了一支碧玉钗。
见到林氏，柳怡行了一个礼，说道：“柳氏阿怡给姐姐请安。”
林氏望着柳怡，说道：“你很美。”不仅人长得美，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
柳怡神色没半点波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多谢姐姐夸赞。”
林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道：“可惜，你连王妃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论容貌，玉熙自然比不上柳怡。可玉熙气势十足，这是常年身居高位所培养出来的。
柳怡面色一僵，倒没想到余丛的这个原配也是个绵里藏针的：“姐姐说得很是，王妃就如天上的明月，我怎敢跟王妃比。”
林氏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喉咙更疼了：“你出去吧！”她只是想见下柳怡，看看柳怡长的什么样。
柳怡只是想着自己是平妻，礼数上应该来拜见林氏的。现在全了礼数，林氏让她走，她自然也不会留下来讨嫌。
姚婆子看着林氏眼神空洞，担心她又寻短见。想了下，姚婆子开口说道：“夫人，说句逾越的话，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林氏若是死了，她们也活不了了。要不然，姚婆子哪会冒险劝林氏呢！
林氏靠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没听到姚婆子的话。
姚婆子继续说道：“夫人，老奴孤身一人，过了今日不知道明日怎么样，可还是努力地活下去。而夫人有子有女，为何这般想不开呢？再者夫人想没想过，你若死了大少爷跟大姑娘她们可怎么办？这没了娘的孩子连草都不如，哪怕为了他们你也不该寻短见。”男人靠不住，还有儿女可以依靠。这样寻短见，太不值得了。
想起在镐城的一双儿女，林氏终于有了反应，低低地说道：“东儿，静儿。”哪怕这两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可养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之前不管不顾丢下两个孩子来了金陵，可现在她却分外想念两个孩子。
姚婆子松了一口气，有牵挂就好。有了牵挂，她再劝一劝林氏就不会再自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婆子的声音又想起来了：“夫人，安姨娘跟黄姨娘来给夫人请安。”妾侍只有给当家主母斟过茶，名分才算定下来的。
林氏说道：“让她们进来。”柳氏她都见了，又何妨再见下安姨娘跟黄姨娘呢！
不过等两人走进来，林氏的注意力全被安姨娘的肚子给吸引了。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苦，可就是怀不上。可现在，这个女人却怀上了余丛的孩子。
安姨娘见林氏死死盯着她的肚子，心里有些后怕，手不由自主抓了巧珍的手。
姚婆子见林氏脸色变了又变，也觉得不大对，轻轻叫了一声：“夫人，你怎么了？”
林氏回过神来，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过了好久，林氏才对着安姨娘跟黄姨娘说道：“你们下去吧！”
安姨娘听到这话说道：“那婢妾等夫人身体好了些再来给夫人请安。”她怕再待下去林氏会对她的孩子不利。
等两位姨娘离开以后，姚婆子才说道：“夫人，你是正室夫人，她们不过是两个妾，你不必将她们放在心上。”
林氏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林氏才开口说道：“去请下许小松过来下。”见姚婆子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林氏道：“就是跟我一起过来的护卫。”
许小松很快就过来了：“余夫人，你找我什么事？”哪怕林氏有很多缺点毛病，可余丛的做法也太让人寒心了，许小松心里还是很同情她的。
林氏说道：“明日我要回镐城，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吧！”
许小松有些诧异，说道：“余将军同意吗？”许小松是打算后天就动身回镐城的。这余府乌烟瘴气他是一刻都不愿多留。不过来了一趟金陵，总得买点东西给亲朋好友带回去，要不就白来一趟了。
林氏说道：“他会同意的。”
许小松无意卷入余家的内务，想了下说道：“只要余将军同意，我是没问题的。”反正他们是赶不回去过年了，晚十天半月到家也没关系。
林氏嗯了一声，然后朝着姚婆子说道：“你给我端点吃的来吧！”
姚婆子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林氏朝着许小松说道：“我记得你是认字的。”见许小松点头，林氏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听到林氏让他写和离书，许小松愕然：“夫人，你要跟余将军和离？”
林氏点头道：“对，我要跟他和离。”
许小松有些犹豫，说道：“夫人，这事可不能冲动。万一余将军真跟你和离了，到时候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林氏道：“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与其相看两厌，不如好聚好散。”那婆子说得很对，她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许小松觉得这事真烫手。
林氏道：“你若是不想写，我也不勉强你。”林氏这些年也认了不少字，只是写的字不大好看，所以才想请人代笔。
下午的时候余丛回来，就听到林氏寻他，说有事要跟他说。
林氏将写好的和离书递给余丛，说道：“签了吧！”等余丛将和离书签了，她就离开林这里，回镐城去。
余丛死死盯着这份和离书，过了很久才说道：“阿香，我不会跟你和离的。”
这话一落，就见林氏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顶住自己的脖子上，说道：“你若是不签，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余丛，你该知道，我不是吓唬你。”
余丛面露沉痛，说道：“阿香，为何你一定要逼我。”
林氏冷笑道：“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你现在娇妻美妾在侧，我算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看到娇媚动人的柳怡以及听着肚子的安姨娘，林氏对余丛彻底绝望了。既如此，还不如放手。
余丛沉声说道：“我已经说了，你是当家主母，这点永远不会变。”
林氏紧握匕首，道：“我不稀罕。余丛，你知道吗？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余丛，你若不想背负一个逼死发妻的名头，就将这和离书签了。”可能是死过一次，她现在看余丛觉得他虚伪之极。
余丛面露悲痛，说道：“阿香，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吧？”
林氏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
晚上韩高就得了消息，跟韩建明说道：“老爷，林氏跟余丛和离了。”
韩建明有些惊讶地问道：“和离了？消息属实吗？”因为知道叶氏病逝的消息，韩建明一整天心情都不大好。
韩高点头说道：“是。林氏还提了条件，镐城那边的财产全部都归她，余丛答应了。老爷，昨晚林氏还上吊自杀，怎么过了一晚就想通了呢？”剧情反转太大，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韩建明说道：“可能是死过一回，所以想法就有所改变。”
韩高觉得这说法也有道理，很多人经历过生死，就会大彻大悟。林氏这种改变，也算是往好的方向在变了。至少为了余丛死，真不值得。
坐在梳妆台前，玉熙望着镜子里的那张不用涂胭脂都艳若桃李的脸，轻轻一笑。
云擎站在她身后，故作郁闷地说道：“玉熙，翻年你就三十了。可你走出去跟人说自己是二八年华都没人怀疑。”夫妻两人只相差五岁，可看起来却相差了十岁不止，由此可见这保养的重要性。
玉熙轻笑道：“嗯，我也觉得呢！倒是你，说你年过四十众人都会相信的。”云擎皮肤粗糙，又总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多了。
云擎也不生气，反倒是笑着说道：“那我们岂不是老夫少妻。”
玉熙笑骂道：“又浑说。”玉熙也想过让云擎用些护肤品，可云擎死活不用。还说他一个大男人哪能跟个娘们似的涂脂抹粉的。其他事玉熙若有道理，云擎基本会听，可这事却没半点商量的余地。几次下来以后，玉熙也就不愿再浪费口水了。
夫妻在屋子里腻歪了小半天，这才将头发盘好。玉熙现在气色极好，也不用上妆，只用些护肤之物。
半夏捧了衣裳过来，说道：“王妃，这是绣房做好送过来的。”
云擎喜欢看玉熙穿艳丽的衣裳，这样不仅显得人漂亮还精神，所以如今做的衣裳颜色都比较鲜艳。
杨妃色金丝镶牡丹花的锦绣夹袄，下着浅紫软云罗雨后新荷月华裙，这样的穿着可不显得她愈发年轻娇艳了。
玉熙照镜子，再望着站在一旁的云擎，忍不住笑了：“和瑞，这下我们真成了老夫少妻了。”
云擎原本就显得比实际年岁老，再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更显深沉了。
云擎拉着玉熙的手说道：“出去吧！孩子还在等着呢！”早膳是全家人一起用。
佑哥儿见到玉熙，扬声问道：“娘，你穿新衣裳了呀？”这衣裳，他以前可没见娘穿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