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擎退位当年,就带着玉熙回了西北一趟。那次他们在镐城停留了十天,就赶往榆城了。没想到再次踏入这里,竟然是三十多年后。时间,过得真快呀!

看着牌匾上硕大的‘平西王府’四个大字,玉熙感叹一声说道:“真是物是人非。”

启佑扶着她说道:“娘,我们进去看看吧!”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所以感情格外的不一样。哪怕离开了几十年,对这里依然有一份眷念。

想当年,这里人进人出热闹非凡。可现在,却是冷冷清清的。

绕过正厅,启佑看着光秃秃的院子问道:“这里原先的那颗大树哪里去了?”

管事的说道:“这棵树被白蚁给蛀空了,三年前被一阵大风给吹倒了。”

启佑有些唏嘘。若是他们一直住在这里,每年都会有专人检查这些花草树木的。如今平西王府只留了二十个仆从负责日常的洒扫工作,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安顿好玉熙,启佑就去以前住的院子转了一圈,屋里的格局基本没有变。不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却是没有了。

晚上用膳的时候,启佑说道:“娘,这宅子如今破败了不少。娘,若是让这宅子一直空着,迟早是要倒塌的。”

“你想让谁来住?”除非是云家的人,其他人没谁有这个胆子敢住进来。

启佑也没想那么多,就随口一说。平西王府,可是他们住的地方。只有藩王能住,其他人哪有资格住。

玉熙对此,没发表意见。

休息了两日,启轩就问了玉熙:“娘,我们什么时候去榆城。”现在都六月了,天已经开始变热了。要去榆城,得趁早。若不然入冬之前,赶不回京城了。

玉熙摇摇头道:“不去榆城了。这次回来,就在王府多住些时日。”她对榆城并没什么眷念,满打满算在榆城也不过呆了三年多。而那几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两兄弟没异议。他们这次主要是陪着玉熙散心,去哪玉熙说了算,他们听从就是。

玉熙说道:“若不是年岁大了,我都还想再上一次华山。”她跟云擎两人去过一次华山,那时候两人身体都很健朗自己爬了上去。晚上,还在山上过了一夜。第二日,看着太阳升起,感觉很美好。

想起云擎,玉熙神色有些黯然。不知不觉,老头子已经离开她大半年了。

看玉熙的神色,启佑忙转移了话题:“娘,我们中午吃羊肉泡吧!在京城吃的羊肉泡,总觉得没有这里的好吃。”

玉熙闻言笑道:“你爹也总说在京城吃的羊肉没有榆城那边的好吃。”哪怕这羊是榆城送去的,他也觉得不好吃。

其实不是肉不好吃,而是吃的时候再没有当年那种氛围与心境了。

当然,好东西吃多了,嘴变刁钻了也是一个原因。

启轩说道:“说起来,好久没吃烤全羊了。娘,要不中午整一盘烤全羊肉来吃。”记得第一次吃爹烤的羊肉,真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了。可惜如今只留在记忆之中,再吃不上了。

启佑不愿意了:“要吃烤羊肉,咱去福运酒楼吃呀!家里吃的,多没味。”福运酒楼在每一个省会都有,甚至一些特别富裕的州都有分店。

也因为如此,福运酒楼每年的盈利数目很惊人。

“去福运酒楼吃吧!”带的厨子,菜做得非常好,特别是素菜做得非常好。但烤全羊这些,他就不怎么会做了。

启佑笑眯眯地说道:“娘,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先去点。”去那里等会倒没事,反正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若没提前预定,有些菜可就没有了。

玉熙说道:“莲蓬鸡、清炒藕丁,再点一份搅团吧!”

正说着话,就听到护卫回禀说陕西布政使曹仁求见。

玉熙是不耐烦见下面的大臣,朝着启佑道:“你去招呼他吧!”那些大臣既知道他们来了镐城,不可能不来拜访的。

启佑苦着脸道:“好吧!”他都退下来,实在不耐烦应付这些官员。不过这里除了他,也没其他合适的人选。

跟布政使寒暄了半天,然后才将人打发走。等回到后院,就听到玉熙已经歇下了。

启佑说道:“三哥,我们出去转转吧!”他是耐不住的人,更何况出来哪能呆在府里不出去的。

启轩有些犹豫,说道:“要不等娘醒来,我们陪着她一起出去。”丢下老娘一人在府里,他们兄弟两人跑出去吃喝玩乐,启轩心里过意不去。

启佑笑着道:“娘的性子你还不清楚?没见着我们,她也会找事做的。”

启轩最后,还是与启佑出去了。

玉熙醒过来,听到两兄弟出去笑了下,然后问了冰梅:“陈璇的事,都记下来了吗?”

冰梅点头道:“都记下来了。太后,以后将这事编造话本还用她原名吗?”

玉熙看了冰梅一眼,说道:“肯定要用化名了,而且背景也得换下,不能让人看出她的身份。”用真名真姓,以后传播开来陈家的姑娘也都别嫁了,都得老死家中了。

冰梅笑了下:“太后英明。”

傍晚的时候,启佑给玉熙带回来两笼灌汤包:“娘,还热乎着,赶紧吃。”这灌汤包,冷了就不好吃了。

玉熙吃了两个灌汤包就不吃了,其他的赏赐给了身边的人。

除了吃了两个灌汤包,玉熙晚上还吃了一碗芡实薏仁粥,一碟清炒黄瓜跟一碟清炒菜心。

六十岁以后,玉熙早上跟晚上都喝粥。不过早上要丰盛一些,有时候会喝羊奶鸡蛋或者鸡汤等。可晚上,却只喝粥吃点青菜。不过,她每日都会吃一顿药膳。

等玉熙吃完后,启佑很是赞叹道:“娘,我真的很佩服你。”几十年如一日地吃得如此清淡,不是谁都能坚持住。

玉熙说道:“你现在不听我的话,吃清淡一些,再过两年各种毛病找上来,到时候追悔莫及。”

今年八十七岁的玉熙,之所以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健康,与她这些年坚持清淡的饮食与锻炼有莫大的关系。可以这么说,启浩的身体都没她好。

启佑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他宁愿少活几年,也不要天天吃寡淡无味的食物。不能好吃好喝,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玉熙说道:“明日,我们去草堂寺走走。”

启佑吓了一大跳:“娘,你要去草堂寺?”不怪他大惊小怪,而是玉熙从没去过寺庙。

玉熙笑了下说道:“不是去烧香拜佛,而是想去看看‘八宝玉石塔。’”

这塔据说使用的是西域的玉石相拼而成。玉色灿烂莹润,每一块玉石还都不同。玉熙在镐城住了快二十年,只闻其名却没去过烟草寺。上次跟云擎来西北,也是来去匆匆。这次,玉熙想去看看。

第二日天没亮,母子三人就出发。在路上,碰到不少去烟草寺的人。这些人里有去烧香拜佛的,也有去游玩的。

到了烟草寺,玉熙下马车就看见不少年轻的男女。这些年轻人,都是跟着长辈一起来的。

启佑说道:“娘,我们先去烧香拜佛,还是先去看宝塔跟卧石呢?”传闻烟草寺的井中有一块大石,每有一蛇卧石上,辄有白雾冲天而上缭绕于帝都镐城。所以,这卧室也是寺中一景。

玉熙轻笑道:“就看宝塔。”一块石头,有什么可看的。

看完玉塔见着离午膳还早,玉熙就去了后山上走动。这次启轩跟启佑没跟着,而是去寺庙里转转。

玉熙捡幽静的地方走,结果越走越偏僻,走到后面不知道走到哪了。

正待两人准备调头往回走,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

一个晴朗柔和的声音说道:“九娘,你跟我走吧!”

女子一边哭一边说道:“若是我跟你走了,我爹娘他们可怎么办?利郎,我不能这么自私。”

玉熙无奈地摇起了头。怪她这次出门没让钦天监算下日子,出门不吉。若不然,也不会总是碰到这种事了。

男子冷声说道:“他们若是真疼你,也不会将你送给曹仁那个老贼做妾了。九娘,你若不跟我走难不成真要给曹仁做妾?”

玉熙咦了下,布政使就叫曹仁。不知道两人说的曹仁,是不是就是他。若是曹仁,这事倒得管一管了。

女子哭着道:“利郎,我…”她实在下定不了决心跟着私奔。

玉熙转过身,往回走了。

再听不到两人的声音,玉熙朝着余志说道:“让人去查一查这两人的身份。另外,好好查一查曹仁。”她身边的服侍的人,要不走了要不身体不好退下去了。倒是余志,身体健康一直跟在她身边当差。

余志点下头道:“好。”

走到半路,就遇见过来寻她的启佑跟启轩。见两人一脸后怕的样子,玉熙笑着道:“怎么了这是?我不过在后山走了两步,还能丢了不成。”

启佑说道:“娘,这山中有毒蛇。刚才,我听到有几人在后山玩耍被毒蛇咬了。”

“有阿志他们在,毒蛇也不怕。”说完,玉熙问道:“被毒蛇咬了,若不及时解毒会有性命危险的。”

启佑说道:“寺庙里的和尚给他们吸了毒又开了药,如今已经无大碍了。”

启轩加了一句:“原本我还想给他们解毒丸,结果没用上。”既出门,不仅带了太医,也带了不少的药材跟珍贵药丸。

中午六个斋菜一个汤,分别是罗汉斋、豆腐蒸蛋、翡翠玉卷、糖醋藕排、五宝鲜蔬、素扣肉,还有蘑菇汤。

启佑吃了两口,说道:“比灵山寺的斋菜差远了。”灵山寺的斋菜,那是出了名的好吃。启佑慕名前去吃过,回来后赞不绝口。他倒是说动了启轩去吃过两次,玉熙却是无动于衷。

玉熙笑着道:“不喜欢吃,就别吃。等会下山,你自个寻食去。”

启佑还真存了这个打算。

晚上的时候,余志就将打探到的消息与玉熙说道:“太后,白日里你遇见的那对男女,女的是盐商鲁家庶出的九姑娘。这九姑娘是鲁太太养大的。男的,是赵记粮铺的三少爷。”

见余志声音都是沙哑的,玉熙说道:“喝口茶再说,不着急。”

喝完一杯茶,余志才道:“鲁家人得罪了都转盐运使司,他们担心拿不到盐引,就想将这九姑娘送给曹仁为妾。”

“曹仁今年多大岁数了?”随着年岁的增长,玉熙不怎么关注朝堂上的事了。别说地方上的这些封疆大吏,就是京城那些重臣的情况,她都不是很了解。不过能做到布政使,年岁肯定不轻。

余志说道:“曹仁今年五十有三了。这人很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只任陕西布政使这五年,就纳了四房妾室。而且,还养了一群舞姬。”纳的这几个妾,都是娇滴滴的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

“还有呢?”

余志知道玉熙想知道什么,说道:“除了好色的毛病,其他倒还好。在陕西这五年没有敛财,政绩也还不错。”

玉熙说道:“让暗卫仔细查一查。”没贪污受贿就好,若有定不饶。

过了两日,母子三人去了曲江游览了一番。结果到半途下了一场雨,玉熙在船上吹了冷风,当晚就有些不舒服了。

冰梅见她不舒服,赶紧叫了张御医来。一叫太医,自然也惊动了启佑跟启轩了。

张御医诊完脉说道:“有些受凉,我先开两贴药。”玉熙的身体一向健朗,吃两幅药应该就能好。不过以防万一,没敢将话说得太透。

启佑知道缘由有些懊恼,早知道就该劝她娘别坐船了。

玉熙靠在床头,笑着道:“游个船都受凉,真是老了,没用了。”

启佑哄着玉熙,说道:“娘,你一点都不老。我们跟你出去,别人都认为咱们是姐弟呢!”

玉熙好笑道:“跟你是姐弟就不老了?启佑,你也是个糟老头了。”

启佑可不认同玉熙这话:“我可不是糟老头,我是有气质有魅力风雅幽默的老者。”

启轩觉得启佑,越来越没下限了。

吃了三天药,玉熙这病就好了。不过玉熙也没敢再出去,而是留在府里继续静养。

启佑问道:“娘,等天气凉快了我们就回京城吧?”

玉熙摇摇头道:“不回京城,我们转道去江南。”

启轩说道:“娘,这样的话我们怕赶不回京城过年了。”

三年她与云擎在江南呆了三个月,江南的风景真是美如画。每次回想起来,都想再去一趟:“今年就在江南过年,不回京了。”这次若不去江南,就再没机会了。

2260.第2260章 玉熙番外(15)

绚丽灿烂的阳光,透过菩提树斑斓的树叶,洒落在院子中。

以前主院种的是一颗枣树,枣枣的小名也由此得来。不过这颗枣树在她们搬走没多久就枯萎了,后来,得玉熙的同意在这里种了一颗菩提树。

四十多年过去了,这棵菩提树长得枝繁叶茂,将大半个院子都遮住了。夏日住在这院子里,特别的凉爽。

玉熙躺在摇椅上,有些遗憾地说道:“若是你爹还活着,我就可以跟他在这里品品茶下下棋了。”

自云擎走后,启佑跟启轩姐弟几人就轮番陪着她,玉熙倒也不孤单。只是每次想起云擎,心情就不由地低落起来。云擎不在身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因为云擎走的时候,玉熙绝食想要追随而去。那段时间,启佑姐弟几人并不敢在她面前提云擎。不过如今过去大半年了,眼见玉熙渐渐恢复过来,兄弟两人也不再忌讳提云擎了。

启佑笑着说道:“娘,就爹那臭棋篓子,我才不愿意跟他下呢!”棋艺差也就算了,关键总悔棋。有时候气得他都不想走人,可又没这个胆,别提多憋屈了。

玉熙笑骂道:“要让你爹听到,非骂死你不可。”其实她以前也不愿意跟云擎下棋,没意思。

两人闲扯了几句,就听到护卫回禀说启轩回来了。

因为启轩想画一幅曲江的风景画,这段时间每日都顶着大太阳去采景了。

启佑先去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才过来的。

看着晒黑了不少的启轩,启佑打趣道:“等去了江南,我怕三哥你画不过来了。”

玉熙笑着说道:“忙不过来,总比你整日游手好闲的强。”

启佑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娘,我都累了四十多年了。如今到花甲之年,难道不该好好享受?”年轻时候被大哥抓着当壮丁用,每日都忙得是脚不沾地。反观他三哥,这辈子都活得逍遥自在。

母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启轩只是在旁边笑没插嘴。他嘴笨说不过启佑,所以这种场合都不开口。

冰梅端了两碟切好的西瓜过来。因为玉熙年岁大了,这西瓜只是放在阴凉处,连水井都不敢放。就怕太凉了,玉熙吃了腹泻。

玉熙取了一根竹签,戳了一块吃。

启佑吃了两块瓜后,点头说道:“这瓜比昨日的要甜。”

启轩一边吃瓜,一边问玉熙:“娘,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江南?”他准备明日开始作画,知道什么时候走,心里也有个数。

“中秋之前离开吧!”

启轩放下竹签,一脸诧异地问道:“娘,为什么要中秋之前走?”他原本以为,怎么样也要中秋后再走。一来两块,二来也不用在路上过中秋了。

玉熙说道:“你想让镐城内所有的官员都来送我们出城门?”声势搞得那般大,走都走得不安宁。

启轩说道:“娘,我们去江南,可以乔装打扮一般,不让人看出身份来。”像他以前出去游玩,就没这么麻烦了。

却也不想想,当年他就带着两个护卫出门。只要他自己不主动说出身份,谁知道你是谁。再者启轩当时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没实权,威胁不到他们,就算知晓他身份也没人特别在意。可玉熙不一样,若是被她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乌纱帽就会不保。这些官员,自然是要捧着了。

启佑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三哥,我们怎么乔装打扮都没用。”玉熙那么大年岁又带着他们两人,显眼的很。除非让玉熙扮成乡下老太太,他们扮成乡下老头,这样也许不会有人认出来。他倒无所谓,可玉熙年岁那么大哪能吃这样的苦。

玉熙笑着道:“就算知道我们的身份也无妨,他们也不敢来烦我。”布政使几个高官也就来了一次,在启佑暗示玉熙不愿被人打扰就没再来了。

当日晚上,玉熙问了余志:“曹仁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余志说道:“曹夫人的娘家侄子,在镐城的生意做得很大。据说,曹夫人占了一半的股。”朝中有人好做官。同样,家里有当官的生意也好做。

“做的是正当生意吗?”

余志点头说道:“做的是正当生意。福建的海产、江南的茶叶绸缎瓷器、云南的药材,在这里都很走俏。”也是因为有曹仁这个靠山,若不然他跑来这里生意抢别人的饭碗,早被人排挤走了。

“盐铁这些呢?”盐铁这些,都是朝廷严厉把控的东西。

余志摇头道:“这个倒没有碰。”

玉熙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曹仁除了好色,没其他大问题?”到曹仁这个位置,知道他喜好美人,有的是人送了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给他。

余志点了下头道:“暂时没查到其他什么大问题。”

玉熙脸色有些难看。可没查到贪污受贿这类事,玉熙也不想动他。

倒是余志说道:“太后,那鲁家的九姑娘没跟着赵家三少爷私奔。不过原本定了上个月二十号抬进曹府,如今却将时间往后推。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

五十三岁的糟老头糟践十六七岁的姑娘,还真是造孽。

过了两日,曹仁将准备好的中秋礼送到平西王府。

原本以为,这次也是启佑招呼他。却没想到,玉熙竟然要见他。

曹仁不仅没觉得受宠若惊,反而提起了心。这位祖宗,可不好应付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纳了那么多妾室的事若太后知道,肯定不待见他了。

在院子门口站了大半个时辰,全身都是汗,官袍都湿透了。就在曹仁快挺不住的时候,玉熙终于见他了。

见到玉熙,曹仁跪在地上磕头行大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完礼玉熙没叫他起来,而是问道:“听说曹大人这几年,纳了不少妾室。过些日子,又要当新郎官了。曹大人,你还真是老当益壮呀!”

玉熙讨厌妾室,天下人皆知。也正因为如此,曹仁才没将鲁家姑娘纳进府里。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曹仁也没辩解,只是跪在地上告罪:“是臣没把持住,请太后娘娘惩罚。”在官场混的人,最是精明不过了。与其找借口推脱责任还不如坦白认错,这样责罚也小些。

主要是纳妾这事,算不上罪。他相信,皇上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摘了他的乌纱帽。

玉熙淡淡地说道:“是把持不住,还是根本没想过推脱,你心里清楚。曹仁,别弄得晚节不保。”现在没出事,不代表将来不会出事。

曹仁走出平西王府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启佑见玉熙神色不愉,问道:“娘,曹仁跟你说什么了?”

知晓了来龙去脉,启轩忍不住低下了头。想他年轻的时候,也纳了不少的妾室。虽然说这些女人基本都是主动攀上来的,可听到玉熙厌恶的口吻,还是很羞愧。

启佑不在乎地说道:“随便寻个理由,将他罢免了就是。”

玉熙扫了他一眼,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哪条,就治哪条的罪。曹仁虽然好色,却没贪污受贿也没犯其他的事,我不能凭借自己的喜好来处置他。”哪怕身为上位者,也不能由着性子来行事。开了先例,以后就不会再有顾忌。时间长了律法形同虚设,到时候皇帝没了约束为所欲为,很容易霍乱天下。所以哪怕厌恶曹仁,玉熙也没想过来处置曹仁。

启佑道:“娘,既如此你为何还闷闷不乐的?”

玉熙叹了一声,说道:“我就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不知道何时女子才能与男子能真正的平起平坐。”虽然她做了很多努力,也起了一些效果。可男尊女卑根深蒂固,哪怕过去了五十多年也改变不了。

“娘,因为你,很多女子能有念书的机会。也因为你,如今有些女子想要和离也比以前容易了。”像在周朝,女子和离被视为耻辱。很多女子,被磨搓致死都不能和离。可现在有律法保护,只要自己豁出去,娘家人反对一样能和离。而且和离后,也能过得不错。

启轩也说道:“娘,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他娘做的,惠及天下的女子。

玉熙摇摇头道:“就这些哪够。”不过她也清楚,女人跟男人平起平坐是个漫长的过程,有生之年是肯定看不到的。

因为这事,玉熙午膳都比平日用得少。

启佑写了一封信送去京城。他没权力免了曹仁的职,可他大哥有呀!

虽然玉熙说曹仁没大问题,可当官的有几个干净的。只要他大哥想,随便捏个罪名就能将曹仁罢官了。

启轩知道启佑做的事,小声说道:“阿弟,这样不好吧?”

哼了一声,启佑说道:“有什么不好的?那些人送美人给曹仁,自然是有所求。曹仁既收下,肯定是为他们办了事的。”当然,就曹仁那老狐狸,哪怕为这些人办事也不会落下把柄。

若是平常,启佑也不会去管这事。可谁让他惹得自家老娘不高兴。谁让他娘不高兴,他就让其吃不了兜着走。

启轩虽然在衙门当过两年差,不过他也是应付了事。对官场上的那一套,并不熟悉。听了启佑的话觉得有理,也就不再多说了。

过了几日,余志就与玉熙说道:“主子,曹仁遣散了府里的歌姬,鲁家姑娘他也给拒了。”至于府里的妾室倒是没动。估计是觉得若将这些妾室也打发了太过刻意,会引得他的对手的主意。

玉熙不置可否:“不过是做给我看的。”狗改不了吃屎,凭她两句话怎么可能让曹仁转了性子,怎么可能。只是,世道如此,她也没法去改变。

既要去江南,肯定要提前安排好行程了。启佑问道:“娘,我们从河南绕道去江苏,还是走其他路线?”

玉熙摇头说道:“从湖北绕去江西,然后从浙江到苏州。”最后,从苏州回京。

八月初二天蒙蒙亮,城门刚开一行人就出城了,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直到玉熙出城了,曹仁才得了消息。当下,他气得大骂:“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这么大的事竟然现在才来回禀?”

曹仁没那么大的胆子派人盯着玉熙跟启佑几人,若被发现项上人头都他要不保了。不过防备出什么事,他还是派了人在平西王府不远处看着。有什么异样,这些人就会来回禀。而这人以为玉熙要过完中秋才走,所以这段时间比较松懈。

曹夫人知道玉熙走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老爷,太后走了不是更好?”省得整日地提心吊胆的。

这位大佛住在镐城哪怕不见她们,曹夫人也七上八下的。太后可是出了名的厌恶小妾,在她执政那些年多少官员因为宠妾灭妻被撸了官职。丈夫没有宠妾灭妻,可却喜好美色。万一太后因此看不顺眼寻个理由降罪于丈夫,他们可就完了。

曹仁想着玉熙的话,咬咬牙说道:“将后院没生养的姬妾都遣送了吧!”说这话的时候,心在滴血呀!

曹夫人巴不得将这些妖精送走呢!每年养这些妖精,都不知道耗费多少银钱。

过了几个月,曹仁因御史弹劾渎职被皇帝罢官免职。当然,这是后话了。

八月的天,还是比较热的。一行人天蒙蒙亮就上路,到中午就会找个地方歇脚。也是因为如此,走得特别慢。走了十三天,也还只是刚过十堰。

启佑说道:“娘,再走一段时间就到了谷城县。我们就在那过中秋吧!”在外面过中秋,也别有一番滋味了。

玉熙摇头道:“不去县城过中秋,我们找户农家住下。”

启佑有些犹豫:“这个不好吧?中秋讲究个团圆,人家过个团圆节。我们一行人插进去,岂不是打扰人家了。”

玉熙笑着说道:“有跟他们一张饭桌上吃饭,哪就打扰了。难得出来,我想趁此机会,深入地了解下如今百姓真正的生活水准。”以前跟云擎,也经常住在农家。

“救命、救命…”、“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接着就是一阵男女的哭声,有女人也有孩子的;随后又传来了一阵粗鲁的骂声。

听到这些声音,玉熙叫了护卫首领说道:“去问问怎么回事?”她以前跟云擎出游,没碰到过任何事。这次出门,事还挺多的。

2261.第2261章 玉熙番外(16)

护卫首领林阔就带回来一个中年妇女跟五个孩子,六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中年妇女鼻青脸肿眼睛衣衫不整非常狼狈,那五个孩子脸上跟手上都带着伤。

启佑扫了一眼,面色有些冷,问道:“怎么回事?”青天白日之下行凶,都没王法了。

林阔指着被捆成粽子的几人说道:“他们说是找这些人要债的。”

启佑有些好笑道:“烂赌欠下巨额赌债,无钱偿还牵连了妻儿。”多少人因为烂赌,害得家破人亡。

那中年女子却是大声叫道:“不是的,我当家的不赌钱。是他们设局害了我当家的,让他欠下巨款。”

被捆着的几人之中,那长得瘦削一脸精明叫猴六的男子一脸阴狠地说道:“谁设计他了?明明是马老头自己贪心想要赢我的钱,结果输红了眼不罢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煞神,一个人就将他们六人全都撂倒还绑起来。哪怕他们亮出身份威胁,对方也充耳不闻。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猴六哪能不知道他们这次遇上了的人身份不简单。就是不知道老大,这次能不能救他们了。

中年女子恨声道:“我当家的最多就在街上与人下棋,可彩头从没超过五文钱。”下棋也会设置彩头,不过街道旁边一般都是几文钱。这只能算是消遣,不算赌博。

启佑倒没想到自己猜错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设局害你丈夫?目的是什么?”肯定是有所图,才会设局害人的。瞧这一大家子人的穿着,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中年女子有些犹豫。

启佑嗤笑一声道:“不说就算了,我还懒得管这闲事呢!”

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灰色衣裳脸黑乎乎的姑娘朝着启佑说道:“他们的目的是我。”

这姑娘一说话,启佑有些诧异。这姑娘的声音非常好听,跟夜莺鸟似的。

启佑打量了下这姑娘,见她脸跟花猫似的黑一块白一块的。当下吩咐道:“来人,拿水给她。”刚才没在意,如今认真一瞧就知道这姑娘是涂了什么脏东西。

女护卫很快端了水过去。

这姑娘洗干净了脸,露出了真容。鹅蛋脸,柳眉杏眼,皮肤雪白,身形也很苗条。长得不错,再有这悦耳动听的声音,莫怪会被人看上。

启佑笑着道:“姑娘,若是你愿意跟了我,我可以帮你还清了欠债。”

启轩听到这话,很是纳闷地看向启佑,也不知道又抽什么风了。这姑娘虽然长得不错,可他们家随便就能抓出一大把。

这姑娘听到启佑身边的随从翻译后,她瞬间就白了脸。

倒是这中年妇女听了这话,却是死死地抱着她说道:“不能答应,娘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去做妾。”

那几个孩子之中最小的,直接朝着启佑说道:“坏人,大坏人。”原本这人救了他们,他还感激不尽。没想到,这些人一样是包藏坏心。

启佑问了随从:“他说什么?”

随从翻译道:“他说主子你是大坏蛋,趁人之危。”

启佑哑然失笑。

这姑娘抱着妇人痛哭,一边哭一边说道:“娘,女儿跟了这位老爷,我们全家能寻到一条活路。可若是落到戴阎王的手中,我们全家都得死。我死不足惜,可是不能牵连阿弟他们。”这场灾祸是她为家里带来的,就让她解决了。

也是看启佑出手救了她们一行人,这姑娘觉得启佑起码心地不坏。再如何,也比给戴阎王做妾的强。

中年妇女放声大哭:“我的儿,我的儿子呀!”这简直是在挖她的心了。

玉熙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忍不住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启佑走过去扶她,说道:“娘,你怎么下来了?这里风大,你还是回马车里吧!”

玉熙嗔怪道:“我要不下来,你还不得将人吓死?我说你平日贫嘴逗趣也就算了,人家现在正落难,你还好意思逗弄人家。”

启佑其实是为了试探下这家人,看看值不值得他们相帮。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孩子里面长得最高的少年跪在玉熙面前:“太太,求你买了我吧!我力气大,能干很多活。只求你别让我大姐去给他做妾了。”这妾可是能随意买卖打骂的,大姐去做妾哪还有命在。

下面的三个孩子见状,跟着一溜地跪下,争抢着希望玉熙能买下他们放过他们大姐。

玉熙微微点头,这家子都不错。

走到母女两人面前,玉熙朝着那妇人说道:“他刚才的话你们别当真,我们不会让你姑娘为妾的。”

这中年妇女面露狂喜,然后又有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玉熙笑着点头道:“我是他娘,我的话他不敢不听。”

启佑忍不住摸了下鼻子,然后说道:“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谁知道你们竟然当真。”由此可见,这当娘的确实心疼孩子。当然,这几个孩子品性也很不错。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孩子。若这家男主人真是烂赌鬼,几个孩子性子不会这般单纯乖巧。

玉熙笑了下说道:“他平日就没个正行,嘴巴也没把门,你们别介意。这荒郊野外的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落脚。”

见几人迟疑,玉熙说道:“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没人敢对你们怎么样的。”

想着刚才那人一挑六,将六个成年男子打得没回手之力,妇人最终点了下头。其实除了跟着玉熙一行人,她也没的选。

玉熙让妇人带着孩子跟她上马车,可妇人死活不愿只说他们能自己能走。见状,玉熙也没勉强。

走了不到一刻钟,就看见了一个村庄。启佑与护卫首领进了村庄,没一会就回来了:“娘,村里前不久有户人家搬到县城去了,房子正好空着。”搬走的那户人家,是里长的弟弟。启佑以一个让里长拒绝不了的价格,租下了这房子。

房子是青砖大瓦房,一共有六间。二十来个人挤一挤,也能住得下。

玉熙坐在炕上,问了这妇人:“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也是随身带着翻译,要不然言语不通沟通起来都有些难度。

一番交谈以后玉熙知道这妇人姓简,与丈夫马柱成亲十八年。生有三女五子,夭折了两女一子,如今剩下一女四子。

马柱在乡下老家有二十亩良田,他自己又在县城的酒楼做账房先生。而简氏绣功不错,平日里就做些绣活贴补家用。所以虽然孩子多,日子过得还可以。

大女儿曼娘今年十六岁,去年年初已经定了亲。说起来也奇怪,马家两口子长相很普通,但曼娘却出落的亭亭玉立。夫妻两都是疼爱孩子的人,并没想过要拿女儿去换富贵,一番精挑细选,就将女儿许给了私塾先生刘秀才的次子。

因为曼娘长得好,简氏平日不敢让她出门。不过一个月前简氏身体不舒服,曼娘就替她将绣品交到铺子里去。就那么一次,碰见了戴阎王。

看到曼娘,戴阎王两眼放光。也是得了掌柜的提醒,曼娘从后门跑了。若不然,当时就被戴阎王抢回府里去了。不过,戴阎王还是打听到她的身份,然后派人上马家说要纳曼娘为妾。夫妻两人哪会愿意,只说曼娘已经定亲了。却没想到,第二日刘家就上门退亲了。

马家哪舍得让女儿为妾,更何况是给戴阎王这样的恶人为妾。女儿真给他做了妾,哪还有活路。结果,谁也没料到这黑心肝竟然给马柱设局,让马柱欠下五百两银子的巨款。就是砸锅卖铁,他们都还不起。

玉熙听到这里,问道:“戴阎王?为什么会取这么一个绰号?”

简氏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因为这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就他开的那家赌坊,这些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阎王。”要人命的阎王。

启佑不屑。就这样一个地痞流氓,也配叫阎王。还真是降低了人家阎王爷的档次。

玉熙却是冷着脸道:“你们谷城县的县令跟县丞呢?难道都是摆设?”

简氏苦笑道:“戴阎王的妹妹,就是县丞的太太。”有县丞护着,没谁敢动他。

“县令呢?他怎么就不管?”县丞一般都是当地人担任,所以也就有县丞典史是地头蛇一说。可县令不是,因为朝廷有规定,七品以上官员不能在自个老家任职。

这个简氏就不清楚了,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对这些事没太关注。也是因为戴阎王名声显赫,大家私底下会议论两句,所以才知道一些。

其实不用问,玉熙也知道这个县令定是跟县丞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了:“你丈夫呢?”

说起丈夫马柱,简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当家让我们从后门逃出来,他去前面挡着,现在生死不知。”

看她快要崩溃的样子,玉熙忙让冰梅带她下去休息。

启佑朝着玉熙说道:“娘,我们先派人去县城打听下,看看县城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是个地痞头子,他轻轻用手一捻就能将其捻死。所以,启佑压根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玉熙没反对。

等启佑出去以后,玉熙朝着冰雪说道:“研磨。”

将写好的信交给余志,玉熙说道:“速去速回。”

傍晚的时候,启佑没见到余志。不用问,也知道他娘必定派了余志去县城了:“娘,这事你别操心,我能处理好的。”

玉熙没接这话,只是说道:“后日就是中秋了,明日做月饼。”中秋佳节,哪能少了月饼呢!

“娘,你会做月饼?”自小到大,他从没见玉熙做过月饼。

玉熙笑着说道:“不会。不过,可以跟俞师傅学呀!”俞师傅,就是跟着他们出来的御厨。

启佑笑着道:“娘高兴就好。”哪怕再难吃,他后日也得给面子吃一个。

当天夜里,去谷城县打探消息的护卫回来了。

林阔说道:“太后娘娘、王爷,这马柱被戴阎王的手下打死了。邻居都怕得罪戴阎王,都没人敢给他收尸。”

顿了下,林阔说道:“太后娘娘,这戴阎王纳了十八房的妾。这些妾室,大半都是他抢来的。这些还是活下来的,不愿给他做妾寻了死打听到的就有三人。”这戴阎王犯下的罪,罄竹难书。

玉熙面若寒霜,说道:“谷城县的县令呢?就由着这么一个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东西横行县城祸害百姓?”

林阔轻声说道:“这县令姓林,自觉怀才不遇,整日地吟诗作画不管事。谷城县的公务,都是交给县丞。而县丞特怕老婆,所以这戴阎王在谷城县为所欲为无人敢管。”

玉熙好久没动怒了,这次却是破了例:“襄阳的知府知州呢?他们难道也都是死人不成?”谷城县离州府又不远,三天的路程。她就不相信,州府那边半点风声听不到。

林阔摇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启佑说道:“娘,这样看来,襄阳知府不是得了好处同流合污,就是跟着谷城县的县令一样尸位素餐。”前者概率更大一些,毕竟不是哪个当官的都能像谷城县的县令。

玉熙冷着脸说道:“就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官的?”县令官虽然不大,却也是一方父母官。县令不作为,一个县的百姓都跟着遭殃。如今谷城县,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

启佑也很气愤,这个戴阎王实在是胆大妄为:“娘,我们明日就去县城,将这个混账绳之以法。”

玉熙却是摇摇头。有句话叫做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什么都没准备贸然进县城,说不准要吃亏。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赶这么远的路大家也累了,休息两日养足了精神再进县城不迟。”

启佑也没反对。反正这群人逃不掉,晚两天再收拾不迟。

第二日玉熙起来打拳。

简氏想上前,不过被护卫拦住了:“有什么话,等我家老夫人打完拳再说。”

趁着玉熙擦汗的空档,简氏说道:“老夫人,我想回县城找我当家的。”

玉熙看了双眼全是血丝,就知道她一晚上没睡了:“马柱已经没了。我的护卫给他买了一口薄棺材将尸体收敛了,又请了你邻居帮忙找个地方安置。”当然,对方不白帮忙,护卫给了五两银子。

简氏听了这话,晕了过去。

2262.第2262章 玉熙番外(17)

简氏醒过来以后,就要回县城。丈夫被打死如今无人管,他们不能丢下不管。

玉熙就问了一句话:“你现在回去,你几个孩子怎么办?”要知道,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五岁。失去了父亲,若是再失去母亲能不能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曼娘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一脸恨意地说道:“我们也回去。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玉熙微微摇头说道:“就你们几个,给他塞牙缝都不够。马柱牺牲自己让你们逃出来,你们若回去落入戴阎王的手里,马柱就等于是白死了。”

简氏听了这话,搂着小儿子哭着道:“孩子他爹、孩子他爹,我该怎么办?”回去,不妥。不回去,她这心仿若被千万根针扎着似的疼。

曼娘几人,也跟着一起哭。

玉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暂且忍耐下,等过两日我带你们进城。”

马家大郎有些不安地问道:“老夫人,这样会不会牵连你们?”那戴阎王杀人不眨眼,他怕自己一家牵连这位好心的老人。

玉熙摇摇头道:“不用担心,他奈何不了我的。你爹已经没了,以后你们家就靠你支撑了,你得担起自己的责任。”

马大郎点头道:“我知道。老夫人,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昨日惊魂未定,都忘记感谢恩人了。若不是这位老夫人,他们一家可能已经遭了毒手。

回屋后,启佑有些忧心地问道:“娘,我们后日就进城吗?”

见他这个样子,玉熙问道:“怎么了?”

“如今县令不管事,谷城县的衙门由县丞说了算。若是这个戴阎王狗急跳墙攻击我们,他们人多势众,我怕会吃亏。”虽然林阔他们身手好能以一挡十,可要戴阎王豁出命跟他们斗,也是很危险的事。

启佑自己是不怕,可玉熙年岁大了受不得惊吓,所以他不敢冒险。

玉熙笑着说道:“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一个地痞流氓还能吓住我。”她等余志回来再进城,不是怕了这戴阎王,只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启佑说道:“娘,要不我们去江城调一些人马过来?”襄阳的知府知州已经靠不住了,所以他就想去江城调人来。

玉熙摇头说道:“一旦从江城调兵,襄阳的官员很快就会知道。若襄阳的官员真得了戴阎王的好处,得了这个消息肯定就会做出应对。到时候,我们可能治不了他们的罪。”

曹仁的事玉熙当时没管,是因为纳妾不算违法违纪。可这次的事件性质却不同,谷城县出了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东西,不说襄阳知府,就是湖北巡抚以及布政使这些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会给襄阳官员通风报信。这样,到时候能推脱责任。

启佑有些懊恼:“早知道,当时就该多带些人手了。”这次,包括女护卫在内才十六个人。看着不少,可真对上心怀不轨的人还是不够呀!

玉熙笑着道:“别愁眉苦脸了,天塌不下来。好了,我等会要做月饼,你要不要来帮忙?”材料都买了,等会就动手。

启佑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的。

八月十五是全家团圆的节日,马家出了这样的事,玉熙也没叫他们出来吃饭。就跟前两日一样,让厨子送了饭菜进去。

御厨做的饭菜,味道那不是一般的好。可惜马家母子六人,如今半点胃口都没有。再美味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八月十五的晚上,玉熙带着启轩两兄弟在院子里望月。

玉熙坐在一条凳子上,与启轩兄弟两人说道:“记得你们小的时候有一次中秋问我,为什么爹不陪着一起过中秋。”

启佑已经没了印象了,毕竟过去五十来年了:“爹那时候肯定是出征了吧?”除非是带兵打仗,否则云擎都是留在家里的。

他自问自己是好男人了,可跟他爹比还是有差距的,因为他是不可能什么都顺着妻子来的。不过也是如此,才能让他娘死心塌地了。

玉熙颔首:“是啊!你们小的时候,他经常在外打仗。”那时候他们夫妻真是聚少离多,还是进了京城夫妻才没怎么分开过。

说到这里,玉熙叹了一声道:“你爹一个人在下面,不知道多孤单呢!”也是儿女不让,若不然她早就下去陪老头子了。

启佑心头一跳,忙道:“娘,爹怎么会孤单呢!你看封伯伯跟崔叔叔都在下面,有他们陪着,爹肯定过得很乐呵的。”

玉熙看了他一眼,这兄弟跟妻儿怎么能比。不过见启佑眼中流露出忧色,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第二日,玉熙找了村长聊天。这一聊天玉熙赫然发现此地的赋税跟徭役竟然特别重。特别是徭役,老百姓一年要出两次。

村长以前念过书会说官话,所以也不用翻译了:“就算身体强壮的青壮年,每次服了徭役回来都要好好休养一阵。身体稍弱的,得病上一场。”也是被逼无奈,若不然老百姓哪会愿意去服徭役。

老百姓是要服徭役,不过朝廷有规定一年一次。轻省的活,保证一日三餐吃饱。而繁重耗体力的活,不仅伙食好,每人每天还有十文工钱可领。在谷城县,这些百姓不仅多服一次徭役,还吃不饱饭。至于工钱,更是没有了。

启佑的脸,直接黑了。

至于赋税,除了朝廷规定之外每亩地还要征收四厘银子。另外,官府不收粮要百姓拿银子去交税。可一到丰收的时候,粮食又被压价。以致老百姓,苦不堪言。

玉熙询问了许多的问题,而里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说到中午,玉熙跟启佑才回去。

里长的媳妇有些抱怨道:“老头子,你跟个外乡人说那么多做什么?万一被衙门的人知道,你这里长不能干了是小事。万一这些人打击报复,到时候怎么办?”外乡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们倒霉了。

“你懂什么?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我们谷城县的百姓说不准能重见天日了。”若只是救了马氏一家人,只能说他们善心。可这些人然问起了赋税徭役,普通人怎么会关心这些。

里长媳妇愣了下,然后问道:“你是说,这些贵人会管我们谷城县的事?”想前些年赋税徭役都只现在一半,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却没想到,自这县丞上台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别出去瞎囔囔。若不然,真就为家里遭祸了。”他之所以敢说那些话,是料定玉熙等人不会说出去。到时候,衙门的人真追究咬死了不认就是了。

里长媳妇道:“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就为儿孙,她也不敢胡说八道。

启佑沉着脸道:“娘,谷城县的情况比我想得还要严重。”他原本以为戴阎王就是个地痞流氓,这样的人渣他随手就能捻死。可现在才发现,谷城县的官府都烂透了。

玉熙淡淡地说道:“我大明朝立朝不过六十年,竟然就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再这样下去,不用百年江山就得易主了。”玉熙很清楚,这天下不可能永远是云家的。可却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官府就腐化到这地步了。

启佑怕玉熙上火,宽慰道:“娘,也就谷城县特殊,其他地方都挺好的。”他们也走过很多地方,吏治都还算清明。

“别觉得谷城县的事是特殊,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这次再不引起重视,不用二十年老百姓就得揭竿而起了。”老百姓活不下去,自然就造反了。

启佑忙说道:“娘,我等会就给大哥写信。让他派钦差,巡视天下。”

“大张旗鼓去巡视能查出什么?要查,就得暗中查探。”一旦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官员有了准备。最终查出来的,都是粉碎太平的东西。

启佑点了下头。

回到住的地方,就看见简氏母子六人正在院子里焦灼地打转转。

见到玉熙,简氏走上前问道:“老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她是恨不能现在就进城,可因为玉熙的话到底有顾忌。

玉熙给了一个确切的时间:“后日应该可以进城。”后日,余志也该回来了。

简氏忍不住落了泪:“老夫人,能不能现在就入城?我当家的已经没了,不能连个披麻戴孝的都没有。”

启佑心头正不爽,再看着哭哭啼啼的母子几人火气不由上来了:“那戴狗子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什么准备都没有带你们入城,你们自己死不要紧,别连累我娘。我娘年岁大了,可受不得惊讶。”

简氏没被吼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玉熙看了一眼启佑,然后说道:“你暂且再忍耐一下吧!若是不能将戴阎王一伙人连根拔起,你们以后还是没安宁日子过。”

简氏惊愕得都忘记哭了:“你们想除掉戴阎王?可是他的手下很多,而且还有县丞撑腰。”

玉熙说道:“这个你无需担心。你也保重好自己,几个孩子还得靠你呢!”

说完这话,玉熙回了屋子。

启佑问道:“娘,余志到底干嘛去了?”他娘年轻的时候就很谨慎,如今老了更不会冒险了。所以他现在肯定,余志肯定是去找帮手了。

“如你所想。”

简氏由着曼娘扶着进了屋,半响后说道:“那位老夫人说她要除掉戴阎王,曼娘,你说这是真的吗?”

曼娘犹豫了下说道:“娘,我瞧着这位老夫人不像是信口雌黄的人。”曼娘很清楚,他们报不了仇的。若是这位老夫人能杀掉戴阎王,那也等于是为他爹报了仇。

想着玉熙身边那么点人,简氏一脸丧气地说道:“虽然那位老夫人身边的人武功高,可他们几个外乡人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扳倒戴阎王呢!”那县丞,能看着戴阎王被个外乡人欺负,肯定不能的。

曼娘心里也没底,想了下说道:“娘,那位老夫人不是说最迟后日我们就能进城吗?等过两日,我们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若是老夫人除掉了戴阎王,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反之,怕是她就没活路了。

到第二日晚上,余志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就进城了。简氏母子六人也没留下,而是跟着进城了。

里长带着一家老小将玉熙他们送到村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里长自言自语道:“希望真的能还我们谷城县一个太平。。”

到了谷城县城门口,就见城门口有四个衙差。

进城的百姓,每人需要交两个铜板的进城费。这四个衙差三个维持秩序,一个收钱。

轮到启佑他们,衙差瞄了一眼说道:“交一两银子的入城费。”

启佑深呼吸好几下,这才没发飙。

林阔很识时务地递过去一两银子。不过,却是板着脸没说话。这些人狗胆包天,竟然敢让太后娘娘交入城费。

衙差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还是接了银子,放他们进去。

谁料到,刚进城就被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给拦住了:“我们大当家的有请。”

启佑正一肚子火,听到这话眼中闪现过厌恶之色:“滚。”

在这谷城县,还没人敢不给他大当家的面子。不过这大汉也知道玉熙一行人是外乡的,若不然不会有胆跟他们对着干。

大汉秦五恶声恶气地说道:“我们大当家请你们,是给你们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打探到的消息说这人随身携带的护卫都是高手,他哪里还会废话,直接将人绑了去。

启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我们吃罚酒的。”

秦五大喝一声:“兄弟们,都出来。”很快,就从周围窜出来一大群人。

启佑目测了下,至少有一百人。

林阔手一挥,一群护卫立即抽出随身佩戴的刀剑围在马车周边。

看着护卫手里泛着凛冽寒光的刀剑,且这些人面无惧色,不知道为什么秦五心头升起一股不安。

看着就竟然动起了刀剑,原本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如惊弓之鸟瞬间就散了。

简氏吓得全身都发抖,紧紧搂着同样被吓得面色泛青的姐弟五人。

2263.第2263章 玉熙番外(18)

玉熙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眼中闪现过一抹怒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县城是土匪窝呢!

秦五虽然觉得这群人有些邪门,但他更惧怕戴阎王。要没完成交代的差事,回去得脱一层皮:“兄弟们,将他们拿下。”

话刚落,就感觉脖子一凉。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对方轻轻一动,他的小命就得玩完。

玉熙淡淡地说道:“去告知戴阎王,有什么事县衙谈。”

余志一脚踹在秦五身上,然后冷声说道:“快去。”

秦五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捂着胸口爬起来去报信了。至于剩下的一群人,被余志这身手给骇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这些人才开口问了领头的:“我们要不要拦着?”

领头的说道:“跟上去。”若真是去县衙,那更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有简氏他们在,玉熙也无需问路。一刻多钟以后,就到了县衙。

到了县衙大门口,启佑朝着门口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衙差问道:“你们的县令呢?叫他出来?”等见到这县令,先抽一顿。

守门的衙差很有眼色,见启佑穿着华贵知道这是富家子弟。再有这口吻,身份定不低。所以,这老衙差语气也很好:“我们大人有事出门去了,这位老爷若是有什么事留下名帖。等我们大人回来,小得一定回禀。”

谷城县的县令姓庞名宏远,是位两榜进士。他的同僚,大部分已经官至四五品,有的甚至已经是三品了。只有他,还在七品县令的位置上蹉跎。他自问自己才学不比其他人差,可就是因为朝中无人所以仕途不顺。心灰意冷之下,就整日沉浸在琴棋书画之中,将公务丢给了县丞。

启佑冷着脸说道:“派人去叫他回来。”

这口气可不小,衙差心头一跳。不过,他还是那句话:“请老爷留下名帖,老爷一回来我就回禀。”庞宏远哪里是有事外出,是约了一群人带着几个美人去游玩了。

玉熙下马车时正好听到这话,淡淡地说道:“他不在也无妨,我们叫了戴阎王在县衙见面,你带我们去正厅。”

这口吻,衙门在她眼中好像不算什么。若是年轻气盛的,肯定就叫嚷着将人拿下了。可这衙差今年五十了,经了很多的事。看一气势惊人的玉熙,恭敬地说道:“老夫人,请随小的来。”

启佑神色,这才才缓和一些。

这位老衙差领了人进了正厅,问了玉熙:“不知道老夫人想要喝什么茶?”刚才那一声称呼老夫人是试探,见玉熙神色淡然他心中也有底了。要知道,只有三品以上诰命才能称为夫人。

既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那将正厅给她一用也无妨。

冰梅见玉熙没拒绝,说道:“给我家主子一杯温白开就行。给我们,也都来白开水。”白开水,并不怕加料。

老衙差恭敬地应了一声,正要下去端白开水,就被玉熙叫住了。

玉熙指了下简氏几人,说道:“你带他们去隔壁处歇歇脚。”等会可能会动手,简氏母子六人都是普通百姓,若看到太血腥场景怕会噩梦连连。

衙差点头道:“是,老夫人。”

玉熙点了两个护卫,让他跟着简氏一行人出去了。虽然说戴阎王肯定要先解决掉他们,然后才会腾出手来处置简氏他们。不过防备万一,还是放两个人在他们身边比较稳妥。

走出正厅,一个满脸胡子的衙差走上前着急地说道:“老罗,不得县令跟县丞的同意你就带这些人来正厅,你不要命了?”平日里老罗做事最稳妥,今日怎么就犯糊涂呢!也是两人关系好,若不然他才不管呢!

罗衙差压低声音说道:“这几个都是大人物,我们小心伺候着。”

络腮胡男面露一惊。能让老罗说大人物,这些人来头可不小。

将简氏几人交给他去安顿,罗衙差就去厨房要了白开水。

玉熙跟启轩,并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们三人,都自备了水杯。

罗衙差看着玉熙手里的白玉水杯,眼睛都直了。县丞太太戴的那些玉饰,没一样有这白玉水杯的水头好。这位老夫人,身份可能比他想的还要高。

此时,他心里也庆幸刚才迎了这几位进来,而不是恶言相向。

正琢磨着怎么讨好下玉熙,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听那声音,不下二十来号人。

罗衙差抬头看去,见是戴阎王。当下收敛了神色,朝着戴阎王拱手道:“戴爷…”

戴阎王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朝着玉熙跟启佑一行人走去。

不过没等他靠近,林阔用手中的剑拦住了他的去路:“再往前一步,我要你狗命。”

戴阎王眼中闪现过一抹恼怒之色:“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谷城县的事?”猴六几人被抓没多久他就知道了,只是听到对方的护卫身手不凡,一个人撂倒了他们六个打手。戴阎王也不是傻的,知道这群人身份不简单。他并不想跟玉熙等人对上,毕竟对方什么来头他还不清楚。却没料到,这些人竟然带着马家的人来了县城。他们这么做,分明是一种挑衅。若是不做出反应,以后如何镇得住其他人。

启佑上下打量了下戴阎王,问道:“你就是戴阎王?”

戴阎王拱手道:“鄙人姓戴,名奇胜。不知道这位老爷贵姓?”

启佑嗤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启佑想象之中,戴阎王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长得跟土匪似的人物。可是面前的人长得斯斯文文,穿着锦袍腰缠玉带,看起来不像是地痞头子倒像是位公子哥。

戴阎王沉着脸道:“你们几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这些人想来横的,他也不怕。哪怕对方的护卫武功高强,可他手底下几百号人。车轮战,也能将这些人弄死。

不过他与这几人也没生死之仇,不到非不得已,不想大动干戈。

戴阎王也不傻,这些人来头不小。真结下死仇,他们家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玉熙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听你话的意思,谷城县是你的了。这里的百姓,可以任由你盘剥打杀了。”

戴阎王眼中闪现过一抹厉芒,冷声道:“老太太,能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你得惜福。”年岁大了就该在家颐养天年,跑出来逞强耍威风,嫌死得不够快。

玉熙轻笑了下,说道:“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想想自己。这些年直接间接死在你手中的怕是有上百人了。你晚上就不会做噩梦梦见这些冤魂来找你索命?”

这话可是犯了戴阎王的忌讳,他顿时也恼了:“老太太,我是看你年岁大了才对你礼让三分,你别给脸不要脸。”

启佑大怒:“林阔,将他的舌头给我割了。”敢对他娘不敬,割舌头都算是轻的。

玉熙几人的态度,让戴阎王知道他们铁了心地要插手谷城县的事了。而这,是他绝不允许的:“兄弟们,都进来吧!”

这话一落,从外面又涌进来上百人。这些人,手里都拿了刀斧之类的武器。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余志大喝一声:“不想死的,就放下手里的武器。”

戴阎王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要我们的命。兄弟们,将这几个擅闯府衙的乱贼给我拿下。”

玉熙轻笑了下,这么快就给他们按好了罪名,是个人才。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这群人听了戴阎王的话,立即冲了上来。

启佑也激起了怒气:“不用手下留情,都给我杀了。”活了六十多年,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志跟冰梅两人,紧紧守在玉熙身边。

林阔一行人得了启佑的话,再没顾忌了,直接下了杀手。很快,就有六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一行人,很快就被镇住了。

戴阎王没想到林阔他们杀人眼睛都不眨的,竟比他们还利索。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放过:“杀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衙差:“戴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官兵。这些官兵,将整个府衙都围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很快,走进来十多个穿着盔甲的官兵。

为首的人看到地上的尸体,立即跪在玉熙面前告罪:“末将救驾来迟,请太后娘娘降罪。”

带人马来支援的人叫张振涛,他带兵驻扎在襄阳附近。接了玉熙的亲笔信,又看了余志亮出了大内侍卫的腰牌,他就带了五百兵马过来了。

如今这天下能调动驻扎军的,除了启浩,也就玉熙了。

启佑早知道有援兵,所以刚才并不惧怕。可启轩不知道,刚才他都快吓死了。见到这十多个官兵,这才放松下来。

玉熙说道:“来得正好,将这些人全都给我抓起来。”

戴阎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玉熙,半响后才问道:“你是太后?”再无知的人都知道,太后是皇帝的老娘。而如今这位太后,可不仅仅是皇帝老娘,还是执掌朝政几十年的彪悍女人。

玉熙问了一句:“现在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管谷城县的事?”

戴阎王一脸灰败地跪了下来,朝着玉熙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家小。”他很清楚,就凭他做下的事一旦上头追究,必死无疑。他原先还想安排好家小避到其他地方,只是玉熙出现得太突然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玉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觉得可能吗?”戴阎王犯下的罪罄竹难书。不过按照律法,除非是谋逆等大罪,若不然十岁以下的孩子不用被降罪。可戴阎王害死的人太多了,那些人肯定会来寻仇。他的子嗣想要平安长大,怕不容易。

戴阎王握紧了拳头。

在正规军面前,这些地痞流氓那就是乌合之众。更不要说,张振涛带了五百兵马过来。很快,戴阎王带来的两百多号人都给抓起来了。

在县衙大门口守着的士兵进来回禀道:“大人,谷城县的县丞求见大人。”外面的人,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振涛可不敢擅作主张,请示玉熙。

玉熙朝着启佑说道:“这次的事你全权负责,务必要将涉案在内的官员全都查出来。”查案,可是启佑最拿手的事了。交给他,玉熙放心。

这次的事,也让启佑憋了一肚子的气。都是这些当官的不作为,所以才纵出这么一个祸害。这次不将他们剥皮,他就将云字倒着写。

启佑点头说道:“娘,你放心,这次的事我一定彻查到底。”

之后的事玉熙就没再管,全权交给了启佑处理。

出了衙门,玉熙叫来了简氏母子六人:“戴阎王跟他的爪牙都被抓了,朝廷会将他们绳之以法,你们可以回家了。”

简氏六人,喜极而泣。

曼娘壮着胆子问道:“老夫人,我们的房子能要回来吗?”其他还好说,房子若是要不回来他们一家子住哪。

因为没人告知他们,母子六人现在还不知道玉熙的真实身份。

玉熙点头道:“自然可以。到时候,你们到衙门重新办一份房契即可。”

说完,玉熙让冰梅给了简氏五十两银子,见她推辞不要,说道:“你丈夫的丧事,一家六口吃穿,这些都需要钱。”

简氏自觉已经受了玉熙很大的恩惠,不想再要这钱了。只是想着家里的情况,到底将钱留了下来。

握着荷包,简氏叫了五个孩子一起跪在玉熙面前磕头:“老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回去以后,定为老夫人立个长生牌,保佑老夫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玉熙摇摇头道:“无需如此。”她可不想活一百岁,太累了。而且,送走丈夫已经让她痛不欲生,可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日,玉熙没去住客栈,而是直接住在驿站里。

折腾这么大半天,玉熙也有些累了。洗漱了下,就上床休息了。

2264.第2264章 玉熙番外(19)

年岁大了不仅觉浅,也睡不了很久。玉熙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醒来后,玉熙问了冰梅:“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冰梅说道:“佑王爷将县令跟县丞都抓了起来,一些涉案的书吏跟捕快也被抓了。”谷城县的那些官吏,大半都被抓了。

傍晚的时候,启轩启佑两兄弟才回来。看着两人一脸疲惫之色,玉熙说道:“已经备好了水,你们去泡个澡。”

两人点了下头。

出来的时候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启佑的疲惫一扫而光:“娘,你竟然让大师傅做了红烧肉跟狮子头?”自他六十以后,玉熙就不准他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这次,真的好意外。

玉熙笑着道:“犒劳你们的。”启佑搬来与他们一起住,吃的也都比较清淡。对此,颇多怨念。实在受不了,跑出宫打牙祭、

这顿晚饭,启佑吃得很欢快。

吃完饭,启轩当着启佑的面说道:“阿弟,明日我就不去衙门里啊!”今日帮着启佑处理事情,将他累得够呛。

启佑可不乐意了:“三哥,你好意思看着我一个人受累?”年岁大了,精力不如以前了。今日不过忙了大半天,就觉得累。

“能者多劳嘛!”

玉熙笑着道:“阿浩接到信就会派人下来接手此事。这些日子,你们兄弟两人就受点累了。”

老娘都发了话,启轩再不乐意也不敢推脱了。

玉熙问道:“戴奇胜招供了没有?”

“这家伙胆儿真是大得没边,竟然跟我讨价还价,说除非我答应保他小儿子一命。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说。”说完,启佑倒是摇头道:“不过说起来,骨头还真是硬。不管怎么用刑,就是不松口。”

玉熙淡淡地说道:“想为自己留香火,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积点福德呢!”

启佑冷笑一声,说道:“他以为这样我就会答应,想得倒是美。”敢威胁他,戴奇胜算是第一个。

戴奇胜骨头硬,不表示其他人跟他一样。县丞跟他的爪牙受不了酷刑,都招供了。启佑按照戴奇胜心腹手下的供词,找到了戴阎王藏起来的账册。这账册,记录了这些年送了什么礼给哪些官员。

启佑说道:“娘,这县令不管事,可却没少挥霍银两。他每年游玩以及举办诗会的花费,都是戴奇胜付账。一年下来,至少得七八千两银子。至于县丞,每年也会从他手里分得三四千银子。”典史势力捕头这些,每个人都拿了好处。可以说谷城县县衙,基本都参与了分赃。

“襄阳知府跟知州这些官员呢?”

启佑冷笑道:“襄阳知府跟知州,都得了他的孝敬。”正因为如此,戴奇胜才能在谷城县为所欲为。

玉熙想得更深一层:“怕不仅仅是谷城县,其他地方的官府也都烂了。启佑,明日你带了张振涛去襄阳,将襄阳知府跟知州等人全都控制起来。”

启佑自然没意见,只是问道:“娘,我去了襄阳那这里的事谁来处置?”

“让启轩处理吧!”

啊了一声,启轩忙摆手道:“娘,我处理不来的。”他闲散这么多年,对官场上的事并不熟悉。让他管事,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玉熙道:“不过就是日常的一些公务,并不难。你也别担心,碰到难以抉择的事跟我说。”这次他们是出来游玩的,身边除了护卫就只带了太医跟厨娘,没其他得用的人。若不然,也不用启轩了。

启轩硬着头皮说道:“好。”总不能让老娘这么大把年岁还操劳,那他可真是不孝子了。

襄阳的事,宜早不宜晚。启佑将他挑出来的几个不愿与县丞戴阎王同流合污的人告知启轩,说这几人可以用。然后,就带了张振涛以及三百兵马去了襄阳。

启佑的信,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京城,到了启浩的手中。

“啪…”启浩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御书案上。

鸿琅看着面色铁青的启浩,问道:“皇祖父,出什么事了?”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启浩,发这么大的火了。

“你自己看吧!”说完,将手中的信交给了鸿琅。

看完信,鸿琅面色也很不好看:“皇祖父,这些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官官相卫鱼肉百姓,强抢民女杀人放火。要不是这封信是启佑写的,他都以为这是胡编乱造呢!

启浩说道:“若不是正巧被你皇祖母碰上了,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少年。”

他一直觉得天下被得他治理得很好。如今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结果,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鸿琅主动请缨:“皇祖父,孙儿想去处理襄阳的事情。”不说曾祖母年岁大了,就是两位叔祖父也都年岁不轻了,可不能让他们受累。

启浩点头道:“那你即刻赶往襄阳。”想着襄阳的情况,启浩给点了四个官员与他一起去襄阳。

等鸿琅出发以后,启浩立即召了宰辅张立果跟户部几位尚书进宫。襄阳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场肯定要大清洗的。空缺出来的位置,肯定要补上的。

襄阳的事因为没有刻意隐瞒,不下三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家中有子弟在襄阳为官的,都有些慌了。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启浩处事比较温和。一般官员查出来贪污了,只要不严重基本都是罢官永不录用并不会获罪。可玉熙不一样,要知道当年云擎跟玉熙主政的时候,情节轻的罢官吵架,情节重的抄家后还得斩首示众。所以当时,吏治很清明。

馨月听到襄阳出事了,就急忙回了康王府找周淑慎:“母妃,襄阳的事你知道吗?”

这么大的事,周淑慎哪能不知道。

馨月忙问道:“娘,我记得大表哥就是在襄阳当差的。”虽然跟周敏学和离了,但周敏才这个大表哥对她却很好。在小时候,每次来康王府都会带些小玩意给她玩。

周淑慎笑着道:“你大表哥外放时是在襄阳,不过五年前调去了晋州去了。”外调去晋州,是鸿琅的意思。

馨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大表哥那么好的人,馨月不希望卷入其中。

也是因为周敏才不在襄阳,周淑慎才会这般淡定。若不然,也该着急上火了。

见馨月还关心周家的人,周淑慎很欣慰:“你不用担心,你大表哥性子纯良,绝对不会做鱼肉百姓违法乱纪的事。”虽然周敏才能力不算出众,但做事脚踏实地。所以,鸿琅这些年也不吝于提拔他。

周淑慎看重娘家子侄,只要他们能好好当差鸿琅不介意重用他们。

说完襄阳的事,周淑慎免不了说起了馨月的终身大事了:“馨月,你想再找个什么样的人家?”馨月今年才二十四,这么年轻哪能不找呢!

馨月说道:“母妃,得要到明年我才出孝呢!”她是准备守满二十七个月的孝的。如今,一年都没过去。

周淑慎自然也知道这个理:“你先跟母妃说下,母妃也好心里有数。”馨月和离后,行情还是很好的。在云擎满了百日后,就有人来周淑慎这里探口风了。

馨月沉默了下说道:“母妃,就算改嫁,我也想自己挑人选。”或者,让鸿琅帮着挑选。反正,就是不要周淑慎挑选。有了周敏才这事在前,她已经不相信周淑慎了。

周淑慎听了这话话,眼眶一下就红了:“馨月,你还在怨娘?”

就算改嫁,馨月也不想周淑慎插手。所以,看到周淑慎这样子她心里不落忍,可馨月还是说道:“母妃,当年鸿琅不同意我嫁给二表哥,是你执意要将我嫁到周家。”

鸿琅当时反对的理由,除了说表兄妹两人血缘太近可能于子嗣不利外,还有一点就是周敏学眼高手低性子浮躁。

顿了下,馨月面露苦笑:“不过也怪我自己,当初没有主见。”她当时就觉得周淑慎是亲娘,不会害她。可现在才明白母妃是不会害她,可也有自己的私心。

若是周敏学真有才能也就算了,可这人分明就是一个花架子。念了那么多年书,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也是她傻,真相信周敏学有才只是运道不好。

周淑慎有些心灰意冷:“以后你的事,我再不管了。”

其实说这些话,馨月心里也不好受。可她不这么做,周淑慎还是干涉她的事。她已经不是三岁孩子,自己的事想自己做主。

回去的路上,馨月心情低落低头想事。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馨月掀开帘子,就见前面围了一堆人。隐约之中,还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

皱了下眉头,馨月说道:“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随从就回来了:“郡主,有个妇人抱着孩子晕倒在大街上。大家都围着看,没人敢管。”

馨月闻言说道:“送去医馆吧!”

回到家不就,随从就回来了:“郡主,那位妇人还没送到医馆就咽气了。那小姑娘,小的给带回来了。”

馨月皱着眉头问道:“知道这妇人的夫家在哪里吗?”

随从摇头:“她没睁开眼就去了。”

馨月想了下说道:“孩子先放在府里,让陈妈帮着照料几天。等她家人找过来,就让他们领回去。”

“郡主,那这妇人怎么办?”

馨月说道:“给她买一口薄棺材,先放在义庄。等她家人寻了过来,就交还给她的家人。”

她也没坐以待毙,让府里的人去打听这妇人的身份。

过了两日,大管家就跟馨月说这妇人是从安徽过来的。带了孩子来京城投亲,不过她亲戚前两年就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去,暂时还不清楚。

馨月问道:“那她夫家呢?”

大管家说道:“据她落脚的店家所知说,这妇人的丈夫病逝了。婆家容不下她,所以才来京城投亲。”

“你派人将那妇人安葬了吧!”

大管家点了下头,然后问道:“郡主,那这孩子要留在府上吗?”

馨月有些犹豫。她原本只是想做一件事好事,可没想过要养这个孩子。

大管家见状,立即说道:“郡主,将这孩子送去慈幼院吧!”自家郡主还年轻以后还得再嫁人,跟前养个孩子算怎么回事。没孩子的人家,想要个儿子传承香火。有孩子,谁吃饱没事收养个小姑娘。而且,若是送的人家不好,反而是坑了这孩子。

馨月想了下,觉得这主意也挺好的:“那你亲自送去。”京城的慈幼院,是专门收养那些孤儿与被遗弃的孩子。那里的环境不错,孩子能吃饱穿暖。

说完,馨月摇头道:“算了,我自己送去吧!”做事,还是要有始有终的好。

第二天一大早,馨月就将这个孩子送去了慈幼院。跟管事的说了好一会话,让她务必要好好照料这个孩子。然后,留下一堆吃的用的回去了。

馨月与大管家说道:“以后,每个月买些吃的用的送去慈幼院。”

她以为这事就此结束了,却不想下午佑王府世子夫人陈慕青找了过来。

陈慕青这次过来,是有事与馨月商议的。

听到陈慕青说希望自己能与她一起管理慈幼院,馨月连连摇头:“不行,嫂子,我做不来的。”

握着馨月的手,陈慕青说道:“馨月,嫂子相信你能做好的。”

馨月还是摇头。慈幼院那么多孩子,她哪管得过来呢!

陈慕青说道:“女学、慈幼院、女子救济院,这些都是曾祖母的心血。所以从母亲手里接过来以后,我一直都用心管。只是我要照料两个孩子,又得管着王府的庶务,还要料理慈幼院的事。前些日子太医说我气血有些亏,不能再劳累需要好好调理下身体。若不然,会落下病根。”她今年才二十多岁,可不想身体落下后患。所以,就想找个人协助自己一起管慈幼院。这样,她也不用这么累。可这人选也不好找,不仅身份要高还得有爱心。知道馨月大街上救了一对母子,她就找上门来了。

馨月想着玉熙对她的谆谆教诲,要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嫂子,我怕做不好。”

见她有所松动,陈慕青笑着道:“馨月,慈幼院的事只是有些繁琐,并不复杂。再者,还有我呢!”她只是让馨月帮着一起管理慈幼院,又不是甩手不干了。

馨月想了下说道:“嫂子,你让我考虑考虑。”这毕竟不是小事,她不敢贸然答应。万一没做好,到时候可就太没面子了。

陈慕青点头道:“我等你消息。”

2265.第2265章 玉熙番外(20)

简氏回到家中的第二日清晨,街道上一个嘴特碎的妇人特意上门询问救他们的是什么人。

不等简氏开口,这人就问道:“是不是一位满头银发特别慈祥的老人家?”

简氏点了下头,然后很奇怪地问道:“阿旺他娘,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可没跟人提起过这事。

阿旺他娘拍了下大腿,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就说不会那么巧,果不其然。蔓儿她娘,你可知那位老人家是谁?是太后娘娘呀!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福气,竟然能见到太后那老人家。”

他们家遭了这么大的灾这人竟然还说什么有福气,曼娘姐弟几人怒目相对。

马家的邻居听不下去了:“阿旺他娘,这儿可是大柱的灵堂。你说这话,也不怕晚上做噩梦。”就算是太后娘娘救了马家老小,也只能说是他们的运气,哪里能说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