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她娘仿若没听到,继续说道:“曼儿她娘,那可是太后娘娘。若是能攀上这关系,你们一家可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简氏气得将阿旺他娘给轰出去了。

曼娘赶紧给她顺气,然后宽慰道:“娘,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娘,你就当她说的话是放屁。”

简氏板着脸对几个儿子说道:“做人要脚踏实地,切不可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夫人对我们家有大恩,万不能再去打扰她。”就算那位老夫人真是太后,也不是她们能攀附的。他们只是升斗小民,若是去做那不切实际的梦,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大郎兄弟几人都重重地点头。

启轩不愿让玉熙受累,不懂的就问早就退下去的老书吏。而怕出岔子,什么都亲自盯着,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戴奇胜被抓,之前被他祸害过的百姓都到县衙告状。

启轩接了状纸,他也没升堂,只是派人去核实事件的真假。

越是了解,越是心惊。启轩忍不住与玉熙说了这件事:“娘,我就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这些年,被戴阎王害得家破人亡的有三十多家。另外除了强抢民女杀害无辜,他还逼良为娼。”就这样的人还想要留香火,真是做梦了。

玉熙问道:“证据确凿?”

“已经查证过,都是真的。娘,这戴奇胜真是死有余辜。”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了。

玉熙嗯了一声道:“既已查证,贴出告示,三日后将将他斩首示众。”

“啊…”

不怪启轩讶异,像处决人这种事都要报刑部,然后由皇帝勾决的。

玉熙笑了下,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尽管去办,有我呢!”

启轩回过神来,点头道:“好。”大哥都得听他娘的,所以这事也不算啥。

告示一贴出来,百姓奔走相庆。甚至有人,在家门口放弃鞭炮。

等戴奇胜被处斩这日,谷城县的百姓都出动了。大街上,挤得满满当当的。

若不是有官兵维持秩序,囚车都到不了刑场了。不过等到了刑场,戴奇胜脸上身上都是臭鸡蛋大粪烂叶子,污秽不堪。

鸿琅日夜兼程赶路,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到襄阳。

这半个月,所有涉案其中的官员都被启佑揪出来了。这些官员,如今都在牢里关着,等着钦差来处置。

启佑见到鸿琅,很是意外地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你来处理此事。”

鸿琅行了礼后道:“是鸿琅主动要求来的。叔祖,曾祖母呢?”

“你曾祖母在驿站,你随我来吧!”他也好几天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娘这几日是否吃得好睡得香。

玉熙是五天前到的襄阳。至于启轩,如今还在谷城县。

看着气色不错的玉熙,鸿琅悬着的心放下了:“曾祖母,让你受惊了。”

玉熙笑了下,说道:“这么点事何至于就被惊到了,我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鸿琅,这次你带了多少人来?你三叔祖还在谷城县,派个人去替他。”

说了两句话,玉熙就让鸿琅去处理襄阳的事了。

当日晚上,启佑回来与玉熙说道:“娘,我们是回京还是继续南下?”

“等启轩到了襄阳,我们就去江西。”虽然出了这么一个岔子,但计划不变。因为要现在回京,这辈子再不会出京了。

启轩五日后抵达襄阳。这么长时间,足以让启佑将事情交接完了。

“呀,三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本圆润的面庞,如今都凹进去了。

启轩白了他一眼:“大半个月吃不好睡不饱的,能不瘦吗?”接手谷城县的事后,每天都只能睡两个时辰。因为怕出什么岔子,吃饭都不香。活这么大岁数,除了在蜀地那几年,就没这么受累过。

启佑好笑道:“三哥,一个谷城县的事就让你如临大敌。若你当了一部尚书,岂不是要活活累死?”想当年,他做刑部尚书的时候都没像启轩这样。

启轩有自知之明,他压根就不是当官的料。谷城县的事,也是赶鸭子上阵。若玉熙不发话,他才不管这事。

玉熙笑着道:“你下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启程去江西。”

启轩有些犹豫。

启佑看他这模样,笑着问道:“怎么了三哥,你不想去江西吗?”

“咱们还是多带些人手吧!”谷城县的事不仅将启轩给吓住了,还将他累得够呛。这样的事,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启佑说道:“谷城县毕竟只是特例,这世上没那么多像戴阎王这样胆大包天不要命的人。”襄阳州府以及辖下的九个县,虽然也有贪污受贿之事,但却没谷城县那般触目惊心。

启轩却是不放心:“这万一呢?”

玉熙笑着道:“若是你爹看到你这样,怕是要抽你一顿了。”这么点事就被吓破胆了,以云擎的脾气就算不抽启轩,也得骂他个狗头淋血了。

说起来,六个孩子也就柳儿跟启轩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没经什么事。

启轩面色一僵。

启佑故意说道:“三哥,你若是担心那就回京,我陪娘去江西。”若各个地方都跟个谷城县一样,天下还不得改姓。他娘,哪还会有心情游山玩水。

启轩哪敢丢下玉熙一个人跑回京城。到时候别说启浩,怕是枣枣都饶不过他了。

听到玉熙要去江西,鸿琅说道:“曾祖母,这马上就要入冬了,你还是回京吧!”

玉熙笑着说道:“今天冬天就不回京了,正好领略过江南冬日的美景。”京城的冬天,白茫茫的一片啥看头都没有。倒是江南,据说冬日也是美如画。

鸿琅有些担心:“祖母,江南不比京城,那里特别的冷。”他担心玉熙的身体,受不住江南的寒冷。

启佑笑着道:“这个你放心,等到深冬我会带着你曾祖母住到温泉庄子上去的。”南方也有不少的温泉庄子。

鸿琅这才没再多说。

玉熙语重心长地说道:“鸿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后你为帝,当谨记此话。”

启佑暗暗嘀咕,这话也就玉熙敢说了。

鸿琅点头说道:“曾祖母,你放心,我必会以民为先。”

过两日,鸿琅送了玉熙跟启轩两兄弟出了城门。一直到马车消失都再见不到,他才带着随从回了城内。

从襄阳到江西昌州,一路上都太太平平,并没再碰到事了。

到昌州,玉熙去了昌州女学,且在女学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回到家中,启佑笑眯眯地与她说道:“娘,兰小子给我们送来了两娄螃蟹。娘,晚上我们吃螃蟹吧!”昌州知府是兰阳晖的小儿子,是启佑看着长大的。

最先,兰阳晖跟启轩最要好。可因为与启佑志同道合(都是吃货),又在朝为官,两人走得很近。

晚上,厨子做了清蒸大闸蟹、香辣螃蟹、蟹肉煲、蟹黄豆腐,另外清炒了豆角跟莴笋。

玉熙皱着眉头,朝着蠢蠢欲动的启佑说道:“螃蟹带寒,你悠着点,别吃太多。”

“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将清蒸蟹中最大的一只夹给了玉熙,启佑就开始吃了。

十月,正是螃蟹最肥美的季节。兰知府送来的螃蟹,还是挑的最好。

冰梅将大闸蟹的八只脚跟两只大钳都剪掉,将蟹掩去掉,然后才端给玉熙。

玉熙取了小勺,把中间的蟹胃部分舀出,然后舀了蟹黄吃。

这个时候,启佑已经吃了半只螃蟹了:“娘,这蟹肉很是细嫩,味道也特别鲜美。比我们在京城吃的,要可口得多。”

玉熙吃了一口,点头道:“是还不错。”可能是因为新鲜,所以味道才这般好吧!

玉熙吃了半个清蒸大闸蟹,还吃了一点香辣蟹,然后就没再动筷子了。而启佑不仅吃了两个清蒸蟹,还吃了香辣螃蟹跟蟹肉煲跟蟹黄豆腐。若不是玉熙制止,他还得再吃。

启佑意犹未尽,说道:“明天继续吃。”正好碰上吃螃蟹的季节,不吃个够本都对不起自己。

想得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这日晚上,启佑躺床上没多久就开始腹痛。

太医诊断了下,说是饮食不当引起的。不用说,肯定是吃太多螃蟹的原因了。

吃了一副止痛药,启佑才睡下。

第二天清晨,玉熙看着无精打采的启佑说道:“都说了螃蟹性寒不宜多食,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我不是吓唬你的吧?若是这事让珀哥儿他们几兄弟知道,我看你的脸往哪搁?”

启佑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以前一口气吃了十只螃蟹也没见有什么事呀!”昨晚不过吃了四只螃蟹,并不算多呀!

“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多少岁数了。六十多岁的人,还能跟二三十岁时比?”看着启佑这样,玉熙不由又想起了云擎:“你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还年轻。一个一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自知理亏,启佑也不敢吭声了。

玉熙说道:“你留在家里休息,我跟启轩去游鄱阳湖了。”

启佑一脸哀怨地说道:“娘,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出去玩吗?”

“不是我要丢下你,是你自找的。不过你放心,等你好了我们再去庐山。到时候,我们在庐山上住几天。”庐山主要是离昌州近,其他的景点太远。玉熙打算在金陵过冬,所以去过庐山就得离开。

玉熙也看过很多的湖,每个湖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特色。

看着湖面上飞起的白鹭,玉熙说道:“取了鱼竿来,我要钓鱼。”

钓鱼的时候,玉熙与启轩说道:“你爹不仅是个臭棋篓子,钓鱼的技术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养在池子里的鱼,他都很难钓到。这河里跟湖里的鱼,就别想了。

启轩说道:“我想,也许是爹的杀气太重,那些鱼儿都被吓跑了。”

“你说的不无道理。”云擎可不仅仅是钓不上鱼来,那些小动物比如猫狗兔子什么的,都不敢近他身。

正说着话就见鱼漂动了下,玉熙赶紧将鱼竿提了起来。

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来,冰梅一脸喜意地说道:“主子,是鲥鱼,有半斤来重。”

这日玉熙运气很好,钓了十多条鱼,最重的两斤多,最小的手指头那么大。中午的时候,母子两人吃了一顿全鱼宴。

看着木桶里的五条鱼,玉熙笑着道:“回去给阿佑做鱼丸子跟鱼羹,相信他会喜欢的。”

想着出门时候启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启轩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接到玉熙的信件,启浩忍不住揉了下太阳穴。

正巧当日枣枣问起了此事:“阿浩,现在都十月底了,娘现在在哪呢?”

启浩摇头道:“娘说她今年不回京了,就在江南过年。”

“两地的气候相差那么大,娘的身体受得了吗?”八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也没以前的硬朗了。

说完,枣枣有些着恼道:“启轩跟启佑竟然不劝着,都不知道他们跟着去干嘛?”

启浩倒是说了一句公平话:“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启轩跟启佑,就是我都劝服不了。”

枣枣皱着眉头道:“早知道,当日就该拦着不让娘出京了。”襄阳的事,惊出了她一身的汗。

启浩转移了话题:“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可好些?”邬金玉年前就开始生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好。

枣枣面露忧色:“还是老样子,每日都离不得药。”若不是邬金玉身体不好,她早跑江南去找玉熙了。

2266.第2266章 玉熙番外(21)

启轩去滕王阁转了转,回来后与玉熙说道:“娘,就一座亭子,上面刻着王勃的《滕王阁序》。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莫怪他娘跟阿弟都不去,感情知道没啥看头。

玉熙笑着道:“若是亭子里聚了一批文人士子,大家一起吟诗作赋就有意思了。”

启轩有些可惜,他去的时候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启佑闻言贼兮兮地说道:“娘,据说秦淮河晚上灯火通明仿若白日,丝竹琴乐不绝于耳。娘,到时候我们去观赏吧!”

启轩觉得启佑胆儿好大,竟然敢出这样的馊主意。

玉熙闻言好笑道:“怎么不说秦淮河还有环肥燕瘦的美人,说不准还能碰到秦淮名妓呢!”

“娘,就当去见识见识下嘛!”说完,启佑看向启轩说道:“再者,说不准三哥去了秦淮河就有了灵感,画下副美人图以后能流传千古呢!”

玉熙笑了下:“见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早就去过了?”就启佑这哪有热闹往哪凑的性子,到了江南怎么可能不去金陵。至于启轩,那般喜好美人,更不可能不去了。

启轩有些不好意思。

启佑却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到了金陵没去秦淮河等于没去:“娘,我当时去查案。大家人心惶惶的,都没敢跑秦淮河去游玩。我去的时候,河上都没几条船。”

“要去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倒不是说年岁大了不好意思,而是她对这些一向没什么兴趣。

启佑也知道玉熙的性子,只要她不拦着自己玩就行:“娘,我们明日去庐山吧!娘,我们打算在上面住几天?”

“看情况吧!”景致好,就多住几天。不好看,住个两三天就下山了。

山上的气温,比山下低了很多。所幸做了足够的准备,才没冷着。

玉熙习惯天蒙蒙亮就起来打拳,这日也不例外。还没开始打拳,向导就过来说道:“老夫人,根据我的经验,今日应该会出太阳。老夫人若是有兴致,我带你去五老峰看日出。”

“好。”

启佑跟启轩还没起,玉熙也没让人去叫他们,而是自己跟着向导去了五老峰。

朝阳冉冉升起,七色的光芒照耀着大地。群山在太阳光下显得更加浑厚坚实,花草树木也是欣欣向荣。

向导给玉熙念了一首诗:“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九江秀色可览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玉熙笑着说道:“李白的诗如同其人,飘逸洒脱放旷不羁。”

向导一愣,然后很是诚恳地说道:“老夫人真是博学古今。”若是没有足够的文学底蕴,不可能知道这首诗就是李白所写。

看完日出回去,启佑跟启轩才刚刚起来。昨日爬山,真是累着了。

玉熙笑着道:“赶紧去洗漱,好了就去看锦绣谷跟三叠泉。”这两个景致是庐山的代表,不看等于白上山了。

用早膳的时候,听到玉熙已经去五老峰看过日出了,启佑说道:“娘,你怎么都不叫我们呀?”

“看你们昨日也累了,就想让你们睡个好觉了。”

听到这话,启佑有些感叹地说道:“娘,怎么我们小时候你就没这么宽容呢?”小的时候每天天没亮就得起来背书练功,若是敢睡懒觉,就等着挨罚吧!

玉熙说了一句话就让启佑闭嘴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在庐山呆了五天,将所有的景致都逛了一遍。母子三人,这才下山。也没回昌州,直接从九江坐船去了杭州。

在知道玉熙跟启佑几人到了江西境内,江西巡抚跟布政使都提起了心。要知道,湖北的巡抚跟布政使因为襄阳的事前些日子才被罢官。

江西巡抚跟布政使自问为官期间,也是清正廉洁的。可架不住下面的人搞出什么事来呀!这段时间两人摒弃前嫌派了不少人下去各州府巡查,发现了很多的问题。这也正常,毕竟州县那么多,不可能各个知府县令都能恪尽职守。只是像谷城县县令那般的,却没有。两人携手及时将这些问题解决,然后查补了纰漏。

听到玉熙跟启佑几人坐船离开,两人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这位祖宗终于走了,他们能睡个安稳觉了。

坐船,可比马车快多了。启佑原本担心玉熙会晕船,结果玉熙没事,反倒是他自己晕船了。

启佑觉得自己这次衰到家了。以前一口气吃十来只螃蟹都没问题,结果这次出来吃四只螃蟹就腹痛。以前也做过好几次船,连海船都坐过,半点事都没有。可这次,却是晕头转向的。

将吃下的粥吐了个干净,启佑有气无力地说道:“娘,你说得对,这次出门该选个黄道吉日。”

玉熙却是一脸正色地说道:“这表明你的身体现在大不如前了,回去以后让珍娘好好给你调理下身体。那些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准再吃了。”

启佑顿成苦瓜脸了。

好在御医开的药很有效,到第三天启佑就恢复过来,不再吐了。

一恢复,启佑就不愿再待在憋闷的船舱里,想要去夹板上走走。

随从取了貂皮大氅给他披上,然后还让他将帽子也给戴上。

启佑嘀咕道:“有这么冷吗?”

心腹随从说道:“如今已经十月底,天已经变冷了。加上江面上风大,若是不穿多点,很容易受凉的。”

到甲板上一阵冷风刮了过来,启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幸好听了建议穿得多,若不然又得躺床上了。

进了船舱,

玉熙看着启佑裹成一团球,面色还有些苍白:“江面上风大,你别出去了。”就是她,这两日也不敢出船舱。

取了帽子脱下貂皮大氅,启佑说道:“是啊,外面好冷。我刚出去,差点没被冻僵。”

说完,启佑问道:“娘,要不我们直接去苏州吧!”

按照玉熙的计划,是先去杭州,再去苏州过冬。等明年开春,就去金陵与扬州。可现在这么冷,他一点都不想去杭州。

玉熙摇摇头说道:“三十年多前,我跟你爹一起同游西湖。这次,也想再回去看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变样了。

启佑闻言,就知道想劝服玉熙改变主意是不可能了。这一路上,基本上每天他都会听玉熙提起云擎。好似在玉熙眼中云擎并不是离开人世,只是出远门了。所以每次想着父母相濡以沫多年如今却阴阳相隔,他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启轩笑着道:“娘,可惜当时我没跟你们一起出来。若不然,我就可以给你们画一幅画了。”他画得最多的,就是云擎跟玉熙。

玉熙笑了下说道:“我相信,你就算没跟着我们一起出游,也一样能画得很好的。”可以凭借想象画嘛!

晚上航行比较危险,所以一到傍晚大船就会停靠在岸边。这日,大船停靠在一个小镇的码头上。

启佑知道这是个小镇,有些蠢蠢欲动:“娘,我们去小镇上吃晚餐吧!”杭州跟苏州住宿都安排好了,可路上不确定因素太多不好定。所以,走到哪就住哪。

玉熙笑着道:“也好。看看冬日里的江南小镇是个什么模样。”江南她来过两次,一次是开春,一次是夏日。冬日里的江南什么模样,只听人说起过自己并未亲眼所见。

江南的小镇都是一样的温婉灵动,小桥、流水、古巷、青石板路,再有独属于冬日里的红梅花开。

虽然如今入冬天气有些寒冷,可巷子里仍传来阵阵欢快的吆喝声以及孩童的嬉戏声。为这冬日,平添了几抹热闹。

玉熙笑着说道:“在京城,入冬后大家都猫冬去了。”哪里想这边,还如此的热闹。

启佑说道:“如今还只是十一月初,等到腊月的时候估计他们也不敢出来了。”说完,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玉熙轻笑一声:“小孩子体热,不怕冷。”

在小镇上走了小半个时辰,母子三人进了家小吃铺。

玉熙看着端上来的一碟荷花酥,笑着道:“这里的人,心思真是巧。”形似荷花,酥层清晰,形美动人。

夹了一块吃,吃完后玉熙点头道:“松软香甜,别有一番风味。”

端上来的数种点心,再好吃玉熙也是每样只吃一块。

对于玉熙的这种自制力,启佑跟启轩只能叹为观止了。

回去的路上,玉熙与两兄弟说道:“当年我跟你们爹来江南,各地的景致都差不多看了。可这江南的美食,却是吃得不多。想想,还挺遗憾的。”

“娘,爹又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糕点。没吃上,爹也不会遗憾的。”

玉熙诧异地看着启佑两兄弟说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爹喜欢吃甜食?”

“什么…”

启佑一脸怀疑地问道:“娘,你可别糊弄我呀!”他爹喜欢吃肉,几乎是无肉不欢,喜欢吃甜食是真不知道。

不说小时候启佑就没见过云擎吃甜食,就是后来父子两人经常外出吃东西,他也没见云擎吃过甜食呢!

“你们小时候,你爹觉得喜欢吃甜食有损于他的形象,除了我,在其他人面前从不吃的。后来年岁大了,他一吃甜食肚子就不舒服也就不敢再吃了。”所以知道这事的人,还真不多。

启佑听了很是自责:“我这做儿子的真是太粗心了。”亏得他自诩是个大孝子,对父母关怀备至。结果,连他爹喜欢甜食都不知道。

玉熙失笑:“不是你粗心,是你爹要面子不想让人知道他这个喜好,所以瞒得紧紧的。”几个孩子都非常孝顺,这些年姐弟几人都陪伴在他们身边。让他们老两口,半点不觉得孤单。

抵达杭州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这个时候的天气,越发冷了。

去游西湖的时候,湖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启轩很是担忧地说道:“娘,这湖水都结冰了,我们是不是要留在杭州过年?”

启佑一下没转过弯来:“西湖湖水结冰,与我们留在杭州过年有什么关系?”

“这里结冰,那江水肯定也结冰了呀!”这么简单的问题,阿弟竟然没想到,稀罕。

启佑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道:“三哥,这里的是死水,天寒地冻自然就容易结冰。那江水是活水,怎么可能会结冰?”这里,又不是像北方似的那般寒冷。

不过说起来,南方真比北方冷多了。那冷,真是冷到骨头缝里呀!晚上睡觉他用了六个汤婆子,若不然没法睡。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早些抵达温泉庄子。

虽然是冬日,但湖边翠绿的松珀依然坚韧挺拔地傲立着。

玉熙看着湖中央冒着袅袅娜娜的白烟,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没下雪。”若是下雪,这里肯定更美。

一阵冷风吹来,玉熙闻到阵阵的香味:“有没有闻到梅花的香味?”

启佑嗯了一声道:“不知道附近谁家栽种了梅花。”周边的屋舍,都是几人高的墙壁。里面种了什么东西,外人也无从得知。

玉熙莞尔:“不是谁家种植的,几株腊梅哪有这样浓的香味。我猜想,这香味应该是灵峰传来的。”

十二年前,任江南总督的张立果命人在灵峰上种植了六百多株腊梅花。

顾名思义,腊梅都是要到腊月才开的。所以,今年的腊梅开得比往年早。

这事,启佑没关注倒是不知道。

启轩却是知道,不过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娘,你知道张宰辅为何当年要在灵峰种这么多腊梅树吗?”

这个玉熙还真知道:“张立果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置身在一片梅海之中。醒来以后,将所做之梦画了下来让人去寻。结果,下面的热说地形很像灵峰。只是,灵峰上只有稀稀松松几株野腊梅树。”

“然后,他就让人在灵山种腊梅树?”

玉熙点了下头说道:“他自己掏钱种的,又没用公家的钱,自然无人置啄。”

张立果的命,是玉熙给救回来的。这个恩德,张立果一直铭记在心。回京以后逢年过节他都要去拜会玉熙。最开始五年,玉熙都不见他的。可他,一直坚持着。后来,玉熙偶尔也会见他,听他说说在任上的事。

看着凯凯而谈满脸笑意的玉熙,启佑觉得虽然这趟外出折腾了些,但值。

2267.第2267章 玉熙番外(22)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好似要穿过厚厚的门帘吹进屋内。

邬金玉躺在床上听到窗户砰砰的响声,以蚊子似的声音问道:“公主,外面是不是下大雪了?”

枣枣嗯了一声道:“下了鹅毛大雪。”雪都积得很深了,出行都不方便。

“都下大雪了?那母后岂不是不能回来过年了?”

枣枣点了下头道:“忘了跟你说,母后早些天就写信来说今年要在江南过年。”其实她跟邬金玉说过,不过邬金玉给忘记了。

这些日子邬金玉精神很差,说两句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像现在,状态算是好的了。

邬金玉有些失落:“看来,我是见不到母后最后一面了。”

听到这话,枣枣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不过,她还是强忍住了:“说什么胡话,你可是答应过我要走在我后头的。”

邬金玉一脸歉意地说道:“公主,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没几日好活了。

枣枣只是想让邬金玉振作起来,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说:“别说对不起,夫妻总有一个人要先走的。”

紧紧握着枣枣的手,邬金玉说道:“我走后,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想不开。”也是因为玉熙当日绝食想要追随云擎而去一事,将他给吓住了。他担心,枣枣受不住这个打击也会做傻事。

枣枣擦了下眼泪,然后强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见邬金玉眼中满是担忧,枣枣说道;“就算为了我娘,我也不能做傻事。”她娘都八十七岁了,她要做傻事,以她娘现在的身体状况怕也要跟着去了。

邬金玉神色微松:“那就好。”枣枣有多孝顺,他再清楚不过了。

枣枣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别多想了,再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我们全家过个团圆年。”

“长生回来了?”

枣枣点头道:“嗯,在回来的路上。”不仅长生,几个孙子孙女全都回来了。

前两日太医就说了,邬金玉怕是熬不过这个年了。得了这话,她就立即写信去了桐城,让长生尽快赶回来见邬金玉最后一面。

当日半夜,邬金玉又昏迷过去了。枣枣喂了百年的人参给他续命。不管怎么样,也要让长生见到他最后一面。

五日后,长生带着两个儿子回来了。至于殷氏跟儿媳妇这些女眷还在后面,需要晚上一些时日才能到。

跪在床前,长生哭着道:“爹,孩儿回来了。”接到信,他交代了殷氏两句就赶回来了。

好似父子有感应一般,昏迷数天的邬金玉竟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哭成泪人的长生,邬金玉还故意打趣道:“这么大人还哭,要让桐城的将士看到你这样,以后还怎么管他们?”

长生抱着邬金玉,泪流满面:“爹,孩儿不孝。”这些年,他就没在身边尽过孝。对父母,他非常愧疚。

邬金玉摇摇头,说道:“长生、廷生,等我走了,你们兄弟三人一定要好好孝顺你们娘。她这辈子,不容易。”外人只看到枣枣是风光无限大长公主、兵马大元帅、镇国公,可只有他知道枣枣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跟汗水。

兄弟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孝顺娘的。”

想着三个孩子也都是当祖父的人,邬金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们都出去,我跟你们娘说会话。”

三兄弟带着儿孙走出屋,在门外候着。

邬金玉紧紧地握着枣枣的手,目露不舍道:“公主,我真舍不得放开你的手,就想一直这样握着!”

“那就握着,不要放。”说这话的时候,枣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往下落了。

邬金玉笑着道:“公主,你别哭,我想看你笑。”他最喜欢看枣枣笑了,那笑容张扬又肆意。每次看到枣枣的笑容,他的心情都会不由的好了。

枣枣倒是想笑,可惜笑不出来。

邬金玉道:“公主,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为妻。”虽然经常提心吊胆,甚至经常担心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但是他也清楚,他能活得如此安逸舒心,都是因为有枣枣在。

“我也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坚持嫁给了你。”若不是她坚持,父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很多人都说邬金玉是吃软饭的,邬家也是靠着她发达起来的。可只有她知道,邬金玉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去贵州跟桐城任职,邬金玉都跟着去。不管是在贵州还是在桐城,条件都非常艰苦,邬金玉没抱怨过一句,只是想方设法改变居住的环境。她拿出所有身家来办女学以及帮助那些伤兵,邬金玉也没反对。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更是从没放在心上,还笑说讥讽他的人是羡慕嫉妒恨。

她的丈夫没有过人的才华与武功,可是他却有着宽广的心胸,包容着她的一切。就连她娘都说她这辈子运气很好,嫁了个能容得下她的夫君。

邬金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

长生跟廷生三兄弟听到屋子里半响没了动静,对视了下,然后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屋,就见枣枣将邬金玉的手贴在脸上。而邬金玉,已经闭上了眼睛。

三兄弟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爹…”

启浩听到邬金玉病逝,急忙出宫了。见枣枣眼睛都红肿了,启浩说道:“大姐,节哀。”能发泄出来,就不怕干傻事了。

襄阳的事出来后,启浩派钦差去各地巡视。所以最近朝堂上的事,还不少。只在大长公主府停下了一刻多钟,启浩就回宫了。

鸿琅与启浩说道:“皇祖父,这事要不要告诉曾祖母?”算下,曾祖母现在应该已经在苏州了。

启浩摇头道:“这事,还是等过完年再告诉你曾祖母吧!”免得她娘知道这事,不能好好过年了。

鸿琅点了下头:“好。”

枣枣作为大长公主,是要葬入皇陵的。所以夫妻早就商议好了,合葬入皇陵。

丧事一办完,枣枣就病倒了。

这次的病来势很凶猛,枣枣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她这一病不仅将长生三兄弟吓走了半条命,就是启浩也被吓住了。

启浩很是忧心地说道:“大姐,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若不然让娘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呢!”

枣枣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做这不孝女的。”邬金玉去了以后,她才体会到玉熙当时为何想一死了之。留下来的人,真的是太痛苦了。

她娘已经失去了爹,承受着世间最深的痛。若是她再有个不测,怕是要肝肠寸断了。

启浩与枣枣说了一件事:“大姐,等长生守完七七,就让他回桐城去吧!”

论理该守孝的,可启浩说这话分明是要夺情了。

枣枣摇头说道:“如今边城太太平平的,就让他回来为他爹守三年孝吧!”一般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夺情,仗打完后依然得守孝。如今东胡人已经是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所以,也没必要对长生夺情。

启浩听闻,点了下头。

靠在床上,枣枣说道:“阿浩,我想等开春去江南找娘。”去江南,一来是陪玉熙,二来也是散散心。

启浩自然没意见。

外面丫鬟回禀,说二长公主来了。启浩站起来说道:“大姐,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我没事。你最近也忙,就别跑来跑去了。阿浩,你年岁也大了,不宜再过多操劳,可以将一部分政务移交给鸿琅处理了。”这可是枣枣的肺腑之言。

启浩笑了下,说道道:“大姐,我心里有数。”

在枣枣病倒以后,柳儿这几日每日都过来陪她说话。

坐在床前,柳儿关切地问道:“大姐,今日可好些?”

“比前两日好多了。估计,再有两三天就能痊愈了。我刚跟阿浩说了,开春后下江南去找娘。柳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她娘出去大半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柳儿摇头说道:“小晗的婚事定在明年五月,我走不开。”

见封二夫人挑来挑去都没挑中满意的,封二老爷担心再这样挑下去十年都没结果了。所以他一锤定音,将封小晗的婚事定下来了。男方今年二十一岁,家世普通,不过对方有能力长得不错,性子也很爽朗。

枣枣皱了下眉头说道:“我听说这婚事小晗自己不大乐意?强扭的瓜不甜,她若是不情不愿嫁人,到时候是害人害己。”

枣枣在弟弟妹妹面前,说话一向都是这般直接的。

柳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也是怪我,是我不该给她希望的。”

“这又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哪能就这么要死要活?要我说,还是你们太顺着她了。”顿了下,枣枣说道:“你觉得她要不改变,一直这样态度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到时候,吃亏受苦的还不是她自己。现在不下手将她整治过来,将来有的你们后悔。”

柳儿苦笑道:“我下不去这个手。”

枣枣说道:“等年后,你让她搬到我这住两个月。这两个月,你们不许来探视她。”三月,她就要下江南了。在此之前,希望能让封小晗认清现实。

犹豫了许久,柳儿才点头说道:“好。”倒不是说罗勇敢对封小晗怎么样,而是她这个心态不转变过来,这辈子都不得欢愉。

回去后,柳儿就与封志希说了这事:“我已经答应大姐了。”

封志希没多说什么:“这事,你跟老二媳妇说一声。”

封二夫人虽然舍不得,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姨母愿意管教小晗,那是小晗的福气。”她跟婆母苦口婆心说了这么久都没能说通女儿,希望大长公主能让女儿有所改变了。

十二月初,玉熙抵达了苏州。母子三人下了船,并没在苏州停留,而是直接去了温泉庄子。

进了温泉庄子,瞬间就好似从冬日一下进入了春天。越往里面,越暖和。母子三人,都不由地将身上的大毛衣裳脱了下来。

下马车的时候,玉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桃花林中。花树枝头,浓淡相间,有的鲜红如碧血,有的艳丽如胭脂。

玉熙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还饶有兴致地自己去折了一枝。准备等会,插入瓶中。

启轩则是惊疑不定:“阿弟,你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块世外桃源?”外面寒风肆虐雪花纷飞,这里温暖如春也就罢了,还有这么一大片的桃花。说一句世外桃源,都不为过了。

启佑笑着道:“这话说得?难道我还能变出来?这是唐家的产业,我们不过是借住几个月。”

玉熙转过头问道:“可是江南第一富户的唐家?”唐家家住唐觞是靠海运发家的,据说积累了滔天的财富。有传闻,唐家富可敌国。

启佑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唐家。娘,这个庄子唐觞可是花费巨资建立起来的,说是他准备用来养老的地方。”也是他们面子大,若不然哪能借到这庄子住。

说完,启佑朝着玉熙说道:“娘,这庄子除了唐觞,并没其他人入住过。”

玉熙又没洁癖,被人住过也无妨。只要她将要用的东西都换成新的就行:“这么好的地方空着,暴殄天物。”

启轩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阿弟,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

“什么?”

启轩说道:“殇,寓意为没成年就死去。他父母,怎么给他取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启佑好笑道:“不是殇、是觞,是酒器的意思。我估计他爹喜欢喝酒,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哦,吓我一大跳。”

玉熙好笑道:“你也知道当父母的不会给孩子取这么个不吉利的名。怎么就没反应过来,自己想岔呢?”

启轩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他这傻乎乎的样子,玉熙说道:“也幸好有启浩跟启佑护着你。要不然就你这样,还不知道被人怎么卖呢!”

启佑说道:“娘,应该说三哥会投胎。有你跟爹在,还有谁敢欺负他?”

启轩不仅不生气,反而附和道:“阿佑说得对,我是运气好,做了爹娘的儿子。”他这辈子能过得如此逍遥自在,是因为有对好父母。

2268.第2268章 玉熙番外(23)

温泉庄子上处处飘散着桃花的香味。冰梅觉得让其腐化,有些暴殄天物,就叫了庄子上的下人让花瓣收集。洗干净烘干了,以后可以泡澡用。

这日玉熙午觉起来,漫步在桃树下。一阵风起,树上的花瓣纷纷掉落似飞舞的彩蝶,翩翩起舞。

冰梅有些感叹道:“建这么一座庄子,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了。”

“没有三四十万两,那是别想了。”除了几十株的桃花,还有腊梅等其他植物。另外,还建了花棚蔬棚以及鱼池。住的房子,也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还有修都平整的路,这些都是巨大的花费了。

冰梅被震惊到了:“这么多?”就是王公勋贵,也没这么大手笔了。

玉熙笑着道:“听闻唐觞赚了上千万的银子。既手里有不差钱,又准备在这里养老,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只要银钱来得正当,怎么花费外人都无权置啄。

冰梅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子,做生意能赚这么多钱吗?”有些人家,数代的积累都不可能存下这么多钱。

“普通的生意自然不行,可他是做海运生意的。这海运生意,有时候运气好跑一趟有几十倍的利润。只要没碰到天灾人祸,活下来的都赚了大钱。”做海运生意不仅要有头脑跟手腕后台,还得要有运道。因为做这生意风险无处不在,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丢命。可以说,跑好运的都是拿命在赌。赌赢了,富贵无边。赌输了,一条命就没了。

也正因为利润高,收的赋税也多,如今国库很充盈。所以,内陆的地方上发生了什么天灾朝廷不仅能及时赈灾,也会免除当地的赋税。

冰梅点了下头道:“原来如此。”

走了两步,就见启轩跟启佑两人正坐在桃花树下下棋。

见到玉熙,启佑笑着道:“娘,要不要下一盘?”玉熙的棋艺可比他高多了,每次跟她下棋都是找虐。好在玉熙,很少下棋。

“你们下,我在旁看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启佑的随从说道:“王爷,唐家送了东西过来。”

除了送一些等物外,唐觞还写了一封信给启佑,说希望能拜见下玉熙。

别人都说他是一个传奇人物,从一无所有积攒下这么大一笔家业。可唐觞觉得跟玉熙比起来,自己可就差得远了。

玉熙摇摇头道:“若是来了,你招呼她吧!”随着年岁的增长,玉熙特别不耐烦应酬这类事。除了自家人,其他人基本不见。

启轩说道:“娘,这了人家的宅子,不见有些说不过去吧!”

启佑可不这么想,不在意地说道:“娘愿意这里,已经是给了唐觞天大的面子。”有他来招呼,已经给面子了。

过了两日,唐觞就过来了。唐觞走南闯北,还去了番毛子的地方,见识非常丰富。所以,与启佑聊得特别投机。

眼见临近中午,启佑干脆让唐觞留下来用午饭了。

既请人吃饭,自然是要喝酒了。见着上来的是果酒,启佑脸有些红:“我娘管得严,还请唐老弟不要见外。”这么大年岁还被老娘管着,很是没面子呀!不过他也知道玉熙是为他身体着想,所以不准他再喝酒。

唐觞比启佑小一岁,两人谈得来所以启佑就称他为老弟了。

唐觞一脸羡慕地说道:“我倒是希望有娘管了,可惜我姨娘跟养母早早就去逝。”

唐家一共有三房,唐觞当初是大房的庶子。在他三岁的时候,他姨娘病逝了。没多久,就过继到了无子的三房。因为三房老爷喜欢喝酒,就给取名叫唐觞了。唐三太太无子,对他这个继子视若己出。可惜,在他十三岁那年唐三太太病逝了。一年后,唐三老爷又继娶,新娶的太太生了孩子后他就人嫌狗厌了。

他大堂兄是做生意的人,看着唐觞瘦骨嶙嶙被嫌弃心生怜惜,就带着他去了海口讨生活。后来几经生死,挣下这偌大的家业。

唐觞是个恩怨分明的,这些年对他大堂哥一家非常照佛。至于当初他被虐待选择袖手旁观的,一律不搭理。

启佑摇头道:“等真有人管你,你就烦了。”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

两人吃完饭,已经到了申时初了。哪怕是果酒,喝了小半坛也有些醉了。

送走了唐觞,启佑就回房歇息了。一直到天黑,才起来。

看着端上来的青菜粥,连配菜都没有。启佑苦着脸,认命地取了勺子吃了。

玉熙见到他,似笑非笑地问道:“被我管着很烦,嗯…”

启佑赶紧走到玉熙后面,一边给她揉肩膀一边谄笑道:“娘,能被你一直管着,那是儿子莫大的福气。”父母在,凝聚力就在。父母若不在了,兄弟姐妹都很难聚在一起吃顿饭。特别是到他们这个年岁的,老母还健在真的是一种福气。

玉熙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娘,这个年我们怎么过?”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也该准备起来了。

自从娶了儿媳妇后,逢年过节聚餐的事都是几个儿媳妇操持。

玉熙看了启佑一眼说道:“我们自个包饺子。至于菜式,交给厨子去备吧!”

启佑想起中秋做月饼的经历,那简直是黑历史了:“娘,还是让厨子做吧!我们做的,怕不好吃。”

“让御厨调馅,我们就负责包。”让他们自己调馅,那肯定不好吃了。

见玉熙蠢蠢欲动的样子,启佑也不想扰了她的兴致:“行。不过事先说好,到时候别笑话我包的不好。”

见玉熙点头,启佑又道:“娘,大年三十的菜式我们叫了唐觞府里的厨子来做吧!既来了这里,也按照这里的习俗过年吧!”

大年三十,母子三人自个包饺子。启轩跟启佑包的饺子,下了锅全都散开了。

看着碗里的东西,启佑苦中作乐:“娘,我们这吃得不是饺子,是肉汤。”

启轩笑得皱纹都舒展开来:“那你多喝点,反正你喜欢吃肉。”

启佑白了他一眼,说道:“说得好像你不喜欢吃肉似的。”每次吃饭,启轩吃的肉并不比他少,还好意思嘲笑他。

看着两兄弟斗嘴,玉熙笑得不行。

年后,苏州知府等官员都跑来庄子上给母子三人拜年。不过,这次连启佑都没露面,只让林阔将人打发了。有这功夫,还不若下一盘棋。

正月初十,玉熙收到了启浩的来信。看完信,玉熙面露忧色。

启佑忙问道:“娘,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夫不好了?”邬金玉的身体前几年就不大好了,一直在家静养。从年初开始,病情又加重了。他们离京前不久,还昏迷过一次。

玉熙叹了一口气:“你大姐夫,半个多月前没了。”

这下,启轩跟启佑也担心起来了。枣枣跟邬金玉感情一直都很好,如今邬金玉离世,可想而知枣枣得多难过。

想到这里,启佑说道:“娘,我们是不是回京?”

玉熙摇头道:“不回京。阿浩在信里说,等开春枣枣会来江南找我们。这样也好,出来走走,心情也会好些。”她出来这一趟,心情放松了许多。

“那我们可得约好汇合的地点。娘,你看定在哪里?是苏州还是金陵?”

玉熙说道:“就定在苏州吧!到时候我们不坐船,走陆路去金陵。”虽然苏州离金陵并不远,可若是直奔金陵,会错过很多的风景。

启轩闻言问道:“娘,去过金陵跟扬州,我们就回京吧?”

玉熙摇头道:“从扬州转道去山东,然后再回京。”算下,年前应该能回京吧!不过不能回也没关系,大不了在山东过年了。

兄弟两人出来后,启轩轻声说道:“阿佑,有没有觉得娘玩得乐不思蜀了?”都出来一年了,竟然半点不想回去。

启佑摇头道:“娘这是想要沿着以前的足迹,将她与爹游览过的地方再走一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酸酸的。他娘看起来是放宽了心,可他心里清楚,他娘其实日日都惦念着爹的。

启轩想到自己,垂下头道:“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跟父亲。”

哪怕他后来改过了,与戴彦歆的感情变好了。可戴彦歆,仍没有全心全意信任他。他们夫妻想要像爹娘那般,这辈子是不可能的。而儿女,对他敬大于爱。

启佑拍了下启轩的肩膀,说道:“三哥,知足常乐。三嫂对你很体贴,旪哥儿兄弟几人也都很孝顺,你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跟爹娘比,纯粹是找抽。

启轩点了下头。

出了元宵,柳儿就将封小晗送到大长公主府了。

枣枣都没见她,只是让贴身丫鬟带她去了一个院子里。

柳儿有些不放心地与枣枣说道:“大姐…”原本想说让枣枣下手别太重,可等枣枣看过来,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若是不下重手,又哪能起到效果。她狠不下心来,大姐愿意帮忙已经是给了莫大的面子。要再提不当的要求,就太过了。

枣枣说道:“这两个月,你就不要过来了。封家其他人过来,我也不会见。”

心揪了下,不过柳儿还是点头说道:“好。”枣枣的性子她最清楚,若是违背她的话怕会甩手不干了,她不想前功尽弃。

长生知道这事,直接与枣枣说要送了封小晗回封家。

“娘,你这么大年岁不宜再操劳了。封家的孩子,让他们自个教。”教不好那也是封家的事,与他无关。

枣枣闻言皱了下眉头道:“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再者你忘记了,你小时候还经常住在你姨家呢!”在枣枣心中,封小晗与自家的孙女没什么区别。

长生解释道:“娘,你这身体才刚好,我不想你累着了。”说起来,他真觉得枣枣太爱操心了。前些年教导珀哥儿跟珸哥儿几人,如今又要管教封小晗。

枣枣笑着道:“我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又不用教她武功。”

封小晗被带到一个只有四间屋的小院子里。院子里,灰扑扑的什么都没有。

进来卧房,就见里面除了被子以及梳子脸盆等必须用品,其他什么没有。

封小晗看着带她进来的粗使婆子,问道:“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自小到大,她就没呆过如此简陋的屋舍。

婆子福了一礼,说道:“表姑娘,大长公主吩咐老奴带你到这里的。”在府里当差,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封小晗腿都站麻了也没见枣枣过来。

封小晗朝着粗使婆子说道:“姨祖母今日很忙,我改日再来吧!”

婆子拦着她的去路,说道:“表姑娘,老奴想大长公主很快就来了,你再等会吧!”

因为自小得宠,封小晗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府里的下人,更没人敢甩她脸色。可如今,一个粗使婆子竟然敢拦她的路,让她怒不可遏。

“滚开,我要回家。”见婆子不动,她伸手想去推婆子。

可惜,推不动。

封小晗大怒:“狗奴才,你让不让开。若是再不让开,我要你狗命。”

“好大的威风呀!”话一落,枣枣从外面走了进来。

封小晗面色一白,走上前敛衽行礼:“姨祖母,这狗奴才拦着不让我回家。”

枣枣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我吩咐她这么做的。这两个月,你就待在这个院子里,哪都不能去。”

封小晗心头的恐慌更甚:“姨祖母,我要回家。”她才不要住在大长公主府,想也知道没有好事。

枣枣好似没听到她这话,说道:“这两个月你就住在这里,这个婆子会留下来教你洗衣做饭。五天后,这些你都得自己动手。”

虽然封小晗学过厨艺,但仅限动口。至于动手,她连火都不会烧更别说做饭了。

封小晗不愿意:“姨祖母,我要回家。”

枣枣看了一眼封小晗,说道:“两个月后,我自会送你回家。这两个月,你好安安心心地呆在这小院里吧!”

说完这话,枣枣就走了。

封小晗想追上去,可惜却被婆子给拉着了。等枣枣出了院子,大门就被关了。

听到落锁的声音,封小晗的脸变得煞白煞白。

2269.第2269章 玉熙番外(24)

早春二月,冰雪还未完全化尽,冬日里的寒意还没全消,柳树却已经抽出一条条翠绿的枝头突出一簇簇嫩绿的新芽。

启佑看着土里冒出的小草,笑着说道:“娘,江南的春天比京城来得早多了。”在京城,这个时候说不准还在下雪呢!

“你以为为何江南一年能种两季粮食。”不仅春来得早,冬日也比北方来的晚些。正因为如此,江南才能种两季稻谷。

风吹来,启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玉熙没好气地说道:“早说了让你多穿点,就是不听。若是受凉了,我可不管你。”小的时候没少让她操心,结果老了还要她操心,真是操不完的心呀!

“娘,虽然现在还有些冷,但却没再像腊月似的寒风刺骨了。”这点冷,他还是受得住的。

玉熙没再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启轩看着垂下的柳枝,说道:“娘,二姐会跟着大姐一起来江南吗?”

玉熙摇摇头道:“不会,小晗的婚事在五月底,她肯定是走不开了。”这孩子的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启佑有些失望。若是柳儿来了,到时候就可以来个琴笛子合奏了。

姐弟六人,就启佑跟柳儿姐弟两人学了乐器。其他四人只会听,没学乐器,。

“轰隆隆、轰隆隆…”

春雷阵阵,眼见就要下雨了。玉熙忙道:“赶紧回去吧!”

刚上马车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江南的春雨并不大,不紧不慢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掀开车帘,发现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大地都好似笼罩在雾水朦胧中。

玉熙笑着道:“这里的景致,跟京城真不一样。”这样的景致,在画上看过。不过画,哪有亲眼所见来得真切。

启佑笑道:“若是一样,咱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看风景了。”他以前来过几次江南,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还真没静下心来,欣赏这如画的美景。

启轩说道:“娘,若是你喜欢,我就将这景致画下来。”

“三哥,就只画风景多没趣,你得将我们三人都添进去。”这样的话,那也有纪念价值呀!

启轩觉得这个建议很好,当即采纳了。

冰梅掀开帘子,本意是想看看离大门还有多远,结果却发现前面有个人跪着。

冰梅皱了下眉头,不过在不清楚什么事之前并不准备告诉玉熙。

一直进了庄子,冰梅叫来了林阔:“林护卫,我刚才看到大门口有个人跪着,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知道这人目的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太后。

玉熙跟启轩兄弟两人当时在马车里聊天,自不知道外面跪着个人。不过林阔是骑马,哪能不知道。只是作为护卫,只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全,其他事并不掺和。不过如今冰梅让他去打听,自是另当别论。

很快,林阔就回来了:“冰梅姑娘,外面跪着的是个女子,她说自己有莫大冤屈。希望太后娘娘为她伸冤。”

冰梅听到这话,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有冤屈去衙门,找太后做什么?”有冤屈就找太后,太后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

林阔说道:“这女的原本是秦淮名妓,因为喜欢上一个书生赎了身。然后用私房供这书生读书,结果这书生考中举人以后就另娶她人为妻。这女的万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心。听闻太后住在这里,就冒着必死的决心来告状了。”

“可以去衙门告他停妻再娶呀?”只要手里有婚书,那贱男别说当官,功名都保不住了。

林阔摇头道:“两人的婚书是假的。而且,书生的家族也不承认她。两人成婚数年,她都没入族谱。”没有婚书也没入族谱,已经不能算是妻,最多只能算妾了。

心里忖度了许久,冰梅还是将这事告诉了玉熙:“太后娘娘,这女的眼光不怎么好,可这男的也太卑鄙了。”

启佑听了却是有些着恼:“庄子上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将人赶走?”有冤屈找她娘申诉,要衙门干啥。

玉熙说道:“去将她带进来。”

启佑忙说道:“娘,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他娘这次出门,就该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而不是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玉熙摇摇头说道:“我正准备编写一本书,用以警示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别被男子的一些花言巧语海誓山盟给骗了。跑来伸冤的这女子,也可以作为一个案例。”

“娘,这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编书可不是个轻省的事,而玉熙都八十七岁了,启佑不想她再受累。

玉熙笑着道:“肯定是要找人编著的,我到时候只是把把关。”她眼都有些花了,怎么可能编书呢!

说完这话,玉熙朝着兄弟两人道:“阿轩、阿佑,你们下去吧!你们在,对方可能会不自在。”

启佑一脸忧虑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启轩朝着他说道:“阿弟,我觉得娘编书挺好的。”

“好什么好?娘都这么大年岁了,哪还能做这么累人的事?”一个不好,就会累病。

启轩说道:“以娘的性子,有事做她反而会越有干劲。”而且有事可干,也不会东想西想了。

启佑想了想,说道:“编书可以,但不可能劳累。”

“这个自然,我们到时候帮娘挑些能干的帮手。”就是他们,也能帮忙。

冰梅看到对方全身都湿漉漉的,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才带着她去了厅堂。

跪在地上,这女子哭着道:“民女苏三娘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三娘十年前可是秦淮河上第一名妓,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声音娇媚动人。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公子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一掷千金。不过后来,被自家青楼的柳诗诗比了下去,名气大不如前。后来,销声匿迹了。

玉熙细细打量了下这位昔日的秦淮名妓。人约三十左右,肤色比较白,不过面色憔悴眉梢间也隐露皱纹。整个人,也充满了幽怨之气。

靠在椅子上,玉熙问道:“我想知道,当日为何会委身一个穷书生?嫁给他也就算了,竟然还供他考取功名。就你这出身,他获功名休了你正常。不休了你,才是奇怪。”哪怕从了良,苏三娘曾经是青楼女子的事一曝光,对方在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就是前程,也会被影响的。除非,对方有强大的后台以及过人的能耐。

对方都要靠苏三娘供养念书,自不可能有强大的背景。至于才能,若真是惊才绝艳之辈早被人相中,哪还轮得上苏三娘。

青楼女子遇见穷苦书生后从良,然后妻凭富贵成为诰命夫人,这种事只在戏文里。

苏三娘是来告状的,却没想到一见面就被玉熙刺了一腔血。

稳了稳神,苏三娘说道:“太后娘娘,当初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却不想,人心易变。他考中举人以后,就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玉熙没接这话,而是问道:“当日,你是怎么离开青楼从良的?”要知道名妓哪怕名声没以前好了,也一样能赚钱。只不过,没以前赚得那般多了。

苏三娘垂下头说道:“我与妈妈说,可以助诗诗成为秦淮第一名妓。而条件,就是放我离开红坊楼。事成之后,妈妈就放我离开了。”

“看来你运气很好,碰到善心能遵守诺言的老鸨了。”在没有查证之前,这话玉熙也就听着了。

苏三娘哭着道:“太后娘娘,民女只想求一个公道。”

“你想要一个什么公道?”能在欢场上混出头,又能安然离开青楼,玉熙不相信她是单纯无害的人。

见玉熙说话时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苏三娘心头一滞。这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玉熙知道孟生始乱终弃,肯定会为她出头的。要知道,玉熙可是出了名的厌恶负心汉薄情郎。

心里忖度了下,苏三娘说道:“太后娘娘,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孟生明媒正娶的妻子,古氏只是一个妾。”古氏,就是孟生现在娶的妻子。

玉熙淡淡地说道:“你说你是孟生明媒正娶的妻子,证据呢?婚书是假的,那媒人跟左邻右舍的供词也可以。”

苏三娘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白:“我跟孟生是在自家院子拜了天地,没请媒婆,更没摆酒。”

玉熙像看傻子一样看苏三娘。像这种情况完全就是无媒苟合,是野路子夫妻,人家不认你都找不着地说理。

苏三娘很是绝望:“是我傻,我以为他会永远对我好的,却忘记了人心易变。”她相信孟生当年是真心喜欢她的,可后来变心也是真的。

听到这里,玉熙摇摇头。苏三娘也许不是什么单纯之人,但很显然她是爱重孟生的。若不然,不会让自己落入这般田地。

玉熙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这些年,你在孟生身上花了多少银子?”

苏三娘一脸苦涩:“至少三千两银子。”她真是赔了人,又失了财。

玉熙说道:“若你说的属实,我会让人帮你要回银子。”

苏三娘摇摇头道:“人都没有了,要银钱做什么?”

“这笔钱拿去置点产业,然后省着点用,至少能让你下半辈子吃饱穿暖。”顿了下,玉熙说道:“君若无情我便休。这样易变心的男人,哀家觉得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

苏三娘喃喃自语:“我已经二十九了,不年轻了。”至于未来,她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呀!

玉熙看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说道:“不嫁人,你可以去慈幼院收养两个孩子。等十多年后,也能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可若是为他丢了命,那就太不值得了。”

该说的都说了,玉熙也没什么再对她说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苏三娘鼓足了勇气问道:“太后,若换成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玉熙想也不想就说道:“我若是有能力,就让他变回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若是没能力,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个回答很中肯。

苏三娘苦笑道:“可惜我没这个能耐让他变回穷光蛋。”太后娘娘有这个能耐,却不会帮她。

玉熙说道:“今天这个后果,是你自己造成的。人贪得太多,反而失去得会更多。”若换成是她,压根就不会出钱供孟生去念书,只会拿钱去做生意让钱生钱。

苏三娘苦笑一声道:“是啊!是我太傻了。”明明担心孟生有了功名可能会嫌弃她,但仍固执地去选择相信。结果,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启佑听了冰梅的转述,说道:“娘,这苏三娘说的话未必是真的?”婊zi无情戏子无义,这些人的话启佑不大相信。

玉熙摇头说道:“苏三娘说的,应该是真的。”她开始也有怀疑,只是看到苏三娘那绝望又凄凉的模样就打消了疑虑。

启佑还是相信玉熙的判断:“若是真的,只要回钱就太便宜他了。”背信弃义、始乱终弃,根本就不配做男人。

玉熙说道:“他又没作奸犯科,更没触犯律法,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治他吧?”

对玉熙一直坚持那些原则,启佑有时候也很无奈了。

玉熙看着他这模样,说道:“你去查查,若苏三娘说的属实,就让孟生拿出六千两银子了断此事。”虽然她相信苏三娘所说,但这事肯定还要查证,不能听信片面之词。

三千两银子是苏三娘为孟生花的,还有三千两算是给苏三娘的补偿。

启佑很快派人去查这件事,然后又叫来了庄子上的管事,与他说若是还有人跑来伸冤立即将人送去衙门。要再打扰到玉熙,他必治重罪。

管事的赶紧应了。

十天以后,启佑与玉熙说道:“娘,孟生已经将六千两银子给了苏三娘。”孟生根本就没什么钱,不过他的妻子古氏是商户女,有一万多两银子的嫁妆。这六千两银子,大半都是古氏拿出来的。

想到苏三娘说的婚书是假的,玉熙问道:“婚书是怎么回事?”

启佑摇摇头道:“孟家的族长知道苏三娘的身份,与孟生说若是敢让苏三娘为正妻就要将他逐出宗族。无奈之下孟生请人伪造了婚书,为的是安苏三娘的心。还有,那孟生说苏三娘不能生养,所以他才要娶妻的。”在孟生眼中苏三娘只是个妾,从不是妻。

哪怕是启佑,都觉得孟生是个渣了。所以得了银子,启佑还让人将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孟生这辈子,也就只能止步举人。至于当官,更是别想了。

玉熙叹了一声:“陷入情爱之中的女人,就是傻子呀!”这个事例,更有警世作用。

2270.第2270章 玉熙番外(25)

天蒙蒙亮,封小晗就起床了。没办法,不早点起来做饭,等会又得饿肚子了。

那婆子教她做饭,教了十天就不再动手了。她饿了一日,饿得手脚发软头昏眼花。艰难摸进厨房,看见一根黄瓜抓起来就吃。

一边吃,一边哭。等吃完那根黄瓜,就自己烧火做饭了。第一次煮饭,饭都半生不熟的。不过在饥饿面前,也没那么多穷讲究。

从第二天开始,她就每日早早起来做饭洗衣了,再不敢偷懒了。

坚持了五天后,封小晗发现其实也没那么艰难。不过每日三餐后,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也很无聊。她就取了树枝,蘸着水练字。

一直到三月底,院子里才终于迎来了她想见的人。

封小晗站在枣枣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姨祖母。”自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枣枣点了下头,走进屋。封小晗,也跟着进去了。

坐下后,枣枣说道:“这段时间,表现得还算不错。”虽然是被逼无奈,但至少没有坐着等死。

若是封小晗像当初听说那般绝食等死,她绝对会取了鞭子将其抽一顿了。

自小到大她被很多人赞美过,就是曾外祖母也夸赞她聪慧又漂亮。可枣枣每次见到她,都是板着一张脸,基本没给过她好脸色。夸赞,也是破天荒地的一次。

“这段时间待在院子里,可有什么感悟?”一个人呆着可能会胡思乱想,也可能是在反省自己。。

封小晗垂下头道:“姨祖母,洗衣做饭不是轻省的事。若是下地种田,我肯定是守不住的。”会说这话,也是因为她听说珸哥儿当年被逼去庄子上种田了。

“还有呢?”

见封小晗没说话,枣枣说道:“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你觉得值吗?”

听到这话,封小晗的眼泪又来了。

看着封小晗梨花带雨的模样,枣枣微微摇头。这姨孙女长得很美也很有才,可惜自小到大顺风顺水没受过半点苦,就仿若养在暖棚里的娇花一般,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好在这次,她觉得封小晗没那么无药可救。

枣枣说道:“人不自爱,又如何让人爱重。封小晗,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又如何会让人爱重你。”

每次想起鸿琅,封小晗的心就好痛。哪怕是现在,也一样:“姨祖母,我也想将她忘了,可是控制不住自己。”说完,眼泪不由又落了下来。

看着她这样,枣枣摇摇头:“没有哪个男人,容忍得了妻子心中有别的男人。就你现在,嫁人也是害人害己。”

她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去管对方怎么想。

枣枣看着封小晗的模样,就知道她所想:“你不将罗勇放在心中,觉得他怎么想都无所谓,可以后有了孩子呢?让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你不觉得很自私吗?”

封小晗嘴唇蠕动了下,最终还是没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要枣枣说,就封小晗这个样子根本就不该嫁人。只是她知道,柳儿跟封小晗的母亲是不会同意的:“道理我想你祖母跟母亲跟你说了很多,我也不费这个口舌。只是你既遵她们的话准备嫁人,那嫁人后要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以后做了母亲也要疼爱教导好孩子,尽到一个当娘的职责。过往的种种,就藏在心中吧!”

良久,封小晗才点了下头。

柳儿过来接人时,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孙女,眼眶一下就红了。

枣枣让人将封小晗带下去,然后才与柳儿说道:“等她嫁人后,立即让他们外放。”离得远了,心思也许就能慢慢淡下来。

柳儿点头道:“已经打点好了,七月罗勇就外放到广西。”那地方,是柳儿选的。那孩子太执拗了,希望离得远,她能慢慢将心思转过来了。

枣枣见柳儿已经有了打算,也就不再多说了:“我明日就去江南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明早就启程。

“我给娘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帮我带去给娘吧!”柳儿其实也想去江南,只是家里的事太多她走不开。

枣枣失笑:“东西就算了,我们是去游玩,带那么多东西也是累赘。”带书信没问题,东西是真没必要。江南富庶之地,缺什么花钱买就是了。

回去的时候,柳儿抱着封小晗道:“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封小晗是很委屈,也忘不掉鸿琅,可这段时间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没了家族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若是她再不改变被家族放弃,怕下场很会凄惨,:“祖母,我知道你跟娘是为我好。”

柳儿很欣慰。这顿啊时间的苦,没有白受了。

晚上的时候,长生还是试图说服枣枣:“娘,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让我陪你一起去江南吧!”

好不容易留在家里守孝三年,原本以为能好好尽孝,结果枣枣要去江南。这大半年,母子又见不着面了。

枣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都说了很多遍不用你们跟着,怎么年岁越大越磨叽。”

都七十岁的人,如今独自一人去江南,长生哪能不担心。只是他不敢将这话直接说出口,怕枣枣又得发脾气了:“娘,外祖母年岁都大了,我不放心。”

枣枣没好气地说道:“我跟你舅舅都在,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小舅今年都六十四了,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哪能照顾得了外祖母跟自己娘。

见长生还要再说,枣枣说道:“我累了,要去休息下,你回去吧!”

殷氏看着丈夫紧皱的眉头,就知道他在烦闷什么了:“娘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何必惹她不高兴呢!”成亲三十多年,枣枣待她都仿若亲女。所以在殷氏心中,枣枣与亲娘没也差别。

“都七十岁的人,还这般要强。”他不反对枣枣去江南找玉熙,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挺好的。可问题是都七十岁的人了,哪能独自一人出门。

殷氏笑了下说道:“娘强了一辈子,指望她现在软,你觉得可能吗?你要真不放心,就让珸哥儿带着绯绯跟在后头。”

“娘知道,将来还不得将我骂个狗血淋头。”他娘不轻易发脾气,可发起脾气来吓死人。而且枣枣随着年龄的增长,脾气也越发大了。

殷氏轻笑道:“珸哥儿带着绯绯是去找小舅,娘发什么脾气?”有些事,是需要变通的。

长生愣了下,轻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想来,表弟也定不放心小舅了。”

这还用说。都那么大年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么远鞭长莫及。偏偏是外祖母要去江南,连皇上都不反对,他们做晚辈悬着心也不敢拦了。

“我现在就去找阿旭。”阿旭比他小了十来岁,不过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云旭听到来意,摇头拒绝:“我爹来信,说不准我们去打扰他们。若不然,回来就要打断我的腿。”若不是启佑威胁,他一早就让儿子陪着去江南。

怎么这些长辈,都是一个调调。他们是自在了,却愁死了一干晚辈了。

见长生阴沉着脸,云旭宽慰道:“你也别担心,大姑身体一向硬朗,不会有事的。而且到年底,他们就会回来了。”其实,最该担心的是祖母才对。毕竟,祖母都年近就是的人了。

云旭不敢让珸哥儿跟绯绯去江南,长生也不能强逼。

到阳春三月,江南已经非常暖和了。玉熙三月初就从温泉庄子搬到了苏州了。在等枣枣的空档,将苏州的各处景点都逛了一遍,还将当地的特色小吃都尝了个遍。

启佑与玉熙说道:“娘,算下时间大姐应该这两日就到了。”

冰梅半跪在厚厚的地毯上,给玉熙捏腿。作为贴身的女官,可得样样都会且都拿得出手。

玉熙笑了下道:“等枣枣来了,你带她好好逛,我歇两日。”虽然出门就坐马车,可也走了不少的路,她也有些累了。

毕竟年岁那么大,没以前恢复力好了。

启佑捶了下自己的腿,说道:“娘,我这腿有些疼,还是让三哥陪着吧!”

启轩顿时露出了一张苦瓜脸。他最怕的人,除了父母就是枣枣了。没办法,枣枣武力值太高,被她揍怕了。当然,揍得最多的是启佑。只是启佑并是个胆儿肥的,怎么揍都不怕,可启轩却是落下了阴影。哪怕这么一大把岁数,在枣枣面前也不敢说个不字。

玉熙瞧着兄弟两人的模样,笑了起来:“等枣枣来了,你们陪她在苏州城逛逛就好了。”相比看园林,吃的对枣枣更有吸引力。

休息了两日,枣枣还没到。

玉熙说道:“我们今日去街上走走吧!”

街上的绣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进了街上最大的一家绣品铺子,玉熙饶有兴致地看着摆放的一件件精美的绣品。

启佑朝着掌柜的说道:“将你们店里最好的绣品拿出来。”

掌柜看了一眼启佑跟启轩,再望着满头银丝的玉熙,二话没说就将镇店之宝《百鸟朝凤》给取了出来。

佑王与轩王陪着太后在苏州游玩,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而玉熙因为一头显眼的银发,非常好辨认。

东西一拿出来,启轩就被这幅绣品给吸引了。实在是,太美了。

启佑想伸手去摸,却是被玉熙给拍开:“你手上有茧子,不能摸。”其实绣品绣好了,只要不用力有茧子也没关系。只是,这么漂亮的绣品玉熙不忍心遭到破坏。

启佑好悬没翻个白眼。

启轩欣赏完了,问了大掌柜的:“这绣品多少钱?”反正多少钱,他都买。这样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