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想明白了?”月婵扭头轻笑:“像于大人那样的官员天下少有,这人活一世,总是要图些什么的,有人图财,有人图势,有人图名,耿大人为图青史留名,这才克制自身,保持清正形象,可于大人自损名声,凡事为百姓计,孰高孰低,一眼可见,要做耿大人那样的官极容易,可要做于大人那样的官,怕是很难的,依我瞧着,于大人怕是不能善终的…”

“什么?”皓宇一惊:“照我想来,耿大人或者不能善终,怎么会?”

月婵笑了笑:“哥哥,你傻了,耿大人那样的官员要被朝庭用来标榜的,就是有什么错处,皇上也舍不得惩治,于大人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其实,我不想要哥哥当耿大人那样的清官,也不想您和于大人一样心有多大的抱负,我就想哥哥能够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庸碌也好,只要安然,这便是了。”

第42章 黄鹊在后

孟皓宇抬头,从浓绿色的松针间看到蔚蓝色的天空,心情一下子开阔不少,回头对月婵一笑,剑眉朗目,洁净俊秀:“妹妹说这些话,倒不像是个闺阁女儿,反而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

月婵怔住,想想她那些话也是,孟皓宇这般年少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她反倒劝人家庸碌一些,可不就有些不像天真可爱的女孩子嘛,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这些话也都是有感而发的。

兄妹俩各自心情平静下来,都静静坐在石凳之上抬头望天,各想心事。

孰不知他们刚才的一番话早已被人听到了。

黑衣公子躲在树后,一脸沉思模样,他细细想着,越想越是震惊,这个孟家小姐真是太过古怪了些,有哪一个闺阁女儿能够着眼于朝中官员,能够猜透帝王心思?

更有哪一个闺阁之中的千金小姐如花年纪就有这样的人生感悟,不说孟月婵,就是黑衣公子自身都不会有。

他细细想着,他家三哥那样精明人怕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吧。

又想到月婵刚才讲到的于大人和耿大人的事情,黑衣公子又是一惊,他还记得早先他家三哥曾提过,于大人贪腐之人,不管政绩如何,总归是朝中一有事,怕就会被皇上拿来做筏子的,可不正合了月婵所讲。

他当时曾愤恨不平的说过,于大人那样的贪官就不该存活于世,还极推崇了一番耿大人,如今想来,倒是他偏执了,认为这世上不是黑就是白,可却没有发现是人都有弱点,是人都会有所求,这世上除了黑与白,还是有灰色存在的。

黑衣公子探出头来,偷瞧了月婵好一会儿,见她挺直了脊背坐在石凳上,虽然坐了好一会儿,可坐姿还是很沉稳端庄,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再看她侧颜,面目清丽,却带着未长开的稚气,可偏偏那双水意盈盈的眼睛里却满眼的成熟沉静,这样一张脸,一时间瞧着,竟分外的魅惑人心。

不知道怎么的,黑衣公子心有些乱了,叹了口气,他转个身,很轻巧的离开树后,瞬间借着树木遮掩,走了老远。

顺着青松古树望过去,几棵松树后面的竹林里,智渡对傅文彬打个手势,两个人一起离开,智渡笑了起来:“没想到,孟小姐竟然如此通透,可惜了,她没有心思礼佛,若不然,可是佛门一大幸事。”

智渡这么一说,傅文彬脸色有些难看,黑了一张脸,张嘴就道:“大和尚怎么说话的,人家花一般的小姐,你却说让人家礼佛,莫不是还想拐了孟小姐青灯古佛过一生吗?你要真这般想,别说孟家和你急,我就先不同意。”

智渡转过脸看了傅文彬一眼,神秘一笑:“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傅文彬噎住,好半晌才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告诉你大和尚,别胡乱打主意。”

智渡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向前走。

转过一堵青石墙,智渡大声道:“可惜了,有缘之时不珍惜,无缘之时空叹息啊!”

说着话,智渡走出老远,饶是傅文彬极力追赶也是追不上,他急的脸都有些红了,攥紧了拳头:“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搞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追赶了好半天,傅文彬都没有找到智渡的踪影,只好坐在一旁气鼓鼓的骂了起来:“大和尚,总是搞这些东西,说那些疯话,真当谁都信啊?”

又过一会儿,傅文彬站起身来,把一身青衣拂平,摇了摇头:“算了,不找了,回去瞧瞧吧,孟兄说不定要回去的。”

说着话,傅文彬朝月婵和皓宇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凝眉思量,那个智渡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有缘无缘的,莫不是说他和月婵,说他们今生没有缘份了?

一想到这里,傅文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生疼生疼的,捂着心口道:“都说大和尚修行高深,可我偏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月婵,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咬了咬牙,傅文彬信心空前的高涨,一路向前走去。

那边,月婵和皓宇坐了好一会儿,月婵才站了起来:“哥哥,我肚子饿了,去寻些东西吃吧。”

皓宇还在思考月婵那些话,听月婵一说饿了,也感到肚子一阵阵的直叫唤,笑着站了起来,拉了月婵就往前走。

等这兄妹二人走出老远之后,他们所坐旁边那棵古松顶上跳下一个人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身白衣,腰佩长剑,少年脸如白玉,一双凤眼波光流转,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他跳下来,朝着月婵走去的方向望了过去,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只道:“看起来今天又还不了债了。”

说完这句话,少年跃上古松,转眼不见人影。

月婵拉着皓宇,到了寺庙后院,由着知客僧给二人弄了好的斋菜来,两个人都饿的紧了,吃的很香甜,一边吃一边瞧着对方笑着,倒是很自在。

可二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一番谈话,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听了去。

孟府。

刘梅瞧着坐在眼前的月娥和月婷,笑着摸了摸两个人的头:“娘让人给你们炖的东西可是吃了?”

月娥一笑:“都吃了,娘,那燕窝还不错,我吃着很好。”

一听这话,刘梅笑意更深:“是吗,那娘让人多炖些,我的女儿,别说燕窝了,就是穿金子戴银子,整日的山珍海味,娘都想办法给你弄。”

月婷坐在一旁,低着头,扯着一只手帕:“娘,我听人说,月婵可是跟傅三少爷一起出门礼佛的。”

刘梅一怔:“傅三少爷?”

月婷赶紧点头:“娘,你说月婵有什么好的,怎么那个傅三少爷整天来找她?”

“胡说!”刘梅把脸一拉:“月婷,话可不要乱说,傅三少是来找你哥哥读书的,你这话要是让老太太听到…”

刘梅不训斥还好,一训斥,月婷脾气上来了,把手帕一扯:“老太太,老太太,娘怎么那么怕老太太,您现在才是孟家的当家主母,老太太早该好好享清福了,却什么事情都管,压着您不让出头。”

这话说的,刘梅心里也挺不高兴的,老太太一直可就是她的心病呢,她是刘家庶女,在刘家本就低微,是抱着老太太大腿爬上来的,在老太太面前,不管她身份是什么,总是有低上一等的感觉。

刘梅不是个会低头的人,总是想着在压别人的,怎么会受得了老太太对她指三道四的。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老太太可把她折腾的惨了呢。

刘梅低头,静静瞅着月婷,月婷一撅嘴:“娘,老太太对您不好,还不都是因为月婵,要不是她做手脚,老太太怎么会…”

“是啊!”月娥这个时候也插嘴了:“娘,傅三少爷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公子,傅家也是富贵之家,我瞧着,傅三少爷怕是对月婵…可不能便宜了月婵啊…”

说完了话,月娥朝着月婷使个眼色,月婷才要说话,刘梅眼神凌厉扫来:“你们两个本分些,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可都要给我想仔细了,不然惹祸上身,可不要说娘不管你们。”

一句话,倒是把月娥和月婷吓了一大跳,刚才两个人是因为太过不忿月婵,又因为月婷小心眼里对傅文彬总有些仰慕之意,所以才不知不觉讲出这么一番话的,现在一想,还真是吓了一跳呢,她们是正经女儿家,这些儿女心思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刘梅瞧着两个人吓到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好了,你们说的娘都知道了,娘会安排的。”

等把月娥和月婷送走,刘梅黑了脸坐在屋内,一只丝绢手帕早已被她扯的不成样子。

咬着牙,刘梅暗道:“月婵,孟家只能是我刘梅的,你们谁也别想夺,哼哼,你不是清高自许吗?你不是努力上进吗?我偏不让你如愿,还有孟皓宇,你是长子嫡子又如何?我要让老爷对你们失望,让你们名声臭遍长安城。”

咬着牙,刘梅恨恨说完,灌了好几口凉茶才压了心头火气。

正巧这时候琴儿掀帘子进来,刘梅看到她,小声问道:“可是办好了?”

琴儿低头:“办好了,您要的东西都买了来。”

“好!”刘梅笑了起来,一拉琴儿的手:“让人把东西放在…”

琴儿一边听一边点头,暗暗的惊于刘梅的狠心,对两个孩子都能下这般狠手,越听,越是有些不忍心,可又一想,她身家性命都握在刘梅手里,要是不照她说的办,怕以刘梅的性子,她是绝对得不了好的。

没有办法,琴儿只好压下那点仅存的良心,领了命一路出去。

慢慢顺着小路走到皓宇书房前边,琴儿拍拍手掌,就转身走到一处石墙边角处。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过来,一拍琴儿笑了起来:“琴儿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琴儿看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放到小厮手上:“你小心些,千万别让人发觉了。”

小厮郑重点头:“姐姐放心吧…”

第43章 皓宇挨打

正午阳光正烈的时候,听澜院中没有一个人影,只三间正房旁边的抄手游廊里坐着两个丫头,这两个小丫头明显的做活累了,靠着柱子竟昏睡起来。

耳房里几个丫头也全睡的很香,这些人全都没有看到一个白影闪身进了内室。

那白影进到屋里,看了一眼之后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就是恍然之色。

“怕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弄出这么一间屋子吧!”白影小声说了一句,又打量了一番。

这屋子还真不像是姑娘家的闺房呢!

就见三间正房几乎是被打通的,两间屋子做了客厅兼书房,除了东墙处放了桌椅等物,其它地方全都放着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放满了书本。

而另一间屋子则用一个屏风式的隔断隔开,那里放了一张黄花梨木的拔步牙床,床上被褥整洁,不管是被子还是枕头,全都很是素净,没有一点的花绡,倒是难得了。

看了一会儿,那白影才想到这是姑娘家的屋子,他竟然这么盯着瞧,不由的红了一张俊颜。

走到书桌前,他从怀里摸出几件首饰还有几两碎银来放好,又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之后拿了写了字的纸和那些东西走到内室,把这些物件全都放到枕头边上,做好了这一切,他才笑了笑:“总算是把这东西还了,唉,可惜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还得找时间报答孟大小姐一番啊!”

看这里没有逗留的必要,白衣人闪身要走,却不想这时候听到脚步声传来,他心里一惊,一个纵身躲在了房梁上。

这时候,从外边进来一个人影,是个小丫头的妆扮,那人影进来看了一番,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再在书架上翻了一下,把那本书放在好些古本中间,弄好了这才飞快的溜走。

白衣人看到这一切,摇了摇头叹息:“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被陷害也罢了,她一个正经嫡女也会遇到这种事情,这后宅纷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时候,这位白衣人倒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了。

“罢了,我欠了她的,帮她一次吧!”叹息一句,他快速跳下来,又在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再写了几行字,这才跑到书架前把那本书抽出来,一看封面,倒吸一口冷气,心道后院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原来,那竟是一本艳书,想想,一个闺阁女儿屋里有这样的书,对她的名声又是怎样的一种伤害。

把书本拿过来,同样的连同纸张全放到了枕头边上,白衣人弄好了看都没看飞身而出。

他动作快到了极致,就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谁都看不出这是个人来。

月婵在慈恩寺吃了斋饭,又找智渡和尚谈了一会儿佛经,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叫了皓宇一起回家。

那傅文彬一路厚着脸皮要送月婵回去,被月婵婉言拒绝,半路上硬是让皓宇把他打发走了,月婵又见外面太阳还很烈,就让皓宇也进了马车。

兄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家,他们一天折腾,回去之后倒有些乏力,各自回屋休息。

月婵回去洗了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拿了一本书靠在榻上看了一会儿,瞧着瞧着竟有些睡意,就让黄莺去铺床,她要睡上一觉,休息一下。

黄莺一边和月婵说笑,一边把被子整理好了,又去拍松枕头,这时候,却看到枕头靠里侧的地方放了许多物件,不由的一惊。

“小姐…”黄莺惊叫一声,月婵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书本走到床边问:“怎么了?”

黄莺把那些东西拿了出来,递给月婵:“这是放在小姐枕边的…”

一句话,月婵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一肚子的火没个去处。

她出门带了两个得用的大丫头,只让小丫头们守紧门户,可那几个丫头倒好,连个屋子都看不好,让人大模大样的进来在她枕边放了东西,这得亏了是放东西,要是再有坏心肠的趁着不防备给她屋里弄点什么好玩意,她怕连命都没了。

月婵接过东西来一瞧,当先就是一张白纸包着一本书,她把白纸拿开,就见那书封面上画了一个半裸身子的女子,上面写着几个字,艳史记…

月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是什么意思?

她赶紧拿那纸去看,却见上面写了一行字,赐银之恩不敢或忘,还债之时得见小姐被人陷害,为怕小姐不防,特…

看完这行字,再看看另外一些首饰和银子,月婵就明白了,敢情她还算是幸运的呢。

月婵仔细一想,就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想个通透,怕是当初和她要银子的那个白衣少年脱了困,她的首饰那个少年也没有卖,他拿着一个女子首饰也不成样子,就来送还给她,结果,不小心发现有人往她屋里放这些淫秽东西,少年随手就把书给放到显眼的地方,也算是给她提个醒了。

想明白这一点,月婵又惊又怒,心里五味杂陈,她可以想得到后果,要不是今天那个白衣少年碰巧发现,她根本想不到她屋里会有这种东西,然后,某一日再碰巧被家人发现,她孟大小姐的名声可就声烂大街了啊。

月婵拿书的手直颤抖,把书扔给黄莺:“快点,找个背人的地方把这东西烧了。”

才说完这句话,月婵一想不对,又道:“小心拿个火盆进来,我要看着烧。”

黄莺也知道事情重大,赶紧点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就端个火盆进来,月婵把书和纸全扔了进去,黄莺迅速的拿着火折子点着,腾腾火焰升起,没一会儿就把书本烧成灰烬。

一直看着书本烧没了,月婵才松了一口气,扶了黄莺一把,小声道:“你叫画眉和环儿进来,你们三个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一番,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或少了什么的。”

黄莺应了一声,没过一小会儿,就把画眉和环儿找来,三个人都很是紧张,用着最快的速度在屋里翻找。

月婵让她们找首饰衣物布料等东西,她自己则查找书籍。

书架上的书本月婵一本本的翻了,瞧的仔细无比,发现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书,也没有少了什么书,这才大松一口气。

再看看黄莺和画眉,那两个人全都摇头,表示没有不对的地方,月婵这才感到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样大热的天,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腿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一个不妨,竟是坐倒在地上。

画眉赶紧去扶她,月婵借着画眉的力气站了起来,沉声道:“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叮嘱完了,月婵又看画眉和黄莺一眼:“以后你们那几个小蹄子好好的训上一番,主子不在就可以随便玩吗,这屋里屋外都没人看着…”

画眉低头,咬牙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教训她们一番,这一个个的看着小姐心善,就想上天了不是,咱们一出门,她们倒放了风,作死的东西。”

黄莺也是一脸的愤恨样子,她性子较画眉更加直爽,真是恨不得直接出去把那几个小丫头一个个的全拿针扎上一番,真真的没了规矩。

月婵坐在椅了上喘了口气,压下乱跳不已的心,脸色也慢慢缓了过来,心里一时忧一时不平,这件事情不用想月婵也知道,必是刘梅母女做出来的,她原本并不想和这几个人较劲,却哪知道,刘梅根本不会放过她,一次一次的用阴毒手段对付她。

月婵就在想,她是不是错了,若是没有把敌人打狠打趴下,没有让她见识到自己的厉害,她是根本不能消停的,要想过平静生活,就得先让刘梅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这会儿,月婵咬咬牙,心里暗下决定,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狠狠的给刘梅来上一记。

下定了决心,月婵站了起来,才要让画眉几个出去,她好好的静一静时,就见一个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进门连汗都顾不上抹一把,大声道:“小姐,不好了,小姐…大少爷,大少爷…”

月婵暗自咬牙,惊的浑身发抖:“大少爷如何?”

“老爷要打大少爷…”小丫头回答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月婵已经匆匆走了出去,再看时,月婵身影已经走到二门处了。

天啊,小姐怎么走的这般快?小丫头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月婵一边朝皓宇房中走去,一边心想,她还是疏忽了呀,刘梅能够对付她,想必也是会陷害皓宇的,他们兄妹今天兴致高昂的出门,却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人抓了空隙这般作贱。

刘梅,月婵心里有一道声音阴沉无比的说着,如果哥哥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瞬间,月婵目光凌厉之极,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势散发出来,让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丫头都浑身一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月婵心里愤怒,不甘,痛恨,悔愧,各种情绪一闪而过,走的越发的快了,那样的情绪,那样纠结的阴狠,还是她才当做鬼的前几年才有的,后来随着见识多了,那不平也慢慢消散,谁知道这会儿竟然又浮上心头。

很快,月婵带着几个丫头就到了皓宇屋外,就听到里边传来竹板打在身上的那种噼啪的声音,还有孟之文低沉的怒吼。

“不孝的东西,书不好好读,竟学着人看这些东西,我们孟家几辈子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与其让你出门被人指点,不如今天我自己了断了你。”

月婵一惊,什么都顾不上了,小跑着就往前冲去。

第44章 渔翁得利

月婵猛的推开房门,就见孟之文手拿一只竹片,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竹片打在跪在地上的孟皓宇身上。

这会儿是夏日,孟皓宇穿的衣服很薄,那竹片打在身上每一下都生疼的要命,简直就是片片到肉,可皓宇偏咬着牙,一声都不哼,倔的要死。

月婵就见皓宇那一身月白长衫已经染了血色,想必是身上好些地方都有了伤口,以至于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看到皓宇这个样子,月婵心里一紧,扑通一声跪在皓宇面前生生替她挨了好几竹片子,咬着牙忍了,举起双手一把抓住竹片,大声道:“父亲,哥哥年纪还小,就是有什么错处,还望父亲饶过他…”

孟之文低头,看到月婵跪着,刚才挨了两下打,她身上穿的淡蓝色轻绸纱衫也有些污了,可见的刚才那几竹片打的很是不轻,再看月婵苍白着小脸,眼中泪水打转,却硬是不掉下来,也有些心软了。

他恨恨的把竹片收了回来,一指皓宇:“你问问你哥哥都干了什么事情,我送他去学馆读书的,不是让他看那些艳…”

才要说艳书,孟之文惊觉月婵一个女孩子,听了这话怕是不合适,就住了口,气的深呼吸几下,伸手就要去推月婵:“月婵,你走开,今天我还真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孽子,不然他出门丢的还是我孟家的人。”

月婵刚听孟之文那一番话,越听越是心惊,心里明白了,怕是刘梅在给她安赃的同时,也给皓宇栽了赃,正巧孟之文今天回来的早,就过来看看皓宇,瞧瞧他的学习进度,不料却看到那样的书本,孟之文对皓宇要求很严格,看到这种书,怎么会不生气呢,一时间气怒攻心,这才狠命的要打皓宇。

一时间,月婵对刘梅恨的咬牙切齿,前世的事情就不说了,今生自从她重新活过来之后,刘梅几次三番的不饶她,月婵看看皓宇衣服上的血迹,心中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以后再不能心软,再不能得过且过,一定要好好的和刘梅算上一笔帐,一定要保护好哥哥,再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父亲…”月婵膝行到孟之文跟前,抱住他的腿哭了起来:“父亲容禀,哥哥是咱们孟家唯一的男丁,打坏了他,将来哪个支撑门户,哪个给父亲养老?还求父亲念在哥哥初犯的份上饶了他吧,哥哥以后必不会再看这种书了。”

她这里才苦苦哀求,却听门外刘梅的声音传来:“老爷,老爷,您手下留情,饶了皓宇吧,可怜我那姐姐去的早,留下这么一个命根子,他有什么对的不对的,您可要念在死去姐姐的份上不要多加为难啊。”

说着话,刘梅迈步进来,一进门看到皓宇那个样子,一把把皓宇抱住,哭道:“皓宇你没事吧,老爷也是气极了这才打你的,你赶紧和老爷赔个礼,就说以后再不会犯错了,赶紧的。”

刘梅连哭带劝,唱念作打行的俱全,皓宇本来身上有伤,被她这么一搂,又这么一哭,那伤口疼的火烧火燎的,差点没有撑不下去就这么昏过去,皓宇咬了咬牙,硬是抬头,一双大眼睛很是坚定的看着孟之文:“父亲,我没有看那种书,我也没有买过,我不知道那书怎么到了我屋里。”

皓宇不说话还不要紧,他这么一说,孟之文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气的拿了竹片子大吼道:“你没有看过,这书都是从你屋子里拿出来的,你还说没有,不是你买的还能有谁,难道说还是我给你载了赃不成,你个混帐东西,做错事情不要紧,还不敢承认,想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吗?”

说着话,孟之文又举起竹片就要打皓宇。

“父亲…”

“老爷…”

月婵和刘梅同时惊呼,都要去夺那竹片子。

“老爷…”就这时候,一声尖利的惊叫声传来,月婵回头一看,就见珍珠奔了进来,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饶了少爷吧,这可是老太太的命尖子,您别的不看,就看老太太也不能打坏了他啊,这会儿天气这样,老太太又上了年纪,要真是因为心疼少爷而有个什么,咱们哪里担得起。”

说着话,珍珠一把拉住月婵,硬是抬头看着孟之文:“您瞧瞧大小姐哭的这样,您就不心疼吗,打坏了少爷,最心疼的还是老爷啊…”

“你,你们…”

孟之文瞧着跪在地上哭哭哀求的月婵还有刘梅和珍珠,再看看皓宇衣服上的血迹,还有那不服气的样子,竟有些哀伤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右手无力的放下,月婵一瞧,赶紧轻轻把竹片夺了过来藏在自己身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孟之文见这么多人紧张皓宇,再加上皓宇是他的长子,他也是心疼的,就摆了摆手:“今天的事情不计较了,皓宇你记着,再要让我发现你读这些不正经的书,我就先结果了你。”

皓宇不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孟之文看他这样子,长叹一声,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珍珠,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你去看看老太太吧,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老太太知道。”

珍珠应了一声,笑道:“我心里明白,老爷,我扶您出去吧!”

看珍珠这样大献殷勤的样子,刘梅心紧了紧,一双眼睛里满是狠毒和怨恨。

“好!”孟之文应了一声,拉了珍珠就要出门,谁知道,才走了没几步路,珍珠身子晃了两晃,就这么眼睁睁的摔倒在地上。

一下子,众人也顾不上看孟皓宇了,全都惊叫着跑过来看珍珠。

孟之文对珍珠还是很满意喜爱的,见她晕倒,也着起急来,大叫着:“赶紧找大夫去!”又叫过几个力气很大的婆子,让这几个人把珍珠抬回房里。

一通的忙乱,珍珠回房的时候,刘梅也跟着走了,看起来真是一副紧张到极点的样子,就是月婵看了她那个样子,都说不出什么来,人家完全的姐妹情深啊。

等着人都走光了,月婵这才着紧的去看皓宇,让他坐到床上,把外边的衣服脱掉,再让翰墨拿了治外伤的药。

等月婵调好了药看时,就见皓宇赤着上身背着她坐在床沿上,背上横七竖八好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有些伤痕是红肿了起来,更有些往外渗着血丝。

皓宇和月婵长的相像,本来皮肤就白,这样的伤痕落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吓人。

月婵瞧了,又是一阵伤心,咬着牙硬是替他上了药,等皓宇疼的叫出声时,月婵才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知道嚷疼了,刚才父亲打你时,你要是叫上两声,再说几句求饶的话,想必他也不会打的那样重,唉,真不知道你这倔脾气是跟哪个学的?”

皓宇接过翰墨递过来的干净衣服穿了,回头对月婵笑笑:“你也不必紧张我,我这伤瞧着厉害,其实是不疼的,不过刚才为了吓你才叫了两声。”

月婵无奈叹气,这样的伤势哪里有不疼的理儿,她知道皓宇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这样说的,沉默了一会儿,月婵使个眼色让翰墨出去,拉了皓宇小声道:“哥哥,不但你的房里有那样的书,就是我的房里也是有的…”

一句话,差点没把皓宇的魂都吓没了,他一把抓住月婵的手:“那你还不赶紧的处理掉,你也想…我一个男子没什么,你一个女孩子真要让人看到了,你还要不要脸面了,还活不活。”

月婵看皓宇这样的惊怕,心里暖乎乎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今天一回来就发现了,早就让人烧了,只我想着,你我屋里都有这东西,这又肯定不是我们自己买的,怕是有人要陷害我们的,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能往我们屋里放东西,这怕是家贼了,哥哥还是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你屋里出了内贼。”

一番话讲出来,皓宇深以为然,他是清高的有些迂了,可不代表脑子笨或是傻子,大多数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件事情越想越是蹊跷,皓宇也跟着心惊胆战起来,好好的一个家,弄出这么一回子事情,让他不能安心啊。

月婵看皓宇开始怀疑起来,心里有些安定了,才要再说些话,却听得外边传来环儿的声音:“小姐…”

“进来吧!”月婵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见环儿打帘子进来,看到月婵的时候笑了笑,过去给皓宇行了礼才道:“小姐,我刚从辛姨娘那里得了消息,她是有喜了,听大夫说已经三个多月了,您是不知道,老爷和老太太这会儿也得了信,正高兴着呢。”

有喜了?月婵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百般滋味齐聚心头,怎么会呢?前世的时候,孟家也就他们兄妹四个,怎么会又多出一个来呢?

可是,月婵又一想,前世的时候可没有辛珍珠这个姨娘的,再加上前世的时候刘梅是正正经经娶回来的继室,那么事情有些改变也是说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