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嘘了一声,把黄莺拉到一边:“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小姐身子强壮的紧,哪里会轻易得病,小姐这是累坏了。”

一说起这个,黄莺也跟着叹气:“这也是,这些日子小姐每天哪有一刻空闲,学了这个学那个,还要料理家事,柳姨娘那是什么话都不说,二小姐不跟着添乱就是好的了,倒是苦了小姐,唉,别说她了,就是咱们看着都觉得累。”

说着话,黄莺再度坐下拿起绣活又做了起来,一边做一边道:“画眉姐姐要是累了就坐一会儿,我把这个花绣好了就陪你说话。”

画眉凑过去瞧,就见黄莺手中一块大红布料,上面绣了朵朵或者全开或者半开的白莲花,红色和白色加在一起,那冲突的色调竟奇异的让人感觉很调和,带着矛盾的调和,而且,极富美感。

“呀!”画眉不由的惊呼出声:“这花真漂亮,还别说,你这丫头一手绣活真真做的好,这莲花跟真的一样,活脱脱就在人眼前,我单瞧着,就仿佛能闻到莲香。”

黄莺扑哧一笑,也不再说话,快速做起活来。

画眉坐在她身边询问:“你是怎么想到的,一般人都不会这么配色,你倒是有主意,偏生用这红白两色,偏生又配的这般好,我瞧着比刘姨娘那件大红绣百蝶穿花衫子好看多了。”

说起刘姨娘来,黄莺不屑的一撇嘴:“就她,哼,不是我瞧不起她,真真的为人太小气了些,一个妾室扶正的,到底比不得真正的豪门嫡女,就是没底气,才上来没几天呢,就整到打扮的那般妖妖娆娆的,好像不穿大红就显不出身份来。”

她一说这话,画眉也跟着笑了起来,私心底下也有些瞧不惯刘梅的作为。

“这不,我眼瞧着小姐脱了孝,这又是秋天,该做换季衣裳了,就让小姐拿个主意,小姐净选了些素色料子,我瞧着不好,小小姑娘家家的,整天穿的素淡可不是什么好事,就劝了劝,让小姐弄些鲜艳衣服,小姐就画了这个花样让我做,先前我还不觉得,现在快做出来了,竟像你说的一样,瞧着真真的好看。”黄莺一边绣花,一边小声说话。

画眉又仔细瞧了两眼,小声道:“这也是,咱们小姐可不是别人能比得上的,主意大着呢,敢明有时间了,我可要小姐也给我画个花样子,也做件衣服穿上喜兴喜兴。”

她话还没说完,黄莺已经放下绣活,朝她头上点去:“先前看着你是再稳当不过的,如今瞧着倒是也活泛起来,你也不想想,小姐每天累成那样,哪有时间给你画花样子,就是有时间,你也忍心她再劳累?”

说完话,再不看画眉一眼,黄莺继续绣着白莲花。

画眉被她说的深觉没趣,才要找个由头出去,就见帐子掀开,露出一个漂亮的小脑袋。

“小姐,您可是醒了!”画眉赶紧站起来扶月婵下床,一边动手,一边笑道:“我这里正想着小姐什么时候醒呢,这不,偏这时候就醒了过来。”

月婵一笑,走到脸盆边一边洗脸一边拿眼瞅画眉:“还不是你们两个小家雀儿,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我就是不想醒也得醒了。”

说着话,她快速的洗了手脸,又由着画眉给她穿衣裳。

画眉倒是笑了起来:“都是我们的不是了,小姐要是困得慌,再多睡会儿!”

月婵伸个懒腰:“哪里睡得着,得,也别睡了,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吧。”

说着话,她带着画眉和黄莺出得内室,到了小花厅处坐定,从案上拿出一些写了字的纸,仔细的看了,觉得没有什么疏漏处,这才递给两个丫头,让她们瞧。

画眉接过纸来看了几眼,一边笑一边点头:“小姐这个主意真真是好…”

“可不是吗。”黄莺也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咱们府上倒是热闹了。”

月婵笑笑,喝了口茶:“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因着要过节了,各家各户的但凡有些能力,都要请戏班子唱堂会,长安城各戏班子可抢手了,咱们府上订的晚了些,早没处可寻,我这里没奈何,老太太下了死令今年要过热闹些的,让我头疼了好些天,才想到这么个法子。”

画眉仔细的看了一遍,一笑:“这倒是比唱堂会还热闹呢,小姐这个法子好。”

黄莺也道:“这杂耍班子也都有绝活,我记得小时候在庙会上见过,那个什么蹬水缸了,喷火的,都好看着呢…”

月婵眼睛一瞪:“可不敢说喷火,我可不敢招惹这些玩意,你也知道老太太的忌讳,凡是这样有危险的,都不敢往府上招。”

黄莺一吐舌头,她这才想起来,老太太年轻没出嫁的时候,刘府曾经走过水,当时也不知道哪个黑心的,竟是把老太太的屋子给点头了,差点没把老太太给烧死在里面,老太太命大逃过一劫,从那之后,凡是这些玩火的东西都不许招惹。

“你们也帮着瞧瞧,有没有漏掉的…”月婵笑着说道:“要是有什么想的不周全的地方,你们也提醒我一声。”

黄莺和画眉又仔细看了几遍,连连摇头:“这就已经很好了,并无疏漏。”

月婵这才放了心,让两个丫头在屋里考虑杂耍班子的安置工作,从哪里入府,到哪里休息准备,吃饭的时候在哪里吃,如何派人看守,才能让那些人不乱闯,各种防备工作也要做好。

嘱咐完了两个丫头,月婵叫了环儿,到厨间走了一遭,把中秋节家宴的大致菜品和费婆子商量了一通,又对厨间众人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许下誓愿,只要中秋节过的好了,菜品也做的好,让老太太老爷吃的满意,必定重重赏她们。

这些话可是把厨房那些人高兴坏了,一个个很是斗志高昂的准备拿出自己的绝活,必定要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来。

之后,月婵又把府上各位管事叫到一起,让他们把过节期间的人员安排妥当,什么人值守,什么人可以歇息,全都料理好,而且,还要注意孟府的防卫工作,另外,月婵又让帐房批下一笔钱来,做为大伙的赏钱发下去。

等弄妥当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婵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深觉各个都交代完毕,吃过晚饭之后,看了一会儿书,等到眼睛酸涩下来,这才熄灯睡觉。

第二日,就是中秋佳节,月婵一大早起来,穿了一件浅紫绣云纹的衫子,头发也打理一遍,这才带着人给老太太请安,在老太太那里吃过早饭,就扶老太太出了院子,到了前院处,孟之文带着孟皓宇已经等在那里。

见老太太出来,孟之文带着皓宇赶紧过去请安问好,扶着老太太坐好了,这才各自就坐,他们这里才坐定,就见柳姨娘和珍珠相携而来,请了安之后,柳姨娘很自觉的站在老太太身后处,珍珠也要站过来,老太太对她一笑:“你有身子,还是坐着吧。”

珍珠高兴的请了安,在孟之文旁边坐下,一脸的笑容。

老太太见孟家大小主子几乎都来了,就是不见刘梅母女三个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脸上就带出厌恶来,这老太太也是有些小心眼的,认为前些日子打了刘梅,刘梅记仇了,这大过节的也不来,想要给她没脸。

她这里正想着,才转过头想要和孟之文说上一声,却见月娥和月婷姐妹俩快步过来,一个穿红一个着绿,俏生生立在眼前给她请安。

老太太有些恼意,只对两姐妹点了点头,大声道:“今儿来晚了,你母亲呢,怎么没来?”

月婷低头,暗恨的咬着牙,月娥倒是笑了笑:“老太太,母亲前些日子不是病了么,许是姐姐怕老太太担心,拦的紧了些,怕是没让您知道,这不,母亲现如今还起不来床,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所以也没敢来,我们姐妹俩早起服侍母亲用了药才来的,还请老太太不要责怪母亲。”

这丫头…

月婵低头,心里也有些恼意,这母女三个人真是阴魂不散了,自己没招惹她们,全是她们一直和自己过不去,自己没办法才会反击的,没想到,那样的打击她们还挺得住,月娥竟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暗怪自己没有仁心。

月娥那话里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还不就是说刘梅病了,月婵当家理事的也不好好管,也不让老太太知道,谁料到她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吗,说不定月婵在中间使了坏,才让刘梅现在都没好起来。

这要是老太太对刘梅还有一点念想,说不定就会认为自己针对她了呢。

月婵心里思量着,才要说话,却听孟之文道:“好了,都别说了,月婵丫头是个好的,这些日子请医送药的也没亏待了谁。”

真是奇怪了,月婵暗惊,也有些欢喜,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孟之文一眼,想不透孟之文是怎么想的,这样大声的维护她,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了。

孟皓宇也有些惊奇,偷瞧了孟之文一眼,也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似乎,孟之文有些变化呢。

是什么让父亲转变了呢?月婵暗暗思量,还是搞不懂孟之文受了什么刺激,竟这般的偏向她这一边。

第83章 庆和班

要问孟之文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转变呢?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一是孟之文是个实实在在的孝子,对老太太很是敬重爱戴,不能容许任何忤逆老太太的行为。

孟之文是老太太唯一的孩子,自然从小也是娇养长大的,老太太为人虽然精明,可是,越过精明的人越是喜欢单纯的孩子,她在后院和去世的老太爷的那些妾室们耍手段斗狠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孟之文知道,把孟之文保护的太过纯正了一点,很相信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

这也是孟之文后来出入官场一直不受欢迎的原因。

二来,孟之文是个很正正经经忠君的人,他只记得皇上都连连夸赞月婵,并且嘱咐一定要好好教导月婵,那么,他就要尽最大的力量保护和照顾月婵兄妹。

三来,孟之文的思想也是有些转变的,因为月婵告诉他南方某国粮食种子的事情,他在农部得了上司的夸赞,他又不居功,所以,也得了同僚们的亲近,这段时间也被约过和几个同僚一起喝酒,倒也听到了好些原先不知道的事情。

听那些人讲家中妻妾相争,母亲和妻子的恶斗,有的甚至都伤害到家里的孩子们了,孟之文听的一头冷汗,真是胆战心惊的很。

从那之后,他就多了心,暗中观察起了自家的后院,这才发现,原来老太太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慈善,而刘梅也不是柔弱单纯的人,就连那个他最喜爱的珍珠也是一脑门的小心思。

一下子,孟之文见识了这么多人心狠恶,自然是有伤痛失望的,他再观察月婵,却发现月婵其实才是最良善的人,不说对家里老人如何,就是对下人们都从来很和气,当然,月婵处置下人的时候他是没有瞧到。

还有,刘梅病了的事情孟之文自然也知道,月婵每日延医送药的关照刘梅,孟之文可都看在眼里了,对于刘梅之前那么陷害月婵的事情,他更是厌恶。

今天这样的中秋佳节,很该全家人团圆的节日,刘梅仗着有病竟不来给老太太请安,这就让孟之文容忍不了,而月娥和月婷那个样子,又暗中点出月婵对她们母女三个人不好的话,孟之文傻了才听不出来呢。

他回想先前所见,再想想现在听到的话,自然也能分辨出谁好谁坏来,就忍不住出声替月婵辩护。

自家那个一直不理会后宅之事,一脑门子清静无为的父亲竟然护着她,这让月婵在手足无措的同时,竟生出一点温暖之感来。

没有办法,她在这世上能享受到的真正的暖意太少了,谁对她有一点的好处,她都会认真记在心上,再加上孟之文本来就是她的生父,父女亲情是断绝不了的。

孟之文虽然一直不太关照她,可那是他性格的原因,不说月婵,就是皓宇孟之文都没怎么关照过,对于月娥和月婷更是没怎么会理会,这个月婵心里明白,她也不奢求怎样,如今孟之文一句话,就让她生生感动了。

老太太倒也惊奇,很意味深长的看了孟之文一眼,把手一摆,对月娥和月婷道:“既然你母亲病了,也就算了,你们先坐吧,等会儿热闹过后,也回去多陪陪你母亲,把今儿的热闹给她讲一讲。”

月娥和月婷答应了一声,在月婵旁边坐下,月婷还恶狠狠的瞪了月婵一眼,似乎对于孟之文护着月婵很是嫉恨。

她这里只顾自己出气,完全不记得孟之文不坐在她们姐妹对面,可是把她的眼神全部看在眼中,心里暗想着,果然刘梅不是好的,她的女儿也不是好的,瞧瞧月婵多么善良大度,这个月婷又多么小心眼,看起来,以后可得多加管教了,不然出去犯了事情,丢了孟家的人是小,要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可是会祸及全家的。

月婵瞧着大家都坐定了,这才站起身,走到一边交待了画眉几句,画眉笑着应声,转身下去,没过一会儿,就见几个小丫头过来,身后跟了好些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小女孩子。

那些小女孩大概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长的还很青涩,全都穿了浅绿色荷叶边的短上衣,下身是粉色绑腿裤子,显的干净利落。

女孩子们上场,每人手上拿了根竹杆,她们先把竹杆放到地上,朝着老太太行了礼,这才拿了起来,又从身后拿出瓷盘来,放到竹杆顶部,然后右手一转,那瓷盘就在竹杆顶上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这些女孩子应该是常常表演的,把那盘子转的花样百出,而她们的队型也不断的变化,或组成梅花型,或排成方队,或排成一字长蛇形,各种各样,简直是引人眼球啊。

月婵做鬼的时候可看过这种表演,并不觉得怎么样,倒是老太太并月娥这些人几乎不曾看过这般野趣,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很替这些女孩子提心吊胆,就怕她们一个不注意,把那瓷盘子哗啦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坐在月婵上首位置的珍珠这时候突然回头,悄悄拽了下月婵的衣袖:“你是怎么找到这个杂耍班子的?我只听人常说,这庆和班可是长安城最有名的杂耍班子呢,想必请他们来,所费也不少吧。”

月婵一笑:“并没有什么,我不过正巧有班主喜欢的东西,和他交换罢了。”

珍珠好奇起来,很不明白月婵到底和那个班主交换了什么,不过,她也知道就是问了月婵也不会说,就聪明的闭了口,不再追问。

月婵低头,她也知道庆和班子很有名,并不好请,不过,因着前世的经验,她倒是知道这个班主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所幸拿出来和班主等价交换,也算是交了这么一号人物。

那庆和班的班主是太原人,在家乡的时候是个出了名的混混,后来穷疯了,为了生存或者为了富贵就自已割了是非根子,想要进宫伺侯人,以便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可是,他哪里知道那宫也不是好进的,正好当时天辰帝裁撤后宫人员,不说进宫了,连宫门都没瞧到,这倒是对他的一个沉重打击。

他也是个有毅力的人,即能做出自割是非根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太示消沉,此路不通,就找寻别的路途,也幸好人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裁撤出宫的人员里有一个老太监,这个老太监早先也是宫中的实权人物,因着年龄太大了,所以才会自请放出宫来。

这班主也不知道怎么投了老太监的眼缘,一来二去的和他攀上了交情,也通过这个老太监结实了许多后宫的掌权太监,那些太监还都是那老太监亲自带出来的,有些是被人家救过命的,见老太监对班主另眼相待,对他也颇为照顾。

他结实了后廷人物,再加上老太监也有钱,支援了他一些,别的事情上他也不会,没个准头,这杂耍上的事情倒是他摸得着门脉的,就很大力的干了起来。

一来二去的,他亲建的庆和班就成了长安城最有名的班子,这班子里不但有他收养的孤儿幼女,能耍各种高难度的杂耍,就连那胡姬都有,会给人跳各种各样的胡舞,一时间在长安城风头无两。

这样的杂耍班子,又有那样的背景靠山,自然和长安城的权贵结实起来,这么多年下来,这庆和班真是不容小视,其背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

那班主也是个机灵的人,不但手握庆和班,还亲自经商,他有关系有门路,为人又狠辣痛快,慢慢把商路打开,成了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这样的人物要想打动,可真不容易,也是月婵有一世经历,知道了他的弱点,才能挟恩德和他结交上了。

那班主因为没了是非根,自然也就没了再有后代的可能性,他这么大的家业,没有人继承倒是一桩憾事,他也为此愁闷苦痛,却也无法可想。

月婵是知道他这个心思的,前世的时候月婵曾经在庆和班飘荡过一段时间,知道班主的秘密,更加知道,这个姓余的班主其实有个女儿的,那是他当混混的时候,和一个村里的寡妇苟合所生育的,余班主临出太原时,那寡妇才怀了孕,他倒是并不知道。

后来他一走,寡妇看着自己怀了孕,就怕在村子里没有办法呆下去,就带了家里细软偷跑出去,到了别处又嫁了人,安了家,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倒也亲自抚养,不过,她是个命苦的人,早早的去了,留下孩子被继父虐待。

月婵前世的时候见过余班主那个女儿,那孩子也是个有能为的,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根据她亲娘临终前所说的话,一个女孩子竟孤身跑到长安城寻父,最终竟也被她寻到了。

这世,月婵想讨好老太太,自然就打着庆和班的主意,而且,她也有自己的考量,那个余班主是个大能之人,为人狠辣不假,可也很重义气,对他有恩的,他必当百倍回报,月婵就想着,先把他女儿的事情透露给他,等他找到了女儿,或者就可以和他牵上线了。

月婵聪明的利用出门查铺子的机会找到庆和班,也是因缘巧合,和余班主竟是碰上了,她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余班主开始的时候不相信,不过见月婵很有信心的样子,又抱着万一有后人的侥幸心思派人去太原寻找。

而他也是有些感激月婵的,不管孩子有没有下落,只为孟家过中秋节去庆贺这样的小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再说,月婵给庆和班的钱也不少,他自然也不会推辞。

这也是月婵能够请到庆和班台柱子们来的主要原因了。

月婵一阵恍忽,慢慢思量前世,竟把好些精彩的表演错过了,等她回神的时候,看到场下表演,竟吓的差点失声叫出来。

第84章 月下笛音

就见场中央放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除了一根绳子外空无一物。

红色的朱漆箱子旁边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子,男孩一脸笑容,很是讨喜,他这会儿正拱着手在场中场做了一个罗圈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众人,唇角上扬,那甜甜的笑很有勾起人们的喜爱这情,尤其是女人们的欢喜。

这典型的就是那年画里的胖画画啊!

男孩一边施礼,一边笑道:“各位老爷夫人,太太小姐,今儿我们庆和班一干兄弟姐妹来贵府表演,贵府各位爷、太太、小姐们都是慈善人儿,对我们也好的紧,原本呢,我们是没有这个节目的,可瞧贵府这气派,这仁善,又想着这是难得的中秋佳节,我也就冒一回险,给贵府众位主子表演一番。”

说着话,男孩又转了一圈,之后还不满脸的笑容:“这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不光是人间,就是天上,那等神仙们也是团聚一处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是那信神佛的,掩口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机灵人,赏…”

早有那小丫头拿了一串子铜钱递到男孩手上,男孩谢了赏,把钱放到箱子里:“咱们人间过中秋节吃月饼,也不知道天上神仙都吃什么,实话说了吧,在下年纪虽小,可有一身奇术,可以直通天际…”

“哄人呢!”月婷一撇嘴,完全不相信。

月娥一拉她的衣袖,让她小心一点,别惹到老太太。

孟之文拧着眉毛,他倒不相信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情。

只月婵傻傻的发呆,她是做过鬼的,自然相信世上有神佛,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谁知道这个男孩通神是不是真的。

男孩甜笑着:“也许大伙不相信,不过,咱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的也不说了,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这就上天上瞧瞧去。”

说着话,他走到箱子旁边,把箱子里的绳子头竖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粗粗的绳子竟然笔直的立了起来,绳子很长,一直朝天竖着,看不到头,缓缓的还在上升。

大伙首次见这等奇事,均瞧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了。

月婷先前还取笑人家,这会儿早吓的说不出话来,老太太则是一脸的激动表情,若不是等着小男孩表演,说不定早就重重有赏了。

孟之文眉头拧的更紧,怕是还不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吧。

等到绳子完全竖起的时候,小男孩把衣襟一掀,系在腰间,脱掉鞋子,就这么抓着绳子赤溜赤溜的往上爬,他爬的很快,一会儿竟然不见人影了。

众人都昂着头,紧张的朝上方看着,也不知道小男孩去了哪里,或者,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上天了吧。

过了许久,也不见小男孩的动静,大伙都有些烦燥起来,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上前,抬头看天:“不该啊,按理说这时候早就到天上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他说话间,就见天上掉下什么东西来,眼瞧着那东西越来越大,赶紧伸手接了,没想到,竟接了一个鲜艳的大桃子。

中年人一脸欢喜,举着桃子往老太太身前就去了,一边走一边大声道:“果然偷来了仙物啊,老太太,这桃子小的就借花献佛,献给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亲眼见这桃子从天上掉下来,又见这人要献给她,早就欢喜异常了,一连声的让人打赏。

中年人接了赏钱,又装进箱子里,他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天上掉下好几块月饼来,立时大喜,又捧着送给孟家诸人分享。

大伙看那月饼,做的很精致,闻起来也有淡淡香味,就知道必是不凡的,众人也都高兴的收下,全都让人打了赏。

中年人把赏钱放好,再度抬头看天,嘴里小声嘀咕着:“傻孩子,偷了东西就赶紧下来吧,否则让人发现了,哪里还有命在…”

可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天上掉下一物来,正好砸在他脸上,倒是把他吓个倒仰,接过那物件仔细看去,顿时痛哭失声:“我就说让你小心些,你偏不听,如今可好,让天兵天将捉了去,临死都没个好结果,让你不听我的话啊…”

原来,那男人接住的竟是一条腿。

孟家众人原先还欢喜,却不料异变陡生,看到那活生生的孩子腿,早吓的不知所措了。

老太太一连声的念佛,孟之文坐不住站了起来,月娥月婷面无人色,就连珍珠都吓的直抚小腹部位,似乎是安抚她肚子里的孩子,柳姨娘竟把头扭到一边,不忍去看。

月婵倒是平静,她知道这是表演,并不是真的,这庆和班众人也惯弄这些花样,就是不知道后面他们怎样收场。

果然,没过一会儿,竟又掉下一条手臂来,中年男人哭的更大声了些。

就在众人都为那孩子可惜,没心思再瞧下去的时候,却见绳子动了,大伙抬头看天,看到一个黑影顺着绳子爬了下来,竟是先前的孩子无疑。

男孩落地,还是一脸甜蜜笑容,对中年男子一挥手:“哭嚎个甚,我不是没事么,先前那物件是骗人的,说起来真险,我偷了些东西才要下来,竟被巡视的天兵发现,好一通追杀啊,或不是我有些小机灵,弄了个假人唬弄他们,说不定就交待在那里了。”

说着话,男孩一拍胸脯,脸上还带着惊吓表情。

中年人这才不哭了,只追着打那孩子:“我叫你能,叫你能,每次都这样,吓死老子了。”

男孩笑着躲过,对老太太行礼:“倒是让老太太和老爷受惊了,这是我的不是,我这就把绳子收了,以防上面那些人发现上当,再顺着绳子追下来。”

这话倒是吓了老太太一大跳,她信以为真,赶紧念佛道:“赶紧收了吧,赶紧收了吧。”

说着话,老太太又重赏了一笔压惊钱,月婵瞧的,嘴角都直抽,也不知道老太太的惊明劲都上哪去了,这样明显的讨钱花样都瞧不出来。

不过,看老太太又恢复了一脸欢喜表情,月婵也不点破,人家庆和班吃这碗饭也不容易,这表演不就图一个乐呵吗,真真假假的,谁管那么多呀。

接下来的表演,都没有男孩子表演惊险刺激,倒让人失了兴味,大伙看了一场,就离席而去,中午时分,各人用了午饭,到了夜间,都在老太太屋内团聚一场,用了丰盛的晚饭,又放了烟花,这才结束了一天的活动。

月婵忙着照料众人,又要打点府上内外,当真是忙翻了,等到撤了席,她看着下人们把府上打扫干净,这才敲着肩膀回房。

一回到房间里面,画眉和黄莺几个丫头早准备好了洗澡水,月婵迅速洗了澡,披着湿头发出来,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掉下来,把衣服倒也惹湿了些,贴着她的身子,更显她瘦小玲珑。

画眉拿着干帕子帮月婵擦头发,黄莺忙着汇报这一天的花销,还有近来的开支。

月婵听的昏昏沉沉,竟靠在榻上睡着了。

她这一睡,黄莺和画眉都消了声,也知道月婵累的狠了,伺侯她躺在榻上后,又小心的给她盖了被子,这才悄没声息的出去。

月婵睡的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竟是梦到了苏氏,她其实并没有见过苏氏的,不过,倒是在皓宇房内见过苏氏画像。

苏氏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一双眼睛清澈无垢,浑身带着温婉气质,而且面容安详,脸上流动光华,只看画像就能瞧出来,这是个有着玲珑心肠的女子,耐何红颜薄命,她命不好,嫁了孟之文那样并不算真心对她的男人,又因为体弱多病早早的去了。

不管如何,苏氏在月婵心中还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甚至比老太太和孟之文的地位重要很多,因为,她从苏氏画像中都可以看得出来,苏氏对孩子有着一腔真诚的情谊,没有丝毫利用的样子。

那般美的一个女人,又那么有才气,如何不让人感慨万千。

和苏氏一比,刘梅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渣了,真不知道孟之文当初是怎么看中刘梅的,放着家中娇妻不疼爱,竟把刘梅抬进门去。

孟之文虽然是月婵的父亲,可对于这件事情上,月婵对他还是很不认同的,保护不了妻子儿女的男人,如何称得上真正的男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婵就在想,她若嫁人,就要嫁个真正的男子汉,不管身份地位如何,不管长相怎样,只要对她真情真义,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梦中的苏氏,和画像上是一样的,甚至比画像上更加漂亮几分,她柔柔笑着,静静瞧着月婵,慢慢开口:“丫头啊,娘要走了,再不能护你了,你要自己保重啊,娘知道你以前过的很辛苦,娘看着却无能为力,只好舍弃投胎转世的机会,拼得魂魄消散,换得你一世荣华,娘去了,你替娘照顾好皓宇…”

留下一段话,苏氏慢慢的消失不见。

月婵大惊,嘴里急声高呼:“娘亲,娘亲…”想要追上去,却哪里寻得见苏氏的影子。

她急的猛然坐起,却发现不过是做了个梦,回想梦中一切,竟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月婵再睡不下去了,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到天上一轮明月,不由的又想到那个梦,思量半晌,暗道,难道自己这一切真是母亲牺牲一切换来的?

若真是那样,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放弃,还有,刘梅绝对不能姑息,都是她的阴狠才所自己逼成这样子,如果只是自己的话,可以不和她计较,可是,这其中还有母亲那一份,为了母亲,一定不能再让她得逞了。

月婵暗暗握拳,发下誓愿,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笛音,笛子本是清亮之音,吹奏欢喜之乐最合适,可这笛音之中竟然含着决别惆怅之意,让人听了也不由动容起来。

听着这声音,还有笛音里饱含的情义,月婵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竟不由的浮现出在曲江边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那位霍家的庶子。

怕是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吹出这样的曲子吧。

第85章 学骑马

远处笛声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离愁,听的月婵心里也跟着难过,反正她也是再睡不着了,索性披了件衣服轻轻推门出去。

走到院中,抬头看天上一轮圆月,月亮清辉洒到地上,墙外种的一棵金桂已经开花,花香弥漫在鼻端,有一种淡淡的寂静悠远。

月婵心情更加不好,心里暗叹真是月圆人不圆,若是母亲不死该有多好,中秋佳节一家人团聚,总是不必再受刘梅的气,更不用费尽心思和她去争斗。

这时候,笛声突然拔高,带着尖利和挣扎,似乎在挣脱什么,有一种愤恨和不甘,听的人心里很矛盾。

月婵顺着笛音看过去,竟见远处一棵高大的柳树上一个白影一闪而过,不知道为什么,月婵竟是看到了那白影的脸,月光照耀下俊秀的如梦似幻的一张脸。

这…

月婵一怔,这竟就是那个霍家庶子,这样的夜里,他在这里做什么?

笛音顿住,破空声传来,月婵大惊,顿时惊醒,抬眼望去,就见一样东西朝她飞来,这段时间月婵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强壮很多,前些日子不觉间一个人竟能把桌子都抬起来,而且,五感也灵敏了很多,她看到那样东西,仓促间抬手,一把抓住。